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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四、巡撫衙門深夜來了刺客

張之洞 唐浩明 6370 2018-03-16
前幾天,護送閻敬銘到京師的郭巡捕回到太原,帶來閻尚書給張之洞的一封信。信上說,在拜見太后時,他已將寓居山西多年來親眼所見的弊端,擇其大者跪奏太后,還著重談了清查藩庫的事。太后用心聽了奏對,說張之洞辦事實在,山西大災後尚未復原,戶部要照顧山西。 張之洞讀到這裡,心情很激動。 “辦事實在”這四個字,無疑是對自己到山西一年來所作所為的嘉獎。這對參劾葆庚、王定安,以及徹底清除山西官場三十年來的這樁大積弊,是一個莫大的支持。他十分喜悅地讀下去。 接下來,閻敬銘告訴張之洞,要充分利用太后“戶部照顧”這道口諭做文章,將山西幾樁積年未決的大弊端,如晉鐵貢輸一百年來腳費一直未提高等迅速奏報,我這個戶部尚書將盡力來辦。

這真是一件大好事!類似貢輸晉鐵這樣的事,在山西真是太多了。山西本是貧瘠之省,銀錢一向十分短缺,還要無端地增加這些負擔,從而招致百姓更大的怨恨,也使得百姓更為貧困。現在,閻敬銘以戶部尚書的身分,願意出面來解決山西這些積欠的大問題,豈不是天賜良機!張之洞再次領悟到“朝廷有人好做官”這條古訓,自思這幾個月來對閻敬銘所下的功夫沒有白費。 張之洞安排桑治平和楊銳辦理此事。經過他們二人多方查尋訪問梳理歸納,一共列出了十七項因公家經費不足,不得不向百姓攤派的弊政。這十七項分別為:鐵、潞綢、農桑絹、生素絹、呈文紙、毛頭紙、京餉津貼、科場經費、歲科考棚費、兵部科飯食、印紅飯食、秋審繁費、臬書飯食、臬府縣三監繁費、土鹽公用、各府州歲科考經費、交代繁費,共需銀三十萬兩左右。

張之洞看過單子後大吃一驚。一來山西,便聽說各種攤派嚴重,卻沒有想到攤派的項目這樣多,為數這樣大,而且大多毫無道理。十七項攤派一項一項地攤下去,無異於在百姓已經疲勞不堪的脖子上,再套上一根根要命的繩索。弊政單的最後面引了靈丘一個老農的話:“俺們老百姓好比一棵白菜,官府的一次攤派好比剝去一片菜葉,一年下來,葉子都被剝得精光,只有等死。”張之洞讀了這句話,心裡沉痛極了。 自古以來,朝廷設官置衙,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能讓老百姓安居樂業、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嗎!可是由於機構繁多、人員冗雜,而且還要貪污中飽,老百姓的血汗膏脂幾乎被榨乾。官衙不但不給百姓造福,反而給百姓添禍。如此看來,這些官衙豈非不要更好!而更令人憂慮的是,朝廷首先帶了這個壞頭,把負擔轉嫁給各省。上行下效,又豈能過多地指責州縣保甲?

張之洞細細地審查這些項目,其中京餉津貼引起了他的特別注意,這是一項給京師低級官員的津貼費。 張之洞做過多年的小京官,深知小京官的俸祿太低。地方官吏的正俸儘管也很低,但年終的養廉費頗高,足以填補平日的虧損,而各部院小京官的養廉費卻很少。握有實權的六部尚有人進貢,而號稱清水衙門的翰林院、國子監則幾乎無分文額外收入,這些衙門裡的小官吏若不尋點歪路子,簡直連一家老小的正常開支都不夠。張之洞實在不明白,開國之初是如何制定這一套薪俸制度的。小京官中許多人也有權,小京官也要講體面,當體面都維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們自然會要利用手中的權力,去謀求一己的私利,從而壞了國家的法規。朝廷訂這樣的薪俸制度,豈不有意將官吏逼上樑山?

朝廷直到近年來才開始給小京官發津貼。發津貼是對的,但要從國庫開支,不能由各省分攤,將這筆負擔轉嫁各省。 張之洞雖然對朝廷這種做法不滿意,但知道“撤京餉津貼”這條不能提,一提就會得罪京師所有小京官。小京官若群起而攻之,則很有可能這件事就辦不成了。其結果只能是一項攤派都免去不了。不能因小失大。有的是山西省內的事,如歲科考棚費,也不應上轉給朝廷。張之洞為此剔除了一些項目。剩下的如鐵、綢、絹、紙等幾個大項,加起來也有二十餘萬兩銀子。若能免去這些攤派,也就解決大問題了。 張之洞拿起筆來,在桑治平、楊銳報上來的禀帖上寫了幾句話,要他們分別就鐵、綢、絹、紙幾項單獨擬折,屬於省內的攤派,容日後逐一解決。

寫完這段批語後,夜已經很深了。他離開書案,慢慢地走動幾步,藉以活動筋骨。這時,楊深秀推門而人。 “已二更天了,您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嗎?”張之洞案牘倦煩,正想找個人來聊聊天。 “坐一會吧,我剛收到一簍我姐夫從福建寄來的鐵觀音,想喝嗎?” 楊深秀生性豪爽,又喜歡喝茶,忙說:“福建的鐵觀音是天下名茶,既是鹿藩台寄來的,必定是鐵觀音中的極品。大人有這等好茶,我怎能不喝?” 張之洞的姐夫鹿傳霖三個月前奉調四川藩司,離開福建時,特為給內弟寄了一簍新茶。兩年前,張之洞還只是一個侍讀學士時,鹿傳霖便已是福建臬司了。這兩年張之洞吉星高照,官運亨通,一連幾個大躍步,而今官位已超過姐夫。鹿傳霖幹練穩重,一向官運好,現在才四十七歲,便已做到藩司,也算是有福之人。郎舅倆關係親密,常有書信往來。

楊深秀剛坐定,大根便提著一壺開水進來。不管多晚,只要張之洞沒有就寢,大根就不睡覺,這是十多年來的習慣。來到太原後,大根知道四叔身為一省之主,身邊又無夫人照顧,便更加自覺地承擔起照料四叔的一切事宜。春蘭來後,也和丈夫一樣,每晚都要等張之洞睡下後再安歇,為的是好隨時照應。 大根泡好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四叔,一杯遞給楊深秀,然後又提著茶壺出去了。 楊深秀笑著說:“福建人喝鐵觀音,專門有一套程序,不是這樣用大碗泡。” 張之洞說:“這我知道。但那程序太麻煩,那是無事做的人想出的一套消磨時間的法子,我耐不了那個煩。” 楊深秀喝了一口後說:“這茶味是不錯,真不愧為天下名茶。若是福建人泡出來的,或許會更好。”

“你這人是得寸進尺。”張之洞笑道,也喝了一口,“就這樣喝,我已經很知足了。” 楊深秀說:“我剛才在楊叔嶠那裡閒聊,出門時見您這兒還亮著燭光,想起了一件事,要跟您禀報,不知您今夜有沒有功夫?” “什麼事,你說吧!”張之洞重新坐到書案邊,順手將攤滿一桌子的禀帖收拾著。 “那一年,我幫縣衙門謄抄全縣地畝錢穀賬目時,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張之洞雙目炯炯地望著楊深秀。 “聞喜縣的地畝數與實際情況不符。”楊深秀一邊喝茶,一邊慢慢說,“首先,我看到我們青石堡的田畝數為六萬八千畝,這個數目便不對,我們青石堡實有田地七萬四千畝。這是家父做保長時親自督人丈量出來的。後來我問了幾個朋友,他們所在地的田畝數也比縣衙門所載的要多。”

“為什麼會有這種事出現?”張之洞放下手中的禀帖,皺起眉頭問。 “我也想過這事,為何會有六千畝的出入呢?”楊深秀略停片刻說,“後來想通了。原來,聞喜縣的田畝還是道光二十二年時丈量的,距今已整整四十年。這四十年間新開了不少荒地,這些新開的荒地都沒有算上。這是其一。其二,當年丈量時就不准確。許多大戶人家為了少交田畝稅,買通丈量人員,隱匿了田畝。這原是歷朝歷代都有的事,本不為怪。聞喜一縣如此,其他縣也差不多,全省加起來,這筆數字就不小,大為影響藩庫的收入。” “嗯。”張之洞輕輕地點頭,“你說得對,看來要重新來一次丈量田畝。” “大人這個想法太好了。”楊深秀大為興奮起來,“四十年沒有丈量了,很有重新丈量的必要。這首先是為了摸清我們山西的家底子,看看究竟有多少土地。我想,大人身為三晉的撫台,這個數字是一定要準確的。其次,山西貧困,稅收主要靠的是田畝稅,把多出田畝的稅收上來,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好!”張之洞高興起來,“漪村,你說的是一條增加稅收的光明正道。” “謝謝大人的嘉獎。” “你有什麼好的丈量土地的方法嗎?”初為地方官的張之洞毫無這方面的經驗。 “有!”楊深秀胸有成竹地說,“每每看到魚身上長的鱗片時,我就想,難怪魚能保護自己,原來是一片緊挨著一片,沒有一絲地方裸露著,嚴嚴實實地,別的動物要傷害它,都無從著手。” 張之洞饒有興致地端詳著眼前這位剛過而立之年的舉人,心裡想:魚身上的鱗片誰都見過,但誰也沒有從魚鱗上得到過什麼啟發,這個年輕人會有什麼啟發呢? “我時常想,哪天我若做上百里侯的話,一定要模仿魚鱗片,把全縣的土地一一弄清楚。” “如何模仿法?”張之洞覺得這話說得很有趣。

“是這樣的。”楊深秀不慌不忙地說,“我把我所管轄的縣的地圖放大,放到在它的上面可以標出每一個村莊的名字來。然後再以村莊為單位,畫出它的前後左右的界線出來。這就好比一片魚鱗。一個村莊挨一個村莊,這就是一片魚鱗挨著一片魚鱗的道理,不讓中間有一點空隙。丈量的人員由縣衙門統一派出,與所丈量的村莊的人一個都不認識。若誰與本村的人有親戚朋友關係,則避開,好比考場上的迴避一樣。如此,任你哪個大戶人家要隱匿土地都做不到。” “你這是個辦法!”張之洞讚道。 “每個縣都重新造出一個以村莊為單位的田畝冊來上報給省。” “這個冊子便叫做魚鱗冊。發明者,聞喜楊漪村也。”張之洞說著,忍不住大笑起來。 “楊某榮幸之至!”楊深秀也大笑起來。 楊深秀離開好一會兒了,張之洞還處在興奮之中:罌粟苗已全部拔除,鴉片煙已全面禁止,庫款清查已初見成效,山西幾個大積弊的革除也已得到朝廷的重視,楊深秀的魚鱗冊點子也出得好,完全可以照此辦理。來到山西一年多了,雖然不盡如人意之處還很多,但所辦的幾件大事看來進展都還順利。首任疆臣,便能有如此政績,也可聊慰平生。張之洞想,做個地方大員也沒有多大的難處,朝廷有人撐腰,身邊有人扶腳,這是兩大關鍵。有了這兩條,地方大員就可以做得堂堂皇皇風風光光。遠處傳來一聲雞鳴,估計將到三更天了,他趕緊吹滅蠟燭,上床睡覺。 張之洞身體素來不太強壯,但精力卻特別旺盛。來到山西後,更覺各種政務千頭萬緒,一天到晚十二個時辰不吃不睡不休息,都有處理不完的公事。山西官場疲沓懶散,他更需以本身的勤於王事來作表率,於是給自己立下規矩:每天醜正二刻起床,寅初閱公牘,辰初開始見客,中午不休息,下午繼續辦公,亥初就寢。一天睡覺不到三個時辰,好在食眠很好,一天的繁雜能應付得游刃有餘。張之洞這種過人的精力,令他身旁的僚屬個個佩服而自嘆不如。 不知什麼時候,他突然被窗外的金屬碰撞聲驚醒。他慌忙下床,推開窗門看時,只見兩個黑影正在灰濛蒙的月色下拼死格鬥。手無縛雞之力的張之洞給驚呆了。 略為定定神後,他看清了,那個揮舞著鐵鍊子的正是大根,然則大根是在跟誰廝打暱?是竊賊,還是刺客?大根武藝好,一根鐵鍊,上下左右揮舞著,猶如一條蟒蛇纏身,使得對方攻不進來。對手也是個強者,一把刀前後砍殺,寒光閃閃,猶如魔鬼的長大獠牙兇惡可怖,步步向大根進逼。眼看著大根不能一時取勝,張之洞顧不得巡撫的尊嚴,對著窗外大聲呼喊:“來人呀,有賊!” 拿刀的漢子猛聽得這一聲喊叫,心一分神,手便亂了陣勢,趁著這個當兒,大根揮起鐵鍊打過去,正打在那人的右手上。 “哐啷”一聲,刀子掉在青磚地上,那漢子拔腿就向院牆奔去,企圖跳牆逃走。這時,住在前面簽押房隔壁的楊銳、楊深秀等人,正拿著棍棒走出。大根大叫:“攔住賊,莫讓他翻牆!”漢子見又來了幾個人,心有點慌,正想換一個方向逃命時,大根已趕上來,鐵鍊一甩,打在那人的大腿上,那人隨即仆倒在地。楊銳等人追上來,一起把那人抓住了。 此時,整個巡撫衙門都鬧騰起來,平時接待客人的花廳燈燭輝煌。張之洞端坐在居中的太師椅上,怒目注視被五花大綁押上來的賊犯。那人渾身著黑色夜行服,年紀在四十歲左右,一臉橫肉上長滿絡腮鬍子,儘管竭力裝出一副鎮定的神態,卻掩蓋不住兩隻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驚恐之色。大根使勁將賊犯的兩肩一壓,那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張之洞瞪起兩隻長大的眼睛,粗短的眉毛鎖成兩個黑團,碩大的鼻子擋住了從右邊照過來的燭光,使得左邊的臉黑沉沉的。楊銳偷眼看張之洞,一向藹然可親的恩師,今夜居然這般森猛威嚴,心裡不免冒出幾分畏懼來。張之洞用力拍打著太師椅扶手,大聲吼道:“你是什麼人,深夜拔刀到巡撫衙門來做什麼?” 那人望了一眼張之洞,低下頭來,緊咬著嘴唇不開口。 張之洞氣得又大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做什麼事的?” 那人還是不開口。 大根氣道:“打他一百棍子,看他說不說話!” 說罷,抄起楊銳手中的棍棒就要打下去,張之洞制止了他。張之洞強壓住滿腔怒火,聲音略為放低了些:“你知不知道,深夜拔刀闖巡撫衙門,犯的是殺頭示眾的死罪?” 那人抬起頭來,兩眼放出一絲悲愴之色來,嘴皮動了兩下,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做聲,又把頭低了下去。 聞訊急速趕來的桑治平,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對張之洞說:“此人看來不是一般的竊賊,不如暫時不審,先關押起來,明天再說。” 張之洞也看出事情頗為蹊蹺,同意桑治平的意見,將賊犯交給楊銳看管,又命令所有人不得將今夜發生的事向外洩漏半點,然後吩咐熄滅燈燭,各自照常安歇。 次日清晨,張之洞來到簽押房裡批閱公文。一尺餘高的公文堆上打頭的是一份信函,上面寫著:巡撫張大人親肩。張之洞順手拆開,抽出信紙來。 “潞安府教民寧道安謹禀張撫台”,剛看了這一句,張之洞便氣得看不下去了,心裡想:一個小小的百姓,只因信了洋教,便仗著教堂的勢力,眼睛裡就沒有府縣父母官了,動輒徑向巡撫上書,豈有此理!此風決不可長。他提起筆來,在上面批道:“原信擲回。該教民既住潞安府,有事則向長治縣衙門禀報可也。” 正在氣頭上,楊銳神色慌亂地走了進來,雙腿跪下,帶著哭腔說:“昨夜的賊犯突然死了。學生看管不嚴,請老師懲處。” “什麼!”張之洞霍然站起,大為光火。 “賊犯死了,怎麼死的?” 楊銳被張之洞的神情嚇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顫顫抖抖地說:“昨夜奉老師之命,我將賊犯押到一問堆放碎煤的雜屋裡,看著他。不一會,那賊犯便閉著眼睡覺了。學生困乏得很,看他睡覺了,以為無事,便回房上床睡了。一早醒來趕到雜屋,發現他已死了,便趕來報告。” 這個賊犯深夜來巡撫衙門究竟要做什麼也沒弄清,說不定這後面有著很複雜的背景,正要審訊清楚,怎麼能讓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這個楊叔嶠,真是年輕不曉事!他狠狠地盯了一眼楊銳,氣呼呼地擦身而過,手臂將學生撞倒在地上。他頭都不回一下,直奔雜屋而去。楊銳爬起來,顧不得頭被地磚碰得生疼,一路小跑地跟在老師後面。 雜屋里外已圍滿著人,見巡撫來了,忙讓開一條路。張之洞來到賊犯屍體邊,桑治平正在過細地驗看著。死去的漢子手腳蜷縮,臉色青黑,嘴唇烏紫,鼻孔和嘴角邊有凝固的血痕。桑治平扯了下張之洞的衣袖說:“我們到簽押房裡去說話吧!” 張之洞點點頭。二人來到簽押房,桑治平將門窗關緊,悄悄地說:“這是件怪事。” 張之洞臉色繃得緊緊地說:“雜屋的門窗都是關得緊緊的,看來這人不是被別人害死的,是自尋短見。” “從現場看,此人是吃隨身所帶的砒霜死的。” “這樣說來,此人是預先就為自己準備了死路。”張之洞摸著瘦瘦的下巴,苦苦地思索著,“他到衙門裡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想這不是一個偷東西的賊,而是別有目的。”桑治平慢慢地分析,“說不定他是來竊取某一件重要的公文,或是想打探某一件秘事,甚至也可能是刺客。若是刺客,他不會衝著別人,很可能就是衝著你。” 張之洞凝視著桑治平說:“不是通常的賊,這點看來可以肯定。倘若是盜賊,是決不會預先把毒藥藏在身上,也決不會未經審訊就自己去尋死。要說是竊取公文,我這裡有什麼公文值得別人冒死來竊取呢?要說是殺我的刺客,那我又結怨於誰呢?” “你結怨的人還少了嗎?”桑治平笑道,“你毀掉罌粟,斷了多少人的財路?你禁食鴉片,使多少人翻滾在地,難熬煙癮?你清查藩庫,又會發掘多少人的隱私?” 桑治平這番話,說得張之洞背上涼涼的:“如此說來,此人是來殺我的刺客。” “十之七八有可能。”從昨夜到今晨所發生的事情,經過這番思辨後,在桑治平的腦子裡已漸趨明朗了。 “據大根說,此人武功不錯,刀法有路數,是武林中人物。看來他本人不一定與你結怨,而是受人重金所聘,並有約在先,不成功則一死了之,決不留下活口。我在江湖上混過。江湖上講的是義氣,重的是諾言,這種人不少。” 張之洞點點頭說:“你分析得有道理,但總要尋點蛛絲馬跡出來,破了這個案才好。你有什麼法子嗎?” 桑治平思考半晌,說出一個辦法來。張之洞頷首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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