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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周恩來高祖的詩稿

百世豐碑 李祥 1875 2018-03-16
周恩來生前一直珍藏的《海巢書屋詩稿》,係其高祖周笑岩先生二十二歲以前的詩作,共一百三十四首,成集約在清嘉慶年間。詩的內容多為詠物、言事、寫景、抒懷,思想健康,頗具文采,有較高的藝術性。這本詩集是周恩來的二伯祖父週亥同,於戰亂之時從焚毀的散佚中搶救所得,精心抄錄,僅此一卷。後由周恩來的堂伯父周和鼐、周炳煜、週嵩堯三人刊行。最近,這本珍貴詩集,已由周恩來身邊工作人員趙煒同志送周恩來故居收藏。 《海巢書屋詩稿》的發現,對於周恩來家世研究有一定的文物價值,對於廣大文學愛好者,亦不乏藝術欣賞價值。 《海巢書屋詩稿》載有周笑岩《自述》、《述懷》、《雜感》等詩篇,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周家當時的社會經濟政治地位。周笑岩雖出生於書香門第、師爺世家,但其親族風節純正。在那“人情薄如紙,世態淡如水”的封建社會裡,周家為人忠厚老實,不與貪官同流合污,因而“功名偃蹇”,家境清苦。從《自述》中“知貧依鮑叔,養客羞孟嘗”、“椿樹病已瘦,萱幃發已蒼”,及《述懷》中“愁多每欲斷詩魂”等詩句,已足以看出周笑岩家庭經濟窘困的境況。儘管家境破落,但其為人耿直正派,“我行不入邪,我言不苟訾,言只舒我心,行只安吾履”。周笑岩對封建官場的腐敗習氣嫉惡如仇,他在《都泗書屋即事》一詩中寫道:“一聲歙欸乃近寒城,誰氏歸舟叫放行,知是門軍專受賄,不須中夜敩雞鳴。”用嘲諷的筆觸刺向吏治腐敗惡習,其取材、立意、表現手法皆獨具心裁。

周笑岩的寫景詩,在詩稿中佔的篇幅較多,其表現手法也是匠心獨運、別具一格的。請看: 詩人鑑湖歸棹,臨眺湖面,水天一色,融為一體,人似從天地之外而來,“羽化而登仙”;湖波縹緲,浮動不定,一葉輕舟蕩漾於其間。菱花飛處,落紅斑斕,如鋪錦鍛,人入畫圖。短短數字,寫如許景緻,真說得上“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全詩意境遠闊雄渾,頗有王維寫景的匠心腕力。 借景抒情是詩家慣用手法。菊花是秋天特徵性景物,不斷被攝入詩人筆端。周笑岩詠菊八首,不是為了抒寫“悲哉秋之為氣也”,而是看中了菊花獨立寒秋的品格,借作自己超塵脫俗、高風亮節的寫照。他在《和趙楓江詠菊原韻》中寫道:“孤標不入繁華隊,偏愛花開冷淡時”、“欲吐芳姿仍蘊藉,亭亭冷艷耐人看”、“生成仙骨原多傲,不是高人不許攀”。詩如其人,詩中的菊花傲霜衝寒,睥睨一切,獨占人間秋色,別有一番壯美的情懷。再如:

賞讀周笑岩這首詩,很自然聯想起南宋詩人葉紹翁的名句“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兩相比照,大有異曲同工之妙。詩人為了追求形象性,追求流動感,活用擬人化的手法,賦予物性以生靈,賦予物形以動作,賦予詩句以哲理。誠然,一切有生命力的美好的人、事、物,就猶如這隔院栽的天桃,受到限製而又限制不了,終於穿出小牆,露出了頭角,這便是這首詩給予讀者的哲理啟迪。 將老百姓的辛勤勞作攝入詩篇,是《海巢書屋詩稿》的一大特色。 “上接春山下接溪,揚鞭呼犢岸高低。翻開麥隴雲千頃,喚起桃花雨一犁。響隔芳林穿碧靄,音流新漲卷紅泥。試聽到處催耕早,引得沙禽恰恰啼。”如果說,周笑岩的這首《水田叱犢聲》,畫出了一幅五彩繽紛的江南水鄉春耕圖,那麼,他的另一首詩《空山樵斧聲》,則彈奏出一曲伐木樵夫悲壯的勞動交響樂:“樵徑聲來碧樹中,漫山煙霧正濛濛。遠酬棋韻柯寧爛,近和松濤簷尚空。滿岫伐殘新雨綠,隔林鑿破夕陽紅。晚來續起狂歌好,長對峰青曲未終。”周笑岩青年時期喜歡接觸下層人民,體驗他們的悲歡離合。他的另一首詩《刈稻詞》活畫出農人喜獲豐收的歡悅之情:“憶自東臬聞布穀,聲聲催起春山犢。曾幾何時乃有秋,農人到處告成熟。朝朝曉起對明星,帶露拾來珠萬斛。大婦小姑共習勞,餘糧足備九年蓄。前村炊出幾重煙,嚐新和入桃花粥。豈知筆未耕硯田,十年尚爾慚枵腹。肯如先生輕折腰,一官僅沐鬥升祿。家家朋酒慶年豐,繪出豳民圖一幅。”喜農人之所喜,憂農人之所憂,其情可感,躍然於紙上。

周笑岩寫詩的態度是很嚴謹的,也是很勤奮的。他曾在《自題詩集》中說道:“情癡只解幹章賦,語病何嫌五次刪。拋卻花心才避俗,結成詩夢幾曾閒。”“每當秋月春風際,一段吟魂總掛攀。”他這雕碎肝脾、煉句爐槌的精神是可貴的。但是,縱觀整捲詩章,由於作者自身的局限性,他還不能做到把詩歌創作和反映當時社會的主要矛盾緊密地聯繫起來,相反卻是較多地把創作作為一種孤芳自賞的工具,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作品的思想性。當然,對於這些,我們不能也不應該去苛求古人。儘管如此,周笑岩的詩,對於發展民族文化,還是提供了有益的借鑒的。他在藝術上的成就,我們應該給以足夠的珍重。 《海巢書屋詩稿》作為一件珍貴的文物史料,它的意義正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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