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十大黑色特工

第9章 九、漢奸魔頭——李士群

十大黑色特工 夏继诚 15780 2018-03-16
李士群(1907—1943)浙江遂昌人,早年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上海大學唸書,曾遊學蘇聯,回國後參加中國共產黨。 1932年被捕叛變,成為中統特務。 1938年投降日方。 1939年5月投靠汪精衛集團。 1943年9月被日本駐上海憲兵司令部特高課課長岡村毒斃。 李士群早年喪父,家境貧寒。妻子葉吉卿大他三歲,出生於一個富裕家庭。李士群認識葉吉卿後,受其影響參加了共產黨。 1927年至1928年,李士群留學蘇聯,生活來源仰仗於葉吉卿,落下個“吃軟飯”和“怕老婆”的病根。 第一次大革命失敗以後,李士群在上海以蜀聞通訊社記者的身份,從事共產黨的地下活動,與他單線聯繫的上級領導,就是他日後在汪偽特工的搭檔和對頭丁默。不久,李士群便被中統特務逮捕。

李士群被帶到上海偵察大隊刑訊室,兩個大漢麻利地把他的兩手反綁起來,將兩個大拇指拴在一起,抓他的特務頭子唐惠民一聲“吊”,大漢將繩子一拉,李士群的腳尖剛可觸著地面,他大叫:“冤枉!”唐惠民眼一瞪:“再吊!”這一次,李士群完全懸空,全身的重量就落在兩個大拇指上,頓時大汗淋漓。唐惠民笑著說:“怎麼樣啊?要不要盪鞦韆?”說著猛地將李士群的身體一推,便蕩了起來,李士群頓時疼得昏死過去,他被特務用涼水潑醒後,唐惠民獰笑著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問:“這個人你認識吧?” 李士群一看,正是他的上級丁默。但他搖搖頭。唐惠民說:“就是他出賣你的,你還裝什麼英雄?他現在可是cc系上海區的代理負責人了。” 李士群的精神完全垮了:“好,我招,我全招。”他把自己的老婆葉吉卿先咬出來。

唐惠民喜出望外,又將葉吉卿抓起來。葉吉卿與李士群一樣,出賣了組織和同志,搖身一變,成為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上海區直屬情報員。 李士群叛變後,仍與地下組織保持聯繫,偽裝忠誠,推說他的被捕是叛徒丁默的出賣,自首只是為了應付環境。組織上決定對他進行考驗。 李士群掉進中統這個污水缸後,很快被染得心黑手辣,比殺人不眨眼的老牌特務更壞更毒。 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上海區新調來個區長馬紹武,此人五大三粗,一臉大麻子,人稱“馬大麻子”,他對中共的叛徒非常排斥。他上任後,對丁默處處找茬;對李士群更是頤指氣使,任意擺佈。 一天,李士群得到地下黨的指示:要他設法將叛徒丁默引出來,由“紅隊”予以製裁。李士群一夜沒合眼,想出了個李代桃僵的辦法。

馬紹武好色好賭。一天夜裡,丁默邀馬紹武與其他人一起在廣西路的長三堂子裡打麻將,丁默有意當“砲手”,讓馬大麻子連坐幾莊,那二人嚷著讓馬紹武請客。待喝完酒後,醉眼的馬紹武和丁默,踉踉蹌蹌從弄堂裡互相攙扶著出來,與丁默事先約好的李士群從黑暗中閃出來,對馬大麻子肩膀一拍,大聲說:“丁處長,要不要我扶你走?” 話音剛落,只見馬路對面電線桿旁火光一閃,“啪”一聲清脆的槍響,馬大麻子應聲倒地,丁默撒腿狂跑。 中統上海區區長被暗殺,不是件小事,雖說是“紅隊”所為,但中統特工也不是吃乾飯的,經過偵察分析,認為丁默和李士群的嫌疑最大。中統上海區將他們一併逮捕。丁默有好友吳醒亞(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常務委員兼社會局長)力保,走走過場就被放了出來。李士群可遭殃了,他被押解到南京,交由南京區偵察股長馬嘯天接收,負責審訊的都是老手:一個是總部調查科機要科長顧建中,一個是情報科長徐兆麟,他們輪番上陣,皮鞭、電刑、辣椒水、老虎凳,李士群逐一“領教”。他幾次想招供,但轉念一想,招了肯定也活不了,只得直著脖子大喊“冤枉”。

葉吉卿為救李士群,帶了大批珠寶首飾趕到南京,她會來事,先把珠寶首飾分送給南京區偵察股股長馬嘯天與行動股長蘇德成以及顧建中、徐兆麟等人,要他們多多關照。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馬嘯天與蘇德成從此對李士群另眼相看;顧建中和徐兆麟乾脆陪著葉吉卿去見陳立夫、陳果夫的表弟——國民黨中央黨部組織部調查科科長徐恩曾,進行疏通。 葉吉卿描眉畫眼,還特地穿了一條開衩到大腿根的絲綢旗袍,曲線畢現。她十分性感地出現在徐恩曾面前,使出十八般武藝,獻媚、撒嬌帶啼哭,把個情場老手徐恩曾搞得像初出茅廬的中學生,暈頭轉向的。葉吉卿依偎在徐恩曾懷裡,讓他寫手令放李士群。徐恩曾雖說好色,但對李案的分量還是有數的。寫在紙上的東西是個把柄,一旦出事不好交代。他笑嘻嘻地拍拍葉吉卿肥腴的大腿說:“床上沒紙,要寫就寫在這上面!”

葉吉卿早有準備,一手掀起裙子,盡瀉春光;一手從低開胸的圓領上取下一支派克金筆,塞到徐恩曾手裡:“處座,一言九鼎,可不能賴賬。請吧!” 徐恩曾只得在其腿上寫下“著即將李士群釋放”的手諭。 葉吉卿立即起身,叫了一輛黃包車,一陣風來到走馬巷刑偵股辦事處,見了馬嘯天,將裙子一撩說:“看清爽,是你們老闆的親筆!” 馬嘯天撫摸著葉吉卿白皙的大腿,淫笑著說:“這算什麼?一上床蹭掉了,怎麼說得清楚?我打個電話問問。” 徐恩曾在電話中矢口否認,葉吉卿冷笑一聲,對馬嘯天說:“你轉告徐處長,佔了我的便宜,不給我辦事,我這就去見戴老闆,這筆跡想必他認識。” 徐恩曾在電話裡聽得一清二楚,頓時慌了:“好吧,先恢復李士群的自由,但不能讓他離開南京,跑了我拿你是問!”

這樣,李士群雖然爬出了牢房,卻成了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角色。他對徐恩曾這幫傢伙,恨得牙根癢癢的,但還得低三下四、阿諛奉承。時間一長,馬紹武案子也成了無頭案。中統局總不能讓李士群閒著,正好調查科對蘇聯情報少個編譯員,李士群又在那裡留過學,於是派他做編譯員。不久,李士群被派到留俄學生招待所任副主任兼留俄同學會理事。這是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閒差,李士群度日如年,一肚子牢騷只有向葉吉卿傾訴,咬牙切齒地發誓要報仇。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 “八.一三”後,日軍進攻上海,戰火迅速向東南蔓延。國民黨軍隊潰不成軍,蔣介石、cc系的“二陳”和南京政府遷往重慶。在這個萬分危急的關頭,徐恩曾決定派李士群、石森林、夏仲高等人潛伏南京,以玄武湖邊的大樹根76號的一座小洋房做聯絡點。

一天,兩個年輕的姑娘自動上門來做女傭,自稱是鄉下的,逃難來此。其中的一位叫花子,有幾分姿色,而且幹活十分麻利,也很勤快。李士群是貓兒見不得葷腥,經常吃花子的“豆腐”,都被拒絕。誰知有一天,李士群出門不久,大街上響起空襲警報,突然想起臥室裡還藏著中統局的文件,怕有閃失,慌忙又跑回來,發現阿花正用一面鏡子給日本飛機打信號。 “原來是日本特務,別動!讓我搜一搜!”他用槍抵著阿花的胸口,從她身上找到一卷密電碼。 李士群正愁沒機會與日本方面聯繫,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李士群哈哈一笑,抱起阿花往床上一扔,自己就勢撲了上去。在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李士群準備出賣民族利益,與日本特務勾結,決心當漢奸。

12月南京淪陷之前,李士群等人逃到了漢口。他讓阿花先赴香港,自己去中統局設在黃陂路的國民黨平漢鐵路特別黨部大樓臨時辦公處報到,暫居在日租界中統局職員宿舍裡。 一日,在大門口,他差點被一輛黑色小轎車撞倒,車門開了,一個蟹殼臉探了出來,李士群一看,是他的老上級丁默,憋了幾年的窩囊氣,就不打一處來。自從丁默被審查出來後,在吳醒亞的提攜下,青雲直上,出任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三處(該處負責郵電檢查業務)處長,與主管特務的第二處處長戴笠、主管黨政的第一處處長徐恩曾已經平起平坐了。 丁默告訴李士群:“中共陝甘寧邊區政府副主席張國燾,借祭掃黃陵的機會,前幾天逃到漢口。蔣委員長專門命令兄弟我接待張國燾。”

“你只管花天酒地,哪曉得我受了多大的罪!”李士群憤憤不平。 在丁默的運動下,李士群被委任為國民黨株萍鐵路特別黨部特務室主任。 丁默好大喜功,為證明自己有地位,夠派頭,在張國燾面前擺譜,大肆揮霍。被戴笠捉住了把柄,到蔣介石那裡告了一狀。蔣介石極為惱火,以“國難期間,糜費公帑”之罪名下令徹查。丁默主管的第三處被取消,只保留了一個軍事委員會少將專員的空頭銜。眼看徐恩曾升為中統局局長,戴笠升為軍統局副局長,丁默一氣之下,到雲貴高原的昆明“療養”去了。 李士群見自己的後台垮了,急忙給了葉吉卿一部分錢,要她火速回遂昌,自己則席捲餘資,去香港與阿花會合。在阿花的引見下,拜見了日本駐香港總領事中村豐一。中村認為他在中統局不過是個三流角色,留在香港用處不大,於是說:“李先生對上海很熟悉,這樣吧,我寫封信,介紹你去上海見日本大使館書記清水董三。”

李士群只得又單槍匹馬來到上海,滿懷希望求見清水董三。不料清水對他也不當回事,只是讓他為日本駐滬使館蒐集情報。 上海淪陷後,租界成為“孤島”,軍統與中統特務利用租界作掩護,頻繁進行鋤奸活動。在季雲卿的幫助下,陸續有幾個漢奸來投奔李士群。一個翹嘴巴的莽漢張魯,形影不離,做他的隨身保鏢。為找一處保險的藏身之處,李士群煞費苦心,最後選中大西路路南67號的一幢洋房。這座洋房的對面是飛雲汽車行,車行門前兩邊是十幾米的高牆。 李士群為了得到“主子”重視,找汪曼雲商量“做行動”的辦法。汪曼雲說:“你在中統地位太低,號召力不強,不如找個分量重的來當頭,你幕後指揮。” 李士群問:“誰可以做老大呢?” 汪曼雲說:“有個現成的大人物,日本人會感興趣的,而且與你很熟。” 李士群一听就明白了,汪曼雲指的是丁默。 “如能從中統拉出個大處長,日本人肯定會感興趣的,也能證明你的能耐!” 李士群一想不錯,於是派丁默的湖南同鄉,原cc系特務翦建午去昆明邀請“養病”的丁默出山,自己讓出“老大”的交椅。再說丁默雖然未升職,可也未降職。陳立夫讓丁默去上海策反,丁默正愁無門路;而翦建午之來,是天假其便,於是來到上海灘。他假意推辭,惹得李士群急了,對天發誓說:“日後我如有二心,不得好死!”丁默這才大模大樣坐了“第一把”交椅。 果然,丁默一到,cc系留在上海的骨幹紛紛到大西路67號來看他。丁默自有唬人的一套辦法。他指著牆上掛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黨旗和孫中山先生的遺像說:“自從上海淪陷以後,這種場面很難看見吧?兄弟這次奉立夫先生之命而來,因為我們在大後方看到抗戰這樣抗下去,總不是辦法。共產黨的抗戰到底,就是要抗垮國民黨,就是惟恐不亂。立夫先生要我到上海來開路,這就是兄弟和日本人交涉的結果。一旦時機成熟,立夫先生也要來的。為了國家的前途,蔣委員長要求我們曲線救國。” 於是不少人上了丁默的當,填表參加組織。 丁默是中統的二流人物,在日本人眼裡的確不一般。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在重光堂召見了丁默和李士群。土肥原親自遞上香煙,並為丁默點火:“重慶方面近來對上海的恐怖活動十分猖獗,不知丁先生有何高見?” 丁默眼裡閃著凶光,聲音卻很平靜:“上海恐怖活動的罪魁禍首是重慶特工,要取締這種恐怖活動,必須粉碎特工組織,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而在這方面,我們對他們瞭如指掌,我們成立一個特工組織,就能粉碎他們的活動。希望閣下能給予指導和支持!” 土肥原點頭稱讚,兩個野心家欣喜若狂。出來後,李士群受寵若驚地說:“土肥原先生那樣和藹可親,這是我沒想到的。”丁默也手舞足蹈地說:“我們見到土肥原將軍後才第一次對日本人感到親切和尊敬。” 第二天,土肥原即派特務機關上海負責人晴氣慶胤丁默早有準備,將兩份材料交給晴氣,一份是《上海特工計劃書》,對組建特工的方針、要領、情報工作、人員網羅、據點開闢、行動隊的編制和管理以及經費、武器等都有詳盡的說明。另一份是《上海抗日團體一覽表》,裡面調查了國民黨市黨部及下屬10個黨部及學校、工會、文化團體中的特別黨部和共產黨系統的抗日救國會、人民陣線和青年抗日會、婦女抗日會、抗日鋤奸團等,對這些組織的負責人、成員人數、活動情況都有記錄。尤其對江南游擊隊總司令部、藍衣社、cc團、中統局、軍統局的情報站都有詳細的報告。 晴氣如獲至寶,幾天以後專程去東京匯報。丁默的計劃和情報得到日本陸軍省影佐禎昭的重視,層層上報。 1939年2月10日,日本大本營參謀總長向晴氣慶胤發出訓令:將援助丁默一派的特務工作,作為對付上海恐怖活動對策的一個環節。三月份以後,每月貸與30萬日元,借與槍支500枝、子彈5萬發及炸藥500公斤。另望該組織與汪精衛的“和平運動”合流。 晴氣慶胤帶著30萬日元分裝在兩隻大柳條箱,與助手塚本城憲兵大尉和中島信一少尉同回上海,專門指導丁默組織。這一下,丁默中了頭彩,有了錢和武器,真是神氣透頂。 李士群受不了了,丁默就像他的剋星,每次與他打交道,吃虧的都是李士群。這一次的計劃書和一覽表,都是李士群和葉吉卿的心血,沒想到成了丁默的晉見禮。他吃虧吃大了,越想心裡氣越大,他大罵自己:“李士群,你真是臭豬頭三不精!”他又找來汪曼雲,指著汪的鼻子埋怨說:“都是你出的歪點子,沒爹孝順,找個爸爸來供著。” 等李士群脾氣發夠了,汪曼雲說:“現在的局面,日本人已經開始重視了,這是好事。要想干大事,以丁默的號召力還是不夠的,必須聯繫汪精衛,打出他的旗號;再說,你為汪精衛效力,一定能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李士群說:“也對,老丁罵過汪先生,汪對他恨之入骨,沒他的好果子吃。” 丁默、李士群派汪曼雲去香港聯繫週佛海。這一群屎殼郎的糞球終於滾成一團,雙方同意同流合污。 有了日本人給的經費後,李士群“收購”了上海青幫吳四寶為首的一群地痞流氓。 李士群首先挖中統的牆角,報一箭之仇。中統在上海潛伏組組長叫蘇德成,此人與李士群同為莫斯科留學的同窗,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李士群邀請蘇德成加盟,蘇德成來了個“張松獻地圖”,將中統在上海的電台和密碼、組織及人員名單統統做了“晉見禮”。李士群大喜過望,立即行動,將中統上海區副區長胡筠鶴以下40餘人統統拿下,只有區長徐兆麟事先得到通知,逃得一條性命。 晴氣慶胤對李士群的行動大加讚賞,不但給錢給槍,還特地為他們挑選了極司菲爾路76號做總部。那裡屬越界築路,是公共租界工部局在租界外強行修建起來的。馬路治安由工部局管理,馬路兩側由中國警察負責,實際造成兩不管,罪犯只要在馬路上作案,幾步逃進路旁的弄堂,巡捕房就無權追捕;而罪犯在馬路邊犯科,只要躥上馬路,中國警察就乾瞪眼了。汪偽特工到“76號”後,橫行無忌,這裡成為汪偽特務的黑色大本營,被稱為“滬西歹土”。尤其是吳四寶當上大隊長以後,那一帶居民更是惶恐不寧,小孩子晚上啼哭,大人只要說:“再哭,吳四寶就來了!”小孩子便立即收聲。 1939年5月,汪精衛一行抵達上海後,與丁默、李士群談判。在第一次與汪精衛見面後,李士群便與汪精衛的堂內侄陳春圃成了酒肉朋友。他寫了一封洋洋萬言的長信,托陳春圃轉交給汪精衛,說明這一份“家當”是他的,激於私交,推丁自代。信中表示對汪“效忠”,願意用特務恐怖手段,替汪“攻打頭陣”,“甘為前驅”。經過討價還價,丁、李正式成立特務工作總司令部,由汪精衛負責提供經費。丁默提出,如果新中央成立,要給丁、李內政部長、上海市市長和江蘇省政府主席等席位。汪精衛本來就與丁默有“梁子”,因為日本人要求他們合流,不得不這樣做,他只同意從內政部分出一個警政部,部長和副部長由貴方指定。丁默很不滿意,他特別執拗地要上海市市長的位置,雙方陷入僵局。李士群再三勸丁默妥協,最後,雙方拍板成交。李士群私下向汪精衛表示:“願用性命打賭,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李士群在中統受盡了窩囊氣,他投靠汪偽後首先將主要精力集中在狠狠打擊蔣介石的軍統和中統方面。戴笠手下這幫人,也不是好包的粽子,他們在上海的活動不但沒減少,反而愈演愈烈。到1939年的秋天,僅上海一地,就有12個參加汪精衛“和平運動”的人被軍統黑槍打死。其中,就有青幫“通”字輩老頭子季雲卿,他是在威海衛路智仁勇中學對面自己家的後門口,被擊中太陽穴身亡的。 汪偽集團在“76號”大禮堂為季雲卿等人舉行隆重的“和運遇難烈士追悼會”,汪偽中央特務委員會主任周佛海和晴氣慶胤,都致了悼詞,假惺惺地流下鱷魚淚。追悼會剛一結束,以季雲卿的老婆“金保師娘”為首的12個漢奸家屬,披麻戴孝,擁進週佛海的辦公室,呼啦啦跪倒一片,鬼哭狼嚎,要求為她們“報仇”。一群老娘們將周佛海鬧得心煩意亂,他皺著眉頭對李士群大發脾氣:“李秘書長(李時任汪偽中央特務委員會秘書長),你平時吹得三把粗五把長的,再姑息養奸,人家就要殺到'76號'來了。我令你限期捉拿兇手,否則汪主席那裡我不好交代!” 季雲卿死後,李士群去驗屍時,仔細檢查了傷口,發現頭皮都燒焦了,於是判斷是被一種白朗寧的小手槍打的。這種手槍體積小,射程有限,是有錢人家的女眷用來防身的一種武器。季雲卿在自家門口沒有防備,幾乎被人抵著腦袋開槍打死,而且槍口裹了手帕,沒有什麼聲音。他決定從追查白朗寧入手。 一天,李士群來到汕頭路的長三堂子,找老相好“盧老七”打聽消息。這個“盧老七”,名叫盧文英,是上海灘花界出了名的角色,三教九流、五花八門都很熟悉,是個十足的女光棍。 一見面,李士群將她拉進房間:“阿拉近來得到一件寶貝,給儂看看。”說著從腰里抽出一支白朗寧。盧老七一把抓過來,熟練地打開保險,對著李士群的頭:“前幾天,一個小白臉送給阿拉一把,比你這支漂亮多了,槍把子全是銀子做的。老娘今朝就讓儂開開眼!”說著從手腕上的小提包裡,取出一支白朗寧。李士群打開彈夾,發現六顆子彈少了一顆,問道:“怎麼少一顆'花生米'?” 盧老七哼了一聲,得意地說:“那一顆送季雲卿下老酒了。” 李士群立即豎起耳朵,說:“講給阿拉聽聽。” 盧老七繪聲繪色道:“有個小白臉叫'哈特'的,會唱京戲,他原來是給杜先生唱堂會的,後來給季雲卿唱。季雲卿喜歡'磨鏡子'(指同性戀),就和他勾搭上了。那天,哈特在季家後門和季先生正親熱時,冷不防掏出白朗寧把季先生打死了。” 李士群不動聲色,派人在盧老七的長三堂子周圍“蹲坑”。一天晚上,哈特像幽靈般地出現了。就在他轉身進堂子時,冷不防一隻麻袋套了下來。 李士群公開槍決了哈特。戴笠哪肯吃這種悶虧?他下令對“76號”進行報復,於是雙方在租界裡展開了一場充滿血腥味的“特工大戰”。截止到1940年1月1日,在各種各樣的槍戰中,死傷人數達44人。 1940年初,汪精衛去青島,與北平“臨時政府”首領王克敏,南京“維新政府”首領梁鴻志,進行組織全國性的汪偽國民政府的談判。這是關係到日本對華新政策的一件大事。李士群絞盡腦汁,佈置警衛。 不久晴氣慶胤來到“76號”,並帶來了在軍統中號稱“冷面郎君”的王天木。王天木是戴笠手下“四大金剛”之一。 “七七”事變後,他負責指揮華北區的特工活動。 1939年秋,在一次行動中失手,被北平的日本特務機關逮捕投敵。 戴笠命令青島站不惜代價,刺殺汪精衛。青島站站長傅胜蘭是戴笠的高足,年輕有為。他手下一個叫丁美珍的女特務,正向他大獻殷勤。傅胜蘭告訴丁美珍,只要你肯完成戴老闆交給的任務,我給你請功,並讓老闆同意我們的婚事。丁美珍欣然接受任務,準備以服務員的身份打入汪精衛下榻的賓館,伺機毒斃汪精衛。傅胜蘭在給戴笠的密電中表示“已有勝券”。不料,日本特務機關破譯了這份電報,特地調來王天木協助李士群,一定要破獲青島軍統站,保護汪精衛的人身安全。 王天木與李士群到達青島後,打聽到傅胜蘭與丁美珍的秘密愛巢。王天木輕車熟路地將傅、丁兩人捂到被窩裡。傅胜蘭重刑之下昏死過去,丁美珍心疼情人:“我有辦法叫傅胜蘭率所屬全部投降,但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立即恢復傅胜蘭的自由;而且給我們一筆錢,讓傅胜蘭和我結婚。” 李士群拍著丁美珍的肩膀:“還是阿妹聰明,你們先送傅站長去醫院,養好了傷我親自主持你們的婚禮!” 丁美珍說服了傅胜蘭,將青島站全盤托出。李士群將青島站總務科科長宋負新、行動員褚亞鵬等一夥十數人,連同秘密電台一鍋端。沒費大勁,戴笠的青島站變成了李士群的青島站,他將這份“厚禮”送給了汪精衛。這樣,在軍統特務和汪偽特工,加上日本憲兵的共同保衛下,“青島會議”順利完成。戴笠在報上見到李士群為傅胜蘭、丁美珍主持婚禮的消息後,鼻子都氣歪了,咬牙切齒地發誓要殺傅胜蘭。傅是戴笠培養的高足,對老闆的習性摸得透熟,警惕性特高,戴笠幾次派人去暗殺他都有驚無險。傅胜蘭也因投敵有“功”,後來官至偽杭州市市長,帶著丁美珍逍遙快活。抗戰勝利後,傅胜蘭終於被戴笠抓住槍斃了。 汪偽中央儲備銀行不斷遭軍統特務破壞,盛怒之下,李士群損一殺三,以暴制暴,直殺得戴笠罷手。滬上金融大血戰,無數銀行職員命喪黃泉。 汪偽中央儲備銀行是依賴於日本刺刀成立的傀儡銀行。汪偽行政院副院長兼財政部長周佛海,兼任偽行總裁。偽行發行的中儲券一登場,便受到中國銀行、中國農業銀行、交通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抵制。 偽行駐滬推銷主任季翔卿,原為公共租界寧波路匯源銀號總經理,是最早進入中儲行的員工之一。他建議由“76號”特務拿著中儲券去買東西,如果店家不收,便掏出白朗寧,讓他們吃子彈。在特務的淫威下,中儲券像捅竹竿,一節一節地捅下去,終於可以在市面上流通。 蔣介石恨之入骨,命令戴笠設法破壞偽中央儲備銀行。軍統特務開始暗殺偽行高級員工。第一個進入殺手視線的,即是家住法租界愷自爾路(今金陵中路)芝蘭坊7號的季翔卿。 1941年1月30日上午8時許,一輛黑色的自備汽車緩緩開來。季翔卿頭戴禮帽,身穿黑色條子英國花呢西裝,外罩貂皮領黑色皮大衣,鼻樑上一副金絲邊眼鏡,風度極佳。他拉開車門,右腿已邁進車廂,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路邊上兩個身著長袍的年輕男子,迅速沖過來,“啪啪啪”幾聲清脆的槍響,季翔卿“啊”了一下,便倒在地上,一顆子彈擊中了太陽穴,另一顆子彈射中了額頭,白色的腦漿、紅色的血,四處飛濺。兇手從容而去。 2月20日上午10時15分,三名男子大模大樣地進入上海中儲行營業大廳。為首的一名“西裝紳士”,從皮包中抓出一枚手榴彈向前投去,落在右邊甬道上,咕碌碌滾了幾下,卻沒有動靜;於是,一揮手又飛出一枚來,落在樓梯口,“轟隆”一聲,煙霧瀰漫,嚇得營業小姐和大堂經理全趴在地上。又一名刺客,直奔二樓業務課,連扔了兩枚手榴彈,由於忙中出錯,都未拉保險,因此沒有爆炸。刺客反身碰上警衛,一抬手就是一槍,那個倒霉蛋便一命嗚呼。三名刺客迅速逃逸。 沒有幾個不怕死的憨大,還敢去中儲行那個是非場;行員們更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膽小的甚至不敢上班。可把周佛海氣得如一佛出世,他電告李士群:“明日飛滬,機場接。” 第二天中午,一架日本軍用飛機穿雲破霧,降落在上海機場。週佛海一出艙門,見李士群、吳四寶、戴寅和特務委員會委員、警衛第三大隊大隊長張魯等都來迎接。一行人馬驅車來到週佛海寓所,共同研究了加強、充實中儲行的警衛辦法。下午,週佛海又趕往外灘中儲行,召開全行行員大會,“勉其安心工作”;並拍胸膛保證,“當負全責,謀行員安全。” 正當“76號”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之時,週佛海對重慶方面發表談話,警告戴笠和軍統特工不得再有此種犯罪行為;否則,將以暴制暴,採取嚴厲的報復行動。 半個月過去,軍統特工偃旗息鼓。又過了半個月,週佛海突然接到上海來電:“中央儲備銀行又遭渝方狙擊,調查處副主任樓侗不幸身亡。” 週佛海立即抓過筆和紙,“刷刷刷”給李士群擬寫電諭:“士群暨滬上特工同志:力謀反攻,以血還血,勿謂餘言之不預也。週佛海。3月21日。” 當天深夜11時50分左右,“76號”陰森森的大鐵門突然打開,兩輛卡車車頭燈雪亮刺眼,闖了出來,車上鬼影憧憧,滿載著殺人不眨眼的特務們,個個攜帶著手槍、手提機關槍和炸彈。特工總部大隊長吳四寶坐在駕駛室裡,親自指揮。卡車來到霞飛路(今淮海中路)1411弄口,司機將車身橫在弄堂口,兩個特務架起機關槍,封鎖住出口,其餘的特務紛紛跳下車,直奔弄里門牌10號的江蘇農民銀行宿舍樓鐵門前,拼命按電鈴。門房的茶房披衣出來忙問:“啥人?”特務回答:“巡捕房的,查看房間,快開門!”茶房趕快打開大門,一支黑洞洞冰冷冷的槍口正頂著腦門:“帶路!” “起來!起來!”從一樓到二樓,特務們挨著砸門,威逼裡面的人打開門。 11名睡眼惺忪的銀行職員被特務們帶到二樓,特務們讓這些無辜的人站成一排。吳四寶獰笑著:“對不起,諸位,阿拉要藉你們的頭用一用,為中儲行死去的人報仇!” 一位職員不服氣:“又不是我們殺的,天下哪有這麼冤枉的事體?有種去找軍統。” 吳四寶惡狠狠地說:“不殺你們,找不到他們,但是賬要算在他們頭上,動手!” 特務們手中的槍一起開火,霎時間槍聲大作,血雨飛濺,11名無辜的職員發出絕望的慘叫,相繼倒下。吳四寶一擺手,帶著人馬爬上汽車,揚長而去。 吳四寶回去向李士群交差,大叫幹得不過癮。李士群點頭鼓勵說:“四寶,阿拉會在周老闆那里為儂要香煙鈿。既做了不如做個徹底,去中國銀行再殺個痛快吧,威震上海灘!” 3月22日凌晨,李士群派吳四寶、萬里浪、楊杰等特工頭子,率領人馬,前往極司菲爾路與開納路口的中國銀行的宿舍。特務們將這幢大樓包圍起來,挨門搜查,共抓走包括各部主任在內的130人,統統將他們押至“76號”總部作為人質。 週佛海接到上海特工總部的電報,高興得滿臉飛金,一連給李士群發去三封嘉獎電,並進一步指示方針。李士群奉命發表聲明:“我們的意思不是報復,而是在於自衛,並為一般市民謀安全,一旦重慶方面悔悟,在租界內治安確立,我們當立即恢復被拘捕者之自由。”、“我們警告重慶方面,能明了對被拘者有其責任,並對其生命負責。凡在滬之渝方金融機關之負責人員,及中、中、交、農等行之從業人員的自身安全計,你們都要向渝方呼籲,克日停止在滬一切卑鄙的暗殺行為。倘若渝方無恥的暗殺暴行仍然不斷行使,我們為了自衛和保障上海的秩序,將對上述金融機關的人員,一律予以同樣的處置。” 兩天后,李士群的特工再次出動,這次的目標是法租界逸園跑狗場的中央銀行辦事處和公共租界愛文義路(今北京西路)央行分理處;同時捎帶對愛文義路的中國農民銀行進行恐怖行動。 “76號”的專員沈信一帶著幾個特務將一顆大型定時炸彈,偷偷放置在逸園央行辦事處的水門汀樓道裡;另一枚定時炸彈放置在一隻木箱裡,由一名特務扮成郵差,送到愛文義路中央銀行分理處,謊稱是香港寄來的貨物,之後拔腿就走。兩枚炸彈發生爆炸,死傷50餘人。放置在農行的炸彈幸虧及時發現,被巡捕拆除,未造成人員傷害。週佛海對李士群的行動很滿意,他洋洋得意地回答記者採訪說:“我方已達到目的,我已電令李士群暫停行動,今後如何,仍視渝方也。” 汪偽特工的瘋狂殺人行動,引起上海的外國銀行震驚。他們開會決定,一方面向重慶提出停止襲擊中儲行的行動,另一方面向汪方提出,要求停止報復行為。 4月4日,上海金融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聯袂求見李士群,具名保釋中行被捕的129人。李士群厲聲回答:“我並不是欲與這一百多職員為難,但如果就這樣釋放他們,我下令逮捕他們,不是多此一舉嗎?諸位請回吧!” 4月5日,英美兩國的商會主席求見周佛海,要求週佛海下令停止恐怖行為。週佛海說:“這個責任不在我方,應該完全由渝方對此事負責。只要渝方一天不停止恐怖活動,我方就不能束手待斃。”在中外各界人士共同營救下,4月6日晚,週佛海終於同意准許保釋中國銀行滬分行被捕人員,但要求他們簽字具結,連環互保,隨傳隨到。 軍統上海站與“76號”繼續過招。當時中儲銀行會計課副主任張永鋼,因被軍統特工打傷,做了截肢手術,正住院養傷。 4月16日上午,在戒備森嚴的情況下,軍統特工七人大模大樣地混入病區,穿上白大褂,裝作查房,用隨身所帶的利斧,將張永鋼活活劈死,然後飄忽而去。 李士群暴跳如雷,命令吳四寶:“務必於當日晚,在渝方中行職員中,以3∶1的比例,大開殺戒,以殺止殺,以暴治暴。”是晚9∶30分,吳四寶帶著如狼似虎的嘍,再次“光臨”中國銀行宿舍,將主任級的行員九人帶回“76號”。吳四寶說:“上次便宜了你們,這次我方銀行死一人,要你們三個抵命。我看這樣吧,先殺三個姓張的吧。”結果當場只查到兩個姓張的;吳四寶隨便對一個叫曹善慶的說:“對不起,只好拿你湊數。”他命令將三人押上汽車,又開回中行宿舍門前,隨即開槍,造成兩死一傷。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戴笠被蔣介石一頓臭罵,只得請杜月笙出面調停。戴笠充分認識到李士群的存在對軍統危害太大。於是他通過秘密渠道,讓周佛海除掉李士群。 1943年1月11日下午,南京西流灣8號的周佛海公館,一座漂亮的三層小洋樓,突然被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燒得面目全非。週佛海目睹慘狀,備感淒涼。週宅警戒森嚴,房裡並無失火隱患,顯然是人為縱火。但何人吃了熊心豹膽,敢到太歲頭上動土?週佛海分析再三,心中的謎團逐漸集中到一個人的身上,“對!就是他,除了此人,沒人敢為。”這個他,在周佛海日記中是用“某人”來代替,可見此人的道行之深,就連周佛海都讓其三分,在日記中都不敢洩露“天機”。這是誰呢?在汪偽集團中,能讓周佛海心驚肉跳、寢食不安的角色,只有李士群一人。 李士群在cc系中,比起週佛海,只是個小混混。李士群投靠汪精衛,提著豬頭,也是周佛海引進的廟門,李士群為巴結週佛海,費盡心機。他與吳四寶串通,設下美人計,找了個戲子小玲紅去勾搭週佛海,並將吳四寶新宅提供給周佛海幽會。之後,他巧妙地將此事告知周佛海的老婆楊淑慧。楊淑慧是個“滾刀肉”,即去捉姦,將小玲紅暴打一頓。週佛海後院失火,焦頭爛額之際,李士群又出面幫他擺平風流債。週佛海感激不盡,視其為親信,週佛海當上警政部長後,聯合李士群,排擠丁默,終於將丁默踢出了“76號”,使李士群當上警政部政務次長。但讓周佛海看走了眼的,也正是這個“癟三”。李士群七勾八搭,與陳璧君拉上關係,投靠“公館派”後,不把周佛海放在眼裡。當週佛海做了行政院副院長後,李士群居然厚著臉皮說:“老周,你別佔著茅坑不拉屎,趁早把警政部長的位子讓出來!” 週佛海在日記中憤憤不平地寫道:“念餘以忠厚待人,而人多以手段對我。雖覺憤憤,然最後恐仍以忠厚者佔上風也。就餘個人言,以讓出警政部長為妙;就事業言,則不宜如此。蓋其能力、資望,俱不足長一部長。究應如何,實令餘苦悶難決。”從此,兩人矛盾驟然尖銳起來。 1940年秋,日本駐上海第13軍通過軍事顧問部向汪偽提出一份“肅清方案”,希望汪偽配合日軍,肅清各地區敵對勢力。汪精衛與週佛海、陳公博商談時,週佛海提出由其親信羅君強任督辦,主持其事。羅君強在蔣介石的軍事委員會總司令部做過少將秘書,也乾過浙江海寧縣縣長,有一定的軍事和行政經驗,是最佳人選。 汪精衛即召見羅君強,將其引至樓上的一間房內,取出一份日文的《肅清方案》及譯件,說:“肅清的事,佛海向你說過了嗎?”羅君強滿心歡喜:“汪主席,'肅清'二字很刺眼,中國歷史上將這類工作叫'清鄉',不如用'清鄉'這個老名詞為妥。” 週佛海即與羅君強精心策劃,決定將中央稅警學校3000人改為保安隊,作為骨幹,再招兵買馬,趁機擴展自己的勢力。 李士群和晴氣慶胤合謀,將周佛海撬了。晴氣向汪精衛提出:“'肅清'改為'清鄉'很好,這是一件大事,請汪閣下擔任清鄉委員會委員長,陳公博、週佛海兼副委員長,在蘇州設辦事處,由秘書長代行會務;秘書長兼蘇州辦事處長似以李士群擔任為宜。” 日本人的話,就是聖旨,汪精衛點頭同意。週佛海和羅君強瞎忙活半天,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週佛海在日記中氣急敗壞地說:“本日與汪先生商清鄉問題時,發現某又弄花樣。至誠能開金石,忠信可格豚魚,餘待某以誠以信,而終不能感格,豈豚魚之不如耶?” 李士群威風張揚,跋扈囂張。每次到南京和回上海,警察廳都興師動眾,在機場和車站送往迎來,儀仗隊行持槍禮,軍樂隊吹喇叭、打洋鼓,派頭十足。 某次,週佛海偕妻由上海回南京,正巧與李士群同車廂。當火車緩緩進下關站時,月台上鼓樂齊鳴,警察們站成兩排,舉手敬禮。週佛海眼神不好使,以為這些警察是來歡迎自己的,慌忙揮手答禮。不料,警察們幾十雙眼睛卻注目週佛海身後的李士群。週佛海的老婆楊淑慧見狀,用手拉拉週佛海的衣袖,醋勁十足地說:“儂舉手做啥?人家是來歡迎他們的李部長,要儂軋在裡頭還禮做啥?”週佛海的臉皮一下子漲得像掛了三天賣不出去的紫豬肝,他咬牙切齒地輕聲罵道:“早晚讓你嚐嚐厲害!” 借刀殺人、隔山打炮是周佛海慣用的手法。他向軍事顧問部的影佐禎昭添油加料,講述李士群的飛揚跋扈。影佐認為:“不可使某一人權太大。現在,新政府中有兩大勢力,如同癌症,一是李士群,另一是任援道。任的危害小,李的危害大,如不及早防止,將來必有大患,應該立即取消警政部。” 在日本顧問的支持下,週佛海要汪精衛取消警政部,李士群聞訊,暴跳如雷,以辭職相要挾。影佐禎昭主張立即予以製裁,汪精衛卻說:“動不得,如果他調動特工對付我們,如何是好?” 週佛海說:“如果李士群以特工為後盾而反抗,尤其應乘其勢力未大時,先予抑制。”無奈,李士群有晴氣撐腰,又有汪夫人這把大傘罩著,週佛海只能在日記中指責:“汪(精衛)先生有軟化傾向,蓋畏忌特工也;膽小如此,似非領袖所宜有”;“汪先生畏忌及日方庇護,為養成其驕橫之主要原因。今日方似有覺悟,而汪先生則仍畏忌,此不僅不能維持威信,且非愛護(李)士群之道也。” 在周佛海和影佐禎昭的聯手下,8月16日,汪偽中央政治委員會撤銷警政部,增設調查統計部,任命李士群為部長,以保持特工組織;撤銷社會部,改設社會運動指導委員會,由周佛海兼委員長。這個新機構,實際上是變相的特務警察機構,以此來分李士群的權。但李士群也不是好對付的。為了打鬼借鍾馗,他請汪精衛到清鄉區視察,親自護衛;並在汪精衛所到之處,都張貼“一個黨”、“一個主義”、“一個領袖”等花花綠綠的標語;高壓手段威逼老百姓,來參加歡迎汪精衛的大會。由於李士群“清鄉”有功,汪精衛特任其為偽江蘇省政府主席。 李士群不但爭權,而且奪利。在兌換法幣問題上,藉機敲了周佛海一筆。 1942年5月30日,週佛海以財政部長名義發表聲明,宣布從6月1日起整理舊法幣,從6月8日到21日,在江蘇、浙江、安徽三省及上海、南京兩市實施舊法幣與中儲券兌換。李士群是偽江蘇省政府主席,拒不執行週佛海的命令,藉口江蘇省“清鄉”區情況特殊,由於時間緊,尚有舊法幣3000萬元來不及兌換,應推遲15天;而且兌換比例不能以2∶1,應按1∶1進行兌換,否則老百姓吃虧太大。結果李士群以2∶1換來的3000萬元舊法幣,一轉手,又從周佛海的口袋裡拿回了3000萬元中儲券,敲了周佛海1500萬元中儲券的竹槓。 李士群手持尚方寶劍,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知自忌,居然多次打上門向周佛海要錢,這更令周佛海難以容忍:“李士群又來借款。此人不來則已,來必要錢。至現在止,凡所求,均必應之,如仍不滿,惟有聽其自然耳。” 週佛海的母親及岳父被戴笠扣住,週只得與戴笠暗中往來,留條後路。戴笠在周佛海身邊安插了軍統特務程克祥和秘密電台。李士群是搞特工的,派出特務在周家附近轉悠,週佛海整天提心吊膽,害怕稍有不慎,就會有什麼把柄落到李士群的手中。於是將電台轉移到上海他內弟楊惺華家裡。 1943年夏天,軍統特務程克祥的電台傳來了戴老闆的絕密指示:“李逆士群甘助日寇為虐,迭次殘害我地下工作人員,著即周佛海、羅君強諸兄等商制裁辦法,迅即回報。” 週佛海找來羅君強和熊劍東商議除李之事,熊劍東冷笑著說:“這容易,派幾個弟兄埋伏在蘇州到上海的公路上,一扣扳機就解決問題……” 原來,熊劍東與李士群之間,有深仇大恨。熊劍東自從擔任稅警總團副總團長後,在江蘇“清鄉”時,為爭地盤,他的稅警總團與李士群的特務武裝不斷發生衝突,雙方甚至開槍火併。李士群動了殺機,與熊劍車的舊部,時任偽調查統計部次長的楊杰密謀,派殺手在上海北站打熊劍東的黑槍,結果刺客被日本憲兵隊當場捕獲,一頓猛揍,供出了幕後指使者。從此,熊劍東與李士群不共戴天。 羅君強搔著頭,咧著嘴,說:“不妥,那傢伙精得像猴似的,乘的是子彈打不透的保險汽車,腰里掖的是最靈巧的左輪手槍,還有幾個百步穿楊的保鏢;一旦失手,調查統計部的特務要查,日本特務要查,汪先生也要查,我們如何交代?” 週佛海學著京戲道白:“山人自有錦囊妙計。吳四寶之死,是那廝的榜樣!” 吳四寶是李士群的死黨,為非作歹,後來竟去劫日本正金銀行上海分行的運鈔車,事發被捕。鬧得實在不像話,日本憲兵隊用毒藥將其毒死。週佛海這麼一提醒,羅君強、熊劍東連稱“妙計!” 於是,週佛海與日本憲兵司令大木繁少將密謀後,由羅君強、熊劍東二人去“放生意”。在一次稅警學校紀念週,羅君強先放一炮,罵李士群不是東西,大攤其“臭缸”。同時,熊劍東蒐集了一些李士群的清鄉隊如何仇視日本軍隊的證據,在日本憲兵隊高級特工岡村中佐面前說了許多壞話,岡村果然中了反間計。他奉命於1943年9月4日,約李士群到上海外白渡橋百老匯大廈七樓的一間房間談話。下午3時許,李士群帶著日語翻譯、調查統計部常務次長夏仲明如期到達。只見熊劍東在座,當即臉一沉,反身要走。 岡村上前拉住,狀若誠懇地說:“你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叫'冤家宜解不宜結'嗎?何況兩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本著和兩位的友誼,替你們拉場,希望兩位通過今天友好的會見,能盡釋前嫌。” 岡村嘰里呱啦一通,熊劍東首先拱手錶示:“兄弟願捐棄前嫌,今後如有二意,即被亂槍打死!” 李士群雖然滿腹狐疑,礙著岡村的面子,也彎腰向熊劍東道歉:“原來的過節皆是手下人所為,愚兄在此向你賠禮,願消除誤會!” 岡村將李、熊兩人的手疊在一處,高興地說:“沒想到這麼快二位便消除了誤會,難得有此機會,我請客,邊吃邊談。” 李士群一聽要吃飯,頓時警惕起來,推說自己這幾日正腹瀉,不能吃東西,說著就要告辭。岡村佯怒。 “不敢不敢,我的確身體不好,不能奉陪。”李士群連忙解釋。 岡村點點頭,說:“你不要走,少吃一點。” 李士群無法,只好坐下來,使個眼色給夏仲明。賓主入席後,岡村與熊劍東殷勤地為李士群敬酒,李滴酒不沾,只是看他們吃哪個菜,自己也用筷子搛一點意思一下。岡村則與熊劍東大吃海喝,十分盡興。這時,一位日本少婦優雅地端著一盤牛肉餅進來。岡村介紹說:“這位是我的妻子,剛從東京來。”日本少婦跪到李士群面前說:“這是我親手為你們做的,請嚐嚐。” 看著李士群在猶豫,熊劍東伸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連稱“味道不錯!”岡村拿了一塊,又遞給李士群一塊,便大嚼起來,夏仲明也吃了一塊。李士群見他們都吃了,不好意思,也吃了半塊。岡村催他再吃一點,李說什麼也不吃了,緊接著起身去衛生間,想把食物嘔出來。誰知,岡村緊隨其後,也跟了進去,李士群無法吐掉,只得轉來,又勉強坐了20分鐘,便起身告辭。在車上李士群問夏仲明:“今天的牛肉餅很難吃,你覺得怎樣?” 夏仲明說:“沒什麼呀,我倒不覺得有什麼。” 原來,岡村料到李士群不會拿牛肉餅,便安排人將有毒的那隻餅做了暗號,親自遞給李士群。這才是:任你姦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腳水。 餅中的毒藥,是一種從患霍亂的老鼠體內培養出來的病毒,其症狀是上吐下瀉。但要等36小時後才能發作,且無藥可以救治。 李士群回家後,用手指伸進喉嚨,哇哇地吐了半天,覺得好受多了。於是便放心地與人打麻將。第二天返回蘇州,跟正常人一樣,到第三天,病情暴發,大吐大瀉。連忙請省立醫院的院長儲麟蓀前來急診,但藥石罔效,束手無策。到第五天,即9月9日,李士群已是皮包骨頭,在渾身抽搐中張口瞪目而死。 週佛海聞訊,好像三伏天喝了冰啤酒,心裡的痛快難以言狀。但只在日記中不顯山不露水地留下寥寥幾個字:“忽聞李士群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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