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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獵人聯盟

生存者2·邪羽羅 白饭如霜 12137 2018-03-11
從男人身上得到利益的方法,美而狡黠的女子知道最多。 藤雪走進一級警督史蒂文辦公室前,停下來就著窗戶玻璃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 她很少化妝,技術不算好,但天生麗質難自棄,就算只是淡掃蛾眉,也足夠使人傾倒。尤其是史蒂文。明里暗裡,從讀書時候開始,不知暗戀了她多少年。 果然,門一開,他望向藤雪的眼光驚喜明亮,甚至不顧級別相差頗遠,站起來迎接:“藤雪?” 藤雪不期然就窘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說:“嗯……嗯,師兄,好久不見。” 她生平最討厭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朋友,平常打個電話都嫌精神不夠,忽然間滿臉堆花笑上門來,開口就是:“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這一次要勞煩你了。” 今天居然自己落了這個俗套。

本能地雙腳釘在地上,史迪夫熾熱眼光打量她身上黑色小洋裝,見慣這大美人師妹平常雷厲風行男人婆的一面,她崢嶸一現的嬌美分外誘人,忍不住自投羅網表白:“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儘管說好了。” 藤雪立刻鬧了個大紅臉,心裡卻有點感激——如此直截了當,何嘗不算體貼過人。這位師兄其貌不揚,近幾年升職卻如坐火箭,自然待人接物,眼光是第一流的。她急忙鎮定心神:“嗯,你知道我那單失魂人的case,被上頭要求移交了。” 斯迪夫點點頭:“我知道。移交給獵人聯盟,你沒有問題吧。” 藤雪聽到他說出獵人聯盟這幾個字,眼睛立刻放射出閃亮光芒:“可否幫我找獵人聯盟的資料?” 史迪夫並不覺太意外,畢竟人都有好奇心,他繞回辦公桌後去,鼠標點擊幾下,示意藤雪過來:“獵人聯盟的官方網站,你自己看。”

官方網站。 聯盟介紹,聯繫我們,主要業務,過往案例分享,團隊成員介紹。 內容上根本就是規矩到不行的一個普通公司網站,界面用了大量的flash,顏色則走簡潔深沉路線,黑白灰搭配,看上去不吃力。 唯獨會員能進一步瀏覽,右下角顯眼處有登錄對話框。史蒂夫輸入自己的會員名和密碼,藤雪搶過鼠標,點擊團隊成員介紹,可以了。 短暫的頁面停頓之後,電腦上出現一個鮮豔的立體地球儀,鼠標放上去,顯示出各個地區的名字:亞洲聯盟東京站,美洲聯盟里約熱內盧站,南極洲企鵝自治區分站…… 幾乎所有大城市都有其分支機構,無論它的業務是什麼,做到這個規模已經證明其模式在商業上是非常成功的。 藤雪花了一點功夫找到自己的城市,點下去,電腦屏幕的右半邊展開一個下拉人名列表。

藤雪一眼就看到了十鹿,但是十鹿的名下,並沒有更多的資料。再點其他地區,更是一片空白。 整個網站上,唯一容人自由馳騁、了無限制的欄目只有網上業務預定而已。 “沒有了?” 史蒂夫很誠實:“我的權限到此為止。” 藤雪望向他,眼帶哀求:“師兄,有沒有辦法找多一點資料給我?” 他猶豫了一下,滿心要拒絕,出口卻變成:“哪方面的?” “十鹿。來自獵人聯盟,接收我案子的人,名叫十鹿,有沒有辦法找到他,或者他的詳細資料。” 史蒂夫聽到十鹿的名字,表情似頗意外,隨後他自顧自走到旁邊,通了一個電話,聲音壓抑不可聞。 藤雪以為他作忙碌狀,那是逐客的意思,剛要開口告辭,史蒂夫對她點點頭:“大松門醫院。”

你要找的十鹿,在大松門醫院,而且,指明要見警局的人。 聽完史蒂文的簡單介紹,藤雪即刻啟程趕往醫院,一路魂不守舍,心情十分恍惚。 至醫院大門,已經有同事在現場,她下令守住入口不許任何人出入,自己走進病房。 單人床上白色被單把病人蓋得嚴嚴實實,但藤雪對露在外面的臉記憶深刻,在神秘的閃爍光陰下,曾經有過令她都不敢正視的神異詭譎。 現在看上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瘦削男子而已,已經醒了,正茫然地註視著天花板,發現她的身影,十鹿投來平靜的一瞥,說:“藤雪小姐。” “你記得我?” 說出來已知多次一問,倘若他的特長是辨認,記一個人的名字和相貌,應當是易於反掌之事。 十鹿微微一笑,說話的聲音明顯疲弱不堪,在與藤雪初次見面到現在之間,短短時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一勞永逸地摧毀了他的精氣神:“謝謝你那麼快到來。”

藤雪敏銳地感知到其中所蘊含的焦慮不安,忍不住問:“你發生了什麼事。” 他垂下眼睛,須臾說:“麻煩你掀開我的被單。” 被單下,想當然應是一具人的軀體。 藤雪在重案組多年,對活著或死去的人都很少畏懼,無論被怎樣損害分割,軀體始終都是軀體。 當她都忍不住失聲尖叫時,外面守門的伙計立刻衝了進來。 藤雪反應很快,刷拉把被單再度蓋上十鹿,招招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不能隨意示人。 那軀體,是非人的。 完全是一棵樹。 有根鬚,枝葉,正在蓬勃生長,碧綠繁茂,生機無窮。 也許將來某一日會開花結果。 正往十鹿的頭部包抄過去,即使是驚鴻一瞥,藤雪一樣意識到那生長的趨勢不會停止。 十鹿正在徹頭徹尾,從人,變成植物。

她深呼吸。 深呼吸。 終於冷靜到可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概已經有根鬚侵入咽喉,十鹿回答的聲音明顯嘶啞:“我遇到了靈魂劫掠者,他毀掉了我全部的個人驗證信息,我現在無法聯繫獵人聯盟通報情況,藤雪小姐,你必須要幫我這個忙。” 她的知識儲備不足以電光石火間便恍然大悟,十鹿自覺時間有限,亦不容她全然了解便進一步解釋:“我正在整體植物化,早在之前便已失去作為人的一切生理特徵,而我與本部的全部聯絡方式,第一步就是驗證個人信息” 他本來蒼白的臉上閃耀著一層青綠色,生命形態在皮膚之下迅速發生變化,快得超過任何人的預期。 眼神望向病房一角,那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他隨身攜帶的包,十鹿極為費力地從咽喉中吐出字句,比蚌殼中珍珠的成形都更艱苦:“你們和本部素有合作,請把那個,交給我的同事,地址是……”。


地址是——H城,光明大道一百三十一號。 市內最繁華的商業休閒中心,整條街次第蜿蜒,都是名店與餐飲標牌,本城文化並不推崇努力工作,在能力範圍內盡量地享受人生,乃是頗具挑戰性的境界,因此無論節假平常,此地都熙熙攘攘,人滿為患。 藤雪從街頭一路慢慢走過去,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一百三十二。 退回來兩次,千真萬確,沒有一百三十一。 想起十鹿最後咕嚕咕嚕的提示:“綠色,手指門,直接,進去。” 但是一百三十號與一百三十二號之間,並沒有綠色手指門這種東西。 除非—— 一百三十號是一家飾品店,店門偏右所設的櫥窗中,樹立著一根細長的綠色手指,上面掛滿零零碎碎bling bling的小玩意,吸引小姑娘們品位不佳的眼光。

藤雪端詳許久,直到店員走出來,打量過她兩眼之後,直言不諱:“小姐,本店產品走年輕化路線,不適合你的。” 藤雪待要惱羞成怒,突然見到兩個拎住購物袋的小女孩子從店內出來,塗得分外幽黑深邃,無限立體的眼睛,向她好奇的一瞥,頓時有點洩氣。 她一言不發走了兩步,停下來回頭望瞭望,那店員已經進去了,藤雪深吸一口氣,急速轉身,對準櫥窗一聲大喝,揮拳擊出。 巨大的玻璃爆裂與坍塌,響聲驚得路人紛紛回顧,店舖內的人全體愣怔,來不及有反應。這時藤雪橫下一條心,矯健地跳進破裂櫥窗,一邊祈禱老天爺千萬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一邊表現得非常開玩笑地對著那食指猛撞過去,全身心地,閉上眼睛。 她做好了準備,如果納尼亞王國從來都只藏在衣櫃裡,而櫥窗層次太低,她等一下不得不從櫥窗裡一瘸一拐爬出去的話,絕對不要看到圍觀者嘲笑的表情。

否則她可能會拿出配槍來掃射吧。 要么不當瘋子,要么就徹底一點。 十鹿的個性雖然不算可愛,好在是比較正派的,比如快死的時候不胡說——其實說他死了也不准確,就是連頭帶腳變成了一棵樹嘛,藤雪在旁目睹整個經過,動魄驚心之餘,覺得那下手的人多少有點缺德,你說反正都要把人家植物化,搞點牡丹啊,鬱金香啊,紅木啊什麼的被人好好伺候著也算個補償,他偏那麼小氣,變完了一看——沙漠胡楊! ! ! 這棵胡楊現在就躺在病床下邊,藤雪用警局保護證人的名義控制了那個房間,尋思等有空了就把十鹿拖出來種了,香港到處都濕漉漉的,也不知道胡楊習不習慣。 她還沒琢磨完這個就一屁股落在了地上,閉了兩三分鐘眼,感覺周圍清靜,毫不似有大批人圍觀嘲笑之勢,接著就有小小的什麼東西在輕輕戳她的鞋子。

她緩緩睜開眼睛,和身前的人一打照面,隨即彈跳起來,退出好幾步遠。 耶,高個子帥哥。光頭小眼睛,鼻樑挺直,穿一件兒緊身鑲金屬扣黑上衣,古銅膚色清爽,還有必殺器:八塊腹肌! 在雄性動物群中廝混久了,藤雪長期都忽略自己的性別,不過面前的男孩子實在英姿勃發,值得任何女人趕緊扮嬌羞狀。她眼都不轉將人家看著,直到聽到幾聲憤怒的抗議。 這抗議不是來自帥哥,是旁人。 藤雪這才回過神,趕緊看看四周,自己站在一個十幾平方米大小的小隔間裡,四周光禿禿四面牆。兩米開外的角落裡有一個收銀台,還煞有介事擺了塊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用好多種語言寫了“收銀台”的字樣。 地方小,東西沒有,人倒不少,除了帥哥之外,還有好幾十個手掌大小的綠色小人兒,趴在牆壁上的,站在地當中的,擠在角落裡的,還有一個就站在藤雪腳邊,估計剛才那溫柔的兩指頭就是他戳的。大夥兒一水兒戴著建築工地那種安全帽,嘴臉都全被蓋住了,手裡拎著各種各樣的工具,一副熱火朝天干建設被驚擾了的樣子,正異口同聲在對帥哥嚷嚷:“不是說封閉作業嗎。” “我們被人偷窺,合同里沒有包括這一條。” “罷工罷工。” “太沒有信用了,傷自尊了。” “走了。” 這些綠小人兒極具團體作戰精神,罵街同聲,進退同步,而且一點談判餘地都沒有,齊刷刷吼出“走了”兩個字後,爭先恐後便向收銀台衝過去,很快消失在收銀機後,彷彿那裡有一條隱性通道似的,瞬間人影兒就都不見了。 帥哥被罷工風潮打了個措手不及,活生生愣住了,愣了半天轉過來看著藤雪,頓時暴跳如雷:“你是誰?來幹嗎?趕緊說!” 藤雪聽他語氣不善,頓時大怒,老娘千里迢迢,自費買機票過來通風報信,還冒著要賠人家櫥窗玻璃的危險才衝進來,這是什麼態度! 把手裡一直拎著的十鹿那個包向帥哥一扔,冷哼一聲,就要拂袖而去,袖是拂了,轉頭有點犯昏——靠,門呢,不是要我又撞出去吧,那牆又不大干淨,大概正在裝修中,準備貼壁紙什麼的,底子的灰泥都沒抹勻。 身後傳來帥哥特別有磁性的聲音,不過不是呼喚藤雪,而是在收銀機那里和什麼地方在通話:“有人類闖入,帶來十鹿失踪前所帶的物品,請指示下一步行動。” 藤雪驚訝地望過去,那位仁兄正從收銀機的屏幕前抬起頭來,聳聳肩:“歡迎來到獵人聯盟H城分部。” 他臉上終於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工作需要的純客氣,但這樣一來已經帥到爆燈啊!這麼帥的孩子千萬別垮張臉,母猴子看了都要為之心碎的。 藤雪胡思亂想著,照帥哥的指示來到收銀機前,俯下身去,條形碼掃描器正對眼球,帥哥在一邊耐心解釋:“這是個人信息登記系統,我們要確認一下你的身份。” 眼球對一對,能認出什麼來,帥哥聳聳肩:“前生後世,婚否三圍。” 換了平時男性敢對藤雪輕薄如此,牙齒能否保住都很難說。然而天下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藤雪竟然感覺自己臉上一紅,發自心底的毫無芥蒂,自己想壞菜了,“美色當前情不自禁”這句話原來果真是男女通殺。 她的個人身份認證很快完成,帥哥看看表:“三十秒之後你會通過空間門進入分部辦公室,空間轉換有少許昏眩感,不必緊張,很安全。” 嗯,三十秒,三十秒能找到什麼精彩話題和他聊上幾句,讓人家對自己印象深刻呢?問問那些綠小人的來歷?嗯,不好,三十秒來不及起承轉合,務必單刀直入,乾脆也打聽一下他婚否三圍,不好,失於折墮,人家還是有尊嚴的,千頭萬緒中,藤雪腦子飛快轉動,眼看時間快如穿梭,真是心急如焚,猛然間冒出一句:“怎麼看上去你特別眼熟?” 要說向美女套磁的辦法,只有美女自己最知道,從小到大,都有高難度表演次第而來隆重出演,和嘉年華狂歡一樣,不鬧騰到年華消逝不會退場。 結果弱水三千,藤雪從自己的記憶庫裡,調出了最老掉牙的一瓢。 對方的反應尚覺安慰,隨著一個迷人微笑,帥哥把十鹿的包交還給她,淡淡說:“你回來的時候告訴你。” 然後她屁股底下一空,四肢百骸各自大吃一驚,掉進了空間洞裡。
人類以科學為基礎構造的空間轉換實踐,勢必給身體帶來極為不適的後果,轉換完成後,輕者按摩,重者住院,身體再強悍的,也要就地做兩個瑜伽動作,把氣換過來自我恢復一下,偶有倒霉蛋不走運,就會由於神經纖維路途喪失而直接致殘。 但在非人界,這早已是被徹底攻克的問題,而一向來和非人的技術發展保持密切互動的獵人聯盟,亦在一切空間轉換上應用了最新的成果,理論上完全做得到令人來如春夢,去似浮雲,跟坐地鐵一樣安全高效簡便。無論你怎麼揮舞衣袖,都不會感覺到自己正呼啦啦在一千年中間盪來蕩去的過程。 藤雪對這一切當然一無所知,最初墮落的驚悸感過去之後,一種難以想像的舒適感包圍了她,像漫長的工作日最後泡一個熱水澡,浴缸里許多泡泡正溫柔安慰積塵的皮膚。 她忍不住閉上眼睛,不管身在何地,都有沉下心去享受一番的衝動,也就在此時,身下傳來柔和的觸感,藤雪落在一張極厚軟的地氈上。 睜眼,眼前天花極高,她似乎處身在一間寬大居室之中。四顧,家具寥寥,備極精潔,藤雪女性出身,所受教育都以實用為主,歷史知識薄弱,實在分不清那高幾矮座是明清還是高古,不過,即使再外行,也能看出來這些古董都價值不菲。 她回過神來,臉對一張長案,錦色沉灰,兩頭邊角上翹,有流雲紋飾。案上放了一個黃楊筆筒,視線移過去,只見筆筒後有一個相貌清瘦,眉眼清奇的老人,著玄色舒緩長袍,眼神澄靜柔和,正居高臨下看著藤雪,面無表情。 藤雪忽然意識到自己正擺出經典的五體投地姿勢,立刻鬧了一個大紅臉,急忙一撐,拿出訓練有素的身手,挺直腰板站起來,正要和老人招呼,對方忽然伸了伸手。 藤雪手上的包,立刻被一股柔和的吸力所控制,脫離她的掌握而去,藤雪一驚,本能地去抓,卻回天無力。 那個十鹿交給藤雪的包,有靈性一般,輕輕落在老人面前,裡面的東西隨即傾巢而出,既不反抗,也不躲藏,一樣一樣,陳列在老人面前以供檢閱。 一些裝備類的東西,還有錢包和打火機,都沒什麼稀奇,唯一引起了老人興趣的是一張破舊骯髒的硬紙片。應該是從某個煙盒上拆下來,在背面的空白處不知道有什麼,老人細細可能兩眼,忽然之間臉色就變了。 他霍然站起來,伸手在長案上一拍,聲音並不算響亮,藤雪卻也吃了一驚,怒氣亦隨之上湧——死老頭子,這是什麼態度? 正要發飆,在她和老人之間,忽然無中生有冒出一大片全息屏幕,上面影影綽綽的影像很快清晰穩定,顯示出一張極幹練美貌的女子臉孔,好像是秘書模樣,神情有些緊張,開口說:“有什麼我可以幫到您嗎?”原來這一拍的效果,相當於遙控器。 一直都態度雍容、沉默無語的老頭,突然暴跳起來:“少浪費我的時間,叫夢裡紗出來。”秘書美女分明露出為難神色,轉頭看了看自己身後,那裡有一扇門,門上有金色銘牌從藤雪的角度來看若隱若現,不知裡面的人是什麼來頭。 古裝老頭顯然絕不容許人家讓他多等待一秒,把袍子一掀,似乎就要從長案後直接撲進全息影像去拳打腳踢,理論上這是行不通的,但秘書美女還是表現十分驚慌,舉手投降:“馬上,馬上。” 全息屏暗淡了大約一兩秒,再度出現的影像中,秘書美女已經被一個死胖子取而代之,儘管其貌不揚,這位死胖子卻散發出相當強大的氣場,一望而知是身份重要的大人物。 大人物對古裝老頭沒有秘書美女那麼戰戰兢兢,但也禮貌到位:“狐狸兄,這麼急找我有事麼?” 老頭的名字似乎叫狐狸,實在不大符合我們傳統中對狐狸形象的定位,他看到夢裡紗,神情中毫不保留地呈現出淑女對死老鼠一般的厭惡,嘴角翕動的頻率如果翻譯成書面語言,那就是我好像一把掐住你的喉嚨,把五臟六腑都擠出來晚上做雜碎湯啊…… 但他最後還是很不容易地克制了一下,,伸手把剛才從十鹿包裡看到的煙盒紙拿起來,放在全息影像對面。那煙盒紙生平第一次和地心引力說了再見,享受著難得的自由,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浮著。 藤雪在對面,也看到了那硬紙空白處的內容。 不是朝鮮接班人的最終遺囑,也不是NASA關於外星人的詳細記錄。 用鉛筆劃出的一個男人頭像而已。 畫圖的人在素描上造詣極深,寥寥幾筆,線條極簡而精確,將一個中年男子的神情容色,表現得栩栩如生,特徵勾勒到位,甚至比照片更傳神。 兩鬢星星,微帶疲憊,平靜難免透露出一絲對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的概嘆。曾經必定英俊過的,到老了輪廓鬆弛下去了,線條卻沒有太大改變,能看出彼時年華的光彩。 這樣的中年男人並無特別之處,每天在銅鑼灣街上都一把一把地走著。 藤雪下了這個判斷之後,再印證全息影像中夢裡紗的表情,就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 儘管對方激動之下說的話,好多是她聽不懂的。 “異靈川介入?” “你的豬頭腦袋還沒有徹底壞掉嘛,看到他的頭像就知道是異靈川。” “我要是能不知道就好了,安這幾年在異靈川排名一路上升,完成的全都是最棘手的任務。為什麼是他?” “你有點興趣問問我手下人的死活沒?像一個真正的大老闆一樣?” “十鹿?呃,從你有他的隨身裝備包,我想兇多吉少……” 夢裡紗這句話還沒說完,藤雪終於搶到一個自己可以表現存在感的機會,急忙插話:“他沒有死。” 虛幻和真實的兩個人從不同角度把眼光投向她,藤雪感覺怪怪的,急忙往後退了幾步,靠住一把椅子,才繼續說:“他,變成了一棵樹。” 夢裡紗和狐狸老頭的表情都有了一點奇妙的放鬆,似乎這是一個好消息。 前者轉向後者:“這位是?” 狐狸老頭一點沒顧忌藤雪的心情,徑直搖頭:“不知道,可能是十鹿在香港警方的聯繫人。”他把東西啪的一摔,又對夢裡紗咆哮起來:“你現在知道了。靈魂劫掠者來頭不小吧,所圖發定事關重大,你趕緊查!盯緊點兒查!!不要阿貓阿狗都派過去,我要五星,五星!!!” 兩個半拉老頭手指互相戳著,對吼:“你以為五星是超市裡賣的土豆啊,你要幾個就有幾個?” “你培養出來的五星比土豆都不如,全是番薯,番薯!還不是紅心的!” “你個死鬼一天到晚只會翻古書,一點常識都沒有,番薯有什麼不好,番薯防癌!” “防癌有個屁用啊,你以為都是你啊,憑自己是個番薯當理事長,你個豬頭三!” “哎呀,罵我豬頭三,你好到那裡去?全身二兩肉都沒有,活該被流放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站長!” 罵到此處,古裝狐狸的小宇宙徹底燃燒起來了,他壓根沒顧上藤雪遠來是客該招待一下,身手極為敏捷地跨過長案,往手裡吐了兩口口水,一下紮進那個全息影像去了,居然沒從竄掉下來! 藤雪大叫一聲衝上去看,只見夢裡紗已經被他撲倒,兩個人加起來有一百二十歲,卻跟街頭小痞子一樣,翻翻滾滾在地上死掐,胖子被卡住脖子還罵呢:“你又濫用特權空間通道,你……哎呀,你咬我!” 藤雪在一邊觀戰,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伸手去試探那個全息影像,分明是虛幻的,只是光影效果而已,絕不可能縱身一躍就進去扁人,說起來要是這個技術能夠普及,電影院的硬件成本就大了,別的不說,還得在屏幕面前建圍欄,否則觀眾不高興了進去群毆反派,那演反派的演員不得都冤死? 她來回試了兩次,沒有找到進入之法,全息影像可能累了,乾脆慢慢淡化,最後消失在空氣中,房子裡靜悄悄的,留下藤雪傻站著。 過了一會兒,主人絲毫不見要回來的意思,藤雪嘆口氣,慢吞吞轉了一圈,捉摸著來時容易,去時彷彿無路可走呢,要么對著空氣大喊一聲帥哥SOS,有人來救麼。 帥哥和她沒有心靈感應,遲遲不見,真使人惆悵,藤雪團團溜了一圈,心想這怎麼辦呢?也站得累了,順勢在旁邊一張暗紅色方頭方腦的椅子上坐下,一看旁邊有張半疊著的報紙,順手拿起來看。 頭版紅字標題通欄: 暗黑三界衝擊!靈魂十字架行動背後推手是誰? 自破魂達旦回歸暗黑三界,這塊向來都被神秘統治的領域,就對人界和其他非人界長久關上了大門。 狐族負責掌管暗黑三界與人界通關事務的知情人士說,已經有將近十年不曾有任何族類通過正常途徑往來過暗黑三界,往昔熙熙攘攘的進出通道如今一片死寂。無論是依靠正式族群簽證的官方途徑,還是高法力等級非人的強力突入方式,都被暗黑三界徹底予以封鎖,新一代的統治者似乎抱定了閉關鎖國的態度,將外界可能帶來的影響一律加以排除。 這十年中,暗黑三界發生了什麼的變化,是否會對整個生態圈的未來產生巨大影響,達旦何時才會決定重新開放溝通的渠道,迄今為止,人們一無所知。 最新傳來的消息則是,有人重新啟動了進入暗黑三界的終極解決辦法,在古老的法術經典中,這種方法被人敬畏的稱為靈魂十字架通路。由於它會給人類命運平衡帶來相當大的傷害,更由於開闢該通路所必須具備的強大法力限制,在已知的歷史上,尚沒有成功應用過的先例。 此次始作俑者,身份尚未明朗,事件將有如何的發展,我們只能拭目以待。
新聞並不算長,藤雪卻看的似懂非懂,主要是因為裡面有太多處於她知識領域之外,甚至是認知底線以外的東西。 暗黑三界,達旦,屢次聽到但至今其實都不明所以的靈魂十字架。 自己現在所處身的獵人聯盟,搗鼓的都是一些什麼東西? 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一路積累常識,接受教育,培養出對於科學的堅定信心,卻都和過去短短幾天所經歷的現實面臨兩個極端,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錯的? 藤雪陷入怔忡,那份報紙還兀自躺在膝蓋上,忽然之間天花板上傳來雷噼般一聲巨響,她一驚,本能起身,做出防衛的動作。 結果有兩個人從那裡掉了下來,就砸在她剛才躺過的地方。 一個是剛才跳進全息影像和人死掐的狐狸老頭,另一個卻是個大概三四歲的小孩子。 兩個人比藤雪反應快得多,身子觸地即起,狐狸老頭還在罵罵咧咧:“死胖子,跟老子鬥,這一手聲東擊西,你沒想到吧,叫你不讀歷史書!” 拍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坐回他的黑色長案後面去,閉目吸氣,再度張開的時候,便和惡靈退散了一樣,轉眼換出那仙風道骨的高士態度,對藤雪頷首,道:“姑娘,勞煩你千里報信,現在麻煩你和我們的人一起返回香港,帶他去見十鹿。抱歉不能對你多加解釋了。” 藤雪一愣,不爽他那種裝神弄鬼的口氣,隨即就爆點了:“憑什麼?我好心來和你們聯絡,謝字都沒有一個,現在還對我呼來喝去,你付我薪水麼?” 狐狸老頭微微一怔,唇邊露出一絲洞悉人情的笑,輕描淡寫說:“薪水,那應該是要的。”一伸手,在案下不知道什麼地方翻了幾下,摸出兩樣東西,一本藤雪一望而知,因為大都會中隨時可見,那是個支票本,另一樣是張名片般的東西,狐狸老頭示意藤雪過去,開了支票,連同那張卡片,交到她手上。 支票上數字不菲,足可支付藤雪往返機票不說,餘額相當於她整年的稅後工資,藤雪並非貪財之輩,而且這一趟其實也是奉命的公事,說不上什麼高尚義氣,不由得窘迫,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狐狸老頭看看她,說:“沒關係,如果嫌多,可以作為年歲歲在香港活動的費用,有勞你。”藤雪跟隨老頭的視線,察覺過來年歲歲這個怪名字指的就是旁邊那個不言不動的那個孩子,忍不住叫出來:“這是你們的工作人員?” 狐狸老頭慎重的點點頭:“是的,年歲歲是獵人聯盟總部去年年終排名第一的五星獵人,功勳卓著。”說得這麼煞有介事,不像是假的。藤雪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孩子,粉雕玉琢的笑模樣兒,眼睛烏黑滾圓,要是戴上官帽裹上錦袍,簡直是畫像上那個無錫來的福娃娃。 她忍不住笑:“真的?” 年歲歲對藤雪微微一笑,笑容天真無暇,回過頭去對狐狸老頭行了個禮,奶聲奶氣說道:“大人,請處理好理事長那邊的手續工作,以免我為難。” 狐狸老頭點頭:“放心,夢裡紗不敢怎麼樣,此行重在打探,不必貪功,有確定消息後立刻回報。” 年歲歲恭敬領命。老頭一揮手:“你們去吧。”身子往後一倒,意思就是回見、好走、不送,藤雪還沒回過神來,年歲歲已靠過來身邊捏捏她手指,說:“走吧。” 屁股下即刻一空,和進來時候感覺一模一樣。 回到那間有收銀機的小店堂,帥哥還站在那兒孤零零的發呆,看到他們眼前一亮。精確的說,這一亮和藤雪沒什麼事兒,純粹是對年歲歲去的,對一個屁大小孩態度之踴躍激動,十分:“年歲歲!年五星,你怎麼會在這裡,給我簽名,簽名。” 他撲上來要簽名,年歲歲好像也習慣了,從小口袋裡摸出一支小鋼筆,“唰唰唰”在帥哥背上寫了幾個字,藤雪湊過去一看,好嘛,精忠報國! 帥哥純粉絲,不要說寫精忠報國他沒意見,就是寫欠債還錢他估計也視同勵志,興高采烈招呼他們:“請,請,這邊走。” 他說的這邊,就是收銀機對面那堵光禿禿的牆,年歲歲注意到了其裝修進行時的狀態,隨口問:“咦,綠天堂裝修隊的活兒麼?怎麼人不見了?” 帥哥指指藤雪:“給她一驚,就跑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復工。” 年歲歲不愧是五星,儘管他舉動聲調,和奶娃娃毫無二致,但說出來的話透著那麼見多識廣:“綠天堂小人最喜歡玩變形金剛,你買兩個放地上,自己愛幹什麼幹什麼去,他們一會兒就出來了,記得,放汽車狀態,變好形他們又該不干了。” 得了這麼專業的指點,帥哥眉開眼笑,把二位送到了牆邊,藤雪心裡剛嘀咕不會又叫老娘穿出去吧?即時被年歲歲看破,忽然伸出小手,在她身後一推。 這一推力量之大,根本藤雪不能抵抗,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對著一堵灰色的牆壁衝過去,出於對自己位置的精確認知,其鼻子已經開始發出大難臨頭的尖叫,但最後的結果,她不過又站在了街上而已。 綠手指櫥窗就在身邊,好端端的。 玻璃沒有碎。 飾品都好好的掛著,Bling,Bling。 車水馬龍,盛世太平,一切和她沒撞進去前一模一樣。 藤雪完似乎只是站在人來人往中發了一個夢。 但年歲歲卻不是虛擬的,他小小的身體分明就在身邊,還仰頭對她微笑,說:“我們走吧。”童聲無暇,藤雪卻聽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藤雪跟著年歲歲往前走,一步三回頭,走出好遠了實在忍不住,忽然拔足回奔,衝進那家飾品店揪住一個店員就問:“剛才有什麼怪事發生沒有?” 那位口鼻耳均有環的後現代風格店員在她掌心下踮著腳,慢條斯理的說:“今天發生最奇怪的事情,就是有個女人衝進來抓住我問發生了什麼怪事。” 藤雪被他諷刺得體無完膚,頓時惱羞成怒,正在要不要出手打人之間徘徊,一隻小手拉住她衣角,一把奶聲奶氣說道:“姐姐,我要喝水。” 店員本來橫眉怒目和藤雪對峙,頗有請諸位看我與瘋婆娘玉石俱焚的豪氣,忽然臉色一變,霎時間春暖花香,眉開眼笑,蹲下來逗年歲歲:“小弟弟好可愛哦,幾歲了,要不要吃糖糖。”藤雪自小到大最聽不得男人用這種嗲到出湯的腔調說話,聞言恨不得騎上去兩拳打出這廝鮮屎來,她摩拳擦掌,蠢蠢欲動,年歲歲卻似乎相當享受人家奉承,十分配合地甜甜一笑,轉過頭來繼續央藤雪:“姐姐,喝水水。” 店員急忙起身,嘀咕著:“水水,我拿給你,等一下哦。” 藤雪乘自己的頭髮還沒有一根根豎起來,一把撈起年歲歲,奪門而出。 此時年歲歲在她耳邊低聲說道:“綠手指上有大範圍記憶消除儀器和自動修復功能,他們不會記得你打破玻璃這種事的。” 藤雪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脫口而出:“你個小屁孩,怎麼知道的?” 年歲歲淡然將眼珠轉向別處,兩手輕輕抱住她肩膀,不說話了,從外人看來,十足是一個年輕媽媽抱住幼兒慢行,天倫之樂融融。
兩人直奔機場,買了最後一班機票,等待登機的時候,年歲歲不時支使藤雪端茶倒水,鞍前馬後,藤雪忍過初一沒忍過十五,把一包薯片砸到年歲歲頭上:“自己去買會死啊。” 年歲歲坐在椅子上,身體團起來,極為無邪地撿起薯片,說:“藤雪小姐,做戲做全套,否則就沒意思了,難道你覺得我跑來跑去伺候你要正常一點麼?” 此言甚是,藤雪瞪了兩眼,不好反駁,氣鼓鼓坐下來,拿一罐汽水飲,不期然便回想起綠手指廳堂中那風度翩翩的帥哥,一時恨不得自拍大腿——此行本該有的最大收穫,就是將近三十年假小子的人生終於迎來春心蕩漾的瞬間,居然被身邊這臭小子活生生一推,連電話號碼都忘記了要! 她在這裡七情上臉,忍不住凶光畢露目刀猛砍年歲歲,小屁孩好整以暇吃薯片,不為所動,許久嚥下最後一把碎屑,才說:“我哪裡又招惹你了?” 藤雪哼了一聲,不出聲,轉過頭去,只聽年歲歲說:“嗯,有怨氣,不表白,和私人情緒有關,私人情緒,按道理不應該對著我來,嗯……你對守門的帥哥有意思麼。” 他眼睛滴溜溜望住藤雪,後者活生生嚇了一跳,心事無端被喝破,滿臉飛霞。正亂哄哄不知該駁回去還是認了算,死不解風情的小屁孩忽然呲牙一笑,狀甚促狹,一看就來者不善,果然說道:“我勸你算了吧,那是個代人。” 所謂代人,就是不是人,做出人的樣子來。 獵人聯盟全球所有分部,無論大小,前台接待都是代人,唯一例外就是總部,總部的前台也不是人,但活生生有思想有主張,是一隻幻方獸,擁有強大精神力和神經處理系統。它身在總部,但同時控制所有代人的行動和反應,應付各個分部形形色色的前臺情況,換言之,它就是傳說中一化千千萬,千千萬為一的無敵前台中心處理獸! 藤雪對此很難接受:“不是人?但我分明……” 難以啟齒自己突如其來的戀慕,但也堅定地相信那都是真實——生平未曾體驗。 年歲歲乖巧地靠著椅背,將頭轉開來以免加深藤雪的尷尬,輕輕說:“獵人聯盟的接待室,都有萬物催情素控制訪客情緒,以此盡可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或意外。” 這是多麼變態的一個組織? !去訪問的人都要面臨在門口就開始發春的命運! ! 無語問蒼天啊。你們憑什麼,啊,憑什麼? 年歲歲對藤雪的質問表示不解:“發發春不好嗎?發春不是人生快樂之本嗎?” 他指著候機廳一角,那裡有一位妙齡女郎,坐在最靠近玻璃牆的位子上,雙眉皺起,正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手指。 “那位小姐,就是無春可發,所以要去環遊世界,如果不能如願,就決定自殺了此殘生。” 藤雪看了兩眼,覺得人家和任何都會女郎出差時的頹廢狀都無不同,忍不住嗤之以鼻:“胡說,你哪隻眼睛看到她要自殺。” 年歲歲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無論我哪隻眼睛看到的,你都看不到我那隻眼睛的。” 他忽然眼前一亮,原來身前經過一個大美女,低胸黑裙,裹得身姿窈窕有致,在年歲歲身邊略一停留,小鬼立刻撲了上去,抓住人家的裙擺,咿咿呀呀不知道念些什麼。大美人被男人覬覦的經驗固然極為豐富,但如果揩油的只有三歲,便大大放鬆了警惕心,眉開眼笑彎腰逗弄他:“小弟弟,好乖,你也要去香港嗎。” 藤雪在一邊,見到年歲歲眼睛都彎成月牙,抱著那條美腿不知道爽到什麼程度,心中破口大罵,一系列經歷下來,對獵人聯盟的印象,從非常神秘到非常神經,銜接得非常流暢迅速。 她一把揪住年歲歲的脖子,甩回椅子上,對美婦人道歉:“非常抱歉,我,呃,弟弟,實在太無禮了。” 結果年歲歲在椅子上發出抽泣的聲音,配合他粉嘟嘟的臉孔身形,美婦人頓時心疼不已,蹲下來拍著他的小腿,柔聲安慰:“乖寶寶,不要哭,乖哦~” 年歲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撲上去緊緊抱住人家,兀自還撒嬌:“媽咪要我叫她姐姐,媽咪不愛我。” 藤雪一聽,哎呀,你個死小子信口雌黃,蹬鼻子上臉了,周圍的人窮等飛機,正在無聊的時候,有熱鬧可看,紛紛側面,她眾目睽睽之下百口莫辯,心裡恨不得一個過肩摔把人摔個半死…… 最抵死是,年歲歲在美婦人肩上,正撒嬌撒得投入,居然對著藤雪,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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