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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二)毛澤東第二次失軍權

紅軍總政委周恩來 潘星海 3503 2018-03-16
1932年10月3日至8日,在寧都小源的一個老祠堂裡,中共蘇區中央局舉行全體成員會議。 正如9月29日蘇區中央局致周恩來、毛澤東、朱德、 王稼祥的電報所說的,這次會議是要給一切離開原則的觀點予以無情的打擊。任弼時、項英、顧作霖、鄧發等中央局後方成員在會上指責周恩來、毛澤東、朱德、王稼祥等中央局前方領導人對革命勝利估計不足,對敵人大舉進攻恐慌動搖,失卻勝利信心,專去等待敵人進攻,是危險的右傾觀點。他們認為,前方軍事領導人有以準備為中心觀念,毛澤東表現最多。因此,毛澤東被推上了被告席,成為主要批判對象。 會議先由蘇區中央局代理書記任弼時主持。會議開始時,周恩來還在前線作佈置。當他趕到小源主持會議時,尖銳的內部矛盾已經達到白熱化。前方領導人和後方領導人之間各執己見,爭得面紅耳赤。眼看著會議就要陷入僵局。

傾聽著與會者情緒激動的發言,周恩來憂心忡忡。因為已經有人提出,毛澤東右的傾向嚴重,不宜繼續在前方指揮作戰,要把他召回後方專門負責中央政府工作。這次會議一旦開砸了,前方領導人與後方領導人一旦吵翻了,遭殃的肯定還是前方領導人。遠在上海的臨時中央與蘇區中央局後方成員的觀點基本是一致的。但如果完全順從了臨時中央和蘇區中央局後方成員的主意,盲目執行進攻路線,那是不可能打勝仗的。 周恩來審時度勢,表示接受後方同志的批評,承認前方同誌有以準備為中心的觀念。中央電示迅速擊破一面,前方同志開始不同意,是有等待傾向。 在這方面,毛澤東是提過不少的意見。但後方同志不應該把前方同志的缺點,統統歸到毛澤東一個人身上。後方同志批評,周恩來這是給毛澤東打掩護,指出毛澤東的右傾觀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了,並且還提到了攻打贛州那件事。

周恩來辯解,贛州戰役最終沒能打好,毛澤東不同意打贛州,而打了以後又沒打好這一仗,這怎麼能怪毛澤東呢? 他們反駁,贛州戰役沒有打好,就是由於受毛澤東的右傾觀念影響所造成的。仗還沒有打,中央局內部的領導人,特別是前線的領導人,就已經對勝利前途失去信心,這樣能打勝仗嗎? 周恩來說後方同志的指責毫無道理,而且言重了。毛澤東不同意打贛州,是認為時機不成熟。他當時對敵情的分析,還是符合實際情況的。 後方同志堅持己見,說臨時中央對蘇區中央局沒能拿下贛州十分不滿。贛州拿不下來,完全打亂了臨時中央把中央蘇區和湘贛蘇區連成一片的戰略部署,這不是一個孤立的戰役的勝敗問題。 見後方同志又拿贛州戰役大做文章,周恩來趕緊制止,指出現在沒有必要去追究打贛州的責任,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的話,他負主要責任。

後方同志說他這樣替毛澤東辯護,實際上是一種調和主義。要求他必須站在斗爭的立場上,用反傾向的觀點看問題。否則,就是模糊了已經展開的鬥爭戰線。 眼看著周恩來與後方領導人爭執不下,毛澤東站出來說。他一邊說話,一邊吸煙,又一邊咳嗽。他長發蓬亂,面色清癯,顯然已經染病在身。他說話有點有氣無力。他說如果說前方同誌有以準備為中心的觀念,那罪魁禍首就是他。 這幾年,他和朱德同志打慣了游擊戰。游擊戰確實是以等待為中心。後方同志沒有讓毛澤東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說他這不是在承認錯誤,而是在宣傳你的右傾觀點。這種承認錯誤的態度不能叫人信服,他們對他也是越來越不信任了。由於他對自已的錯誤承認與了解不夠,如讓他繼續在前方指揮作戰很容易犯錯誤,這是後方同誌所無法接受的。

周恩來耐心地說服後方同志,他說毛澤東有錯誤,應該幫助他改正,而不能對他採取這種粗暴的辦法。這幾年來,毛澤東一直在前方指揮作戰,可以說積累了很豐富的戰爭經驗。有澤東在前方,對戰爭是利多於弊。這一點,請後方同志多加考慮。 王稼祥說毛澤東是方面軍總政委,我不同意把他調回後方。朱德也不同意毛澤東同志離開前方。 後方同志要求對此問題進行表決。與會者面面相覷,一時鴉雀無聲。大家把目光聚投到周恩來身上。 周恩來臉上呈現出苦惱的表情,埋頭沉思。毛澤東的去留問題,一旦付諸表決,後方一派肯定佔上風。 經過一陣苦思,他提兩個方案,供大家選擇。第一,由他負責主持戰爭全責,毛澤東留在前方協助;第二,由毛澤東負責主持戰爭全責,他負責監督行動方針的執行。這兩個方案都是為了讓毛澤東繼續留在前方。與會者又默然相望著,一時無人出聲。後方同志表態,不同意毛澤東留在前方。

毛澤東見大勢已去,懊惱地表示自己身體不好,向中央局請病假,回後方休養。主持戰爭的全部責任,由周恩來承擔。 會後,周恩來和朱德來到毛澤東的住處時,毛澤東的警衛員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上路了。他要到福建長汀去,他的夫人賀子珍正在長汀福音醫分娩。他也要到那裡養病。 毛澤東神情憂鬱,還是不停地吸煙,不停地咳嗽。這是他第二次失去軍權了。上次,也就是四年前的那場“朱毛之爭”,絕對的大民主使他被迫掛帥印,離開紅軍領導崗位。時隔不久,由於周恩來主持公道,他很快就恢復原職。這回,四年前的那一幕還能重演嗎? “恩來,這回叫你替我受委屈了。”毛澤東抱歉地說。 “真正受委屈的是你。”周恩來語氣裡也充滿歉意。 “沒能把你留在前方,是我心裡很不好受。你我在戰場上的合作,才剛剛開始啊!”

“你不要這樣自責。”毛澤東搖了搖頭說,“你已經替我受過,這別人看不出來,我毛澤東心裡還是很明白的。” “情況這麼嚴重,這是我原來沒有估計到的!”周恩來還是自責道,“這是我粗心大意了啊!要是早料到這一點,我們完全可以採取更靈活的策略,情況決不至於這麼糟。唉,這是我的失職啊!” 毛澤東拍一拍周恩來的肩膀,說:“他們這是衝著我來的。他們早就看不慣我了,非叫我滾蛋不可啊!” 周恩來心情沉重,不知如何安慰毛澤東。他與毛澤東共事僅幾個月,時間雖短,卻合作愉快,戰果輝煌。他多麼需要這樣的合作!可是,由於內部矛盾的激化,這種合作被強行拆散了。儘管他做了很大的努力,冒著被指責為調和主義,替毛澤東的錯誤打掩護的危險,竭力把他留在前方,還是無法挽回。他為此而痛心疾首。

他長期負責黨中央實際工作,一向以嚴於律已的作風著稱,原則性之強無人能及,這早在黨內是出了名的。對於組織的決定,他與毛澤東的態度不同。毛澤東對每一個決定都提出自己的意見,力圖使自已的觀點佔上風。他對於黨的決定,偶爾也表示反對意見,而當黨的決定獲多數通過並形成決議後,即使他有異議,也只能保留意見,忠實地去執行黨的決定,從未抵製過。這回,在毛澤東的去留問題上,他也是這樣。 他和朱德一直把毛澤東送出寧都城外。秋天已至,山坡上的野草開始變枯萎了,樹葉也開始隨著秋風飄零了。 分別的時候,周恩來緊握著毛澤東的手,久久不忍鬆開。他內心不知有多少話要說,卻不知該說什麼好。事至如今,還能說什麼呢?還是毛澤東先開言。他說:“前方什麼時候需要,我毛澤東隨喊隨到。”

“你多保重身體!”周恩來說,“我們還會在一起帶兵打仗的!” 毛澤東握住朱德的手,臉上露出無奈而淒楚的表情,說:“老伙計,人們都說朱毛不能分開啊!” “但願這次分開是短暫的。”朱德說。 “但願如此……”毛澤東喃喃低語。 寧都會議召開期間,遠在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也召開常委會議,主要討論蘇區中央局的問題。博古批評說:“分散工作觀點,我是堅決反對的。在這里澤東又表現他一貫的觀念,同時伍豪不能將自己正確路線與自己的權威與之作鬥爭,而表示沒有辦法,又暴露一次調和以致投降的弱點。澤東的觀點是保守、退卻。”同時強調:“我以為應該做堅決的鬥爭,但不一定指出澤東名字,而與他的傾向在黨內作積極的鬥爭,這因為要估計到澤東在蘇區紅軍的威信。”

洛甫表示:“澤東可調回後方做蘇維埃工作。”會議決定,立即去電蘇區中央局。 蘇區中央局接到電報時,寧都會議已結束,毛澤東已離開寧都赴長汀。留在寧都的蘇區中央局成員繼續開會,根據臨時中央的來電精神,決定毛澤東回後方主持蘇維埃工作,紅一方面軍總政委一職由周恩來代理。 寧都會議後,蘇區中央局後方成員致電中共臨時中央,抱怨周恩來“不給澤東錯誤以明確的批評,反而有些地方替他解釋掩護”。認為他“在斗爭上是調和的,是模糊了已經展開的鬥爭戰線。” 周恩來即致電臨時中央,辯解說:“在會議中我對澤東同志的批評是採取了溫和的態度……另外卻指正了後方同志對他的過分批評。” 10月12日,中革軍委發出通令:“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兼政治委員毛澤東同志,為了蘇維埃工作的需要,暫回中央政府主持一切工作,所遺總政治委員一職,由周恩來同志代理。”

14日,紅一方面軍發布的《紅一方面軍建、黎、泰戰役計劃》,最後仍列三人署名:“總司令朱德,總政委毛澤東,代總政委周恩來。”周恩來在計劃上特意註明“如有便請毛主席一閱”的字樣,表示對毛澤東的尊重。直到26日,才由遠在上海的中共臨時中央宣布,以周恩來兼任紅一方面軍總政委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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