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仙劍前傳之臣心似水(起源篇)

第42章 第四十章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臨行的酒宴,每人一席一案,菜餚豐盛,酒漿醇美。 並沒有預料中的悲壯,無論是黎啟臣、童率,還是悅安君、杜榮都很輕鬆。不像是明天就要動身行刺,而只是尋常酒宴模樣。 這樣的場合,不是應該說些慷慨激昂、熱血沸騰的話語嗎?可是童率在那裡不停地插科打諢,黎啟臣飲了些酒,話也多了起來……去另一個國家行刺殺人,在他們看來就這麼尋常嗎?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對性命過於輕賤呢?晏薇一個人擔著心事,小口啜飲著酒漿,不覺眼神漸漸有點迷離了。 這個,是什麼呢?眼前一小碟醯醬,內中有一塊塊小顆粒,像是褐色的玉,瑩潤飽滿,微微發著光。晏薇夾起一塊,放入嘴裡,一股又酸又辣的汁液在嘴中炸開,初時覺得嗆人,回味又覺甘甜,還帶有一絲花香,晏薇輕輕“咦”了一聲。

悅安君小道:“這便是用梧桐花做的醬了,味道如何?” “好吃!”晏薇喝了不少酒,口齒已經略微有些不清了,語氣中便有了幾分嬌嗔的意味,“說了要教我的啊……什麼時候教我呢?” 悅安君笑道:“原說你在這裡等他們回來,盡有時間教你的。但今天收到線報,說你父親就在凡城一帶,明朝你可以和他們一起上路,到了凡城,自有人接應,你在凡城等他們回來便是。” 這幾句話像一陣清風,晏薇瞬間便清醒了,適才的那些悶悶不樂盡皆煙消雲散。原來,並不是擔心他們此行的安危,而是單純因為分別而鬱悶,一想到還有數日的旅程可以在一起,還可以見到父親,晏薇不禁輕笑了起來。 已經快要入秋了,早上晨霧未散,有些濕涼。 晏薇仍是男子打扮,腰間也佩了一柄短劍,看上去英姿颯爽。

赤崖下,一邊是三個人、兩匹馬,另一邊是寬袍大袖的悅安君和一旁侍立的杜榮。風有些大,吹得人衣袂飄飄,倒頗有幾分蕭瑟的況味。 悅安君從杜榮手中取過一柄劍,雙手遞給黎啟臣。 黎啟臣輕舒猿臂接過,將劍拔出劍鞘寸許,看到那劍身下端銘刻的“忠藎”二字,黎啟臣不禁微微一笑,像是見到了久別的好友。 “一路順風,早日凱旋!”悅安君緩慢地吐出這八個字。 “必不辱使命。”黎啟臣拱手一拜。 三人兩騎,一路絕塵,向東南馳去。 這一次,晏薇坐在黎啟臣身前,馬行得不快不慢,艷陽高照,清風拂面,倍覺愜意。只盼這一段旅途永遠走不到頭,馬蹄永遠也不要停歇。 突然,走在前面的童率一勒馬,那馬長嘶一聲,幾乎人立起來。黎啟臣一驚,也忙勒住了馬。

前方,官道上,一輛烏黑的輜車攔住去路。那車的形制,三人再熟悉不過,和公子瑝贈予三人的那輛幾乎一模一樣。 童率正要縱馬走近探查情況,只見車上跳下一人,急趨兩步,就泥塵中拜倒,口稱:“在下奉公子琮之命,請晏薇姑娘前去療病。” 三人一怔,對視了一眼,便跳下馬來,細看那人,是鎜谷中僕從打扮,卻從未見過。那人手中托著兩件物事,一張縑帛、一枚玉玦。 黎啟臣伸手接過那玉玦,不必細看他也認得,正是那日公子琮無奈之下賞賜給那虯髯大漢的,上好的羊脂白玉製成,上面密密雕鏤著乳釘紋。那日公子琮又嫌惡又不捨的表情,而今還記憶猶新。莫非是那伙人已死在機關之下,公子琮又把它收回了嗎? 黎啟臣邊回憶當日情形,邊隨手把那縑帛遞給了晏薇。

晏薇展開縑帛,只看了一眼,便又折上了,縑帛上抄錄的是父親治療寒證的方法,縑帛大小、字跡和圖示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想必是當日公子琮抄錄的那份。這東西,就算是黎啟臣、童率也未必仿製得來。來人的說話,想必沒有虛假。 晏薇忙問道:“公子琮怎麼了?是個什麼證候?” 來人答道:“還是寒證宿疾,發作很是頻繁,十天半個月便是一次。” 晏薇眉頭深鎖,又問:“他現在在哪裡?” 來人答道:“在鎜谷寒潭。” 童率插口道:“這怎麼說的?千辛萬苦出來的,怎麼又回去了?” 來人抬頭看了看童率,答道:“公子琮奉了大王之命,一路以太子儀仗從懷都回到鎜谷寒潭,小人也作為護衛一直跟隨。” 黎啟臣聽了,眉毛一挑,問道:“太子儀仗?公子琮被封為太子了嗎?”

來人搖頭答道:“小人不知。但……似乎並沒有進行冊封典儀。” 童率問道:“你怎知道我們會走這條路,在這裡等著?” 來人答道:“這赤崖天水四周道路,都有人等著,只待晏薇姑娘下山。” 晏薇奇道:“既然急著找我治病,為何不上崖去找?” 來人道:“咱們當然想上去,但是不得其門而入,只能在山下等待。” 晏薇看了看黎啟臣,似要徵詢他的意見,見黎啟臣眉頭緊蹙,不知在想什麼。晏薇只得開口問道:“黎大哥,我該怎麼辦?” 來人見晏薇猶豫,又再次下拜道:“請姑娘務必隨我走一趟,人命關天啊!” 黎啟臣點點頭:“你還是去吧,一路小心!” “那我去了!”晏薇對黎啟臣說道,又對童率點點頭。 “自己保重!”黎啟臣的聲音有些艱澀。

“你們回來以後,一定要到鎜谷寒潭去找我!”晏薇叮囑道。 “一定會的!”黎啟臣揮了揮手。 一車兩騎,一東一西,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彼此的視野中,唯有漫天煙塵在身後飛舞。到底也沒能一路同行到姜國邊境,此次分開,不知何時能再相見,晏薇心中的悵惘與不安漸漸湧了上來。 一進入鎜谷寒潭,晏薇便發現一切和離去時完全不同。 人聲喧噪,熙來攘往。這些人之中,有平民打扮的,看似之前遇到的那些流民;有僕從打扮的,和之前谷中的那些人服色一致;還有一些兵卒,儀容嚴整,神情肅穆,把守著谷口要道。 那些流民身上,也都穿上了有刺繡有染纈的新裝,或耕織,或漁獵,忙忙碌碌。所有人臉上都透著平安喜樂的表情。谷中的道路也整修一新,處處都在大興土木,修建房屋,開墾耕地。

遠遠望見公子琮居住的那座高樓,晏薇驀然有了前塵如夢之感。一頭梅花鹿從斜刺裡跑過來,又一躍鑽入草叢了,想必那些禽鳥牲畜,又重新豢養起來,天空中,白鴿盤旋,鸛鶴翔舞,把這裡裝點得人間仙境一般。 公子琮早已等在樓下,只見他白素為衣,玄繒為裳,杏黃色的織錦為緣,蔽膝上繡著星辰,下裳上繡著藻、火、粉米、黻、黼五章。紋飾形似禮服,但形制卻又是常服,莊重而華美,儼然有王者之相。 見晏薇走來,公子琮一笑,伸出手臂,似是要晏薇把手搭在自己手臂上。晏薇看他氣色尚好,也是一笑,把手搭過去,兩人並肩上樓。 樓上一切恢復如初,華美如昔。頭上的彩綾、簷角的金鈴,都和原來一模一樣,似乎從未有過改變。 公子琮執著晏薇的手,淡淡地笑著:“你看現在這裡如何?”

晏薇笑道:“繁華又熱鬧,比之前好得多,這裡成了你的封邑了嗎?” 公子琮笑道:“就算是吧。” 此時一個錦衣婦人捧來一個托盤,上面有酒漿和水果,輕輕放在几案上。 公子琮笑道:“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從小服侍過我的宮婢,熊娥。” 晏薇微笑著點頭致意,那婦人抬眼看了晏薇一眼,面無表情。 晏薇可以感覺到,公子琮的手,又再度緊張了起來,就像是之前,他面對那些三月一輪的僕從們一樣。晏薇心裡一沉,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繁華典麗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 待那婦人躬身退下,晏薇反手搭上公子琮的脈搏,問道:“身子怎麼樣?聽說寒證又發作得頻密了?” 公子琮苦笑一聲:“是啊……自從回到這裡,便這樣了……”

晏薇細細地探查他的脈象,卻感覺不到什麼變化,不禁蹙起了眉頭,問道:“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公子琮還未及答話,那婦人卻又進來了,拿著一塊搌布隨意地打掃擦拭。 公子琮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隨即又收斂了,笑道:“君父有命,不敢不從。最近會對姜國用兵,此役必須一舉成功,拿下姜國。近日姜國的細作刺客活動頻繁,這裡也是他們的目標之一,因此加派了兵力。” 晏薇道:“那也不必讓你回來啊……” 公子琮笑道:“生贄之說,在你看來是虛妄的,但大王信,百姓信,連姜國人也信。若棄守此地,只怕民心會亂,於我國用兵不利,因此我還是要在此鎮守,這樣,也算是盡己所能,為國出力吧。” 晏薇偷眼看那婦人,竟是手中緩了下來,似乎在細聽兩人的言語。

公子琮也注意到了,對那婦人說道:“你下去看看廚房準備得怎樣了,我要擺宴為晏薇接風。” 那婦人躬身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晏薇見那婦人出門,低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公子琮依然微笑著,像是打量著晏薇,但那笑容有些勉強。只見他突然把唇湊向晏薇的臉,晏薇一驚,剛要躲閃,卻聽得耳畔公子琮低聲道:“有人給我下毒。” 六個字,如六聲炸雷,在晏薇耳邊炸響,“怎麼會?!”晏薇腦中全是問號。 臉頰旁,依然留有公子琮肌膚的觸感,不知是頰還是唇,柔潤滑膩,帶著淡淡的馨香,讓人心旌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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