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仙劍前傳之臣心似水(起源篇)

第43章 第四十一章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公子琮依舊攜著晏薇的手,走在湖畔的甬路上。 一路過來,所有的人都在路邊避讓,對他們兩人躬身點頭,注目致意。晏薇在人叢中看到了之前見過的那個女子,遠遠地站著,沖她微笑。 “上船吧!”公子琮解開纜繩,兩人一舟,就這樣飄飄蕩盪駛離湖岸,卻又不划向湖心小島,就這麼任由它在湖中擺盪著。 公子琮似乎鬆了一口氣:“沒辦法……隔牆有耳,有話只能到這裡來說。”周圍是空空蕩蕩的開闊水面,一葉孤舟飄蕩,這樣的地方,自然不會有人偷聽。 晏薇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子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覺得食物中有古怪……一個多月前寒毒發作過一次,那次發作的情形,又似乎和之前發作的狀況有所不同。於是我留了心,有些東西便丟棄不吃,日常也到處走走,到那些民家索些食物,後來……我為了麻痺他們,又假裝發作了兩次……”

晏薇沉吟道:“看脈象,倒不似有太大變化……” 公子琮道:“是否因為我第一次發作之後便注意了,再沒攝入新的毒物,因此對臟腑尚無損害?” 晏薇搖頭道:“我對毒理並不精通,你這病症,也只憑著父親的一張舊方醫治,若讓我說出這裡面的子丑寅卯,我還真是一句都說不出……” 公子琮長嘆一聲,默然無語。 晏薇問道:“就不能離開嗎?” 公子琮道:“君父之命,怎能違背?” 晏薇道:“那便要找出到底是誰下的毒。” 公子琮嘆道:“談何容易。這裡有三種人:兵卒是各地調防來的;僕從是原來懷都的戍卒,來源其實和原來那些人一樣,不可信任;唯有那些難民,倒是清白的,也虧得有他們,我還有地方覓食,這也算是行善緣、結善果吧……”

“那個熊娥呢?”晏薇問道。 “她是當年和我一起來這裡的兩個宮婢中的一個,還帶了一個女兒來服侍我,君父特地派她們來,想必也是一番念舊好意……”公子琮說到這裡,便止住了。 晏薇道:“我倒是覺得這人古古怪怪的!” 公子琮一把拉起晏薇的手,說道:“你也這麼覺得嗎?” “是啊,她好像在偷聽我們說話,而且你見到她,肌肉就會繃緊。”晏薇點頭道。 公子琮頹然放開晏薇的手,說道:“到底是你也發現她不對勁,還是只是覺得我對她態度不尋常……是我多疑了嗎?” 晏薇想了片刻,說道:“我也說不好……你一開始是怎麼覺得她不對的?” 公子琮道:“既然見了她,我自然要問清楚我八歲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她的回答不盡不實……”

“哦?”晏薇眉毛一挑,“她怎麼說?” “她只說和另外兩個人,睡得迷迷糊糊的,醒來時便發現已經身在谷外了,一路被護送回了懷都,繼續在宮里當值。可是她們的應用之物,連一片布、一縷絲也沒留下,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若僅僅是這樣,為什麼收拾得如此乾淨徹底?” “另外兩個人呢?現在在何處?”晏薇問道。 公子琮嘆道:“都已經過世了……” 晏薇嘆息一聲:“哦……那大王怎麼說?他們回去繼續當值,總要有個說法。” 公子琮搖了搖頭:“沒有說法……君父早已不記得那麼年深日久的瑣事了……整個內廷,整個懷都,似乎並沒有誰在意我的生死存亡……” 晏薇見公子琮淒然欲絕,心中惻然,輕輕地牽拉兩下他的衣袖,問道:“那些僕從的輪換呢?還有份例的賞賜?還有怎麼從三年一輪變為三月一輪的?還有,為什麼這些人會從那麼許多分散的地方調來?大王總不會一個都不記得了吧?”

公子琮執起晏薇的手,苦笑著說道:“輪換、賞賜各有定例、儀程,符信由不同官吏執掌,便如雞司晨一樣,一年年按照舊例去做,誰也不問因果。至於輪換時間變動,君父說是那年齊國和姜國退盟,我國對姜國用兵,舉國征調兵力,病弱不能戰的才派到我這兒來,打亂了舊例。那次和姜國一戰經年,之後又和縉國交戰數年,後來也就變成定例了……” 晏薇疑惑道:“這麼說……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並沒有什麼陰謀?” “你覺得呢?”公子琮反問道。 “……我不知道。”晏薇搖頭,“太亂了,我理不清楚……” 公子琮道:“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為什麼他們刻意隱瞞我就是公子琮,或者說他們也不知道我是誰?如果一切是正常的,為何刻意不讓我知道出谷的道路?為何把道路的岔路口人為修葺,植樹移石,弄得很相似?如果一切是正常的,我對這些僕從應該有生殺大權,而不是我是囚徒,他們是獄卒,以奴欺主!”

晏薇聽了這話,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也覺得有道理,於是問道:“那現在呢?你對他們有生殺大權嗎?” 公子琮點點頭,說道:“說生殺有點過了,但至少誰壞了規矩,可以將他逐出去。” “那就把那熊娥母女趕出去便是。”晏薇道。 公子琮冷笑一聲:“哼!我還要著落在她們身上,找到幕後黑手呢!這一切一定有一條伏線在後面操縱,利用各衙門各行其是的漏洞,安插親信,為所欲為。” 晏薇皺眉道:“那他們目的為何?” 公子琮一聲長嘆,目光飄向很遠的地方,幽幽地說:“無外乎王位吧……” “那大王……就一點都不知道嗎?”晏薇有些疑惑,也有些擔憂,萬一這些都是大王授意呢?但這擔憂,她說不出口。 公子琮搖搖頭:“君父年年收到我的請安信和供物,以為一切如常,但是我卻從未送過這些……”

“啊?!”晏薇一驚,“那著落在送信的人身上追查呢?” “送信的人,就是這裡的僕從……”公子琮道,“又是個死結,送信的僕從自然是聽命於為首的僕從的,但為首的那人姓甚名誰,自何處調防而來,我們全然不知。而且自此以後,這個鏈條就斷了,再無線索可以追查……” “那不一定!”晏薇說道,“左右不過幾十人,我們一個一個追查過去,總能找到為首的那個大個子,我記得他的臉。” “等你查過去,或許這人便死了……”公子琮幽幽地道。 “啊……”晏薇初時一驚,隨即又一想,確實也有道理,這麼大的陰謀,瞞了這麼多年,怎會介意一個兵卒的生死,念及此,不由得遍體生寒,輕輕地向公子琮靠了靠。 公子琮順勢攬住晏薇的腰,說道:“別怕,有我呢!既然召你來,就絕不會讓你有危險,你只要盯住我的脈象便是,其餘的不用你操心。”

晏薇微微轉身,避過了公子琮的臂彎,說道:“躲開他們,不行嗎?” 公子琮搖頭道:“能躲到哪裡呢?懷都嗎?七弟怎麼死的,你不是不知道。” 晏薇默然。 “所以……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有人給我下毒!須得著落在這下毒人身上,找出幕後黑手!”公子琮扼腕道。 晏薇說道:“我能幫你什麼?你只管吩咐。” 公子琮笑道:“你什麼都不用做,只用眼睛留心看、用耳朵留心聽便是,讓我有個人商量,便是幫我了。” 晏薇點點頭。想到公子琮貴為一國公子,半生囚困,身邊連半個可靠的人都沒有,只得大老遠把自己召回來,不禁有些惻然。 幾隻白頰鶺鴒貼水飛過,劃出道道水線,擴散的水波蕩漾著,交織著,亂了水中的倒影,也亂了人心。公子琮定定地看著,竟看得痴了……

“那個姓杜的黑衣人,到底是誰?”冷不防公子琮問出這樣一句話。 晏薇驚了一下,輕聲道:“他叫杜榮。” “杜榮……”公子琮喃喃重複了一聲,“是杜望的兄弟吧?”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看著那早已沒了鶺鴒踪影的水面,似乎要看透水下潛藏著什麼似的。 “他是杜望的孿生兄弟。”晏薇語聲艱澀,不知道該不該說出杜望的死訊。 “嗯……杜望曾經跟我提過他這個兄弟,當年正是戰亂,一戶兩丁便要抽一人當兵,兄弟兩人便爭著要去,好讓另一人安安穩穩地在家侍奉老人,杜望說服不了兄弟,便給他下了巴豆,自己跑去應了征……”公子琮絮絮地說道。 晏薇沒有答話,只抬眼看著公子琮,臉上淨是悲憫之色。 公子琮看著晏薇的臉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來,執著晏薇的手,急切地問道:“那杜望呢?!他現在在哪裡?他過得好不好?”

晏薇不知道怎麼回答,只用雙手把公子琮的雙手聚在一起,緊緊夾護著,想說不知道,卻又說不出口。 公子琮臉上頓時有了失望的神色,“那他一定是出什麼事了。告訴我吧……” 晏薇輕輕地說道:“他已經過世了……”聲音輕得彷彿是怕擊碎周圍的晨霧。 公子琮垂下了雙手,頹然問道:“他什麼時候過世的?因為什麼?” “他去姜國行刺,失手了……就在不久之前……”晏薇答道。 “姜國……又是姜國……”公子琮雙手緊緊地攥著,似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自己的手上,說話的聲音卻很輕,像是呻吟。 過了良久,公子琮一撐篙,說道:“走吧!酒宴應該已經預備好了。” 說罷駕舟直奔湖岸。 舟至碼頭,公子琮係好纜繩,扶著晏薇下了船,回首說道:“他一直都在的……我駕舟時,他在我的右臂;我取火時,他在我的左臂;我烹茶時,他就與我同席……這些技能都是他教給我的,一輩子,都在我身上,誰也奪不走,就像他一輩子都在我身邊一樣……”

說罷,公子琮徑直大步走向高樓。晏薇跟在後面,只覺得前面那個消瘦身影,在錦衣的包裹下,越發顯得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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