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嗨,村上春樹

第22章 尋找一口井

嗨,村上春樹 苏静 1664 2018-03-16
如何看待村上春樹是我一直在努力進行的工作。工作難度之大並非村上的文字裡有難以排泄的苦悶和混沌,而是自己面對喜歡乃至帶有崇拜色彩的情感表現出的某種無力感。 村上的文字幾乎全以第一人稱來敘述。這使文章看起來像是“一場有意識的囈語”。文章的情緒暗湧,閱讀起來,讀者似乎好像是拿住了什麼,而正當你產生思考時,忽然發現,其實你所捉住的東西從不敢令自己確信。 討論村上,必須先說說日本的文學。 日本文學常以陰柔、纖細、含蓄、感傷為基本精神。而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們充分繼承著日本文學的主旨。這個保持了抒情傳統的國度,卻出現了村上春樹與日本文學主旨毫無相關的作家。村上之所以成為有著世界影響力的作家的根本原因是,村上摒除了文學之外的國民精神,而去探索人類普遍未知的內心世界。這一探索與這個年代的某種情緒不謀而合。例如虛無感,又例如失落感。同時,這一探索充滿了村上式的理解和愛心。說到理解與愛心,我不得不提一下中國現代小說的通病:嚴重缺乏這兩樣東西。中國的小說向來目的明確,有因為一定要一個所以。卻不知事實上有很多東西是無謂什麼可言的。例如冬日一天的早上,你起床打開窗忽然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濃霧之中,你的感覺讓你感傷不已,如同生理反應一般。沒有什麼原因,也不容否定這種感受。這便是村上風格。

村上在文字裡常提到自己所喜歡的爵士樂、意大利麵條等諸如此類的詞彙。林少華在序言裡充分分析了其存在的意義。在此不作敘述。 由於市面上村上的作品幾乎由林少華一人譯出,雖然我一直認為,村上與林少華就如同咖啡與咖啡伴侶的關係,但林少華未必充分譯出了村上的內心世界。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村上,從不同的角度上去看這個必定是第三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個人想法),想必理解得更“完整”一些。之所以沒有用“完美”來形容,是因為我懷疑村上是否已百分之百地了解自己。 談一談村上對於“井”產生的某種情結或者表現出的一種興趣。村上在中以直子的身份提到井:“在荒郊野外有一口水井,是否實有其井,我不得而知。”直子的話使渡邊的腦海中浮現出對於此井的幻想:“我惟一知道的就是這井非常之深,深得不知有多深;井筒非常之黑,黑得如同把世間所有類的黑一古腦兒煮在了裡邊。”同時,渡邊和直子卻找不到井在哪裡。所以,直子對渡邊說,可千萬別偏離正道。井在《挪》裡作為孤獨與死亡的標誌而存在於渡邊的心底,同時也存在於村上的意識裡。村上之所以在小說的開頭提起井,或許是想提醒各位,我們都生活在各自的井裡,這是我們產生虛無與失落的根本原因。惟有在心裡緊握著心愛的人的手,才有可能拯救彼此。

而在裡,“我”把井作為不同於現實世界的另一世界作為思考現實的一個絕佳地點來對待。在井裡,“我”的回憶開始帶有未曾有過的強大力度,回憶本身的斷片開始鮮明真切。而在黑暗的井中,“我”不由得想到,“所謂的肉體云云,歸根結底不過是為意識而將染色體這種符號適當編排而成的一時性空殼而已。”有趣的是,“我”為了證實自身的存在,便在黑暗的井裡將十指合攏,以左手五指確認右手五指的存在。下井,是為了思考現實。因為,“我”覺得思考現實最好盡可能地遠離現實。而當“我”意識到在井裡過了一天時,“我”向自身提出了“我一天的不在,對誰都不至於有影響吧?縱使我徹底消失,世界也將無痛無癢地運行不誤吧?”這些可怕而真實的問題。當然,“我”內心很清楚地得出結論:我已不為任何人所需要!此時,井已不僅僅作為簡單思考現實的絕佳場所存在,而是一處具體的、並非想像的另一世界融化在“我”的血液裡。當然,這種融化帶有類似於權力的強迫性和不由自主的被動性。井作為一個具體的事物,已被村上上升到與現實世界相峙的另一世界。當然,現實和這個世界並不對立,它們處於一種平等的關係。倘若說現實是喧鬧的,而這一世界是絕對寧靜的。如果現實是物質世界,而這一世界則幾乎扮演著通向人類隱密的內心世界的角色。

這兩處所提到的井無以例外地發出這樣隱密的問號:孤獨的人生僅僅面對的是一個無所理解的世界嗎? 用村上的一句話來結束有關井的論述:為了思考現實,需在自己的世界找到最深的井下到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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