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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三、張謇私下對袁世凱許願:倒掉皇族內閣後由你來做總理

楊度 唐浩明 6346 2018-03-16
“皙子,什麼風把你吹到彰德來了?” 楊度剛踏上會客室的階梯,袁世凱便從側面豆莢棚裡穿出來,大聲向他打招呼。 “宮保大人。”楊度仍用先前慣常的稱謂笑著說,“從京師來彰德,當然是北風吹來的喲!” “我看不是北風,怕是南風吹來的吧。”袁世凱已走到楊度的身邊,伸出一隻大巴掌來拍打著他的肩膀。 楊度一愣,很快便回過神來說:“您知道我是為武昌的事來的?” “兩年多了,你也不來彰德看看我,武昌一出事你就來了。不為它,還能為別的事嗎?” “真是精明過人。”楊度心裡說著,嘴上嘿嘿地笑了兩聲。 “先不說這個,請屋子裡坐吧!” 袁世凱把楊度讓進會客室,僕人跟著端了一碟瓜果進來。袁世凱拿起一塊遞給楊度:“嚐嚐這塊菜瓜,這是我親手種的。”

“這真是您親手種的嗎?”楊度不無懷疑地問。 “不信?”袁世凱笑著說,“我已削職為民,沒有公事可辦,不種瓜種豆,這日子怎麼打發得了?” 楊度咬了一口:“這瓜比京師的脆多了。” “靜竹、亦竹好嗎?孩子長得好嗎?” 袁世凱親切地跟楊度拉起了家常。楊度也問他這兩年來身體如何,日常讀點什麼書,腦子裡則在思索著該怎樣切入正題。見袁世凱再也不提武昌的事,也只得敷衍著。 “車子還順暢嗎?坐了多少個鐘點?”袁世凱點起一支雪茄,悠悠閒閒地抽起來。 就從這里切進正題吧!楊度想了想,說:“車子通暢得很,準時到達彰德。” “噢!”袁世凱略表驚訝。 “平時晚幾個鐘點是常事。” “這趟車它不敢誤。”

“啥?”袁世凱將雪茄從嘴裡摘下,神情開始凝重起來。 “這趟車上坐了幾十個陸軍部遣往武昌前線的特派員。” “哦。”袁世凱點頭。 “皙子,你昨天在正陽門車站看到調兵的跡象嗎?” 楊度見已把袁世凱引入了正題,遂十分嚴峻地說:“京師已是滿城風雨了,正陽門貼出了告示,從明天起等閒人都不得坐火車,所有車廂都用來運南下平亂的軍隊。” 楊度以為袁世凱會順著話題說下去,誰知他突然笑道:“皙子,你大概還沒吃飯吧!先吃飯,路上辛苦了,睡一會兒,下午三點請你到書房來,我們好好地談一談。” 剛才因為急於要傳命,不覺肚餓,經這一提醒,楊度頓時覺得又累又餓,於是說:“我也就不客氣了。” “來人!”袁世凱提高嗓門喊了一聲,立時有一個乾練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你帶楊先生去吃飯吧!”說著起身,握了一下楊度的手說,“我就不陪了,他會把一切替你安排好的。” “謝謝!” 待楊度跟著那位僕人走出會客室後,袁世凱立即召來電報房的工役,命速與北京大公子聯繫。 自鳴鐘剛剛敲過三下,那位幹練的年輕僕人便有禮貌地走進客房,請楊度去袁世凱的書房。 袁世凱的書房設在五姨太的正房三樓上。袁世凱的眾多妻妾,最受他寵愛的是五姨太楊氏。不是楊氏格外漂亮,她其實容貌平平;也不是楊氏娘家有勢力,她出身天津楊柳青一個小戶人家。楊氏之得寵,是因為她的賢惠才幹。 楊氏最會照顧袁世凱的生活,細心體貼,無微不至。袁世凱對此甚是滿意。除大太太於氏外,袁世凱一年到頭輪流到每個姨太太房裡睡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內,夜裡固然是當值的姨太太照顧,但每天早起,卻非要楊氏過來侍候他穿衣洗臉不可。新過門的姨太太剛開始覺得很彆扭,日子久了也就漸漸習慣了。

楊氏極有管家的才能。她略識幾個字,腦子聰明,辦事果斷,頗有幾分大觀園裡王熙鳳的味道。袁府後院人口眾多,雜事如麻。於氏是個懦弱無能的人,管不下;大姨太沈氏慾望很大,才卻不足以副之;二、三、四姨太都是朝鮮人,本身都無這個能力,即使有,袁世凱也不會把家政交給她們去管。五姨太過門後,袁世凱就發現她才幹過人,家事交給她,果然件件辦得好,以後六、七、八、九各房姨太太先後進來,楊氏手中的權力始終沒有轉移過。袁世凱給楊氏以高度的信任,他有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貴重物品,也委託楊氏保管。搬進洹上村後,他把書房安在楊氏的院落裡,更給這位五姨太很大的臉面。 當楊度走進三樓書房時,袁世凱已經坐在軟墊紅木矮腳椅上等他了。楊度掃了一眼書房。這是一間完全按中國傳統文人習氣佈置的書齋。古色古香的書架上,幾乎是清一色的線裝書。書桌大而厚重,上面擺一台足有一尺見方的石硯,大號鼎形仿古青銅筆筒裡,豎著十來支粗壯的毛筆。這一切都似乎跟書房主人的性格外貌十分接近。四壁懸掛幾幅山水畫。臨窗的牆邊掛一幅字。楊度認得這是主人的手跡。書法雖不算好,但一筆一畫遒勁有力,寫的是一首題作《登樓》的五言絕句:“樓小能容膝,簷高老樹齊。開軒平北斗,翻覺太行低。”

“這詩真有氣魄!”楊度讚道。 “見笑,見笑!”袁世凱高興地說,“登高賦詩,我是外行,聊以抒懷罷了。” “'開秤平北斗,翻覺太行低。'這兩句非大英雄不能吟。”楊度笑道,“當年橫槊賦詩的魏武帝,看來在您的面前怕也要略輸一籌了。” “哈哈哈!”袁世凱十分快活地大笑起來。 “皙子,你真會說笑話。” 楊氏親自端著茶點笑吟吟地進來,溫婉地招呼楊度用茶,然後輕輕地把門帶上,不出聲地下樓去了。 “宮保大人,我這次是奉慶王爺、徐中堂、那中堂之命來彰德的。他們要我禀告您,想請您出山。”楊度不想再多說閒話了,開門見山地把此行的目的抖了出來。 “出山做啥呀?”袁世凱明知故問。

“請您帶兵南下武昌。”楊度盯著袁世凱那張似笑非笑的圓胖臉回答。 “不是好好地叫蔭昌帶兵嗎?”袁世凱習慣地點起一支雪茄,又指了指煙盒,示意楊度自己拿。 楊度掏出一支來,邊擦火柴邊說:“蔭昌哪是這塊料。” 袁世凱從鼻子裡噴出一股煙來,冷笑道:“不是這塊料,他當什麼陸軍大臣呀!” “聽說蔭昌也有自知之明,他不想出京。” “慶王要我出山,給我什麼名義呀?”袁世凱將雪茄在煙灰缸上輕輕地磕了一下,灰白的煙灰散落在黑紅色的缸子裡,猶如加上一層薄霜。 “頂瑞澂的缺,放湖廣總督。”楊度已經摸清了,袁世凱並不拒絕出山,他是在看價碼。 “皙子,麻煩你回去告訴慶王,我足疾未癒,不能奉命。”袁世凱將未抽完的半截雪茄扔在煙灰缸裡,鼻子裡重重地衝出一股氣。

兩年多前,載灃以患有足疾的名義罷了袁世凱的官,其實袁世凱根本就沒有足疾,他現在以“足疾未癒”來回敬朝廷,顯然一是發洩憤恨,二是嫌湖督的價碼低了。楊度來彰德,並非有心當內閣的說客,他主要是來看看袁世凱,尤其想听聽袁對當前形勢的分析,至於湖督一職,他也覺得是低了點,暫不接受也好。 楊度笑了笑說:“是的,足疾未癒,怎能出山,讓它先亂一亂再說吧。宮保大人,我想請教您。依您看,國家這台戲,到底會唱出一個什麼結局?” 袁世凱重新點燃一支雪茄,慢慢吞吞地說:“這個問題,按理要我問你才是。我已是一個野老釣翁了,國事於我如浮雲。你身為堂堂京官,又在為朝廷制定憲政,你說呢?” 楊度搖搖頭,苦笑著說:“談什麼制定憲政!國家亂得一塌糊塗,哪裡是製定憲政的時候?就算制定出來了,條文列得再好,又有誰來執行呢?誰來監督呢?還不是一紙空文而已!”

他設想前不久通過的新刑律,最後的命運必定也會是這樣的。自己全副心力去投入,也可算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吧! “你說的是實話。”袁世凱端起他的墨玉杯喝了一口,說,“再大的法都要靠人來執行。我從來不相信什麼有憲法就能治好國家那一套,有能人才有治世。” 袁世凱這句話與楊度的思想有相通之處,也有不相通之處。此時當然不是辯論的時候,楊度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說下去,他望著袁世凱說:“宮保大人,您不要把自己當作野老釣翁了,全國上下都把你看作是國家真正的柱石哩,連洋人都說中國離不開袁大人。” 楊度這話不是杜撰出來討好袁世凱的,而是說的真話。自從前年袁世凱開缺以來,英國、德國、美國、日本等國的報紙就常常有意識地登出讚揚袁的文章,說他是中國真正的能人。東交民巷的公使們在抱怨中國朝廷辦事疲沓時,常不免捎帶一句話:“袁大人做外務大臣時就不這樣。”弄得載灃兄弟很難堪。兩年多來,載灃之所以不再加害袁世凱,洋人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袁世凱捻了捻八字須,微笑著,這句話說到他的心坎裡去了。他比誰都清楚,對中國的官場而言,國人的一萬句話,抵不上洋人的一個字!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楊度說:“皙子,我給你說一樁事,你不要傳出去。” “什麼事?”楊度被袁世凱這種突變的神態弄得精神亢奮起來。 “三個月前,張季直進京前夕,到但上村來過。”袁世凱的眼神驀地光亮起來。 “他與我足足談了四五個鐘頭的話,直到半夜才送他回到火車上。” 張季直就是張謇,當年大魁天下的狀元,今日南通大生紗廠董事長、江蘇諮議局議長。三個月前他去北京辦事,原定七月十二日進京,資政院和京師商界組織人去車站迎接他,楊度那天也去了。誰知這位實業家不喜歡熱鬧場面,提前一天悄悄進京了。張謇在北京住了一個多月,因為同主君憲制,楊度和他談得投緣,見面不下五六次,但張守口如瓶,隻字未提見袁一事。

這老名士胸中的城府真夠深的了!楊度心裡想,遂問:“季直先生跟您說了些什麼?” “皙子呀,你知道嗎,張季直三十年前做過我的先生。”袁世凱沒有直接回答楊度的提問,卻扯起他和張謇非比一般的交往來。 “我聽人說過,那是您和他同在吳軍門帳下的時候。”張謇在吳長慶幕中教過袁世凱讀書這段歷史,知道的人很多,十餘年前楊度就听人說起過。 “季直這個人是有眼力的,他知道我能辦事,向吳軍門推薦我,我一直感謝他。但他太愛面子了,器量又窄,說我原來稱他先生,後來升了官就不再稱他先生,稱他季直兄,他寫了一封二三千字的長一信罵我忘恩負義,說什麼我的官職愈高,他的身份就愈低。你說這種酸腐氣好笑不?他只比我大五六歲,做過我兩三個月的先生,我叫他季直兄,自認為也沒有多大的不敬。我見他太小肚雞腸了,犯不著向他解釋。就這樣,我們二十多年裡斷了往來。” 袁世凱說到這裡,輕鬆地笑了笑,拈起一塊核桃仁放到嘴裡嚼著。楊度聽得很有味道,他也覺得張謇的心眼是小了點。不稱先生改稱兄,也夠不上忘恩負義,何況在幕府裡指導詩文的先生,與正式磕頭拜師的先生究竟還是不同的。 袁世凱繼續說下去:“那天,我突然接到他從漢口發來的電報,說十號下午車過彰德,欲下車與我見面,叫我莫外出。季直這人也難得。我當督撫軍機大臣時,他不與我往來,現在我倒楣了,他來看我,夠朋友!我親自去車站把他迎來洹上村,二十多年的隔閡一杯酒給冰釋了。” “痛快!”講交情重朋友的楊度覺得自己身上的血都滾動起來。 “敘了舊,又說了他這些年辦紗廠的酸辣苦甜,還說起了立憲和諮議局的事。” 楊度挺直腰桿聽著,心想張謇來洹上村,決不只是敘舊釋嫌,看來談局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說:“季直先生雖只是江蘇一省的諮議局議長,其實是各省立憲派眾望所歸的領袖。他在京師跟我說過,非要倒掉皇族內閣不可。” “他也跟我這樣說。”袁世凱詭譎地眨了眨眼睛說,“皙子,你想他還對我說了些什麼話?” “什麼話?” “他說倒掉皇族內閣後由我來做內閣總理。這不是異想天開嗎?” 哦,楊度明白了,原來立憲派的領袖早已許了他內閣總理,怪不得他對湖廣總督不屑一顧。不過,張老夫子的話也是實話,倒掉了皇族內閣後,當今天下能任總理的,除開他袁慰庭,還會有誰更合適呢?眼下這亂糟糟的局面,怕是哪一個都駕馭不了! “這不是異想天開,除季直先生外,據我所知,湖北的湯化龍、湖南的譚延闓、四川的蒲殿俊、直隸的孫洪伊,他們可能都會擁戴您出任總理大臣。” “皙子,你看以慶王為首的這個皇族內閣什麼時候會倒呢?”袁世凱側著腦袋問。 皇族內閣遭到普天下的反對,楊度也認為它非驢非馬,一定命不長,但什麼時候倒台,他卻沒認真想過。尋思一會兒,他忽然靈機一閃,興奮地說:“宮保大人,叫他眼下就倒如何?” “眼下就倒?”袁世凱睜圓了兩隻大眼睛。 “可能嗎?” “完全可能!”楊度斷然說,“現在早倒遲倒,就憑您一句話了。蔭昌是絕對辦不了武昌的事的,攝政王只能求助於您。暫不出山,坐觀虎鬥,到時您就提出,非責任內閣不能應付這個局面。皇族內閣不就倒了嗎?” “皙子,你這是要挾朝廷呀!”袁世凱站了起來,大聲笑道,“慶王派你到彰德當說客,想不到你卻拆他的台。” 楊度知道自己這個主意已經完全得到了袁世凱的讚同,也高興地站起來說:“我不是慶王一人的說客,我要對國家負責,為天下蒼生著想!” “說得對!”袁世凱對這句話大為讚許。 “皙子,你到窗口邊來看看!” 楊度跟著袁世凱來到書房大窗邊,順著他的手勢向外面看去。喲,窗外的氣象果然不俗。 近處,袁府的養壽園亭閣巍巍,碧波粼粼,幾隻小漁舟在水面上輕悠悠地浮動。稍遠處,洹上村的農舍屋頂上炊煙裊裊,一排排筆挺的白楊樹枝繁葉茂,三五隻雪白的綿羊在樹底下啃著青草。放眼遠眺,雄偉的太行山餘脈依稀可見。那青青淡淡的山影,彷彿是神仙畫在天幕上的傑作,既氣勢壯闊,又幽深靜穆。忽然,一道強烈的紅光把眼前的一切照得通明透亮。這是即將落山的太陽穿過了最後一片雲層所發出的餘暉。夕陽真美呀,它又大又圓,血紅血紅的,四周的雲層被它照耀得五彩繽紛、鮮豔斑斕。它在暫時告別世間的時候,竟然表現得如此輝煌,如此壯觀,真使人覺得它無比崇高,無比偉大! “皙子!”正當楊度陶醉在洹上村晚景之中時,袁世凱又拍了他一下肩膀。 “你看到了嗎,那太陽就在我的窗戶之下。我這首登樓的五絕,結尾兩句原來就是寫的眼下的這個景象。” “怎麼寫的?”楊度急切地問道。 “憑軒看北斗,轉覺夕陽低。” “好!”楊度脫口說,“這兩句比現在的好得多,為什麼要改它?” “克文說這兩句太招人顯眼了,建議改為現在這兩句。我覺得也可以,太行山在我的窗戶底下,也是吟的實景。” “啊!”楊度點點頭,拖長著聲調說,“都好,都好!” 楊氏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對著袁世凱的耳朵悄悄說:“朝廷派人送來了諭旨。另外,到武昌去的馮國璋統制正在會客室裡等你。” “哦,華甫來了。”袁世凱似乎並沒有理會諭旨,倒是對過去的老部下馮國璋表示極大的興趣。他起身對楊度說,“皙子,你在我這裡多住幾天,好些事,我都想和你商量商量。前天杏城託人送來了一部德國電影片子,晚上叫他們放給你看看。” 說罷走出書房,樓梯上隨即響起一串沉重的腳步聲。 吃了晚飯後,電影房專門為楊度放了一場德國電影,內容是關於德皇威廉一世巡視波恩城堡的事。那時電影在中國還是極其罕見的,京師除少數幾個王府外,其他人家都沒有。袁府裡的電影房,也只為貴賓的到來而開放。看完電影后回到客房,雖然夜已很深,但楊度卻毫無睡意。 他隱隱約約覺得眼下武昌城裡的暴動,將會為自己與洹上村的主人提供一個新的合作環境。三十六歲的憲政館提調楊度,這幾年雖一直在為中國的憲政而孜孜探求,但他一時一刻也沒有忘記湘綺師傳給他的帝王之學,沒有忘記自己平生所追求的輔佐明君一匡天下的人生理想。四品京堂,在石塘舖的鄉下人看來,真是高不可攀的大官,而在京師官場中卻是微不足道的芥末籽兒。倘若在清明時代,楊度相信憑著自己的才具和勤奮,十年八年後做個侍郎尚書也不會有多大的困難,那時作為國家的棟樑,自然可以一展抱負。可是現在,朝廷昏庸,局勢混亂,自己的滿腹憲政學問並無多少用武之地。像這樣下去,何年何月才有出頭之日?國家要改觀,需要一番大的變動;人要出頭,也要一番大的變動。武昌的暴動顯然是革命黨發動的,旨在推翻朝廷,建立民主共和國。變動固然是翻天覆地的,但一則自己一向不主張民主,二來這些年與革命黨中的老朋友已斷了聯繫。革命黨即使成功,自己也成不了什麼事,何況多少次暴動都沒有成功,這次能否得手也很難說。眼前這位洹上村的主人即將結束蟄居生涯,東山再起,再次擔當重任。儘管朝野對他的為人處事多有指責,但不管怎樣,面對這突發的巨變,還只有他能扶危定傾穩住乾坤。想到這裡,楊度十分慶幸自己早在十多年前便看出此人是官場中的鳳毛麟角,在他最倒楣的時期裡仍與之保持聯繫,為自己預留了一條仕途捷徑。現在,自己要充分利用這些有利條件,在時局處於重大轉折關頭,為這位目前系天下安危於一身的人物分析形勢,出謀畫策,幫助他登上中國政壇的最高點,然後自己也就有了實現理想的可靠保證。 楊度精神亢奮起來,點燃一支雪茄,進入了下一步深層次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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