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仙劍前傳之臣心似水(起源篇)

第36章 第三十四章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車行轔轔。同樣的車,不一樣的人。 這車,和公子琮當年劫持黎啟臣、童率的車形制是一樣的,工藝和裝飾也不在其下。 因是盛暑,車內鋪著沁涼的竹蓆,帷幔半卷,隨著車的行進,灌進來陣陣微風,倒不覺得氣悶。唯一不同的是車上坐了三個人,略顯得有些擁擠。三個人中,只有黎啟臣手腳被桎梏住,公子琮和晏薇都是手腳自由的。 護持的人、車、馬都很多,總共有幾十人的樣子,光這輛車前後左右就有十幾騎。黎禀臣也親自在車旁護持,他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皮膚微黑,五官相貌和黎啟臣很相似,但更有棱角,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車內,公子琮一直皺著眉頭思索,一言不發。 黎啟臣勸慰道:“本來就說要讓他們護送去懷都,現在看來也沒差別,見了大王,一切自有分說,公子不必擔心。”

公子琮似乎並不在意黎啟臣說什麼,只脫口問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們行踪的?” 黎啟臣嘆道:“只要有人回去谷中一問,便知我們會去長岩關,而凡城是去往長岩關的必經重鎮,我們一定會在此歇宿,只要嚴密監視城門、飯、宿三處,不難發現我們。只怕剛進城門時,我們就已經被盯上了……也是一路無事,有些大意了……”說著輕輕嘆了一聲。 晏薇道:“公子回去,自然不會有事,可黎大哥是逃犯,我身上的窩藏之罪也不知有沒有洗清……”她略略頓了一下,又用手隔著衣服摸了摸那玉墜,“也不知,會不會連累公子瑝……” 公子琮呆了一下,似乎一直想著自己身上的種種謎團,並未想到黎啟臣和晏薇兩人的處境,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口。 黎啟臣長嘆一聲道:“唉……只盼著路上會有轉機……”

晏薇問:“你是說……童率嗎?” 黎啟臣點點頭:“他們既然能找到我們,童率自然也能!” 話音未落,車戛然而止。只聽得車外一陣躁動。 公子琮和晏薇挑開車簾向外看去,隱約只看到隊列前面多了兩騎,馬上的人都是一身黑衣,因車子很矮,又有人群阻隔,看不太真。 公子琮便要挺直身子探看,突然斜刺裡伸過一桿矛,矛尖距離公子琮胸口不到一尺,那持矛的兵卒喝道:“不許亂動!” 公子琮怒視著那兵卒,低喝道:“你想幹什麼?”那兵卒一滯,矛尖微微抖動著,卻並不退縮,依然持矛凝立。 公子琮不再理他,直起身子長跪著,伸長脖子向前方探看,但此時黎禀臣已經縱馬到了最前,和那兩人不知說著什麼,一人一馬完全擋住了視線,更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黎啟臣因被桎梏著,所以一直坐著沒動。 晏薇回身對黎啟臣說道:“前面來了兩個人,黑衣黑馬,不知是什麼來頭。” 黎啟臣眼睛一亮,嘴邊泛起了一絲微笑。 只過了片刻,那些兵卒便讓開一條道來,黎禀臣親自引導著那兩個黑衣人走到了車前。 只見兩人都是戴著風帽,遮住了頭髮和半張臉,但黎啟臣一眼就認出了後面那個人正是童率,他笑嘻嘻地捏了一下晏薇的手,又對公子琮點頭示意。 公子琮見他滿臉笑意,也忍不住一笑,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向那兩人看去,只一看,便全身如泥塑木雕似的,呆住了。 黎禀臣命人攙扶晏薇和黎啟臣下車,又親自為黎啟臣打開桎梏。 “大哥……”黎啟臣低低叫了一聲。 黎禀臣依然不苟言笑,沉聲說道:“你們兩個,跟他們走吧。”

“那公子琮呢?”黎啟臣問。 “那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黎禀臣沉聲喝道。 黎啟臣回望公子琮,只見公子琮還是定在剛剛那個姿勢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另一個黑衣人,似乎全然沒聽到剛剛黎禀臣的話。 童率已經跳下馬來,緊緊抱住黎啟臣肩膀,下巴抵在黎啟臣肩頭,在他耳邊低低地說道:“我來接你了……”語氣中滿是笑意。 黎啟臣也緊緊抱住童率的腰,輕聲在他耳畔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過了片刻,童率鬆開黎啟臣的手對晏薇道:“你上我的馬。”又轉向黎啟臣,“大哥,你和杜兄一騎吧!” 他這句話聲音很輕,但這個“杜”字一出口,公子琮便如電擊一般,衝著另一個黑衣人喃喃說道:“你是……杜望?是杜望嗎?你是杜望!”

那黑衣人輕輕搖了搖頭,並不出聲,只把頭埋得更低了,風帽下,只露出鼻尖下頜,全然看不清面容。 “你就是杜望!你脫下帽子,我要看看你的臉!”公子琮叫道,直起身子想要下車,無奈五六柄矛挺了過來,把他圈在車內。 那黑衣人不再理會公子琮,只輕輕一夾馬腹,來到黎啟臣跟前,伸手示意黎啟臣上馬。童率也催促晏薇上馬。 晏薇卻轉身對黎禀臣道:“他……公子琮身子有病,雖經過治療,但不知是否斷根……萬一中途發病,應對護理之法只管問他自己,他知道的……若到了懷都發病,可以找我父親晏長楚醫治,如果他現在已經回到懷都的話……” 黎禀臣坐在馬上,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 晏薇回看公子琮,想要說些分別的話,卻見公子琮只是盯著那黑衣人,連看都不看自己,只得也上了馬。

公子琮看四人撥轉馬頭要走,大聲叫道:“你就是杜望!你不認我了嗎?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杜望!” 那黑衣人狠狠一加鞭,那馬便箭一樣衝了出去,童率也急忙策馬趕上。 一路煙塵,徑直向北。 這是晏薇第二次騎馬。上一次和公子琮、黎啟臣三人一騎,又是黑夜走山路,速度並不快,此時卻是飛一樣疾馳。晏薇坐在童率身前,只覺得勁風割面,眼睛都睜不開。 就這樣一直疾馳了大半日,天色將晚之時,便看到遠處有一座赤色山峰,雖不高,但很突兀,如一柱擎天。 又跑了一個時辰,方才到了山峰腳下。近看那山峰,只見山壁幾乎是直上直下,山壁上遍布黃、橙、赤、赭各色的橫紋,燦若虹霓。山峰頂上則是樹木蔥蘢,遠看時像是一座孤峰,走近看時,卻發現它背後更有山脈綿延。

兩人勒住馬,童率把晏薇輕輕抱下馬背。那個“杜兄”掀掉風帽,露出臉來,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留著八字髭鬚,一臉精明強乾之色。 黎啟臣對那“杜兄”一拱手道:“多謝!請教兄台大名。” “杜榮。”那人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便閉口不言。只見他從腰畔取出一套小巧的弓箭,彎弓搭箭,只對著山峰頂上射去。那箭帶著嘯聲直衝雲霄,竟然是個響箭,想必是在和山上的人聯絡消息。 晏薇不禁問道:“那你和杜望有關係嗎?公子琮怎會將你誤認為杜望?杜望又是誰?” 那杜榮只是仰頭看上面的動靜,並不回答晏薇的話。 黎啟臣見杜榮不說話,怕晏薇尷尬,接口道:“那杜望,就是公子琮說過的那個朋友。” “啊?!”晏薇吃了一驚,又問杜榮道,“公子琮記性很好的,不會輕易認錯人,尤其是這麼重要的人,你一定和杜望有關係!你是他兄弟嗎?”

杜榮回過頭來看著晏薇,點點頭:“我們是孿生兄弟。” 晏薇道:“那杜望呢?現今在哪裡?” “已經故世了……”杜榮說完,又轉頭看上面。 突然間,上面有隆隆之聲傳來,一個巨大的柳條筐從天而降。 待那柳條筐停穩,杜榮伸手一拉,筐邊竟然有個活門,杜榮對三人道:“上去吧!不用管馬,自有人來收拾。” 那筐很大,足夠站四個人的,筐沿有晏薇胸口那麼高。待四人站定,杜榮銷好活門,一拽筐上的繩子,一陣鈴音響過,那筐便緩緩地抬升而上。 童率看晏薇又好奇又驚訝,笑道:“這里便是'赤崖天水'了。” 柳條筐一路緩緩而上,片刻便到了崖頂,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見崖畔有數個巨大的絞盤互相勾連,幾十個奴隸正圍著絞盤勞作。這等奇景晏薇從未見過,不覺看得呆了。

旁邊寬闊的甬路上走來一個人,頭戴玄色峨冠,身穿直襟長袍,織錦蔽膝,並未帶隨從,但那種華貴與威嚴,自然而然散發出來。 杜榮引導三人走過去,對那人深施一禮,介紹道:“這位是悅安君。”黎啟臣卻早已認了出來,微微有些驚訝,但什麼也沒說,只行下禮去。 那悅安君抬手示意免禮,對杜榮道:“天色已晚,你安排他們歇息吧!有事明早再說。” 童率忙道:“說好的鹽引呢?” 悅安君一笑:“已經給你那個叫趙類的兄弟了,你那百十人已經被收編,你以後就坐等分利吧!” 童率笑道:“沒有啟節可不成。” 悅安君從懷中摸出金燦燦的一件物事,有手掌那麼長,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和文字。只見悅安君把那物事拿在手中,左右手前後一錯,那物事便分為兩半,想必是中間有榫頭連接。悅安君把其中一半拋給童率,道:“這下可放心了吧?”

童率摩挲著那半片啟節,嘻嘻笑道:“總要拿在手裡才放心……” 悅安君道:“你儘管放心,官府與其費人費力和你們這些鹽梟周旋,不如和你們合作,變私為官。官府省下販運的腳力和查禁你們的人力,你們以後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販鹽,再不用擔驚受怕、提心吊膽。合則兩利,分則兩害。” 童率咧嘴笑道:“我信你不會食言,但總要先見了真金白銀才是道理,不然對手下兄弟也不好交代。” 悅安君道:“你手下那些兄弟可是歡喜得很,以後只管大大方方走官道入城門便是,再不用翻山越嶺繞道深山老林了,能省卻多少力氣,避開多少危險,你不是不知。若想看賬目,明天你只管找趙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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