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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賀龍與喇嘛

紅軍長征人物譜 刘培一 12875 2018-03-16
1936年,紅2、6軍團長征途中,翻過了哈巴大雪山,一夜休息之後,又向北進發。一路之上,皆巉岩峻坂,如登天梯,俯視河流,一帶碧波銀浪,響徹山谷。老檜交柯,雲霧封滃,行者不見馬首,疑此去必至一混蒙世界。行了半日,翻越了一座山後,忽見廣壩無垠,風清日朗,連天芳草,滿綴黃花,帷幕四撐。頓時令人心曠神怡。再往前行,則城市儼然,炊煙如縷,真有武陵漁人,誤入桃源仙境一般。 這座城池,乃滇康交界之中甸縣城,城中皆為藏民。昔時為西康土司管轄地,清雍正年間為雲南屬縣,面積縱橫六七百里。與內地各縣相比,面積較大,劃成10縣,亦不為小。然地廣人稀。其他地形屬於康藏高原一部,均在海拔三千米以上。橫斷山脈縱橫南北,地勢多險要之處。

賀龍率人馬向中甸行去,離城尚約有一里,即令主力停留下來,取出望遠鏡,向城中望去,見中甸城垣為三角形,其頂點枕於土阜之上。不一時,有人報告,說先頭部隊已抵城下,無人抵禦。賀龍道:“既然無敵兵抵抗,人馬進城。” 一聲令下,大隊人馬便浩浩蕩蕩開進城來。賀龍進至城中,左右一瞅,見城中建築,皆不用磚瓦,而是築土為垣,蓋以木板。板上鎮鵝卵石,看樣子是防疾風掀去。凡屋脊之上,皆撐一長杵,上係紅色經幡,經幡在風中招展。經幡上印有梵文,賀龍看著奇怪,指著經幡,向任弼時問:“弼時,這做何用?” 任弼時說:“藏人信佛,他們把梵文印在經幡上,欲借風力,廣播法音。” 賀龍點頭,說了聲“信則有,不信則無”,便又向前行去。

中甸城共有兩條街道,牛馬雜沓,泥濘不堪,穢臭令人掩鼻,沿街店鋪,大多關門,許多人家,也都閉戶,只有一些老弱,站在街頭,呆呆地看著紅軍。原來,城中番民,對紅軍不了解,早已逃跑。 當下,任弼時傳令:部隊上下,都要尊重藏民的宗教信仰、風俗習慣,不得擅人民室。部隊堅持露營。命令一下,紅軍人馬,都露宿街頭,打掃街道衛生,在牆上刷寫標語。有那些沒來得及跑的小商店店主,大著膽開門營業,見紅軍的模範行動,感動了番民,一些能說漢話的人與紅軍幹部交談起來,紅軍指戰員與他們講紅軍的宗旨,講紅軍北上抗日。這些人見紅軍系仁義之師,便跑去把躲藏在城外的番民都召了回來。一時間,中甸城中,買賣店鋪都開了門,生意甚為紅火。紅軍紀律嚴明,商人們甚為感動,齊夸紅軍為義軍。

中旬全城無井,僅有泉源一處,供全城人飲水及洗濯之用。紅軍人馬多,用水亦多,番民婦女,都主動為紅軍背水,她們用木桶係以皮帶,置於背上,行動甚為迅速。時值夕陽西下,但見滿街皆是背水之人。取水之瓢,用樹皮折疊而成,質輕且容量大。泉源之畔,取水者聚集甚眾。那些背水的婦女,一邊取水,一邊口唱山歌: 紅軍來了就回家。對於幫助紅軍背水的番民,紅軍都給了極高的報酬。藏民們高興地說:“國民黨兵來中甸,對我們非打即罵,還搶東西,紅軍來了,不一樣了,用什麼都給錢,紅軍好。” 在夕陽下取水的同時,便從藏民各家各戶屋中,傳出了搗乳之聲。他們取牛乳盛於木桶之內,搗之使其發酵,上浮者為酥油,下淀者為乳渣,居中者為乳酸,這都是藏民主要食品。紅軍來了,好客的番民,做這些食品,歡迎紅軍。

在中甸城的北門外,有一片方圓約十餘里的草原。草原四面環山,如居盤底。有小溪一道,曲折流於其中。沿溪設水磨數所,終日粼粼,碾青稞為面。草原之上,多野鶩,低飛盤旋,鳴聲咿啞,與水磨之聲相和,在此寂靜之草原上,益顯其悠閒曠味。 賀龍同眾將在屋中商議軍情,有人報告,說歸化寺的喇嘛夏拿古瓦來了,要與紅軍談判。 賀龍聽,高興地說:“來得正好,我正要去喇嘛寺呢。”說罷,便迎出門去。 喇嘛寺為何派夏拿古瓦來與紅軍談判?這其中有段原因。 中旬草原的盡頭,有一片巍峨的建築群,橫亙於山麓之下,這就是著名的中甸歸化寺。此寺為康藏著名的十三叢林之一,亦是雲南規模最大的喇嘛寺。此寺為清廷所敕建,外牆盡染赭色。正中大殿,屋頂覆有一層純金箔,燦爛奪目。寺中有喇嘛千餘人,信奉黃教,喇嘛由朝廷發給口糧。寺內分為八大“康村”。 “康村”是甚意思?是寺內喇嘛因區域而分居的生活區。各康村之上尚有統屬機關,內分為教務、財務、執法,各部秩序井然,儼如一個小社會。寺內最高統治者是由“八大老僧”組成的“老莊會議”。

歸化寺內有槍900餘支,編有喇嘛馬隊,馬隊由寺內足智多謀的喇嘛統率。馬隊紀律森嚴,人員驃悍。這樣,歸化寺便很自然地成了當地最大的勢力。連中甸縣府,亦在其卵翼之下得以生存。凡民事案件不決時,皆聽命於喇嘛寺。所以,歸化寺實為中甸的最高權力機關。 紅軍到中甸時,早有被紅軍打散的汪家鼎手下番兵,逃到這裡,向八大老僧陳述了紅軍厲害。把喇嘛們都嚇壞了。他們得知紅軍開至中旬,都慌作一團,立時緊閉了寺門,馬隊喇嘛也都彈上膛、刀出鞘。寺中八大老僧,有主戰的,有主逃的。正在商議不決時,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喇嘛回來了,把紅軍露宿街頭,軍紀嚴明的情況說了一遍。還拿來了一些紅軍散發的標語、佈告。眾老僧爭先傳看這些標語。這時,有個叫夏拿古瓦的喇嘛,來到了八大僧面前,雙膝跪地說:“為了全寺師兄弟的性命,夏拿願去見紅軍,與紅軍談判,請他不擾我寺,如果我被紅軍殺了,我家中老小生活,恭請寺裡照應。”

這個夏拿古瓦的名字怎樣解釋呢?夏拿為姓,古瓦為其職務名稱。他的職務是負責保管寺內的青稞和跳神用的衣物。眾老僧見夏拿古瓦自告奮勇願去見紅軍,自然高興,當下做了擔保:若夏拿古瓦此去果出意外,其家中老小生計,由寺內包養。這樣,夏拿古瓦穿戴好衣帽,騎馬來到了中甸城中,求見紅軍。賀龍聞說有歸化寺的喇嘛來見,非常高興。親自出迎。夏拿古瓦進得城中,見城內街道被打掃得千乾淨淨,買賣公平,到處笑語歡歌。那對紅軍膽怯之心,已消大半。又見賀龍恭親,更為感動。當下,夏拿古瓦同賀龍進得屋中,賓主落座,有人獻茶。賀龍如此熱情,使夏拿古瓦的疑慮,全部打消。他合掌邀賀龍到城內的鎮經堂中說話。賀龍笑而應允。當下,二人到了鎮經堂中,重新落座之後,賓主高高興興地談了起來。賀龍告訴夏拿古瓦,說紅軍不同於官軍,從不打人不罵人,不搶老百姓的東西,紅軍經過這裡,是為北上抗日,請八大老僧放心。紅軍尊重番民的宗教信仰,保護喇嘛寺和喇嘛的安全。最後,賀龍向夏拿古瓦提出,紅軍缺糧,希望八大老僧協助籌備糧秣,紅軍將照價付償。夏拿古瓦見賀龍言詞懇切,遂合掌道:“糧食問題可以商量,回寺後,向八大老僧言明,再做答复。”說罷起身要回寺。

賀龍說:“大師傅請稍候片刻,待我與八大老僧寫一信,相煩轉與八大老僧。” 當下,賀龍令人以自己名義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 夏拿古瓦接過信封,只見上面寫著:“掌教八大老僧啟”字樣。夏拿古瓦將信收起,賀龍又令人取出了一些禮物,贈予夏拿古瓦,並再打點了一些禮品,要夏拿古瓦交與八大老僧。夏拿古瓦見了禮,十分高興。爾後,迴轉歸化寺。 夏拿古瓦回到寺中,眾老僧立時將他圍住,夏拿古瓦說了見賀龍的情況,又把賀龍的信拿與眾老僧看。眾老僧看過信,齊聲道:“這紅軍果真是仁義之師,我們可不能慢待。紅軍的糧食,我們要幫忙。” 八大老僧商量妥當,便決定以寺的名義,幫助紅軍解決糧食。第二天,便在喇嘛寺管的小街上,鋪上了檀布足有一里地長,檀布上堆滿了小喇嘛們背出的青稞。爾後,又派夏拿古瓦前往中甸城,面見賀龍,言明情況。賀龍聽了,十分高興,要夏拿古瓦轉達對眾老僧的謝意。爾後,派了代錶帶上銀元前去兌換。接著,賀龍又派了一個連的兵力,在寺外站崗放哨,貼了佈告,不准任何閒雜人員進入寺內。凡為紅軍辦事的喇嘛,都發給他們紅布章,令其佩帶胸前,來往於歸化寺與中旬城之間。夏拿古瓦等喇嘛受到紅軍這樣的器重,更加積極熱情地為紅軍工作,賀龍又頒給了夏拿古瓦一紙委任狀。上寫道:

夏拿古瓦接了委任狀,雙手合十胸前,表現得非常高興。後來,他感激賀龍對自己的尊重,送了賀龍一個很精緻的藏碗,碗是木製的,碗內及底座皆鑲銀,是藏民喝酥油的餐具。賀龍高興地將這碗收起。 歸化寺喇嘛們,不僅把青稞支援了紅軍,還支援了紅軍一部分紅糖。在這康藏高原上,紅糖是十分珍貴的。只有貴客到來,才拿紅糖招待。喇嘛們見紅軍軍紀嚴明,感動備至,才拿紅糖答謝紅軍。紅軍照價付款,喇嘛不依,一定要送予紅軍。經任弼時再三言明,說紅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喇嘛這才把錢收下。 紅軍的真誠,使八大老僧十分感動。喇嘛寺決定舉行“跳神”儀式,歡迎紅軍。賀龍欣然應允。這一日,晴空萬里,風和日麗,春光明媚。賀龍率紅軍代表四十人,應邀人寺。八大老僧率眾喇嘛在寺門前迎接。人寺之後,將賀龍等人讓到經堂之內,獻青稞酒、酥油茶。之後,又帶著賀龍,遊覽了歸化寺。賀龍見那寺金頂飛簷,雕樑畫棟,氣勢雄偉,寺內到處刻繪著壁畫、塑像,還有鮮豔的酥油花,贊不絕口。

在寺內的廣場上,歡迎儀式開始,由紅軍代表向八大老僧敬獻了絲織的哈達。獻哈達是藏族最講究的禮儀,哈達是一條講究的潔白絲巾。拜見他人時,首先要獻哈達,若不獻哈達,則被認為是對對方的不尊敬。紅軍代表獻過哈達後,八大老僧代表歸化寺眾喇嘛也向紅軍獻了哈達。之後,賀龍講話,他說紅軍是共產黨毛主席領導的隊伍,為了北上抗日,趕走日本帝國主義,途經中甸。在此,受到了歸化寺眾喇嘛的幫助,紅軍非常感謝。賀龍講完話,又以自己的名義贈送喇嘛一面錦幛,這紅綢子錦幛上面寫有“興盛番族”四個大字。紅軍走後,八大老僧把這錦幛保存起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這件珍貴的革命文物,被送到北京的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收藏。 八大老僧接過賀龍送的錦幛後,“跳神”活動開始。寺內喇嘛三十餘人,均戴著牛頭馬面樣的面具,敲著鑼、打著鼓,一對對地出來跳舞,為紅軍代表做表演。 “跳神”在番區屬於較隆重的活動,每年冬月舉行一次,慶祝豐收和吉祥如意。這次跳神,是喇嘛寺為歡迎紅軍而破例舉行的。 “跳神”完畢之後,大家重新回到經堂,分坐下來,賀龍喝了碗酥油茶,這時,八大老僧向賀龍提出一個要求,賀龍聽了,卻沒有馬上言語。

這八大老僧向賀龍提出了什麼要求呢? 在中甸縣境內,有個叫東哇絨的地方,這裡由大小八個村莊組成,素為盜賊之鄉。每年秋收之後,這些盜賊便哨集成群,荷槍實彈,乘馬四處搶劫,中旬城則為其屢屢光顧的地方。每次掠物,雞犬驚駭,明火入室,負篋擔囊而馳。滇省的官兵,遠隔數百里,待聞信而至,劫匪們早已飄然遠去。有時官兵進剿,這幫盜賊竟敢公然憑險抵抗。東哇絨村民何以為盜?其原因是與西康的德榮、鄉城等縣鄰境,德、鄉兩縣,亦為著名盜匪之鄉。東哇絨人不堪其苦,遠在邊塞,既不能乞得政府庇佑,又不能自購槍械團結自衛,終歲勤劬之所得,不足以供盜賊之掠索。於是,便轉以其道,還以其鄉。劫其牛,攘其羊,搶其村,毀其舍。久之,竟能青出於藍,為其鄰鄉折服,更進而以其所長,施展於中甸縣境以內。這樣一來,弄得中旬城內外,家家購置槍械,編整馬隊,以本地千把總及喇嘛寺中喇嘛為統率,不經數年,遂成勁旅,計有槍七八百支。從此,東哇絨盜賊不敢公然來犯。但是,其中仇恨,愈積愈深。苟有空隙,便乘機襲擾。這彼此的械鬥,竟成了滇康西北邊界糾紛之癥結。 1930年初,國民黨中央派格桑親到東哇絨對村民懇切宣慰。各村長出具甘結,不再操搶劫之業,並願服從官府。格桑澤仁走之後,約半年餘,雙方又因隙交手,中甸城再次遭劫。時中甸縣長楊民傑,見東哇絨人四處搶劫,無法制目,乃招撫土匪二名,委為營官岱本之職,其營官賜以楊姓,人皆呼為楊營官。岱本姓鳥,為一臃腫駝背之人,人皆戲以駱駝呼之。卻善騎馬,一登馬背,則如捷猿之矯健。常佩連珠槍,寢臥與俱。楊民傑雖招撫了此二人,然雙方交戰數次,官兵依抵不支。幸虧喇嘛寺馬隊出動,東哇絨盜賊方退。紅軍來到中甸之前,縣長楊民傑聞紅軍殺貪官懲污吏,心中害怕,遂帶楊營官和鳥岱本及人馬,早早逃了。說來說去,八大老僧向賀龍提出的要求,就是要紅軍幫助喇嘛寺,將東哇絨盜賊剿盡滅絕。賀龍聽了,笑道:“這個忙,紅軍可以幫,只是東哇絨村民也都是窮苦之人,紅軍不能妄殺無辜,你們可否派一人去通知東哇絨各村首來此,紅軍願為你們雙方調停。” 一老僧道:“只怕調停無益,昔年格桑澤仁也曾為此進行了調停,他走後不到半年,彼等便故技复癢,重操舊業。” 賀龍笑道:“無妨,彼若來時,我將曉之以利害,他們一定心服。” 八大老僧見賀龍這般講,均半信半疑,遂派代表,到東哇絨,請來了東哇絨地的八村村首。賀龍設宴招待八村村首和八大老僧。席間,賀龍、任弼時都說了民族間應團結和睦,不該彼此仇殺的道理。又講了紅軍北上抗日,假道此地,蒙當地番民、喇嘛相助,紅軍對此深表謝意。八村村首已聽說紅軍為仁義之師,今見賀龍平等待人,當即表示,不再以劫掠為生,並願支援紅軍糧食物資。宴畢,賀龍向八位村首亦送了禮物,並由八位村首帶去一支紅軍宣傳隊,向村民們廣為宣傳紅軍的宗旨。不少貧苦鄉民,聽得宣傳,紛紛加入了紅軍。不一日,紅軍便在此招募了數十名新兵,併購買了一批青稞。 紅軍在中甸籌了一些糧食,不過因中甸乃為荒僻小城,雖有喇嘛支援,亦不能滿足上萬名紅軍糧食的需要。因此,賀、任等決定,此處不可再留,當繼續北上。 賀龍想到部隊北去均在藏區內通行,少不了遇到地方各種勢力,若有喇嘛寺的武裝護送,則較為安全,便寫了一道命令交給八大老僧: 八大老僧接到了賀龍的命令,當即派了兩隊馬兵,隨同紅2、6軍團前進。第二日,紅軍分為左右兩路,紅2軍團為左路,經尼亞、奔子欄,向德榮迸發;紅6軍團為右路,經格咱、翁水,向定鄉進發。 紅2軍團在賀龍率領之下,大軍開出中甸城後,仍以四師為前衛,向西北方向行去。經過中甸的休整,指戰員的疲勞已得到恢復。幹部戰士也都增加了禦寒的衣服,這些衣服,自然是千奇百怪,有的是用羊皮縫的褂子,有的是縫的褲子,有的只縫個筒子,乾糧袋裡也都裝滿了青稞面,腰上掛著草鞋。還有的戰士背著一串串碗糖和糧食袋抖擻地朝前走去。 一個又一個牧場被紅軍甩在了山後。 5月7日這天中午,到了橋頭山腳下,賀龍傳令部隊在山下休息,吃點乾糧,準備進山。命令一下,各營連司號員都吹起了休息號。人馬聽到了號聲,便都停了下來,人坐樹下草叢中取火燒水,馬放開了嚼子吃起了嫩草。由於這裡已是德榮地界,部隊在清晨出發時,賀龍便把隨同前行的中甸歸化寺的人馬放了回去,並厚贈了禮物,馬隊的喇嘛都很高興地離去。 賀龍見部隊都原地休息,也下馬來,同任弼時、關向應等,吃起了青稞面,他剛把一口青稞面放在口中,忽然從前邊的山中傳來了一陣槍聲,大家立時一驚,賀龍忙派人前去打問是怎麼回事。 前邊發生了什麼情況?原來,在大部隊停下休息時,紅4師的前衛連卻沒有休息,他們進入了山內,沿著崎嶇的小路,摸索著前進。這個地方,乃一山腹隘口,無人煙,亂石嵯峨,洞穴天然如巨室。下臨絕澗,深不可測。彌望古樹森林,皆三四人合抱者,高數十丈,蔭翳蔽天。古藤纏繞,藤粗如臂,葉嫩綠色,應手而斷,蓋為千百年之物。由於行人稀少,山間小路均被古藤隔阻,戰士們用馬刀砍斷古藤,搬開枯樹,在這崇山峻嶺中開路。跟在前衛連後邊的是紅四師宣傳隊的5個人,這些人邊走邊在合適處刷寫標語。有一塊巨石,屹立路邊,挺光滑,正好寫字,幾個人便寫下了“紅軍是番民好朋友”幾個大字。寫完了,5個人便坐下來休息。 就在這時候,半山腰忽然響起了槍聲,子彈呼嘯著飛來,有兩個宣傳隊員當時便中彈犧牲。行在前面的紅軍前衛連聽到了槍聲,迅速散開。 開槍者為何人?原來是被紅軍打散的汪家鼎手下番兵逃到此處,又遊說了德榮的土司,集聚了一些人馬,在此伏擊紅軍。 前衛連與藏兵接火之後,由於藏兵居高臨下,地形有利,前衛部隊處於被動形勢,有一些戰士犧牲了。紅四師參謀長湯福林、紅五團參謀長高利國聞訊之後,二人趕到了前衛連,指揮部隊向藏兵守衛的山頭髮起了攻擊。由於藏兵地形有利,槍法又極準,不但攻擊沒有奏效,湯福林和高利國都不幸中彈犧牲。師長盧冬生得知此情,飛步到了前線,他看了一下地形,便令重機槍連,爬上一側山頭,用重機槍向藏兵射擊,那些藏兵哪裡見過這樣的武器,機槍一吼叫,都嚇得調頭四散逃跑,紅軍遂搶占了蠻兵陣地。一些跑得慢的,被紅軍抓住,當了俘虜。 這時候,賀龍、任弼時、關向應等都趕了過來,大家見湯福林、高利國犧牲了,很難過,當即脫帽,向二位烈士遺體致哀,任弼時抄起宣傳隊寫標語的筆,蘸著石灰水,懷著悲痛之情在山石上寫下幾個大字: 青山低首頌忠骨綠水高歌贊英魂。 這時候,那些被俘的藏兵被帶到了賀龍面前,這些番兵看見了犧牲的紅軍遺體,嚇得雙腿打顫。賀龍叫過土司,要他對俘虜兵好言相撫,說紅軍只殺首惡,不殺脅從,爾等無知,受了欺騙才打紅軍,紅軍不殺你們,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勸告那些與紅軍作對的藏兵,要他們不要上一小撮壞人的當,紅軍與番民是朋友。通司把賀龍的話翻譯給藏兵,藏兵聽了,一個個感激涕零,趴在地上磕頭,謝紅軍不殺之恩。爾後,賀龍令人把槍還給這些番兵,番兵們拿著槍走了。 賀龍下令放走了俘虜,周圍不少戰士氣得眼睛鼓鼓的,他們對賀龍說:“賀總指揮,這些蠻子,極不通情理,今兒抓的蠻子裡,有個被我們抓了三次的,他還打我們,不殺了他,還把他放了,讓他們跑回去再來打我們?” 沒等賀龍開口,任弼時說:“大家別急,賀總做的很對,對番兵,只可心取不可力壓,當年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我們三放番兵還算多嗎?” 一旁的通司也稱讚賀龍的這些做法,說這些番兵走後,會宣傳紅軍的好處的。通司這麼一講,戰士們也就不再說甚了。當下,大家掩埋了烈士們的屍體,大隊人馬繼續開步,向德榮迸發。 賀龍率領紅2軍團由中甸向德榮迸發,溯江而上,人馬完全行進在險山峻嶺之中,但見山如劍排,水如湯沸,人馬往返盤旋於山脊,時在江東,時在江西。有許多地方,幾乎無路可走。由於山徑崎嶇,不能騎馬,賀龍、任弼時等只得步行。這日中午,部隊休息時賀龍對關向應說:“向應,這西康真是偏鄉僻壤了。” 關向應望著莽莽的原始森林說:“其實這裡盡是寶藏,只因交通不便,這許多寶貴的資源不得開採,待革命勝利了,我就到這裡來,開發這塊寶藏。” 賀龍說:“先修鐵路、公路。” 有幾個勤務兵說:“賀總,到那時候,可別忘了我們。” 賀龍把手一擺:“革命勝利了,你們要先進學校,好好讀書,沒有文化怎麼能建設祖國?” 大家說著,軍號響了,隊伍又繼續向前行走。這裡的大山可真高哇,一座山有時要翻一天。而且兩三天內不見人煙。從中甸出發時所帶的糧食越來越少,幹部戰士都盼著早點兒到德榮縣。第六天時,許多人的干糧袋兒都空了,只好餓著肚子,咬牙前行。好在距德榮只有多半日的路程了,指戰員們都能忍耐。 賀龍、任弼時等軍團領導,見部隊糧食已盡,心中都很焦急,也盼著早到德榮。中午稍事休息,人馬起程,賀龍覺著走了有七八里路,遙見山下密箐亂石,蔭蔽道路,左為連山,右傍河流。前方四五里處,高山橫亙。又走了一刻,前面傳過話來,說已經到了德榮城了。當下,賀龍、任弼時、關向應便帶著少數隨從,趕到前面。幾個人走了約有數十分鐘,見到了盧冬生,賀龍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山野說:“冬生,沒有到德榮城,部隊怎麼就不走了?” 盧冬生說:“老總,到了,這就是德榮城。” 賀龍看了看,一不見城池,二不見人煙,便詫異地問道:“德榮城在哪裡?” 盧冬生用手一指那三間矮房子說:“老總,這就是德榮縣政府,縣太爺辦公和住處都在這裡。” 賀龍又問:“老百姓都住在哪裡?” 盧冬生說:“整個德榮縣,也不過千八百老百姓,還不如內地一個村子大。” 盧冬生說完,賀龍的眼可就直了。為甚?部隊已經沒了糧食,滿指望能在這裡補充糧米,萬沒想到,德榮縣城竟是這個樣子。這一萬多人的糧食該如何解決?他自然焦急。賀龍緊鎖眉頭,掏出煙斗,裝了一袋煙,坐在了路邊一塊大石頭上。這時候,任弼時對盧冬生說:“冬生,把通司叫來,我跟他談談。” 盧冬生答應著走了。不一會兒,通司來了,任弼時遞給他一支煙,吸著後,大家席地而坐。任弼時便向通司問起了德榮城的情況。通司說:“德榮這個地方,老百姓都是游牧。居住不定,只在喇嘛寺裡,長年積儲著青稞,只是喇嘛寺我沒去過,大概的方向就在前面的那座山後面。” 任弼時聽通司講完,對盧冬生說:“冬生,想辦法找個喇嘛來。” 盧冬生去了,這時,天色已晚,部隊就地宿營,糧食沒了,大家只好尋些野菜,用茶缸子煮煮充飢。第二天天明之後,人馬便朝喇嘛寺的方向走去,走了約有個把時辰,只見紅四師偵察連的偵察員,用馬馱來了一個喇嘛,這喇嘛有三十多歲,剃光頭,披黃袍。盧冬生走到喇嘛前,向喇嘛問話,喇嘛直眼不答,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偵察員向盧冬生報告說,喇嘛不懂漢話。這時候,通司尚在軍團指揮部。盧冬生便親自護衛著喇嘛,來到了軍團指揮部,見到了賀龍。盧冬生說明了情況,賀龍親自過去,扶喇嘛下馬。那喇嘛愈加驚恐。賀龍要通司上前做工作。通司便用番語告訴喇嘛,說紅軍是窮人的隊伍,不是國民黨的軍隊,路過這裡斷了糧,聽說這裡有喇嘛寺,想去寺裡買點糧食,請老喇嘛指點一下。通司說了足有半個時辰,喇嘛的疑慮消除了些,喇嘛指著眼前的大山說:“你們走錯了路,前邊的山過不去,必須返回德榮,再順大路向西南走,繞過大山再往北就到了。” 賀龍、任弼時等謝過喇嘛,並要喇嘛帶路,喇嘛見賀龍等人態度和藹,心頭疑慮才完全消除,點頭同意。賀龍又傳令三點:一、後隊變前隊,返回德榮,取道向喇嘛寺;二、到喇嘛寺後,要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不得打擾喇嘛;三、籌糧中,各單位要有組織地進行,所籌糧食一律上繳,由軍團指揮部統一分配。正在這時,有個姓李的參謀,來到了賀龍面前,小聲地說了幾句話,賀龍聽了,不由得眉頭緊鎖,他對關向應說:“向應,你去處理一下吧。”又對李參謀說:“李參謀,你去把情況向關副政委說一下。” 賀龍說完,令人扶老喇嘛上了馬,大隊人馬調轉頭來,後隊為前隊,向龍絨喇嘛寺迸發。 李參謀把情況向關向應做了匯報。他匯報的是什麼情況呢?紅2軍團第5師中的第13團,是長征時新組建的團。其兵源為鄂川邊游擊隊組成。因此,這個團的戰鬥力較弱,卻游擊習氣較濃。其中利川縣北的一支游擊隊也編入了這個團,隊長馬沿河,小時候鬧天花落了一臉麻子,大夥兒都管他叫馬大麻子,馬大麻子原本是個神兵的頭頭,手下有神兵三十來人,因官府追剿甚緊,被賀龍人馬解救,投靠了賀龍。賀龍便委其為游擊隊隊長,依然在利川北一帶活動,當時,還給了他們一部分槍支。馬大麻子在利川一帶活動的還不錯,紅軍長征時,將各地游擊隊都集中到一起,並奉召來到了桑植劉家坪,被編為13團13連,馬大麻子當了個副連長。這位副連長沒文化,對於官兒大小他也不在乎,可對紅軍的艱苦,他有點兒受不了,從桑植出發不久,就開始罵大街,說這樣行軍打仗,不打死也得累死。 13連指導員馬文祥,沒少給他做工作,要他堅持一下,說同中央紅軍會師後,情況就會改變。馬大麻子心裡很不情願。雖然如此,他還是跟著紅軍走,為甚?他不敢回利川,因為他殺了那裡的地主老財不少,地主老財們肯定不會饒他。所以,儘管紅軍連日行軍打仗,他還是咬牙堅持著。自打部隊過了金沙江後,馬大麻子實在受不了這份兒苦,差不多天天罵罵咧咧。在中甸時,因為住房和司令部的警衛連吵了起來,把警衛連的特務班長打掉了兩顆牙。為這事兒,馬大麻子被關了兩天的禁閉。直到部隊向德榮行進時,才把他放了出來。一路行軍,馬大麻子還是罵個不停,說:“真他媽的,都說當紅軍好,老子說當紅軍比做長工還苦,連飯也沒的吃……天天說同中央紅軍會合,我就不信中央紅軍會到這鬼地方來。”馬文祥見他情緒不對,很嚴厲地批評了他,並將此情況報告了營、團。由於行軍打仗實在太忙,也沒細緻地做馬大麻子的思想工作,就簡單地把他降為排長使用。這麼一來,馬大麻子火更大了,他心說:“好你個馬文祥,在領導面前出賣我,老子要讓你知道知道老子的厲害。”當天,馬大麻子便聯絡了連里的六名情緒不高的戰士,將馬文祥挾持脫隊,叛變投敵了。 李副官把這些情況向關向應講明之後,關向應說:“現在這些人已逃到了哪裡?” 李副官說:“據十三團報告,他們已經鑽進了深山老林。” 關向應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願跑就跑吧,革命不能勉強。我們要接受這個教訓,要立即在部隊中開展反動搖叛變的鬥爭。” 當下,關向應起草了一個反叛徒鬥爭的訓令,刻印員連夜刻印,爾後,將訓令下發。後來,1936年12月19日,任弼時在紅2、6軍團政治工作總結報告中談道:由於匱乏的物質生活與惡劣的自然環境,我們部隊的政治思想工作亦未能深入,已經發生有動搖叛變的事件。這些案件發生後,我們印發了關於反叛變鬥爭的訓令,部隊多次召開整訓會議,進行反動搖叛變的鬥爭,組織了公審,處決了四個反革命首領。 賀龍率領紅2軍團,在喇嘛帶路之下,轉回到德榮城,又取道直奔喇嘛寺。由於飢餓和疾病,有不少人走不動。賀龍、任弼時等領導同志,把馬讓給年紀大體弱和生病的戰士來騎。一時間,部隊上上下下的干部都這樣做,行軍的速度大大加快。中午時分,賀龍、任弼時隨隊伍爬到了山頂。到了山頂一看,一片金碧輝煌的房子展現在了眼前,大殿、小殿,高塔、低房,足有幾百間。看到了這個建築群,幹部戰士都高興地歡呼起來,渾身也來了勁兒,幾乎是一口氣下了山。到了喇嘛寺前,賀龍令盧冬生派兵警戒。爾後進入寺中,孰料寺中竟空無一人。原來,寺中喇嘛聞知紅軍向德榮進發時,就都逃了。在那喇嘛指點之下,紅軍找到了大批的大米、白面、青稞、糌粑、酥油。賀龍同任弼時一商量,便把白洋和信交與那喇嘛。賀龍說:“寺院裡沒有人,只好請你向主人道謝了。” 通司將賀龍的話翻譯給喇嘛,喇嘛聽了,連連雙掌合十道謝,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的兵。 紅2軍團在德榮喇嘛寺籌糧之後,終因糧少,不敢多停,繼續向北進發。又行了十數天,翻過兩座大雪山,穿過綿延的峽谷,真是說不盡的艱險,道不完的困難,又有許多指戰員,在行進途中被惡劣的氣候奪去了生命。 這一日,紅2軍團前衛部隊,又行至了一個叫鸚鵡嘴的險隘之下,遇到了土人武裝抵抗。盧冬生指揮人馬,將土人打跑。紅軍過了鸚鵡嘴之後,那些高山峻嶺都不見了。展示大家眼前的,是起伏的丘陵地帶。在這丘陵地帶中,有一條大河,河水有兩丈多寬,河水緩緩地流著,河岸邊有一片荒石灘。時已近午,賀龍和軍團指揮部人馬走到了這裡,大家見河灘幹乾淨淨,河水清清粼粼,便停下來休息。有的點火煮水,有的捆綁草鞋。賀龍取出魚竿,蹲在河邊釣魚。 就在這時,突然從千餘米外的森林中衝出一隊藏族騎兵,約有三四百人,揮刀荷槍,直奔軍團指揮部殺來。正在河灘休息的干部戰士見狀,都變得緊張起來。因為這時在河灘上休息的大部分是機關人員,由於前衛部隊已經路過了這裡,後邊的部隊也就麻痺,偏偏軍團指揮部又同作戰部隊拉開了距離,沒料到突然間來了這麼一股番人騎兵。這時,番兵愈來愈近。人們都不由的把目光投到了正在釣魚的賀龍身上。這時候,賀龍手握著魚竿,望著飛馳而來的番兵,罵了聲:“娘媽的,看老子身邊沒兵,想鑽老子的空子。”他罵著,對身邊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小號兵說:“給我吹號!”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吹調兵號!” 小號兵聽了,立即拉開了架勢,一隻手插腰,一隻手握號,吹響了調兵號。立時,響亮的號聲在山野中迴盪。正在行進的各師團營連的號兵,聽到了軍團指揮部的調兵號,都跟著吹了起來。 清脆的號音一響,把藏兵都嚇懵了,他們不由的勒住了馬,看著河灘的紅軍不慌不亂,又聽號音不斷,以為中了伏兵,嚇得撥轉馬頭,後隊為前隊,沒命地逃跑了。這時,賀龍收起了魚竿,對大家說:“此地不能久留,我們快些走吧。” 大家收拾了一下,繼續前進。翻過了一道山崗,又過了一片樹林,只見任弼時和關向應正在路旁,原來他二人是隨紅五師一起行進的。二人見了賀龍,忙說:“文常,聽說你們差點兒遇險?” 賀龍笑笑說:“差點兒吃了大虧。” 任弼時說:“剛才偵察員報告,說巴安一帶的喇嘛和藏民、土司,對官府和漢人的仇恨極深,聽說我們來了,巴安的大小喇嘛寺裡的喇嘛、老百姓、土司們,都跑光了,在鸚鵡嘴襲擊我們的,還有突襲你們的番兵,都是巴安土司指使的。” 賀龍說:“為甚巴安土司、喇嘛同官府和漢人結了深仇?” 任弼時說:“偵察員了解了原委。” 當下,任弼時令人喚來了偵察員,這偵察員便把巴塘的情況,向賀龍講了一遍。 在1904年錫良任四川總督時,巴塘為西康之首治。巴塘的鸚鵡嘴,是個交通咽喉之處。 1904年,英帝國主義入侵拉薩,達賴出亡,清廷感到邊疆重要,不能再消極因循,自僨大計;又見駐藏大臣有泰庸懦顢頇,處理事務失宜,致遭外侮,便派了張蔭棠銜命入藏查辦,並任命鳳全為駐藏幫辦大臣。鳳全為滿人,卻久做川官,是個腐敗官僚的典型。他做了欽差大臣後,坐著綠呢子大轎,向西藏進發。行至巴塘時,地方上三大勢力代表都跪地迎接,鳳全順手用煙袋桿敲著他們的腦袋說:“你們這些蠻子,若再不就範,我就殺你們的頭。”這些素稱驃悍的土頭們,受到了這樣的侮辱,心中憤恨。接著,鳳全又無端干涉地方行政,引起了土頭和喇嘛的大憤,由巴塘丁寧喇嘛寺內的喇嘛首倡,包圍了欽差大臣的行轅,當鳳全在衛隊們的保護之下,逃到鸚鵡嘴時,被先一日埋伏於此的喇嘛和番兵襲擊。鳳全被喇嘛們從大轎里拉出,爾後被亂刀砍死。清廷聞訊,震怒異常,四川總督錫良即派提督馬維騏、建昌道員趙爾豐率兵出關進剿。巴塘土頭喇嘛和百姓,見殺了欽差,大軍壓境,已處於生死關頭,共謀以自救自保,於是調兵布陣,集力抵禦。當兩軍交戰以後,往復糾纏了不少時日,終以地方烏合之眾落得敗衄、崩潰,慘遭清軍屠戮。接著,趙爾豐將丁寧喇嘛寺付之一炬,更乘勢取消土司,實行改土歸流。其他一切寺院,劫毀殆盡,巴塘土司自此受到沉重的創傷,便與官府和漢人結下了血海深仇。那些喇嘛,想到佛道尊嚴,僧眾的聲望,也想待機而發。 在巴塘這地方,有個桑披寺,丁寧寺與巴塘土司同官軍決戰時,曾聯絡過桑披寺協同行動,該寺喇嘛也點頭同意,唯因準備不及,未能一致行動,致使丁寧寺失掉援助,受到慘重犧牲。桑披寺僧眾於此甚有歉意。他們目擊丁寧寺的命運,於是,多方設法,竭力籌措,加強自衛。同時,激勵眾僧,勾結土頭及地方有力盜匪,結成聯盟,共圖大舉。由普宗扎窪喇嘛負責軍事指揮,諸事就緒,便開始驅殺漢人官吏。趙爾豐得信,一連三次派兵進剿,雙方大戰三月之久,官軍終不能取勝。無奈,只得派了個姓施的游擊前去說合。不但毫無結果,施游擊還被剝皮而死。趙爾豐大怒,親自出馬督戰,依然無效。其原因是桑披寺居高臨下,守禦堅強,軍隊環寺仰攻,不能逼近碉堡,以致徒取傷亡。趙爾豐見硬攻不行,便截斷山中流入寺中的水源,依然無濟於事。後再三打聽,方知寺內用的是地下水。最後,趙爾豐在採金夫們的協助之下,才探明地下水脈,斷絕了寺中水源。繼而再揮兵發動總攻,不消半日,就把環寺的堡壘攻破。寺破後,又是一場大屠殺,屠殺的結果,使巴塘番人與官府的積怨更深。 話轉回頭。紅軍偵察員把情況向賀龍講了一遍,賀龍對任弼時說:“既然這樣,我們更要注意民族政策了。” 任弼時說:“馬上向各師團政工幹部介紹社情,加強對部隊的紀律教育。” 賀龍說:“還要各級軍事幹部提高警惕,既然巴塘喇嘛和番民與漢人結仇這麼深,他們又不了解我們軍隊宗旨,必定產生誤會,我們不可做無畏的犧牲。” 任弼時同意賀龍之見。當下,賀龍傳令,要各師團軍事幹部提高警惕,盡量避免同喇嘛和藏兵交鋒。 當賀龍率人馬進到巴塘之後,方知巴塘的喇嘛和番民都早已逃跑。賀龍傳令: 凡動用百姓和喇嘛的糧食,必須留錢;凡門口掛上紅布條和封門“神符”的,不能進住。 掛“神符”是怎麼回事?原來,在紅軍到來之前,巴塘的番民就得到了信兒,以為是漢人軍隊又來屠殺,便攜家帶口的都跑了,並在門口上掛起了“神符”,讓神來阻擋軍隊,保佑居家安寧。 紅2軍團人馬在巴塘住了兩天,從喇嘛寺裡尋了一些糧食,由於寺裡喇嘛早已逃跑,便留下了信和銀元。高原之夜,寒氣襲人,幹部戰士因番民屋不能進,都露宿街頭,一個個凍得周身打顫。雖然如此,依然沒有人擅入番民家居。兩天之後,賀龍又率紅2軍團人馬繼續北上,直奔白玉城。 那些躲在山上的番民和喇嘛,見紅軍走了才膽顫心驚地下了山。進到房中,見東西原樣未動,凡所取之物,盡皆付錢,一時間,都不由得挑起拇指道:“紅軍耶莫,耶莫!”耶莫就是頂呱呱的意思。後來,在巴塘一帶,曾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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