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張之洞

第10章 十、慈禧送給妹妹的禮物居然被人踢翻在地

張之洞 唐浩明 6570 2018-03-16
張之洞從清漪園回來的第二天,張之萬便離開了京師,回南皮老家繼續守制去了。桑治平則應邀在張之洞家住了三天。張之洞陪同桑治平逛海王邨,遊國子監,賞玩古董,品藻人物,所談極為融洽,二人均有相見恨晚之慨。楊銳一直侍奉左右,從老師與桑先生的交談中得益甚多。三天后,桑治平與張之洞依依不捨地分手,相約明春張之洞去古北口造訪,然後再一道登長城,攀燕山,欣賞造化和歷史賦予人類的精華。楊銳也暫時搬出張府,與何燃、黃奇祥一起拜會京中時賢,以便廣開眼界,拓展胸襟。張之洞很讚賞年輕人的這個決定。 在奕譞的干預下,四川東鄉縣的冤案終於得到平反。朝廷頒布明諭:東鄉縣民並非聚眾謀反,不應派兵彈壓,原東鄉縣令孫定揚,原四川提督李有恆立即拘捕問斬,其他負有重大責任的文武官員也重新審判定罪。

張之洞為民請命的這一義舉,不僅使他在清流黨中再次獲得極高的聲譽,也得到京師官場的一致稱讚。楊銳等人回到四川,將事情進展的前前後後公之於眾,川中父老莫不愈加懷念那位督學三年建樹甚多的前學台大人,東鄉被昭雪的鄉民中甚至有人供奉張之洞的長生牌,早晚一炷香,晨昏三鞠躬。 清流黨人都於此中得到很大的鼓勵。恰好聖彼得堡又傳來佳訊,曾紀澤與俄國人的談判有所進展,迫於多種壓力,俄國有可能放棄伊犁城外的領土要求。這無異於將已吞入虎口的肥肉挖了出來,朝廷歡喜,清流黨人更是欣喜若狂,都認為是自己的巨大功勞,張佩綸、陳寶琛、鄧承修等人更是熱血奔湧,愈加放肆指謫時弊,糾彈權貴。他們紛紛上疏,彈劾工部侍郎賀壽慈、禮部尚書萬青藜、戶部尚書董恂、左副都御史宗勳、湖廣總督李瀚章,或劾他們貪污受賄,或劾他們昏眊誤政。張佩綸甚至將矛頭對準慈禧的娘家方家園承恩公府第,說公府新近建房仿照王府規模,有違禮制,請朝廷派員核查,即速制止。

張佩綸等人的這些彈劾,有的收到了效用,但大部分留中淹沒,只博得一批對朝政不滿者的喝彩,反而招致了許多經不起核查的權貴們暗中嫉恨。 張之洞牢記堂兄“為政不得罪巨室”的懇切告誡,沒有參與這場大舉糾彈權貴的熱潮。他雖然十分痛恨官場上的腐敗之風,但也深知不能輕舉妄動,正如堂兄所說的,在自己的聲名日漸隆盛之際,要更加謹慎持重。就在這個時候,宮中又爆出一樁少見的熱鬧事,一時間弄得沸沸揚揚,給一向壓抑沉悶、枯燥無味的內宮生活帶來一個富有刺激性的新鮮話題。 十一月下旬是醇王福晉的四十大壽。從十月中旬開始,四面八方的珍貴禮品,便絡繹不絕地被送進醇王府。 清流黨的首領李鴻藻是從不對王公貴族示以特別親近的。當年連慈禧的母親去世他都不去弔唁,何況醇王福晉的壽慶?張佩綸、陳寶琛、鄧承修十分欽佩李鴻藻這種硬骨頭氣,便一致決定不向醇王府送禮。但被公認為第二號人物的潘祖蔭卻不這樣,他早早地便把祖傳的一顆雞蛋大的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送進醇王府。醇王福晉對這顆夜明珠喜歡得不得了。寶廷、吳大瀲等人也都悄悄地向醇王府敬獻了重禮。

張之洞為此事思考了很久:送,還是不送?想起醇王對這次東鄉之事的翻案所起的關鍵作用,覺得不送點禮物表示祝賀,似乎於情理太不通了。但送個什麼禮物呢?張之洞犯難起來。 張之洞父親官職不高,家里人口眾多。父親的俸祿剛好夠全家度日,沒有積蓄,更談不上有什麼祖傳珍寶了。他自己為官之初便立下志向,要做一個不貪財貨的清官。京官俸祿薄,如果不用手段獲取外來之財,則幾乎個個清貧;張之洞只是一個中下級史官,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兩放試差和學政,本來這都是可以生財的美差事。因為試差有程儀,學政有額外的收益,其數量都很可觀。尤其是四川學政,生童人數甲於天下,若額外收益全部攬於懷裡的話,三年學政下來,少說也有三萬銀子的收入。但張之洞恪守清廉為本的做官準則,一毫不取,三年前一擔行李兩袖清風入川,三年後依然一擔行李兩袖清風出蜀。如此做官,自然永遠富不起來。張之洞即使想送重禮也無錢購置,何況他向來不把情意之深淺與禮物之輕重聯繫在一起。

如此思來想去,他終於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第二天,他打發大根騎一匹快馬,星夜奔到南皮老家,請子青老哥畫一幅五穀豐登、仙童獻壽的彩色圖畫。聽說是為醇王福晉祝壽用,張之萬興致極高。他戴起老花眼鏡,辛苦一整天,精心製作一幅丹青。大根帶回京後,張之洞又在上面親筆題了一首詩。然後再送到大柵欄裱鋪,出了五兩銀子的高價,用最上等的黃綾裝裱好。一切就緒後,張之洞大大方方地親自送到太平湖醇王府。 奇珍異寶太多了,醇王夫婦反而看膩了,見了這幅狀元探花兄弟的連袂之作,夫婦倆都覺得清新悅目,遂高興地收下。張之洞肩上的一副重擔終於放下了。 十歲的小皇帝也給母親送來一對極品玉如意,一座尺餘高的十九層純金佛塔。皇上的重禮把醇王府的喜慶氣氛推到了高潮。

慈禧對胞妹的生日自然是記得的,但這些日子裡她正鬧著病,精神不好。她素來腸胃消化不良,近來腹脹,不思飲食,但還是掙扎著處理國事,只是一回到后宮便渾身無力倒在床上。慈安太后見她這樣帶病勤政,又是欽佩又是心疼。醇王福晉暖壽的前一天,慈安特為提醒慈禧要給妹妹送點禮物。慈禧感謝慈安的關心,親自到御膳房挑了幾樣食品糕點,滿滿地裝了八大盒,命人趕緊給醇王府送去。 養心殿的太監小頭領李三順領了這個差使,喚來兩個小太監小勾子和二愣子做挑夫,自己空著手跟在一旁。正是太陽當頂的午正時刻,除了值班的太監宮女外,大家都午休了。空曠得一株樹一棵草都沒有的紫禁城裡靜悄悄的,頗有點死氣沉沉的味道。 走到太和殿旁邊的時候,小勾子想起了一件事,對李三順說:“還沒有照門哩!”

清廷內宮制度,太監宮女出宮,無論公私,均須經敬事房開出放行單,上面詳細寫明所帶物品,請午門關照放行。這種手續叫做“照門”。清朝中葉以后宮廷管理混亂,太監宮女要私拿點東西收藏起來很容易,但要運出宮外則較難,這就是因為午門把守嚴格的原故。太監宮女得到的東西,若不出宮,則無實際價值。要運出去,通常有兩條途徑可採取。一是買通敬事房開單的執事太監,將私物公開寫在門單上,護軍照單放行,私物便出宮了。一是買通護軍,檢查時開隻眼閉隻眼,私物也可出宮。 剛才出養心殿時走得匆忙,一時疏忽了,現在要去補辦照門,本來是可以的,但李三順卻不想去補。一則是他懶,不想走回頭路。二來估計敬事房的執事太監也休息了。那些傢伙仗著權力在手,架子和脾氣都大得很,要他們在午休時辦公事,給你的臉色決不會好看。三是李三順存心要跟護軍鬥鬥法。

上個月,李三順在養心殿的一個磚縫裡拾了一枚胭脂痕玉搬指,這枚搬指的玉質極好,很可能是某位大員在朝見太后時遺失的。李三順在宮中久了,頗能辨識玉器,他估計這枚搬指若到王府井玉器店裡去變賣,至少可以賣得三四十兩銀子。李三順是直隸人,有個遠房親戚在京城一家飯莊里做伙計,通過這個親戚可以把這筆銀子帶回老家去。有次他奉命出宮辦事,便將玉搬指戴在手上,企圖混過午門。誰知護軍眼尖,硬是看見他手上戴的這枚玉搬指。因為門單上沒有寫明,他好說歹說都不管用。李三順因此恨死了午門護軍。這次要藉機跟他們鬧一鬧,出一出胸中的那口怨氣。 二愣子挑著食品擔,李三順在前,小勾子在後,三人來到了午門。 此刻在午門值班的護軍小頭目名叫玉林。玉林乃鑲黃旗出身,父親正做著步軍統領衙門三品銜巡捕營參將。另外有兩個兵丁。一個名叫祥福,正白旗出身,父親正在安徽綠營做都司。另一個名叫忠和,是個覺羅紅帶子。三個人都出身高貴,又都是二十歲左右,正在血氣方剛的年齡,眼睛角里都沒有閹豎的位子。

李三順帶著小勾子、二愣子,大搖大擺地向午門走去。剛到門邊,玉林便厲聲喝道:“站住!出宮於什麼?” 李三順不自覺地收起腳步,神態卻依然傲慢,眼睛並不看著玉林,也不望著另外兩個護軍,拖長著不男不女的聲調:“幹什麼?奉慈禧太后之命,送禮物到醇王府,為皇上的額娘祝壽!” “奉太后之命”、“為皇上的額娘祝壽”,如此使命,是何等的重大崇高!倘若是通常的門衛,禮讓尚恐不及,還敢再盤查嗎?但此處是午門禁衛,太后也好,皇上也好,他們耳朵裡聽得多了,也並不覺得就神聖得不得了,何況李三順這種不可一世的神氣,他們也討厭得很。 狗仗人勢!玉林在心裡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後,冷冷地說:“把門單拿出來看看!” “沒有。”李三順給一口頂了回去。

“沒有門單就不能出宮!”玉林也毫不客氣。 “好大的膽子,慈禧太后的東西你們都敢不放行,想造反嗎?”李三順雙手叉著腰,聲色俱厲地恐嚇。 “你不要嚇唬人!”玉林不吃他這一套。 “沒有門單,如何能證明你奉的是慈禧太后的命令?” “我李三爺在養心殿服侍太后多年了,你們難道不認識?”李三順指著自己的鼻子尖,趾高氣揚地尖聲叫著。 覺羅忠和禁不住冷笑道:“卵子都沒有,你也配稱爺們?” 太監最忌諱的就是這個“沒卵子”。這句話大大激怒了李三順,他氣勢洶洶地衝到忠和麵前,鼓起兩隻嚇人的眼睛說:“混賬東西,你敢罵爺們?” 小勾子、二愣子也同樣受到了刺激,都捋起袖子來,緊跟在李三順的後面,隨時準備出手。

局面很僵了。 護軍祥福脾氣稍好一點,李三順的身分他也知道,便走上前去圓場:“好了,好了,就算你們是奉太后之命辦公事,放你出宮吧!” “慢著!”玉林也覺得忠和剛才那句話說得過頭了點,傳出去會得罪滿宮太監的,也想圓通一下算了,但“檢查”這道手續還得例行。這些太監們個個都是賊,萬一他們把宮中什麼重要的物品私運出宮了,今後追查起來,責任都在他這個小頭目的身上。他衝著李三順,以命令的口氣說:“把盒蓋打開,讓我們檢查檢查!” 二愣子素來老實一點,聽了這話後便去揭開盒蓋。八隻點紅壽桃餑餑露了出來。 “打開第二盒!”玉林又命令。 二愣子將壽桃餑餑盒端起,下面是八隻拇指大的金黃耀眼的窩窩頭。 就在此刻,一肚子恨意未消的李三順腦子裡猛然冒出一個惡毒的點子來,他趁著忠和上前驗看窩窩頭的時候,暗地裡伸出右腿來,將忠和的左腿一勾,忠和冷不防一個趔趄,碰著了二愣子的手。二愣子手裡端著的八個點紅壽桃餑餑全部掉到地上,沾滿黑灰。二愣子和忠和同時被這突然的一幕嚇得臉都白了。 “你這狗日的王八羔子!”李三順邊罵邊撲上前去,扭住忠和的衣領。 “你把太后的禮物弄壞了,看你如何賠?” 忠和愣了一下後明白過來,原來剛才就是這個沒卵子的太監小頭目使的壞,有意絆他一跤。他畢竟是個紅帶子出身,又在肝火正旺的年齡,便憤怒地飛起一腳,踢在李三順的小腹上,痛得李三順鬆開手在地上打滾。他乾脆亂打亂踢,把一擔食品全部踢翻在地,然後爬起來,兇巴巴地指著三個護軍說:“你們阻擋太后的食品出宮,又毒打太后身邊的人,罪惡滔天。你們等著瞧吧!” 又轉過臉來對著小勾子和二愣子發命令:“食品擔子不要了,咱們回去向太后禀報!” 三個太監轉過身向著養心殿跑去。玉林、忠和、祥福望著他們的後影,心裡驟然湧出一股恐怖感:事情鬧得如此之大,怎麼得了? 李三順回到養心殿,病中的慈禧尚在午睡中,他不敢打擾,便找到當班首領劉玉祥。他跪在劉玉祥的面前,邊哭邊訴說午門發生的這樁事,表白自己是如何的忍讓克制,控訴護軍是如何的跋扈囂張。李三順向劉玉祥著重說了三點:一,玉林公然說,慈禧太后的禮物也要檢查,眼睛裡根本沒有太后。二,忠和有意踢翻食品盒。三,罵太監沒有卵子,不配做人。 前兩樁都是衝著太后的,與劉玉樣無干,後面這句話則深深地刺痛了他。劉玉祥快五十歲了,在宮中當了四十年的太監,最怕的也是別人說起卵子,最恨的也是罵他不配做人。過去,別人笑他罵他,他只記恨在心裡,想算計也算計不到。這次好了,天大的把柄落在他的手裡,他要藉慈禧太后的無上權威來名正言順地懲罰他的敵人。 午後,趁著宮女進藥的機會,劉玉祥躡手躡腳地來到慈禧的身邊,待慈禧喝完藥後,他彎下半個身子向慈禧請安。 “食品送到醇王府了嗎?”慈禧的聲調比平日低了點,但依然清脆動聽。 “奴才正要禀告此事。”劉玉祥走前一步,靠近慈禧的床沿。 “太后,食品沒有送出官,給護軍踢翻了。” “什麼?”這可是宮中從來沒有過的怪事!慈禧的臉色突然變得鐵青,兩隻手開始痙攣。她根本不問原由,而是直接追查責任。 “是誰踢翻的?好大的膽子,我的禮物他都敢這樣!” “午門護軍忠和踢的。”劉玉祥心情憤怒地將李三順編派的事件經過敘述著,“三順帶著小勾子和二愣子,奉著太后的命令,挑著食品出宮。午門護軍小頭目玉林要三順拿出門單來。三順客氣地對他們說,敬事房的人睡午覺了,這是太后送給醇王福晉的,您就勞駕免了吧!玉林板起面孔說,太后的也不能免。三順說,那請先放我們出宮,下午再補一張送給您。玉林說,打開盒子讓我們檢查。三順說,都是太后御膳房做的吃食,不要檢查了吧。玉林又說,太后送的也要檢查!三順不同意,怕灰塵弄髒了食品。護軍忠和走上前來抓著三順的手,要他揭蓋子。三順不肯,兩人扭打起來,忠和飛起一腳,先踢翻了食品擔,再踢翻了三順。” “反了,反了!”慈禧氣得牙齒咬得直響,腮幫鼓鼓地。她一把掀開被角,就要從床上起來,慌得劉玉祥和兩個宮女忙上前攙扶。 “太后息怒。”劉玉祥見幾句話就把慈禧激怒了,心中十分得意,討好地勸說,“太后,您在生病著哩,保重自個兒的玉體重要,犯不著跟那幾個渾小子護軍計較。” 慈禧雖然天性褊急,容不得物,但平時還不至於這樣容易激怒,這次很快便生這樣大的氣,原因有兩點:一則她是給自己的胞妹當今皇帝的生母送一點生日禮物,居然因缺一張門單便遭這等侮辱,午門護軍簡直跋扈得天理難容。這不只是侮辱了她,也侮辱了她的娘家,還侮辱了當今的皇帝。這口氣,你叫她如何咽得下!二來她正在病中。她素來好強,疾病害得她不能好好地處理政事,心裡煩躁,無名怒火正燒著,無事都想發洩一下,何況幾個卑賤的護軍欺侮到她的頭上來了,她怎麼忍受得了! “快,傳我的旨意,把那幾個午門護軍統統抓起來,立即斬首示眾!” 她氣得雙眼呆望著簾子,也不知是在對誰下這道懿旨。 “把誰斬首示眾呀?”隨著門簾掀開,一個音色甜潤的女人聲音傳了進來,接著一搖一擺地走進了慈安太后。她是特地來探望生病的慈禧的。 “妹妹,什麼事惹得你生這麼大的氣?” 慈安其實要比慈禧小兩歲,按理她要叫慈禧為姐姐才對,但她是鹹豐帝的皇后,而慈禧只是貴妃,在名位上要高出慈禧。慈禧只得委屈自己,叫她姐姐,自稱妹妹。 “姐姐,你幫我做主!” 一向剛強的慈禧,興許是在病中,也興許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見到慈安後,竟突然變得脆弱起來,一句話剛說出口,便刷刷流下眼淚來。 在慈安的記憶裡,只有辛酉年在熱河行宮,咸豐帝駕崩不久,肅順等八大顧命大臣不把兩個太后放在眼中,自行執政的那些日子裡,慈禧才十分傷心地流過淚,才有時深更半夜抱著慈安的肩頭痛哭,說過“你要替我們娘兒倆做主”的話,那以後近二十年的歲月裡,包括同治帝去世的悲痛時刻,慈禧都沒有這麼痛哭過。慈安大為驚愕。 “妹妹,什麼事,說出來,姐姐替你做主!”慈安心軟,見慈禧哭,她自己也邊說邊流起淚來。 “咱們剛才給老七府上送的一擔食品,午門護軍竟然不讓出宮,還踢翻了。姐姐您看,這午門護軍竟然欺侮到咱們的頭上來了,這還了得嗎?”慈禧邊說邊用手絹擦眼淚鼻涕,那模樣真的十分傷心。 “有這樣的事!”慈安也大為憤怒起來:護軍竟敢欺侮太后,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她嚴厲地問:“誰是今天當值的?” “奴才在這兒。”劉玉祥忙彎下腰回答。 “把三順兒找來!”慈安命令。 “嗻!” 一會兒,李三順跟在劉玉祥的後面進來了。 “三順,你把午門的事情對兩宮太后說一說。”劉玉祥吩咐李三順。 李三順忙在兩宮太后的面前跪下。他見慈禧淚痕未乾,慈安怒容滿面,知兩位太后已被大大激怒,心裡很是得意,便繪聲繪色地把對劉玉祥說的話,又添油加醋地演說了一遍。 “真正是無法無天了!” 慈安氣得站起來,她也的確被震怒了。慈禧的禮物是在她的提醒下送的,這件禮物也可以看成是她們兩人共同的禮物。不給慈禧以面子,也就是不給她以面子。慈安一向懦弱,又無兒女,故對慈禧倚仗甚多。慈禧的兒子雖死,但現在的皇帝又是她的親外甥,今後當然會跟姨媽親,慈安還是處於弱勢。同治年代,慈安總是依著慈禧,讓著慈禧;光緒年代,這個做姐姐的依然得如此。以重懲幾個微不足道的護軍,來作為對慈禧的討好,應該說所費代價最低,何況這幾個護軍也的確情理難容! “劉玉祥!” “奴才在。” 慈安一字一頓地下達懿旨:“你到內閣去傳達我的旨意,要他們以皇帝的名義擬旨,命刑部立即拘捕午門護軍玉林、忠和、祥福,從嚴審訊懲辦,並將護軍統領交部嚴加議處。” “嗻!” 劉玉祥和李三順興高采烈地退了出去,立即奔向內閣傳達兩宮太后的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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