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仙劍前傳之臣心似水(終結篇)

第15章 第十五章肅肅宵徵,夙夜在公

公子瑝道:“你救了她的命,她若知恩圖報,就該答應的。” 晏薇又輕輕搖了搖頭:“不對啊……若不是一開始讓她替我,她又怎麼會服毒呢?歸根結底,還是我害了她,又哪裡算得上有恩呢……” 公子瑝拉過晏薇的手,用雙手護著,舉在胸前:“你別犯傻,聽我的,不管怎樣,我必要成全你的,你只管等我的消息就是。” 晏薇輕輕掙脫了公子瑝的手,說道:“若讓她去,她又尋短見怎麼辦?最後還是要我去,又何必害她?再說,那龍陽只怕是立意要我去,否則為何不要求以公子為質?” 公子瑝長嘆一聲:“你既然知道他屬意在你,這背後必然有緣故,你這一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晏薇回道:“難道芙公主去就不是羊入虎口了嗎?” 公子瑝又是一聲嘆息:“你可知姜國求的不是人質,而是和親……”

“和親?!”晏薇大吃一驚,“為什麼?怎會這樣?!” 公子瑝搖頭道:“我也不知……我國未嫁的公主只有你和五妹,但五妹年紀尚幼,他們既然提出和親,必定是屬意在你……” 晏薇道:“既然知道是和親,芙公主年紀幼小,又怎麼能讓她去?” 公子瑝急道:“你怎麼還是想不明白?五妹年紀幼小,去到姜國,必然不能圓房,只要忍上一年半載,待我大軍一舉攻下姜國,五妹還可保得清白之身……若換成你,可就難說了……” 晏薇心中一痛,想著公子瑝還是心心念念要成全自己的姻緣,可是……就這樣讓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替自己去敵國為質,又實在是於心不忍。 公子瑝又繼續道:“那龍陽提出這樣的條件,不知道存了什麼心……這和親不比正式婚嫁,你去了並不是正妻的位份。你曾在姜國與他正面對敵,也參與了刺殺穆玄石一事,此番落入他手中,不知道會遭到怎樣對待,這讓我怎麼放心?五妹年紀幼小,又和他無冤無仇,只怕日子還會好過些……”

晏薇聽公子瑝這樣說,心中也不免忐忑,回想幾次和龍陽相遇的情景,漪湖邊伸過來的那隻手,密室中塵埃里閃閃的高冠,以及陋巷中手持大劍宛若天神的身姿……這樣的人,會是心胸狹窄,挾怨報復的人嗎?又想到龍葵的單純善良,只覺得公子瑝也許是多慮了。 於是晏薇猶豫地說道:“芙公主病體未癒,你別勉強她,她若不肯去,還是我去為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公子瑝執起晏薇的手,說道:“你別多想,一切聽我安排便是。” 晏薇又問:“那……童率和……黎啟臣,他們怎樣了?會不會有什麼事?”晏薇最擔心的是,若芙公主不肯去姜國,公子瑝又不忍讓自己去,會不會將他們兩個交出去? 公子瑝笑道:“他們沒事,他們是為國立下大功的人,若國家不能保住他們,豈不是讓天下人齒冷?君父另有要事差遣他們,暫時還不能和你見面。”

晏薇忙問:“什麼要事?” 公子瑝道:“應該是和二弟有關的,但詳情我並不清楚。” 聽了公子瑝的話,晏薇心中稍定,若他們兩個去尋找公子琮,只怕還真能建功,大王可真算得上是知人善任了…… 鬼市,夜。 人間月半,天上月圓。 內城角樓的一彎簷角挑著一輪明月,澄澈明亮的月光灑下來,照在鬼市的這條街上。 也許是因為內城接二連三出了服毒的事情,這裡聽到了風聲,比之前冷清了很多。零零散散幾盞燈,隔得很遠,襯得這條街越發的鬼氣森森。燈的主人們,也大多隱沒在月光照不到的牆根陰影裡。 只有一盞燈,是與眾不同的。 它在整條街的正中央,烏木的燈座足有一尺高,上面鑲嵌著螺鈿製成的花紋,在月光下發出閃閃的輝光。燈盤是白銅的,火苗很高、很亮,照亮了燈主人的半邊身軀。

那燈主人不像其他人那樣,隱沒在黑暗裡,而是直挺挺地站在燈旁。一身未經染纈的本白麻衣,戴著風帽,看不清臉,雙臂在胸前環抱著,右臂彎插著一柄劍。他始終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像一株樹、一塊石。 由於燈盤很高,燈下是一圈足有兩尺闊的陰影,陰影右側的地面上,用白沙撒著兩個字:“喪亂”,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字的含義,也沒有人知道他在出售什麼。 這盞燈,這個人,已經在這裡待了好幾天,無人問津。 長街的一頭,走來了一個人。 黑衣,淡白色的斗笠,腰間懸著兩柄劍,一黑一白,一長一短。兩柄劍互相撞擊著,叮噹作響。 此人走路的姿勢也是搖搖擺擺,雙腳踢踢踏踏的,揚起一陣塵埃,腳步聲在靜夜中聽起來分外地響。 這是一條見不得光的街,從來這條街上的人,無論買家賣家,無論什麼身份,都是安安靜靜的,恨不得讓自己和夜色成為一體才好。可今天這個人,彷彿是自帶鼓樂一般,喧噪無比,攪動得整條街都像是從沉睡中活了過來。

黑暗中,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這人身上,但這人似乎並不以為意。 只見這個人徑直走到那一尺高的燈面前,略停了一下,用右腳抹去了白沙的字跡。那白衣的賣家,便一把攬住了他的肩。兩人就這樣肩並肩地離開了,似乎極為熟稔。 在他們身後,那盞價值不菲的燈,就這樣被丟棄在街上,兀自閃閃地亮著。 館驛中,一燈如豆。 黎啟臣一把揭下風帽,笑道:“我足足等了三天,可等到你了。” 童率也摘下斗笠,說道:“一個月之約,剛好是今天,我可是最守信的!” 黎啟臣道:“並不是說你不守信,我只是聯絡不上你那些留在懷都的兄弟,怕有什麼意外,有點擔心而已。” 童率輕嘆一聲,說道:“不止是懷都,連鹽湖老巢中的兄弟,也都被悅安君調到東面去了……”

黎啟臣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童率道:“西路和中路現在都是原來的官鹽控制,我的人都調到東路和姜國去了……” “姜國?!”黎啟臣更是驚訝,“去姜國販鹽嗎?那不等於是官販私鹽?” 童率又是一嘆:“是啊……姜國並不產鹽,自和我國交惡,多年來兩國素無貿易,他們吃的鹽,都是捨近求遠隔了好幾國運來的海鹽,價格是我國的十幾倍。從我國販運過去,這筆買賣絕對是暴利了。” 黎啟臣道:“可是……你和悅安君合作的初衷是博個名正言順,手下的兄弟不用再過刀頭舔血的日子,這樣一來,你們成了姜國的私鹽販子,若被捉住,罪名只怕更重。” 童率長嘆一聲:“唉……去姜國販鹽,一趟下來,等於之前三五趟的進項,守著鹽湖老巢的兄弟都跑去了,財帛動人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們個個歡喜雀躍,唯恐落下自己,我能有什麼辦法……”

黎啟臣道:“這些人的眼界,未免也太淺了……”黎啟臣似乎想繼續往下說什麼,但顧念到童率的感受,便止住了。 童率道:“悅安君也只能用我們這些人,萬一被捉住,只推說是鹽梟,和朝廷與大王無涉,若是官面上出人做這個事情,更是沒法下台了。” 黎啟臣道:“這樣一來,萬一出了事情,也失了國家的庇護,你那些兄弟比之前更加危險了……” 童率道:“好在最近兩國互通來使,關係有所鬆動,也許以後會好一些,何況……”童率說到這兒,頓了一頓。 “何況什麼?”黎啟臣忙問道。 童率沉吟道:“他們似乎也不單單是販鹽,似乎更擔著蒐集線報、散佈流言之責,但具體事項我並不清楚,都是趙類在安排。” 黎啟臣沉吟道:“原來如此……這倒是一舉兩得的好手段。”

“是啊。”童率點了點頭。 黎啟臣又道:“這樣一來,你豈不是已被架空,對那些弟兄,已無掌控之權?” 童率尷尬一笑:“管他呢!隨便怎樣都好,反正從一開始大家把我豎起來,跟著我混,也不過是看我劍法高超,能幫著他們平事兒而已;再有就是我多少讀過一點書,認識幾個字,賬頭上比他們明白。大夥兒也未必個個都是真心服我的,都比我年長,都是老江湖了,'義'字前面,還有個'利'字呢……正所謂有奶便是娘,悅安君那邊的奶水足,他們就撲過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黎啟臣見他話雖說得灑脫,但神情間卻有無限的落寞,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童率用手掌壓住黎啟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說道:“我真的不在乎,我現在什麼心都不用操,還能坐地分利,有什麼不好?只要悅安君言而有信,按時把我應得的利錢給我,我好拿去撫卹之前傷亡的那些兄弟的家人,就足夠了。”

黎啟臣聽他這語氣,似乎也並不十分篤定悅安君是否言而有信,深深嘆息了一聲。 童率忙道:“你不用替我擔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有錢,之前積下來的,就算養那些兄弟的家人三五十年也足夠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什麼都沒了,我這制形鹽的手藝還在,大不了回到最初,就在這鬼市上販賣形鹽,各國王公都眼巴巴等著呢!我這'童'字號形鹽可是金字招牌。不是我吹,我這手藝若認了第二,天底下可沒人敢認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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