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大智大勇·周恩來在1946年

第63章 六、勝利返延

中午,中共代表團在梅園新村設宴招待民盟政協代表。 席間,周恩來向大家表示惜別之意,重申中共爭取和平民主之願望。當他舉杯向民盟成員葉篤義敬酒時,葉篤義握著周恩來的手說:“中國的民主之路,還望周公和諸位在今後日子努力呵。”他又說道:“張君勱曾要我送信給北平張東蓀,請其來南京討論'國大'事,被我一口拒絕了。” 周恩來笑著說:“為什麼不能去呢?可以爭取更多的人拒絕參加國大嘛。” 葉篤義說:“對,我是準備去北平的。”後來,葉果然爭取了張東蓀。張東蓀還寫信給張君勱表示,“民社黨交出名單之日,即我事實上脫離民社黨之時”。這是後話了。 飯後,周恩來乘與大家合影留念之機,特地找到羅隆基談話。周恩來說:和平失敗了,你失望嗎?

見羅隆基沒有開口,周恩來又說:我們共產黨的代表早就知道這是蔣介石的假和平,我們本來不要到南京來,不過我們怕朋友們受欺騙,並且怕朋友們失望,所以陪著來了。他接著把和談失敗的原因做了分析。 在談話中,羅隆基突然問道:“今後,當然只有打了,共產黨能打贏嗎?” 周恩來說:這是蔣介石要打,不是共產黨要打,他要打,共產黨就只好打了,亦只有好好地打了。對爭取中國和平,我們共產黨是有決心的,對同蔣介石打仗,我們共產黨是有信心的。 羅隆基擔心“國大”以後,國民黨可能會進一步加大對民盟的壓迫,他擔憂地說:“共產黨有自己的武裝,有解放區,民盟今後的工作會更加艱難呵。” 周恩來說:民盟的困難也是我們的困難,今後我們要進一步相互信任,榮辱與共,和舟共濟。

接著,他們進一步交換了今後民盟工作的看法,並對蔣介石可能採取的手段作了一些分析。 “國大”召開後,國民黨政府仍不死心,還在製造種種藉口,希望多拉攏一些人參加“國大”為它裝門面。 針對這種情況,羅隆基於17日代表民盟在接待記者時說:“和談因為'國大'召開已停頓,民盟將拒絕接受'改組'後的國府委員席次,因其無補於中國之統一與和平。” 離開南京前,周恩來再次訪晤了馬歇爾。 周恩來說:由於“國大”開幕,國民黨已關上談判之門,我不得不返回延安。但北平、南京、上海還保留一些人,即使他們無事可做,也便於一旦重開談判能有人出面。並告訴他:董必武將留下主持南京的工作。

馬歇爾感到既然“國大”已經召開,沒有什麼理由再挽留周恩來了。他神情有些沮喪。這位美國總統的特使,似乎也感到臉上無光。他苦笑著說:“我很願意為周將軍提供回延安的飛機。留在南京、北平、重慶的中共人員,我也有義務保護他們的安全,我將負責送他們回去——” 經中共中央同意,周恩來決定率領中共代表團返回延安後,董必武繼續留在南京,與國民黨政府保持聯絡。中共代表團駐京辦事處改稱為“中共駐京(南京)聯絡處”。 周恩來堅定地對馬歇爾說:蔣介石想用武力解決一切,我們不會屈服的,中國的人心向背是決定一切的。 從寧海路出來,周恩來順路來到坐落在南京市漢口西路的力學小學。這是一所由邵力子和夫人傅學文共同創辦的學校,也是一所成績顯著、特色鮮明的知名學校。他與邵力子約好,在這里道別。

作為早年參加上海共產主義小組,大革命革命時期脫黨多年的邵力子,雖然說在國民黨政府官居要職,但他希望中共和談成功,也力所能及地為中共代表團做了不少事,面對蔣介石的倒行逆施,和談的無望,他渴望與周恩來單獨見個面。周恩來滿足了他的要求。 在南京力學小學教研室的小紅樓,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周恩來首先感謝了邵先生在營救被捕的新四軍人員和國共和談中所做的努力。他說:和談破裂,中共代表團就要回延安了。但人民渴望和平,反對內戰的強烈願望,如同一堆乾柴,點燃就會燃起熊熊烈火,因為人民群眾需要和平。 已年過花甲的邵力子,取下眼鏡,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睛,對周恩來說:“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一定追隨周先生為和平而努力。”

周恩來堅定地說:中國的和平民主之路,當靠全體人民的共同努力! 離開力學小學,經過一家舊書店時,周恩來特地讓駕駛員停了一下。他想到要回延安了,選幾本毛澤東愛看的書帶上。選好書出門時,周恩來見一隻五彩仿古花瓶很是古色古香,他略作思考,請負責外事工作的王炳南將其買下,並對他說:“明天,你抽個空,把它送給司徒雷登。” 這只仿明代成化年間的五彩敞口瓷花瓶,高45公分,沿口直徑17.5公分,上面繪有八仙過海的圖案,色彩絢麗,人物形象栩栩如生。 11月18日,司徒雷登收到禮物後十分高興,因為儘管在談判桌上、在原則問題上,周恩來和他針鋒相對,毫不相讓,但在談判桌下,周恩來仍把司徒雷登當作朋友看待,公私分得很清楚。由此,司徒雷登對周恩來的人品十分賞識和敬重,帶著這只花瓶遠渡重洋回到美國,並一直放在身邊悉心珍藏。雖然,花瓶是仿明代製作,但其本身因年代關係已具有文物價值,而偉人所賦予它的意義,已非一般文物所能比擬。

1988年傅涇波的女兒傅海瀾專程從美國護送這只花瓶到梅園新村。 晚上,周恩來失眠了,思緒久遠。 從北伐戰爭前的第一次國共合作,到江西紅色蘇維埃政權的建立;從抗日戰爭爆發國共第二次合作,到今天的和談破裂;從延安到重慶,從重慶到南京,明天又要從南京到延安…… “從第一次國共合作,已20多年過去了。第二次國共合作也將近10年了。”周恩來感嘆地又說:中國的和平、民主之路為何這樣艱難? 鄧穎超陪著他的思緒一道在遐想中飛翔,她脫口說出:駕言期駿驥,豈畏路迢遙? 這是郭沫若在他離開上海時給他的臨別贈言,他突然想到該給郭沫若、於立群夫婦寫封信了。他沒有早寫,怕這位激情的詩人前來為他送行,那樣太危險了。明天就要離開南京了,餘下的任務還要靠董必武和在國統區的同志們來完成。他立即坐在寫字台前:

這天早晨,周恩來起得很早,迎著涼涼的風,他在院子裡走了一圈,葡萄樹的葉子已經落光,挺拔的柏樹依然青翠,沐浴在初冬的陽光裡。望著翠柏,周恩來想到剛來不久時,他和董必武在柏樹下合影的情景。如今,自己就要離開了,而董必武還得留在這裡。 周恩來把目光收回,也收回思緒。儘管心中蕩漾著回家的感覺,恨不能立即就飛到延安,和毛澤東、劉少奇、朱德、任弼時等人見面交談,但他還冷靜地思考著已辦和未辦的事情。 周恩來、鄧穎超、李維漢等中共代表團10餘名成員離開南京返回延安。 行前,周恩來對記者說:國民黨假和平、假民主絕對騙不了人,發動新的全國內戰的人,不要很長時間就將遭到徹底失敗。總有一天我們要回南京來的。

周恩來一行到達機場後,董必武、邵力子和馬歇爾也趕來為他送行。這個美國人,還滿講信用的,昨天說來送,今天真的來了。 “我來為周將軍送行。”馬歇爾說。周恩來說:“謝謝馬歇爾將軍!”馬歇爾說:“請代問毛澤東、朱德等中共的先生!” “謝謝你,我一定帶到。”周恩來說。 馬歇爾抬頭看看天空,說:“近來天氣不怎麼好。” 周恩來聽出弦外之意,說:“馬歇爾將軍,11個月前的今天,我在重慶迎接了您的到來。11個月後,你卻在南京送走了我。” 馬歇爾說:“很遺憾,我沒有記日記的習慣,但我的確感到自己老了許多!” 周恩來說:“中國有句古詩叫'天若有情天亦老',國民黨的失敗是注定了的,老天就是上帝也不會同情它的。”

馬歇爾說:“這一點,我已對蔣委員長作過預言。” 周恩來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您在完成您的使命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馬歇爾苦澀地一笑:“我已將橄欖球帶向端線了。” 周恩來懂得,這是美式橄欖球比賽規則,一方將球帶進對方終端后即可得分。這說明,馬歇爾明白使命已經結束,也準備回去了。 飛機凌空而起,在場的記者問馬歇爾此時有什麼想法。馬歇爾無奈地聳聳肩說:“我現在一心想回家去養雞!” 而飛機上的周恩來卻在想:南京,再見了,當我們再回來的時候,你一定是一座人民的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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