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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婚禮進行中

幸福的蘋果控 老草吃嫩牛 8357 2018-03-16
吳嘉陽闖禍了,他惶恐的很。為了彌補他的過錯,他決定加倍幹活,努力改造。 大清早的四點半,吳嘉陽不知道從哪裡帶著三十多號人將積雪從小區院子裡除了出去。一輛平底兒鏟車將結婚小區路面的雪鏟的差不離的干淨。 馬柏東帶著幾個他找來的工人推著三輛載滿工業鹽的小平車在路面上撒著。幾個小時後,他們會把融化成積水的路面再清理一次。 這才濛濛亮的,秦知不知道到得大手筆已經開始了。 赫逸元手裡拿著號牌給早就在小區門口排隊的一色的黑色加長車貼號牌,車前是百年好合,車後也是百年好合。 陳律師帶著十幾個花店員工在院子里四點多就悄悄幹上了,從結婚的樓口到小區的門口,一條嶄新的紅色地毯鋪著,小區的門口時巨大的雙紅喜字大氣球門,氣球門的左右是三十門結婚小禮炮。而地毯的兩邊每走五步便是一扇價值不菲的鮮花拱門,鮮花是陳律師從外省批發拉來的,就這一筆,他給自己老闆省了七千塊。三千退了老闆,四千他密西了,在他看來,不密西點什麼,簡直天打五雷轟。

按照小城的規矩,是大氣球門後面上五六個粉紅氣球拱門,這鮮花的門在這小城還是頭一次。這份排場,絕對在小城也算得上是頭一份兒。當然,只是在他們這個階級。 結婚這天早上,關淑怡起的很早,其實昨晚這個女人壓根興奮的睡不著。她約了化妝師上午七點半。半夜裡,她起了無數次看表,看鬧鐘,看手機,看著看著天濛濛亮了才迷糊著。 魏琴帶著長工竇建業來家接關淑怡,這兩個人,今兒態度有些曖昧。作為伴娘,魏琴今兒也為自己租了一套挺好看的小伴娘紗裙。還整了個小碎鑽的頭飾帶著,當竇建業來接她的時候,看的有些呆,這令魏琴頗為滿足得意洋洋的認為他被自己美色所迷。竇建業今兒也沒譏諷人,他甚至很紳士的伸出手,叫魏琴挽住他的胳膊。

他們大約是清晨四點半倒得小區門口的,一到這,這兩人都有些被現場震得發暈。 太……太排場了,成堆的人在有條不紊的工作著,悄悄的忙亂,默默地“奉獻”?他們力求達到一種大驚喜的效果。 陳律師比這手指對震驚的這兩人噓的手勢。 “噓……別喊,給我們老大一個驚喜!”吳嘉陽挺愛表現的跑過來壓低聲音說。 竇建業驚訝的看著,他哥哥結婚都沒這樣走過這樣的本鄉婚禮形式。單這二十輛加長車也是不好找的,還……發動上百人在此幹活,確實……太誇張了些。秦知……到底是什麼人?竇建業決定好好研究研究。 關淑怡接了短信就想跑出去,早就料到的關媽媽硬扯了她回家,親手給她做了一碗扯面吃:“慌張什麼,髮廊還沒開門吧?”

關淑怡一邊急促的吃,一邊回答:“才不是,一般結婚預約在幾點,他們就得幾點開門。這裡到南區,來回要一個半小時,不能等了。” 關媽媽有些氣惱,她端著鍋子給女兒又夾了一筷子麵條:“你就這麼急著嫁掉?先吃了再說,這一天有你累的。” 關淑怡狼吞虎咽的吃著,並未回答這個問題,沒錯,她實在是著急嫁掉,從十八歲開始每個月她都要做無數的嫁出去的夢,光是幻想當中的結婚制服婚款式最少換了十款,小的時候是紅棉襖還騎大紅馬,小學的時候是紅呢子麵旗袍配軍綠色吉普車,曾有一段時間她甚至幻想過電影裡茜茜公主的結婚長拖婚紗,那個教堂神父也要得,最好還有把大鬍子,就更搭調了。總算是到了這一天了。她不急才怪。 急急的關淑怡提著裝著婚紗頭花的兩個大包包離開屋子,關媽媽打開窗戶想看著女兒離開,沒成想的,她被窗戶外那副情形也給震蒙了,她愣在那里呆了一會,然後“呦”了一聲,轉身回去拉自己家老頭子。

“哇!!!!!!!!”關淑怡站在樓口也愣住了。太感動了……這是秦知給自己的驚喜嗎?不像啊?那個人絕對不是有這樣浪漫細胞的人! 吳嘉陽在大門口向領導敬禮,關淑怡接著了然,應該是這樣的才是。自己家那位,不長這份心眼子,她也就別指望了。 關爸爸被關媽媽硬拉著從床上爬起來,老倆趴在窗戶看著已然是一派喜氣洋洋的院子,這院子不大,此刻那是彩球飄飄蕩,就差鼓樂齊鳴響了。那白的是雪,紅的是地毯,二十多扇的鮮花門上排列的整整齊齊,上面一色的五彩繽紛的花兒,真花呢,打開窗戶那陣冬日的花香分外的醉人。不由得,兩老的眼睛裡都是潮乎乎的。 “哎呦,哎呦!這孩子,這孩子,這倒霉孩子這鬧騰什麼呢?”關媽媽不合嘴兒的嘮叨著。

扎著圍裙的大師傅吸著鼻涕呆看著院子裡穿著旗袍披著綠色軍大衣來回幫忙的幾位禮儀小姐。他想要根煙抽,又不好意思說,於是只能傻笑著站在邊上看。哎呀,這頓排場,太排場了。 一些小伙子抬著兩條長長的桌子搭台子,這裡按照老闆的吩咐要搭建起一個小樂隊的演奏台。從省城請來的小樂隊此刻就坐在小區門口的大轎子車上。一人今兒是四百塊的好處費,包兩頓飯,餐費每桌伍佰元標準,少一毛人家都不來。 關淑怡有些激動,不對,她是激動地渾身發抖,她扭頭看下樓上,父母也看著她。 “這麼多人幫忙,筐筐那孩子人緣還是好的。”關爸爸嘆息,擦下濕濕的眼角。 “嗯……那麼多人跟這費心。人緣肯定好……人緣好的人,人性不會差。”關媽媽關了窗戶,拉著老頭進屋,兩人打開櫃子取出兩套艷紅的中國絲綢面子的襖子穿在身上,老兩口身上頓時喜氣洋洋起來。他們要去院子裡提點小小的意見,這樣才能充分符合出金牌丈母娘,老丈人的身份。

秦知果然對此卻是一無所知的,他這個人對生活小節有些白,就是除了賺錢那檔子事情他還長點心眼,在世俗家庭問題上這人屬於推一下走一步的主。馬柏東他們的舉動是自發的,錢是施老闆出的。當然這些事先也沒通知他。即便他是知道了,他也會一臉麻木,至多點點頭說句謝謝,加薪水那是不要想了。 今兒施老闆是沒辦法來了,此刻他正在家裡扮演一位,失敗!破產!頹廢!憔悴!可憐!絕望但是深深的熱愛生活的倒霉分子,他希望老是去歐洲血拼的一年最多見一個月的老婆可以回家跟他說說話,他希望兩個除了要錢可以看到的兒子可以給他倒杯熱水,他期盼來家裡串門的親戚都是來說閒話的而不是來想辦法騙錢花的,按照他們的計劃,這幾天,施老闆會在某工地搬磚頭並被老婆孩子無意中發現……所以,那人真來不了。為了挽救自己的家庭,施老闆真的是不惜餘力了。

魏琴走到關淑怡面前,伸手摟住她:“村長啊……嫩(你)這樣的婚禮,在咱村,在全公社那是頭一份,太資本主義了!你太無恥了!必須割尾巴,必須的!” 關淑怡連連點頭,扭頭看著秦知家的方向,奈何,某人昨晚工作到凌晨,這叫結婚不忘工作……這會子那人大概還在打著小呼嚕做著清晨的黑白色的美夢呢。 竇建業打開車門,請兩位女士上車,關淑怡對幫忙的大家再次道謝,竇建業連聲賀喜,拍著胸脯一再表述著今兒為人民服務的決心。 上午七點多,當城市垃圾車在街口響起《春天的故事》那首老歌時,小區附近的人提著垃圾桶走出街區,接著他們呆住,轉身回家招呼親友看熱鬧。 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個好日子,據說明年一整年都沒什麼適合結婚的日子了。

秦知的小舅子關濘竣被一陣垃圾車音樂攪和著的西洋樂器巨響震醒。 他蹦起來,披著衣服推開窗戶,接著大聲喊了一句:“他媽的……日……!”透過扎滿絲帶的樹冠,看到一邊是十幾位拉著小提琴,大提琴,吹著黑管等西洋樂器的美女小樂隊,而另外一邊卻是開著鼓風機正在煮麵條冒著白煙的大鐵鍋。院子裡激勵哇啦的熱鬧的嚇人。還不到九點鐘,小區的動靜勾引著一條街的人來這裡看熱鬧。 一條紅色的地毯兩邊跑著十幾位漂亮的穿著紅旗袍的禮儀小姐,她們手裡捧著的盤子裡有喜煙,喜糖,點心,水果給來賓派發著,只要你拿了那盤子裡的東西,小姐會帶著動人的微笑攙扶著您去找賬房上禮。 秦知被自己家奶奶硬是扯起來的穿新郎裝,他看不清楚顏色,據說今兒他穿的襯衣都是粉紅的。按照家鄉的規矩,兩條紅色絲綢交叉的紮在胸前還扎了一朵大綢子花,秦知頂著一腦袋頭油懵懵懂懂的看著院子,他狀態並不是很好的看著這成堆的人?這些人?到底是從那裡鑽出來的?是為自己來的嗎?他感覺不真實,這些不知道從那裡鑽出來的社會關係令他有一種人格上的前所未有的富裕的感覺。過分的奢侈給他帶來一種不安定。他沒被人這樣圍觀,這裡的人大部分他不認識,雖然大家都對他笑瞇瞇的一連串的說著好話,秦知卻覺得腦袋亂成一團漿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哎?姐夫?你可真像一個狗漢奸,這頭油光錚亮……還是三七分?我姐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哭。”小舅子站在門口說著他自己認為的俏皮話。 關媽媽伸手對著他就是一巴掌,打完還賞了一腳,一邊教訓兒子,她一邊嘮叨:“跟樓上亂喊什麼呢?當著親戚里到的,滿嘴冒粑粑,別跟這廢話,出去幹活!” 小舅子一梗脖子:“今兒除了我姐大,就是我大,一會紅包少了……”他還要咧咧,關爸爸對著他屁股也是一腳,踢完,遞給他一布包炮仗派他出去勞動。 “馬路那邊,每一米對著放一對震天雷,鞭炮要從街口擺到小區鋪開……”老爺子擰著兒子耳朵嘮叨著離開,秦知看著他們的背影悶笑。 關媽媽上下看著女婿,這從樓上娶到樓下雖說倒也方便,丈母娘大清早的堵著女婿門這就少有了。

“這頭不好看,誰給你弄地?就是像漢奸!”關媽媽頗為不滿意,好好的,俊俊的女婿,這麼一打扮就像個革命隊伍裡的漢奸。還油光錚亮三七分那種。 秦知苦笑,自己家奶奶過期的頭油有一半在他腦袋上,那些油這會子還貼著太陽穴像下淌著呢。 “跟我來。”關媽媽沒什麼忌諱的扯著秦知上了樓。 上午十點,老八音會樂隊成員提著樂器剛進院子卻發現戰場被一群吹西洋曲兒,穿洋裙兒的小姑娘們佔去了,幾位老先生覺著這是被踢了場子,就這樣,隨著一聲大重錘兒落鼓面的聲響,這擂台就開打了。 《劉海砍樵》對陣《雷鳴電閃波爾卡》……這都叫什麼事兒? ! 秦知尷尬的站在門口,老丈母娘的手藝比自己家奶奶也沒強多少,他這頭髮現在全部都背到了後面,西裝革履的就像一個搞傳銷的。如果加上一條白圍巾,他覺著自己就可以去那邊舞台上高歌一曲《我的中國心》了。 秦知他四嬸子從他面前走過上下看了眼:“我怎麼瞅著那裡不對勁兒呢?” 秦知一動不動的站著,四嬸子轉身不知道從那找來一包亮片,伸手給他撒了個滿頭:“撒點花就好看了!” 四嬸子撒完,五嬸子又過來灑了一點,五嬸子撒完,又有人過來拿著一瓶花露水給他噴,秦知扯扯嘴角忍無可忍的轉身進屋洗頭。 關淑怡十點半進的院子,秦知本來也想看看自己家媳婦啥樣?卻被自己家奶奶扯進屋子迴避了。 “我怎麼看著不對勁呢?”秦奶奶看著自己家孫子的那個傳銷、亮片、上海灘牌舊式油光錚亮大背頭。 “老大,給你發兩把斧頭,再給你塞個雪茄煙,咱就可以出去收保護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吳嘉陽總是在最不合適的時間出來說最不中聽的話。 秦知看看他,伸手將手裡剩下的半瓶頭油都賞到了他的腦袋上。 吳嘉陽哇哇大叫的被人按到地上,馬柏東不知道從那找來一管口紅還幫他圖了個紅臉蛋。 “就這樣,今兒你要是敢洗了,過了年就別去上班了。”秦知貼著吳嘉陽的耳朵威脅。 可憐的吳嘉陽默默無語兩眼淚的看著屋裡那群混蛋,愣是沒一個人同情他。 該!活該! 這是群眾們的共同呼聲! 大家正鬧得高興。秦奶奶滿地轉悠了一會,又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把梳子硬是給秦知梳出了倆貓王鬢角出來。 這次,秦知也無奈了。他只好悄悄的再洗了個頭。 十一點半關淑怡坐在了家裡的床上,她覺著自己就像個公主,對面的梳妝鏡,她悄悄看了好幾遍,心里美得不成了都,她腳上的紅高跟鞋子已經被小姐妹藏了起來。按照小城規矩,伴娘們藏起新娘的鞋子,新郎若找不到,可以敲詐錢財。 關淑怡她老弟得意洋洋的帶著一群親戚家的小崽子將里里外外四道門全部鎖了起來,他扳著指頭算著紅包,心裡想著獨吞的帳。 這娶媳婦是不能走回頭路的,難為關爸爸想了好辦法,他在一樓秦奶奶家臨時佈置了個新房。就是說從關家娶了媳婦出來下了樓,繞城一周後,新娘接回秦家的一樓,這樣就不用上樓走回頭路了。 “關濘竣!我告訴你,一會別給我過分!”關淑怡站在床上對自己家弟弟扯著嗓子喊! 她老弟扭過頭一臉痛苦的說:“姐,我就賺你一回錢,沒見過你這樣的!你還沒嫁呢,再說了!我姐夫就稀罕這點錢了?他有的是錢!”關淑怡臉色大紅的舉舉拳頭威脅,再不好說什麼。她想著,等婚禮辦完,她要跟這小子談談。從心到肺的談談。 魏琴站在一邊,對著鏡子也在看自己,越看越滿意,她摸摸自己的屁股扭頭對關淑怡說:“村長啊,你說就咱這個屁股,咋就沒人要呢?” 關淑怡想哈哈大笑,愣是沒敢,怕掉妝。 十一點四十,隨著一陣震天的禮炮聲,秦知還是頂著了一腦袋再次灑滿的亮片出了門。從早上到現在他洗了四回頭。已然不准備抗爭了,抗爭也沒用,好在奶奶不再執著於那對貓王的鬢角,這就不錯了! 吳嘉陽靠在一樓的防盜門上猛的按門鈴,一邊按一邊咋呼,有時候,婚禮現場需要這樣的人給折騰折騰。 “開門啊!娶媳婦來了!!!!!!!” 那門裡有人大聲回答:“娶媳婦可以,紅包呢?” 吳嘉陽裝純真憋女生嗓子喊:“哎呀!你誰啊?” 一陣哄堂大笑過後。 門裡有一群人大聲回答:“收電費的!!”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秦知也是啼笑皆非,代理茶坊馬柏東同志從口袋裡拿著大大的紅包塞了進去,裡面一陣哄搶過後,第一道門開了。 踩著貼著雙喜的樓梯大家湧上四樓,又是一扇大門緊閉。 吳嘉陽在門口大喊:“警察查房!!!!!!” 赫逸元揪著這小子的領子給他甩到一邊,轉手塞進一個大紅包。裡面說一個不夠,他又塞了一個。沒啥,施老闆掏錢。要幾個給幾個!可惜裡面不知道,要了兩個就開門了。赫逸元覺得挺可惜的,他渾身上下六個口袋可裝滿了紅包。 就這樣三道門,四道門的進屋,秦知總算是看到了他新娘子,宇宙上最最幸福的關蘋果。未及欣賞關淑怡那副裝出來的羞澀樣兒,新郎的隊伍這邊就開始忙裡忙外的找皮鞋。 魏琴這傢伙藏鞋子功夫一流,大概平日子這事她沒少干這事兒,關蘋果一臉憤恨的暗自給她掛上帳,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以後加倍。 在敲詐了五個大紅包之後,魏琴笑瞇瞇的這才遞給秦知一個大枕頭。 “我要皮鞋。”秦知愣愣的說。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關淑怡無奈的看著秦知。這傢伙平時沒這麼笨啊? 今天的關蘋果真的很好看,雖然他看不出她身上的顏色,但是穿著紗裙的關淑怡,美得就像個天仙,秦知這樣認為。他想過去說點啥,卻是笨拙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馬柏東連忙遞給秦知那束早就準備好的玫瑰花。秦知走到關淑怡面前沖她笑。 這丫頭帶著可愛的小皇冠,俏麗的帶著毛邊邊的婚紗,瞬長好幾倍的假眼睫毛眨巴眨巴的,那眼神喜的抑制不住,還一點都不懂得矜持的指著秦知的大油頭樂。 吳嘉陽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兩下拆開縫好的枕芯,摸出紅皮鞋一對。 低著頭,秦知捏著腳腕幫關淑怡把鞋子穿好,他的手指在關淑怡那兩隻並指上有意的搔了一下,關淑怡覺得渾身被電流擊打的通身幸福。她伸手幫秦知撥拉了下那一腦袋亮片,小聲問他:“誰給你弄得頭?難看死了。” 秦知嘆息了一下:“你媽。” 關淑怡窘在那裡,哎?她媽?關淑怡鼓鼓嘴巴,很想笑,又要努力矜持,因此上憋得肺都快炸了,她伸出手幫秦知整理了一下領帶,左看右看的彆扭。 “這啥啊?這不紅領巾嗎?”她反看下領帶的那面問秦知。 秦知扶她站起來,一臉無所謂:“我奶奶早上起來跟我爺爺研究了半小時,下次叫他們給我買那種拉鎖領帶是最合適了。” “那倒是……”關淑怡點點頭,伸手挽住秦知的胳膊對著鏡頭微笑幾下,招呼大家合影留念。 按照老規矩,新郎是要背著新娘下樓的,但是秦知的腿剛好,大家沒為難他。也不敢為難。這人世間最難招惹的不是金錢或者權利,最難招惹的不吭氣的人。俗語說的好,不叫的狗咬人疼,蔫辣椒辣死個人。秦知這人,一天到晚話不會超過十句,沉默的人怎麼看怎麼難逗。還有就是,新郎家的娶客一半是下屬,一半是老同學,這些人都知道某個人的黑暗個性,今兒是不敢發脾氣,過了今兒,那報復手段確是可怕的。除了沒大腦的吳嘉陽咋咋呼呼的製造些混亂,別人都是遠遠圍觀著,高聲吶喊著……愣是沒人敢衝上去。 “上!上!不能這麼走!抓住他們!親個嘴!……背起來,紅包呢?!”等等之類,這聲勢還是十分嚇人的。 挽著自己的新娘,秦知笑瞇瞇的向下走。 這群人從四樓鬧到樓下,秦奶奶扯過吳嘉陽遞給他一塊肉。 “幹啥?”吳嘉陽不明就裡的看著那一塊粉紅的肉塊。 “離娘肉!”秦奶奶解釋完,指指六樓頂:“丟上去!” 吳嘉陽痛苦了,他看著六樓,不覺得自己具有投擲運動員的爆發力,但是人一生總要有著這樣的日子和時機,被委以重任,眾望所歸,任重而道遠…… 一院的人都在看他,吳嘉陽渾身充滿了力量。他拼命的丟著那塊肉,但是,那肉就是捨不得上去。一次一次的掉下來,一直掉到關媽媽失聲痛哭。 她執意認為這是關淑怡捨不得嫁的預兆:“我怎麼覺得,咱果果還那麼小呢,怎麼就嫁了呢?” 隨著那塊肉一次次的掉下……關爸爸的眼睛也是濕濕的。老爺子躲在角伸出手腕扯了袖子的位置給自己抿鼻涕眼淚,結果越抿越多。嫁閨女,嫁心肝,這孩子走出去,咋就成了別人家的人了呢? 關淑怡開始還咧著嘴巴傻笑,末了,她看到母親跟父親,兩人都是眼淚婆娑的站在樓口,這那裡是嫁女,這是硬生生的拽了他們的肉去,她走過去摟住媽媽哽咽:“媽,我捨不得你。” “別哭,別哭,妝要花了!”魏琴趕忙勸阻,關淑怡連忙仰面望天,生生把兩框眼淚憋了回去。 那塊肉,總歸是吳嘉陽跑到六樓擱上去的。 所有的嫁出去的女人,都要離開自己的家,離開爹娘的庇護,離開自己熟悉的世界,所以,那塊肉怎麼都丟不上去還不回去,只好被強迫了擱上去。 隨著一陣鞭炮響,波爾卡又跟嗩吶PK上了。 長長的車隊帶著關淑怡跟秦知就這樣邁上了在大街上展覽的征途,這樣排場的車隊,一色的加長車,一色的純黑色。在小城還是頭一末,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秦知跟關淑怡默默無聞了經年,終於以這種人為的形式,被大家所知,成為話題了。 秦知搞不懂為什麼他們要環城一周,但是老丈母娘很執著於這種形式。全城人民都愛這樣的形式。他只能屈服,不敢有半分反抗。 關淑怡那些可憐的嫁妝被放置在一輛工具車上,因為怕損害到家具電器,車上只是貼著大紅喜字的紙殼箱,一陣大風吹過,一個彎柺不好,就有箱子會掉下車,司機沒辦法只好停下車子,滿大街的追著跑,於是車隊與嫁妝越來越遠,最後拉的越來越遠,直到找不到了。 在城市裡拐了無數彎之後,新人雙雙迴到小區。此刻西洋樂隊已經成功敗北,黑管愣是沒吹過震天響的嗩吶。出於報復心,西洋樂隊那個打大鼓的小伙子,總是在關鍵時候,卡入鼓點,拐的嗩吶音兒到處拐彎。 關淑怡跟秦知胸佩紅色大紅綢子,雙雙被簇擁到了一塊搭好的台子前,按照傳統,進行完老三樣的儀式後,親戚們要在這裡給拜禮。 拜禮的前身也叫認門費,改口費。現在小城統稱拜禮。 抄著著一口鄉音的司儀先把爺爺奶奶請上最中間的位置,關淑怡跟秦知雙雙跪倒在地開口,這一點關淑怡比秦知強多了,她挺順利的叫著:“爺爺,奶奶。” 奶奶從懷窩裡取出一封大紅包遞給司儀,司儀將裡面的人民幣取出碾成扇子一邊展覽,一邊大喊:“爺爺奶奶,拜禮……人民幣五千元!” 陳律師撇撇嘴巴:“為什麼要說人民幣五千元?難不成一會給法幣?” 吳嘉陽低頭說:“這個笑話沒意思,再講個好的。” 陳律師鄙視的看他一眼:“你去磕一個,人家給你個飯盆好要飯。” 接了爺爺奶奶的錢之後,那情形開始往搞笑了走,想秦知也算是一介商業奇才,身價雖然不多在這個小城也算出類拔萃,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有多少親戚,大舅,五舅,七姥姥,六姑姑,那長長的給錢大隊一眼望不到頭,秦知關淑怡為了小到三十塊的拜禮不停的跪倒在地。雖然只是小小心意,那是絕對不能看不起的,會被搓脊梁骨的。別說三十塊,三毛錢那也得虔誠的改口,虔誠的拜。 從娶了關淑怡進院子,可憐的新人硬磕了一個小時,實在跪不下了,只好鞠躬,最后腰都彎不下了,只好改點頭。那個破司儀還在那裡說風涼話。 “見過這麼多錢嗎?見過這麼多錢嗎?!真是令人羨慕啊,什麼都不做就磕個頭就有錢拿,這麼好的事情去那找!?我都想磕了!” “哈哈,你磕啊,他們給你不銹鋼飯盆呢!”吳嘉陽哈哈大笑著說。 陳律師他們自動倒退一步,離這個人還是越遠越好。 好不容易走完形式,秦奶奶拉著關淑怡跟秦知去堂屋,在堂屋的中間擺放著一對年輕男女的照片,那是秦知從未見過面的養父母。 秦奶奶抹著眼淚,點了香在那裡嘀嘀咕咕:“兒啊,這是你兒媳婦,你兒今兒結婚了。你要保佑他們早生貴子,平平安安。” 接過奶奶的香,秦知上下打量著那兩幅黑白照片,這相片小時候他害怕看到,見一次哭一次,沒辦法的,爺爺奶奶只好把照片藏了起來,鎖緊櫃子裡。 規規矩矩的秦知跟關淑怡跪倒在地,踏踏實實的磕了三個頭,若沒這位年輕人的早去,秦知無法在這個幸福的家庭長到現在。生平第一次的,秦知叫了爸爸,媽媽。秦爺爺靠著門口咧著嘴巴嗚嗚。老爺子是真的高興的哭的。秦奶奶從口袋摸出個紅包塞給關淑怡,關淑怡接過去也陪著掉淚了。 一場婚禮,從早上到晚上,秦知喝的有些高,晚上鬧洞房的時候,吳嘉陽一馬當先的衝進去做了炮灰。他原本想著在院子裡的車庫上架個梯子,叫自己家老闆踩著梯子去房頂唱咱們工人有力量。 陳律師覺著自己就沒見過這麼沒眼力見的人。偏偏這人還在地球上平平安安的長大了。 秦知很認真的告訴吳嘉陽,他不會,請他最好的兄弟給他演示一遍。 吳嘉陽還真的就上去了……秦知指揮著大家扛著梯子跑了…… 這一天的秦知,也有一些人來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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