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二章“第一秘”的政治能量

似乎沒有人能夠擋住李真的飛黃騰達。這時，李真的政治目標是：由“處級”上升一級，達到“副廳級”。他急需上這個副廳級別。 有一次，李真和程維高進京參加一個會議，會議結束時有個宴會，可是走進宴會廳轉遍了整個大廳，李真也沒有找到寫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一問才知道，副廳以下的干部，只能到地下室和司機、服務員等就餐。無獨有偶，臨回河北前，程維高到中央某部委去辦事，他又被阻在了門外，理由是：司局級以下乾部不能進入。這兩件事對李真的刺激很大，回來的路上他向程維高提出，爭取當上廳級幹部。 在考察李真的過程中，省委組織部長對此也投了反對票，她當時已經接到反映李真的材料，但這些材料顯然無法阻擋李真的升遷。她選擇從人事方面的慣例提出不同意見，李真正處級任職時間過短，只有一年零四個月，不夠規定的兩年，表示反對的還有省紀委書記柳山、省委常委、石家莊市委書記等。

競爭者和反對者都遭到了李真的報復：原省委組織部長後任省委副書記的曾某，她因在考察李真任職資格時，提出了李真任處級僅一年零四個月，不夠規定的兩年，不能晉升為副主任，發表了對李真不利的意見，就被外調到了東北某省任副書記，後來調回了京都。 還有一個例子，原省政府的某副省長，他因阻擊李真調入省政府辦公廳當秘書，李真從中操作將他調走，他去了京城一個副部級單位任副主任賦閒，現已退休。 省委常委、石家莊市委書記也因工作需要調到了國家某辦任副主任。 他們的努力，僅僅使李真在進軍“副廳”位置上耽擱了一小會兒，李真很快就如願地當上了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稍後，副廳級以上乾部任免權也上收到了省委。 組織人事工作一般情況是組織部門拿出人選方案，常委會討論，然後確定。河北省過去的規則是，重要人事任免，常委會一定會事先有相對充分的討論。但人事工作權限的收回，結果便是，最主要負責人的意思就會成為第一方案，常委的討論已經變得沒有意義與價值了。

一位在河北省擔任過副省長的老幹部告訴記者，“程維高秘書李真的能量太大了”，他知道的一件事，某縣一個縣長花了40萬元給當時的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楊益銘（因受賄罪被判入獄15年），買了個縣委書記當。 “辦公廳副主任能有權力決定誰當縣委書記？程維高能不知道這事，能沒有責任？”這名老幹部眼下正在北戴河療養，他在電話裡說道：“李真就更不得了了，你知道李真當時的能量大到了什麼程度？讓誰當廳級幹部，寫個條子就能解決；讓誰當處長，打個電話就行。一個秘書就能有這樣的權力？” 河北省委一位領導披露：“河北省級領導的升遷，都有李真背後的操作。最具代表性的是原省委黎秘書長的變遷，他曾經當過河北省某縣委書記、某地區行署專員，由於他工作成績特別突出，被提拔為河北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黎某在任某縣委書記時，他曾在中央一權威刊物上發表了一篇《還是社會主義好》的文章，該文章後被外電廣為轉載報導，外國人據此推斷：中國還要走社會主義道路。他因此聲名鵲起，被提拔為某地區行署專員。 李真在省委辦公廳工作時，對這位嚴格要求自己的秘書長心懷不滿，曾露骨地對這個秘書長說：“你當秘書長，還不是我一句話。” 以李真所在的省委辦公廳而言，更直接的晉升途徑是當上省委秘書長，成為常委進入班子。但現實的情況是，這一位置對李真而言，可能最困難。當李真爭取“副廳”的級別時，這個位置已經有了人選，這就是黎秘書長。 後來在省委常委會上討論李真升任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時，這位秘書長也投了反對票，他阻止了李真，李真對此一直懷恨在心，尋機報復。

在後來的省委領導班子調整職務分工時，黎被免去了秘書長一職，僅剩下一個空頭常委的虛職，協助省委某領導抓農業和農村工作。最後結果是，這位秘書長又調出了河北省。他調到了某省任一市委書記，憑著個人的超常能力和出色的工作實績，隨後又榮陞為某省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 李真自己說，在他做到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河北第一秘的時候，他把秘書權力運用達到了極限，在河北乃至全國實屬罕見。他對權力的運用，遠遠超過了他本人的職務和級別。副省長、副書記要找省委書記，先得向他打招呼，否則甭想見到書記，李真對副省長副書記一般都不放在眼裡。在省委常委中，除了書記外，李真把其他的常委都不會放在眼裡的。 河北省的一位全國人大代表說，李真當秘書的時候很不簡單，每年全國開兩會期間只要他一來，一批新聞單位總要到河北團來採訪，並發表許多關於河北團討論情況的文章。李真如果不來，中央主要新聞單位就很少有到河北代表團來採訪的，來與不來情況就大不一樣。

省政府一位處長披露：1997年黨代會召開在即，李真看到和自己服務的領導一塊兒提拔起來的人大都升遷了，他想使自己服務的領導也如願地高升，以便為自己的仕途提供方便，於是親自出馬進行活動。據省委書記程維高在全省廳級以上乾部會上講：我進入不了中央的主要原因是年齡問題。因此，在黨的十五大上他僅當選為中央委員。 對程維高進入不了中央的原因有多種說法。 1994年河北省衡水地區農業銀行發生了金融詐騙案，該行被國外金融騙子詐騙走150多億美元，相當於我國外匯儲備的三分之一。大案驚動了中央，中央很著急，急令河北限期破案，將款追回。結果大案告破，詐騙資金被追回。在追究有關領導的行政責任時，按上級的要求應撤銷河北省某銀行領導的職務。但河北省的處理結果卻是將某銀行領導調往省政府任秘書長，不降反而升了官，這令上級主管經濟的領導很惱火，在公開場合明確表示：河北省欺人太甚了！因此在程維高要升遷時，上級一些部委的領導提出了反對意見，他受到了來自上面的反對，所以未能如願。

1998年初上級即將召開“兩會”，李真又想讓自己服務的領導進入上級人大、政協當領導，他又開始活動，得到的結果還是不能。全國兩會閉幕後程維高回到了河北，在全省副廳以上乾部大會上，傳達全國兩會精神時，某領導給人們的解釋是：維高同志超過了中央規定的年齡上限，年齡偏大，因為年齡問題維高同志沒能進人中央，而不是由於其他問題。有的人說維高同志沒進人中央，被氣得面部都癱瘓了，這種說法是沒有根據的。 這兩條路都走不通了，李真眼看著自己服務的書記的年齡到了中央規定的省委書記不能超過六十五周歲的上限，書記僅剩下半年多的時間了，只能在河北進行活動安排了，於是李真出面活動給他安排了退路，任省委書記兼省人大主任，到了六十五周歲後再退到省人大去當主任。面對一片反對聲，為防止選舉不出意外，李真利用自己還兼任省委辦公廳副主任職務的便利，將過去集體統一上台投票的老辦法，改由各代表團分片設投票箱分別進行投票的辦法，出了問題由各代表團的團長負責。用這個方法，果然奏效，程維高以百分之八十九的得票率順利當選為省人大主任。李真還為書記安排了其他事。經李真操作，一個年輕有為的省領導被排擠走；爾後一個很有能力的省領導也調他處任職。隨後全省各地市換屆選舉在即，在省直廳局、全省各地市副廳級以上乾部大會上，省委書記程維高講道：有些人到上面去告我的狀，這些人有政治陰謀，他們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我不怕他們告，在河北還是我說了算。這次各地市換屆，我要動五百多名省直和各地市的廳局級幹部。考察一個乾部不光看你的工作實績，關鍵還要看你是否同省委保持一致，是否聽我的話。最近有冀東某市委書記，不聽我的話，調他到省人事廳當書記他不去，那好吧，我把他安排到省某學校去當第四副校長了，讓他去好好學習學習去，如果這個崗位他還不去的話，那就什麼位置也不安排了，誰若不聽我的話，他就是榜樣……

在全省各地市換屆選舉前後，他們調整了省直和各地市五百多名廳局級幹部，各地市幾大班子主要領導大都換了人。半年後程維高退出了省委書記的位置，平安順利地進入了省人大當主任。用河北省委一位老領導的話說就是：程維高是轉而不退，退而不休。這些都是李真精心操作安排得到的結果。 李真在權力的操縱和運用上總是高人一籌，但李真的權力愈大，權力愈廣，反對派就愈多。李真這個權力系統的高手，面對一片反對聲毫無辦法，只好激流勇退，轉到國稅系統偏安一隅，再圖發展。 後來李真通過個人在國稅局工作偽報的實績和能力以及自己在權力上的運作，他又成為全國國稅系統和河北省的省部級雙料後備幹部，為自己的理想——成為政府的副總理和一任封疆大吏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李真在權力體系裡的作為，是被廣泛議論的話題。曾經與李真同是柴溝堡師範學校物理系四班的同學、現已經是某市市長的一位官員說，李真是一個天生的政治人物，至少看上去是這樣。政治人物的權力以及“權力尊嚴”，在李真做秘書時獲得了最充分的培植，而在做國稅局局長時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示。 李真在河北權力體系裡素有“第一秘”和“二書記”之稱。李真的姐姐李某也特別強調李真的這份能量。她評價說，李真做秘書，在全國范圍內，也是前所未有的。 在李真做到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河北第一秘”的時候，他把秘書權力運用達到了頂峰和極限，在河北乃至全國實屬罕見。他對權力的運用，遠遠超過了他本人的職務和級別。 1993年12月26日，國家有關部委在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隆重舉行紀念毛澤東誕辰一百週年慶祝活動，中央及河北省的主要領導都要參加，定在上午九時開幕。省委領導當日早晨七點半在省委大院集合出發，書記省長都到了，警車、隨行車隊與各種隨行人員都準備好了，可時間到了仍不見出發。大家正在猜測在等什麼重要人物時，李真披著一件軍大衣晃晃悠悠走了過來。程維高面露不快，問道：“為什麼這麼晚？”李真回應說：“吵什麼吵？”李真的態虞更像是上級。

李真最被媒體廣泛傳播的經典話語是：我這回跟你談了半個小時，可是高看你了。 李真在河北國稅局作風霸道，是一個一手遮天的土皇帝。為了表明不同一般，他為自己配備了三個秘書、兩個女服務員和一位在部隊服役的警衛人員；他每天上下班，一部電梯不准別人用，只供自己專用；機關辦公室門口，有身著保安服裝的警衛人員，副局長及其以下人員要向李真匯報工作得提前預約，否則，不得進入他的辦公室…… 河北省法院的一個曾經接觸過李真的處長告訴記者，李真在做秘書時負責督察工作，所有督察結果都由省裡各單位向他匯報，而省裡領導聽取督察結果也由李真告訴他們。在他向李真匯報時，李真連頭都不抬一下。事實上，對排場的講究，李真在做秘書時就有了足夠充分的認識，有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李真仍然囿於秘書之位無法張揚。

據說，年齡比李真大得多的張家國稅局局長，每次見到李真都會神情緊張。在李真面前，即使拿著稿子念，也會哆嗦。 1992年，李真當上了省長秘書後，他駕駛著省政府的二號車，即冀A-00002，寓意為：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省政府的二號人物，這時他既是省長的秘書又是司機；1993年他跟隨程維高進入省委成為第一秘後，他駕駛的車牌號改為冀的寓意是：我是河北第一秘，在河北我是老大，我說了算、；1995年他調到省國稅局當上了局長之後，他駕駛的車牌號改為冀00038。李真認為，三十八，是個坎兒，闖過去，我就發（進入中央當政府閣員）。闖不過，回“老家”，吃苦吧。李真迷信，他找人算過，如果他的車在三十八歲這一年被攔下超過八次的話，這個坎就過不去了，從此會前半生輝煌，後半生遭殃。因此，李真駕駛的冀A-00038车别人是不能阻攔的，一直是勇往直前……對敢攔自己車的警察，李真從來就是不遺餘力打擊的。 1993年12月26日，李真駕車隨省領導去西柏坡參加紀念毛澤東誕辰一百週年慶祝活動。車隊行進到石家莊市和平路口時，正趕點上班高峰，交警放過前面的幾輛亮燈的車以後，看到後面一輛車沒有亮黃車燈，以為車隊過去了，便變換成紅燈，李真強行闖過，交警立即上前將他的車攔下，李真發狂說：“這是省委的二號車，到西柏坡去開重要會議，馬上放行。”交警爭辯說： “我不管你是一號車，還是二號車，不開車隊的車燈，在人流高峰時，就是省委領導的車闖紅燈也不行，接受處罰。”李真說：“我再跟你說一遍，他媽的，這是二號車，是省領導的車，你必須馬上放行。送我們出市，否則一切後果由你負責，如果你在五分鐘裡不放，就是背後有人指使你，你有政治陰謀。”警察擋在李真車前就是不放行，李真說，“把你們局長喊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交警說：“我就是去掃大街，也不放你，看你能把我怎麼著。”這時前面的警車不見後面的車跟上，又返回來，交警方才放行。 當天下午，李真返回了辦公室，召集市政法領導、交管局長開會，要求把攔車的警察從公安交警隊伍裡清除出去，到環衛處當一名清潔工。 經過各方說情，該交警被清理出石家莊市，到郊縣交警隊當了一年收發員。風聲過後他又悄悄地通過關係調到了郊區公安局工作，這是後話了。 李真在任國稅局局長期間數次回過張家口，每次都會有警車開道，其排場絕對超過一般人對一個廳級幹部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