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成吉思汗·意志征服世界

第23章 擊破小聯盟

13世紀的第一年,即公元1200年春,草原上百花含苞待放,鐵木真看著草原上自由自在的駿馬,心裡老大不快活。他想到了悲慘的少年時代,缺衣少食,東躲西藏,惶惶不安,更可氣的是還做過囚徒。那段一年多的囚徒生涯,讓他刻骨銘心,它當年是恥辱,現在卻是藉口。 有仇不報非好漢,他請求王汗助其複仇,目標自然是泰赤烏人。王汗拍著大腿叫道:“必須復仇,不僅是為你,還要為你的族人。他們當初拋棄了你們,現在你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兩人一拍即合,作戰計劃迅速出爐——兵分二路,直搗泰赤烏人在額爾古納河中游的營盤。 世界上的確有心有靈犀這回事,當鐵木真和王汗躊躇滿志地準備實施對泰赤烏人的打擊時,泰赤烏人居然搶先一步,來找鐵木真了。

對於這個送上門來的敵人,鐵木真不敢大意,因為泰赤烏人不是單槍匹馬來的,除了本部三部人馬外,還有脫黑脫阿的蔑兒乞人。 脫黑脫阿堅忍不拔,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對鐵木真更是恨之入骨。泰赤烏人這次傾巢而來,就是受他的鼓動。在他的鼓動下,泰赤烏人首領塔里忽台發現自己危機四伏,如果不對鐵木真先下手,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鐵木真得知敵人來犯後,粗算了其推進時間和必經之地,就把戰場佈置在鄂嫩河附近的蒙古沙漠地。 蒙古高原的沙漠地堪稱鬼域,黃沙旋天飛舞時,整個天地都不見;白雪旋天飛舞時,整個人間都不見。白晝聞鬼哭,黑夜必見鬼。 鐵木真把戰場設置在這裡,是想依靠惡劣的環境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但他自身也面臨惡劣環境的威脅。他讓他的騎兵在進入沙漠地之前用薄薄的紗布蒙住臉,遮住馬眼。這樣,他的人就比敵人看得清楚。

脫黑脫阿和塔里忽台涉沙漠地之前,曾想過鐵木真會在這裡等他,不過他們一廂情願地認為,既然黃沙漫天遮蔽人眼,大家都是瞎子,也就處在同一水平線上,誰也吃不了虧,誰也佔不了便宜。可一進沙漠地後,耳邊聽到黃沙飛舞如鬼魅的聲音之外,他們又聽到了喊打喊殺聲,緊接著他們的陣形像是被巨獸襲擊了一樣,混亂不堪。他們聽到了自己人的慘叫聲和馬匹的嘶鳴聲。脫黑脫阿是戰場老手,拽著塔里忽台向沙漠邊緣快馬加鞭,好不容易逃出來,回頭髮現至少損失了一半騎兵。 他們看到,鐵木真和王汗的騎兵像是從地底鑽出來一樣,席捲著黃沙沖了過來。脫黑脫阿哇哇怪叫,要掉頭和鐵木真拼命,塔里忽台很理性,拽著他的馬韁,向金國的北疆防禦長城源邊堡跑去。他們想憑藉源邊堡抵抗,但鐵木真的騎兵追上了他們,屠殺開始。脫黑脫阿和塔里忽台這兩個臨時的難兄難弟打了個“告辭”的招呼,一個向北逃,一個向西逃。脫黑脫阿西逃至乃蠻,塔里忽台北逃回營盤後,驚魂才定。

這次的戰事幾乎讓塔里忽台魂飛魄散,他想過鐵木真現在應該很強大,可沒想過會強大到如此程度。他渾身篩糠一樣蜷縮在氈毯裡,眼睛充血,呼吸急促,咬牙切齒。他一想到多年前那個小囚徒就是今天的成吉思汗,便不寒而栗。 塔里忽台現在的事就是恐懼,鐵木真現在的事則是把戰爭擴大。在打跑了塔里忽台和脫黑脫阿後,他把目光投向戰場東方目力所及處。那裡有兩個屬於蒙古的部落合答斤、散只兀,這兩個部落就像是聾子和瞎子,對他稱汗一事毫無表示。當然,那個時候,還有很多蒙古部落對他沒有表示,可這兩個部落大有不同。在他和札木合聯營時,這兩個桀驁不馴的部落就曾得罪過他鐵木真。 此事經過如下。 鐵木真和札木合聯營時,鐵木真前竄後跳地拉攏各種勢力,不但在札木合營盤中,還在札木合營盤外。有一次,他聽說合答斤和散只兀二部落聯合進攻金國的源邊堡,搶了很多財物,這件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派遣使者打著自己的旗號去見二部落首領,目的很直接——和我一起幹。

蒙古沒有文字,傳遞消息全靠嘴。而且蒙古人喜歡用隱喻,所以使者說了一大套押韻的語言後,兩個部落首領面面相覷,沒聽明白。 使者費了半天腦子,結果卻是雞同鴨講,只好有話直說:“鐵木真說,很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在他麾下效勞,你們和我鐵木真的親戚關係更近,所以應該來為我效勞。” 合答斤首領莫名其妙,他問使者:“鐵木真不是札木合的小弟嗎?他怎麼打起了自己的名號?” 散只兀首領脾氣暴躁,一腳踹翻了使者,說:“鐵木真寄人籬下,還裝大尾巴狼,在我眼裡,他連根毛都不如。”使者老羞成怒,爬起來要動手,這更讓散只兀首領雷霆大怒,他抄起大勺,去羊湯鍋裡舀了一勺羊雜碎潑到使者的臉上。使者被燙得哇哇怪叫,一路飛跑回札木合那裡,向鐵木真告狀。

當時鐵木真除了忍氣吞聲外沒有別的辦法。如今,他實力在手,敵人又恰好在眼皮子底下,只有傻子才不會想到報仇。 鐵木真對王汗說:“我要報仇。” 王汗一愣:“又跟誰?” 鐵木真說:“合答斤和散只兀兩個冥頑不靈的部落。” 王汗嘆息:“你仇人真多啊。可我不能和你並肩戰鬥了,我家裡出了點事,我要回去處理。” 鐵木真毫不懷疑,因為王汗的家庭政治始終一團糟,他沒有問什麼事,王汗也沒說,歷史也沒有記載。總之,王汗帶著他的騎兵走了。 鐵木真對王汗說:“我等你回來。” 王汗堅定地點頭:“等我。” 王汗還沒有回來,鐵木真已無法再等,因為他的敵人像雨後春筍一樣越來越多。 造成這一現狀的是合答斤和散只兀的恐慌。塔里忽台和脫黑脫阿被鐵木真擊敗後,合答斤首領叫來散只兀首領,悶頭啃著羊腿說:“鐵木真有仇必報,咱們當年得罪過他,必須早作打算。”

散只兀首領猛地把刀插到烤羊身上,說:“當年他是我眼裡的毛,現在依然是。” 合答斤首領瞥了一眼烤羊身上的刀,冷笑道:“今時不同往日,鐵木真翅膀硬了,你看他最近幾年的發展多凌厲,而且他還有金狗當靠山。再看看咱們,前段時間搶金狗,被人家打得嗷嗷叫,咱們不行了。” 散只兀首領惡狠狠地從烤羊身上拔出刀子,猛地插進桌子,說:“什麼叫不行了,有本事叫他來!” 合答斤首領說:“人多力量大,現在諸部落對鐵木真都有意見,我們可以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把鐵木真打翻在地。” 散只兀首領又把刀從桌子上拔出來,這次他不知道該向哪裡插了,舉著刀問:“聯合誰?” 合答斤首領掰著手指頭說:“塔塔兒殘餘、朵兒邊部、弘吉剌部,還有……”

散只兀首領“騰”地站起來,說:“夠了!打個鐵木真那毛,還用多少人,我這就派人去邀請他們!” 各部落的人很快就集合在了阿雷泉(今海拉爾河下游北),他們砍殺了牛馬,發下重誓:“長生天請聽我說,我們立下和鐵木真作對到底的誓言,如果不遵守自己的誓言……”他們指了指被宰殺的牛羊,“就讓我們落得和它們同樣的下場!” 這是一次很有聲勢的結盟,而且各部都傾盡全力。塔塔兒人不必說,他們恨鐵木真恨得要死。朵兒邊部和弘吉剌部也被鐵木真的凌厲發展震懾,他們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地被鐵木真吃掉。至於合答斤和散只兀部落,幾乎是砸鍋賣鐵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到了對鐵木真的開戰上。 當然,這也是一次消極的結盟,各個部落都是為自保而聯合起來的,所以在戰略上是“以攻為守”,而不是目標明確的進攻。他們制訂的計劃是保守的,謹小慎微,時間拖得很長。

消息自然而然走漏了。走漏消息的人正是鐵木真的老丈人德薛禪,他是以弘吉剌部貴族身份參加的結盟,又以鐵木真親戚的身份把消息傳給了鐵木真。 鐵木真得到這個消息後,不是驚恐和震怒,而是大喜過望。他對戰友們說:“你看,誰說草原部落不團結,這不就是團結嗎?有團結意識就是好事!” 博爾術提醒他,先別感嘆他們的意識,先處理當下的危機。 鐵木真急忙派人去找王汗,王汗似乎已處理好家庭問題,風塵僕僕地歸來。二人決定先發製人,他們從鄂嫩河附近的虎圖澤出發,迎戰這支聯盟軍。雙方在今貝加爾湖附近遭遇,實力相當,列陣之後,鐵木真徵求王汗的意見。王汗看了下對方的陣勢,說:“你的人你做主,我的人也暫時由你做主。” 鐵木真不動聲色地觀察對方陣形,馬上就找到其致命點。這是鐵木真的天賦,對陣之時,能快速準確地找到對方弱點,剩下的事就是集中力量攻擊這個弱點。

反鐵木真聯盟軍隊採用的是一字排開陣形,弱點就在弘吉剌部和朵兒邊部之間。弘吉剌部本來就不能打,靠美女在草原上生存,朵兒邊部疏於戰陣,所以兩個部落之間有縫隙,當然,這縫隙非常小,一般人看不到。 鐵木真下令衝鋒,目標是弘吉剌部和朵兒邊部之間的薄弱地帶。第一支強勁騎兵猛衝上去,對方嚴防死守。這支騎兵沒衝進去,正向兩側分散而回時,第二支騎兵已經衝了上來,和第一支騎兵攻擊同樣的目標。對方的防守鬆動了一下,勉強頂回了這次進攻。他們還未來得及調整布防,鐵木真的第三支騎兵已到門前。在劇烈的衝擊下,弘吉剌部和朵兒邊部之間的薄弱地帶被沖破,這支騎兵長驅直入,一直衝到最後方,又折回來,再插進來。 這支騎兵就像是鑽進了沙丁魚群中的鯊魚,反鐵木真聯盟軍隊的陣形從裡到外頓時大亂。鐵木真下令全線進攻,十路騎兵如脫韁的野馬衝進了敵人的陣營。

鐵木真所用的戰術後來被稱為“騎隊圍突”,具體的實施方式是,以數隊騎兵車輪一樣撞擊敵人的薄弱點,撞開後,直入敵人的後方,再折回插進來。騎兵撞擊敵人時,主帥仔細觀察敵人的陣形變化,制定最佳進攻策略,以少量的犧牲換取重大的成果。 半個時辰後,戰鬥結束。鐵木真和王汗大獲全勝,少量敵人逃出了戰場,留給了鐵木真惶惶的背影。 擊破這次反鐵木真聯盟,讓鐵木真名震四方。他挾著戰勝的餘威,來到塔塔兒人的門前,塔塔兒人一接戰馬上潰敗;他又馬不停蹄地來到泰赤烏門前,塔里忽台扔了羊腿,掉頭就跑;最後,鐵木真來到蔑兒乞人門口,蔑兒乞人早就躲了起來。鐵木真這才心滿意足地班師回家。 當他回到營盤,才知道發生了一件讓他惋惜的事。擊敗塔塔兒人後,合撒兒和他分兩路進擊泰赤烏人,合撒兒路過弘吉剌部時,弘吉剌部領導人帶著數名美女說要投降鐵木真,合撒兒不知起了股什麼邪火,突然向弘吉剌部發動進攻。弘吉剌數名如花似玉的美女死在馬蹄下,整個營盤被摧毀得面目全非。他們怒髮衝冠,跑去找札木合了。 事後,鐵木真問合撒兒為何要攻擊弘吉剌部,合撒兒解釋說是誤會。鐵木真沒有再追究,此事也是個謎。 無論如何,弘吉剌部被鐵木真推出了門,推進了札木合懷抱。札木合對弘吉剌的投誠平靜如水,因為此時,他手上有比弘吉剌強大十倍的部落,而且不止一個。 他和鐵木真強硬攤牌的時機已到,這已不是他和鐵木真兩個人之間的事,而是整個蒙古民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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