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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一節黃金搭檔劉云天

金聲金事 曹云金 5800 2018-03-16
【姓名】:劉云天 【別號】:劉毅 【性別】:男(這個好像選擇不了) 【民族】:漢 【血型】:脂肪 【學歷】:中央戲曲學院表演系(好像沒畢業) 【職業】:相聲演員捧哏(相聲行業最“低賤”的角色) 【家庭成員】:父親:劉云天的父親母親:劉云天的母親妻子:現在又多了劉云天的老婆 【生於】:1983年8月28日 【卒於】:等著吧 【座右銘】:不行,我還得吃! 【主要經歷】:2004年至今——給著名相聲演員曹雲金捧哏。 那陣看當年明月的小說《明朝那些事兒》,很喜歡他的寫作風格,自然詼諧,文字生動,我是拿劉老闆按人家的格式試試手,見笑了。 在我師父這門裡,劉云天是我的師弟,他拜在我師父的評書門下,但其實在相聲界裡我應該算人家師弟,從歲數來說我也比他小。劉云天拜師很早,十歲已經拜相聲名家孟凡貴先生為師,孟凡貴先生是高英培先生的弟子,高先生是趙培茹趙先生的徒弟。我的師父是郭德綱,我的師爺是侯耀文,侯耀文先生也是趙培茹趙先生的徒弟,所以往上這麼一推,我們哥倆關係還是很近的,都在趙培茹趙先生這枝上的,也都算是同門。

2004年我開始和劉云天在一起合作,他是中央戲曲學院表演系本科生,來我們這兒的時候還在上學,他是和他的搭檔一起來的,我們管這個叫搭班兒演出,搭我們這班社,沒事兒跟我們一塊演。那會我們還在十里河的華聲天橋,我師父琢磨,就先讓這倆人上台使一個看看吧。我當時並沒瞧見他們倆來,因為正在台上使活,當天是周二,按慣例是單口專場,我使的劉寶瑞先生的名段《天王廟》,那會兒的表演還很不成熟,下場後自己特別不滿意,正經過候場門,看到兩個陌生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一番,我想:哎,單看這倆的穿著和髮型,也忒不像傳統藝人了,也不知幹嗎來的? 我們在華聲天橋的年代是沒有後台的,觀眾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周二的下午,只有稀稀疏疏的五六個人,我們一般換好了大褂都在台下坐著,那天我就換好了衣服跟何云偉一起坐檯下,看劉云天他們倆使活。倆人合作說了一段自己改編了一點的傳統對口相聲《拴娃娃》。前邊兒用的是《誇住宅》的墊話,聽完了,我就跟何云偉說:“哥,我現在覺得我是大師了。”

經過這次試演,劉老師加入了我們這個集體,我們的隊伍又壯大了(我說的不光是規模,也包括體型),一段時間下來,師父覺得他跟那個一起來的小男孩兒在一塊表演不太合適,用我們的話說站一塊也不好看,沒有台緣,就琢磨著變動。那陣我正好是和李文山李先生搭檔演出,李老先生年紀大了,我太年輕,我們倆合作基礎紮實,但發揮起來就有很大的障礙,我這邊兒灑不開,他那兒又太辛苦太累。後來我師父就跟我提:“金子,要不給你換個搭檔吧,劉云天我看挺合適的。”師父既然這麼說了,我也有心更進一步,有個年紀相當的搭檔有利於長期發展,我琢磨也對,就答應試著來了,每對兒搭檔都得試著走一段時間,結果一試,效果還挺好,我倆一出現,就因為體形的巨大差異,有頭彩,就這麼在一塊了。

我和劉云天一起,叫做固定搭檔,除非有特別的意外,像今兒說他拍戲去了,我可能會和李菁或者其他捧哏演員合作。但是登台,其實還是有一定要求的,不是隨便一個捧哏演員跟我站一起就可以,我必須要選擇演出水平、知名度都相當的搭檔。有可能大夥認為相聲,不都是一對一句的詞兒嗎,咱倆對好了詞兒就那麼說,還撐不下來一場?真不是那麼容易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風格,尤其是逗哏演員,你沒有自己的風格,就不容易出彩,比如我上了台,我的捧哏搭檔,得知道哪兒該說這句話,哪兒不應該說話,我思維有時候很跳躍,像其他的演員給我捧哏,有時候根本就搭不上話。你想你連話都說不出來,那節奏根本就隨不下來了,捧哏演員有時候要控制整場的節奏,什麼時候展開去,什麼時候拉回來,他必須熟悉逗哏演員的習慣,這就需要一個長時間的經常磨合,而且藝術水平還得到那個份兒上,不然,你沒有那個能耐,磨合都磨不出來,照樣說不上話。

和劉云天合作也有六個年頭了,這期間的回憶數不勝數,因為他本名劉毅,加上塊頭大,我最愛稱呼他大毅,或者沒事兒叫他劉老闆。他不但是我的好搭檔,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說過,兩個人搭檔,磨合是特別重要的,我這個人別看平常愛說說笑笑,好像什麼事兒都不放在心上,但我其實我對活兒的要求特別嚴格。我現在和劉老闆使的很多對口相聲,有的被大夥兒稱為“經典作品”的,都是當年一句一句反反复复地對過來的,別看我現在經常說:“我們在後台不對活。”但這話都是有基礎的,想當年,我對活對得劉老闆直有心理陰影,連做夢睡覺都在和我掰扯,更有一次被我夢中的嚴厲嚇醒,我其實在當年並不覺得自己有這麼恐怖,還是後來和大毅聊天,他說我認真起來的樣子,特別噩夢。

劉云天看起來模樣憨厚,在舞台上表現有時候也傻傻呆呆的,但那是劇情需要,他其實一點也不笨,思維異於常人,我之前不是說,再反复的磨合,如果跟不上我的思維,一樣是白搭,劉云天能和我合作這麼久,而且我們二人之間越來越默契,他的聰明和反應也是必不可少的。有人說我說話損,噎人,但你們能想像,我也會被劉云天噎的場景嗎?這種事兒真不是沒有。我記得有一回在張一元劇場,後台有電視,我們候場的時候,就一起看電視節目。電視上一般有相聲的時候,我們都會看兩眼,那天也是電視上播一段傳統相聲,也是兩位名家的作品,其中一位老先生的柳活(柳就是唱的意思)特別好,別看他是說相聲的,但是柳起來很專業,學什麼像什麼,是人都知道,這位說相聲的老先生,柳活在相聲行業裡,絕對是把竿兒的。我想到這兒,就說“你瞧瞧人家,劉云天”,我叫他,想給他上上課,因為大毅有時候真是不用功,偷懶兒,我就教育他說:“你看,這就叫能耐,看這戲唱得多棒,本身人家是說相聲的,但是你看這幾句戲唱的,比京劇專業演員唱得不賴,這就說明什麼,在自己本行業一定要比其他同樣從事這個行業的人,有一門兒絕活,是別的同行比不了的,只要有一樣能高於別人的,你就能讓別人記住,你就有別人夠不著的地方。”我那意思呢,就是說一個說相聲的,你要是歌兒唱得不錯,所有人都會說:“嘿,你看他不光說相聲,唱歌也不錯。”或者你快板打得好,要么你有武功底子,招式架勢擺得好看,總之你有一樣比別人都強的長處,就對你有幫助,大夥也會高看你,我是攛掇他練一樣絕活,下苦功夫,甭管是什麼。結果您猜劉云天怎麼回答的我,還真迅速,而且特別認真:“哦,那行,金子,我好好練練游泳,絕對是相聲行業裡游泳最好的。”我當時就斃了,游泳管什麼用啊,他說話能氣死我。

鬧歸鬧,我們哥倆兒,那絕對是無產階級一般的感情,德云社最苦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其實那會兒我也不光是在小劇場演出,有一些堂會(就是有人請我們去別的地方演出)我們也是去的,那會兒給的錢自然是很少的,我們兩個小演員,沒什麼名氣,要高價人家也不會給,有活兒茲當是鍛煉的機會了。我記得有一次,是中秋節,家家戶戶都在家吃團圓飯,享受闔家歡樂,我和大毅接了個演出,地方很遠,打車去,對不起自己掙的那點兒錢;卡點兒坐公交去,大過節的日子肯定堵車遲到。為了不耽誤演出,我們轉了幾趟車,早早地就到了人家演出的地方,因為沒到時間,也不好意思老早就上去跟人家那地兒待著,怕人家笑話:“這倆人兒,怎麼趕這麼早就來了?”那天天氣還不好,趕上秋雨,我們找了個附近的地方避雨,一個大倉庫的門口,我倆一人買了碗牛肉拉麵,蹲在倉庫門口扒拉著吃,看著街上過往的人,漸漸地少了,心裡知道,人家都是趕回家裡過節去了,而我們倆還在這兒風餐露宿地掙辛苦錢。想到這兒,就一口也吃不下去了,悶了半響,我跟劉云天說:“大毅,等咱們掙錢了,不用這麼辛苦奔命了,咱一定要在家過一回中秋,給多少錢,咱都不演出了。”劉云天看著我,拼命地點頭,我知道,那個時候,他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有誰不想大節日里在家過節呢。

我寫下這些回憶,並不是為了抱怨生活,這些其實都是人生中的點滴積累,如果沒有這些經歷,我們又怎麼會有這麼豐富多彩的感受,又怎麼能把苦也變成樂,編織成段子奉獻給大家呢?其實真到了現在,我已經有很大的自由度選擇,儘管我依然留戀回家過中秋,但是如果在這一天,我能把歡樂帶給更多的人,我想我會選擇把歡笑灑向人間的,這已經不僅僅是我的工作,它成為了我賦予我自己的使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和劉云天合作,有苦也有樂,劉老師的特點就是台上經常出錯,而且錯得曲折離奇,匪夷所思,就是別人不可能錯的地方,他就錯,要么就是執著地錯,錯到我覺得很可樂。我們倆人有個經典的段子《學電台》,每回到那一處就錯,錯得特別瓷實,最早先沒有這個毛病,自打有一回錯完了之後,劉老師就認准了。

這個段子原本是這樣的: 曹:下面是聽眾點播的文藝節目時間,這次節目是由德云社的相聲演員曹雲金、劉云天強烈點播的。 劉:哦,我們兩個人點播的節目。 曹:他們兩個人點播的節目是曹雲金、劉云天合說的相聲。 劉:好嘛,一對沒羞沒臊,有自己點自己節目的嗎? 這包袱應該是這樣的,可那天他台上就錯了。 曹:下面是聽眾點播的文藝節目時間,這次節目是由德云社的相聲演員曹雲金、劉云天強烈點播的。 劉:這不沒羞沒臊嗎,有自己點自己節目的嗎? 我當時在台上斜著眼看他,一點脾氣沒有了,心想:“我多咱點了?你就說一對兒沒羞沒臊?”我下了台就說他,他還真記在心裡了,然後每次到這兒都會錯,連著演過幾次,他連著錯幾次,我估計已經是鬼打牆了,到最後就無奈了,當一樂兒。

我現在有三年沒演過《學電台》了,為什麼呢,這個作品不敢說是我的成名作,也是我的作品當中知名度比較高的一個,當初說完了反響很好,電視上播,廣播裡也播,人人都喜歡,人人都知道,結果後來演出的時候經常能聽見有人喊“《學電台》,《學電台》”。但是相聲段子越有名氣,這個段子就越不能再演了,因為所有人都特別熟悉,聽過很多遍,聽的時候他們知道包袱點在哪兒,一般都會會心一笑,但是到了現場,他們就不會大樂了,很影響現場的演出效果,像我師父有名的段子《西征夢》《我這一輩子》也是同樣的道理,為什麼現場演得少,不是作品不夠好,這都是非常好的作品,喜愛郭德綱的人都知道,更有甚者,幾乎能背下來,所以還能再演嗎?不能,再演到現場大家都不樂了,這不是我遺憾,是觀眾他們遺憾,因為我不能說讓人家花錢買票來了以後,沒有達到他預期的你麼滿意,然後帶著不滿意回去,吸引大家到小劇場來,就是為了大家能敞笑開懷。當然也有一些新的觀眾真的沒聽過,那麼也可以在適當的時機再拿出來,但必須要有新的元素、新的拆洗融進去,或者再改編一版,讓老觀眾有新鮮感,讓新觀眾感受經典,新老呼應,如果完全還是按照以前的老套路去表演,那就不成,演的和聽的都彆扭。

除了《學電台》,劉老闆還有個經典的錯誤,我至今記憶深刻,就是之前有一次是我們倆人合說一段《白事會》。 《白事會》是一個什麼段子呢,主要講捧哏的“父親去世了,死了”,然後這封白事呢,是逗哏的我給操辦的,從這個內容開始展開,原本是這樣: 曹:您父親老爺子身體挺好? 劉:唉,別提了,我父親去世了。 曹:哦?你父親去世了,我能不知道嗎,白事兒誰給辦的?我! 由此展開。 那天是在廣德樓演出,我和劉云天正在外邊兒不緊不慢地吃飯,本來我出場是倒二,所以並不著急,結果因為前面有一對兒臨時有事兒,把我調成正二去救場,劇場那邊兒就打電話叫我趕緊回來,我心說那就趕緊去吧,救場如救火,別的段子也甭準備了,就說《白事會》,這個活兒我倆也熟,不用對我們就能上場,我倆著急忙慌地趕回去,系上大褂就上台了,報幕的也已經給報上了,就正常說吧: 曹:家裡都好啊? 劉:都挺好! 曹:您父親老爺子,也好啊? 劉:嗯,挺好。 我一下就愣那兒了,他還笑瞇瞇地看著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錯了,我心裡說了:“好什麼好啊,他必須得死啊,他不死我怎麼往下繼續啊,這段兒可是叫《白事會》啊。”我看台下觀眾也還沒反應,就整了整音兒,特意加重了語調兒,提醒他:“我是說,您父親,老爺子,他身體挺好啊?” 劉:“嗯,挺好!”回答得乾脆利落,把我又放這兒了,到這裡我都問第二遍了,再問就是舞台事故了,我乾脆不演了,好整以暇地調侃:“劉老闆,這段叫《白事會》,您知道嗎?”台底下很多老觀眾,都熟悉這段子,咵,掌聲就起來了,我說:“既然您說好,那咱就按好的來,對,你們家老爺子身體還真不錯,但是有一點,當年可不行,財齊人不齊。”我話兒一轉,就轉到另一個段子《拴娃娃》上了,我當時真是哭笑不得,他已經說沒死了,我再讓他說死了,繼續《白事會》,觀眾才不買賬呢,乾脆轉成另一段《拴娃娃》,也是一段很有意思的作品,表演下來,大夥兒看得也很開心很高興,這就彌補了之前的錯處,你要真是一板一眼地還繼續《白事會》,你自己也不踏實,何況這錯傳出去,就是大笑話了。 說到這裡,也是對演員的一種要求,必須對每段作品都得瓷實,而且在現場隨機應變,一個相聲演員要想變成很成熟的相聲演員,不犯這種低級錯誤,至少需要20年,我們還都年輕,所以我們都會犯錯。 不說劉老闆,我自己在台上演出也有出錯的時候,有一個作品叫做《果団》,前後需要鋪墊,結果我把鋪墊這個茬儿給忘了,一直說別的,越說越遠,前邊還都行,大夥也都跟著樂,也沒聽出來有錯,到最後是我自己找不到底了,別人也聽得有點迷糊,因為不知道我到底要說什麼,到最後,我就找了個底把之前那段結束,然後鞠躬下來。這也沒多大關係,我隨後返場上來,再重新鋪墊幾句,一擰別的,再使這個小段,拿這個小段當底,演出圓滿結束。 相聲就是這樣,有很多詞,在很多段子都出現,都熟,可以串著用,合適了就拉過來,你只要能把這個場給圓回來就行,所以說相聲沒有錯。除非貫口,背貫兒,你要是差了一句,錯了兩句,肯定能聽出來錯,但你要說相聲這句話有錯,那沒有,我就是這麼設計的,錯了,就是包袱。有的觀眾聽多了,他聽得仔細,較真兒,就愛給你挑錯,他一張嘴:“錯了,你這兒說錯了。”你要傻在那兒琢磨,我哪兒錯了,那這場就算失敗了,你即便是真的錯了,也得把你的錯圓回來,語言是活的,相聲段子是編的,你要用你的能耐告訴他:不,我沒錯!這就是對一個合格的相聲演員的要求,需要天生反應靈敏,思維敏捷,相聲演員沒有說好或者不好的,只分兩種,是會與不會。相聲演員就分會與不會,會就說得好,不會你就一句都不對。 我想,我和劉云天合作到了今天,無論是非對錯,都是共同來承擔的,我不想很俗套地說一些祝福的寄語,說什麼合作一輩子到老的煽情話,我就藉著這本書說:能和劉云天一起合作說相聲,我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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