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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5節

艾米 4534 2018-03-16
回家的路上,陳靄請滕教授帶她去東方店買菜,因為滕姐住在她這裡,得好好招待一下。她買了一大堆菜,搶著付了款。 兩人回到陳靄的住處,滕教授幫忙把新買的自行車搬進屋子裡去,陳靄則去提那些裝菜的塑料袋。她貪婪地抓一個又一個,想一次全都提進去,但發現實在太多了,只好留下一些等下一趟。 她一進門就看見滕姐也在客廳裡,正在跟弟弟說話:“她丟的是新車?” 滕教授說:“不是,但現在一時到哪裡去買輛舊車賠給她?再說賠車也沒有賠舊車的道理。” 陳靄趕快聲明:“我叫滕教授別買新車,他不聽,一定要買,我拗不過他,只好讓他買了一輛——” 滕姐笑了笑,說:“你們不用跟我聲明什麼,我不管你們那些事,只記著別讓我弟媳知道就行,不然的話,你們兩個都會吃不了兜著走,她不把你們鬧到身敗名裂不會罷休。”

滕姐跟著就講了一個滕夫人把某個女人鬧得身敗名裂的故事,那女人叫小高,從加拿大過來的。話說那個小高三十多歲,非常漂亮,已婚,丈夫很有錢,是從大陸移民到加拿大去的。小高在加拿大坐滿了三年“移民監”,終於成為加拿大公民,能自由出入美國了,於是就到美國來看世界,七轉八轉的,就來到了D市。 小高是怎麼認識滕教授的,滕姐就略去沒講,只說滕教授幫小高進了C大讀書。滕夫人知道這事後,就認定滕教授跟小高有一腿,於是對小高開始了人盯人騷擾戰,碰見就罵,碰不見就等在小高上學的路上罵,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小高的新車也不時被人劃得一道道傷痕,後來D市的華人都知道小高是個賤女人,專門勾引有婦之夫,連小高遠在大陸做生意的丈夫都知道了這事,鬧著要離婚,最後小高不勝其煩,哭著離開了C大。

滕教授警告滕姐說:“你別嚇唬陳大夫了,她本來就膽子小,你這樣一說,她嚇得不理我了。” 陳靄還真的有點嚇壞了,想這滕夫人又不是包青天轉世,純粹是糊塗官打糊塗百姓,如果被滕夫人懷疑上了,那還有好果子吃?可別落個小高的下場,在D市華人界被搞臭不說,還傳到趙亮耳朵去,那可真是黃泥巴掉在褲襠裡——說不清了。 她正在考慮如何偷偷把自行車退掉,把錢還給滕教授,就听滕教授說:“陳大夫,你放心,Nancy跟你是好朋友,她知道你是個正派人,她不會亂猜你我有什麼事的——” 滕姐說:“那照你這個意思,我們都是因為不正派才被她猜疑的囉?” 滕教授連忙解釋說:“我說的是Nancy的猜測,不是我的意思,Nancy跟陳大夫關係好嘛——”

滕教授說著就到外面拿東西去了,陳靄也想跟著出去,但滕姐在跟她說話,她只好站住。滕姐說:“陳大夫,你真的很不簡單啊,我弟媳那個人,跟誰都處不好的,偏偏跟你處得好,不知道你有什麼高招?也給我傳個經,送個寶,好讓我也跟她把關係處好點,不然我連我爹媽都不能探望——” 陳靄從來沒覺得自己跟滕夫人關係好,更沒覺得跟滕夫人關係好就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現在聽滕姐這麼一說,益發覺得自己成了人民公敵的親密朋友,那就等於把自己放到了人民的對立面。她推卸責任說:“這你得去問她,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偏偏跟我處得好——” “肯定是因為你嘴巴甜,會哄人。我這個人啊,就是吃了這張嘴的虧,心裡有什麼話,嘴裡就說出來了,直來直去,從來不會兩面三刀,不會討好人巴結人,不然也不會年齡不到,就被廠裡勸退了——”

雖然陳靄自己經常自誇直來直去,但聽到滕姐自誇直來直去,又覺得很不中聽。不過滕姐沒指名道姓說她什麼,她也不想對號入座,不然就成了A市土話裡說的“抓起屎往自己臉上抹”了。 滕教授把剩在車裡的東西都拿進了屋子之後,就告辭了。陳靄忙著把那些食物往冰箱裡放,往壁櫃裡放。滕姐在一邊看著,說:“我覺得我弟對你蠻上心的——,幫你忙的時候,跑得特別歡——” “快別這樣說了,讓人聽見多不好。” “我這是把你當自己人,才跟你說說。這裡又沒外人,誰會聽見?” 陳靄沒吭聲,滕姐又說:“我弟這樁婚姻,從開始就注定是不幸的。一個是知識分子,一個是農村婦女,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嘛,怎麼可能有共同語言呢?” “滕夫人也是大學畢業,還是學外語的——”

“她是工農兵大學生,誰知道是怎麼被推薦上來的?那時的農村,烏七八糟,很多女工農兵大學生,都是一路睡上來的。我也下過農村,但像我們這種不會來事的,根本就撈不上讀書的機會——” “滕夫人肯定不是靠那種——” “你怎麼知道?” “我覺得她英語挺好的——” “她英語好什麼?比我弟差遠了。就算她英語好,也是後來學的,進大學之前她一個英語單詞都不認識。” “那也說明她很聰明,進大學前一個英語單詞都不認識,學了幾年就能在G大留校教英語,那不是進步挺快的嗎?” “切,留校這種事,你還不知道嗎?還不都是一路睡出來的?” “滕教授也是G大留校的——” “我弟是憑本事留校。”

“那也許滕夫人也是憑本事留校呢?” 滕姐沒再堅持,笑著說:“你還挺向著那個女人呢,難怪她跟你關係好。” “我不是向著她,我只是覺得現在他倆已經是夫妻了,我們外人不滿意也沒什麼用,別影響他們的關係。” “陳大夫的意思,他們倆的關係是我影響的?” 陳靄慌忙說:“不是,不是,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 “夫妻關係是別人能影響的嗎?我不過是看到我弟受這麼多年的苦,從來沒幸福過,替他不值,希望他幸福罷了。” 陳靄寬慰說:“滕教授也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他覺得不幸福,他會想辦法——離婚的——” “但我媽不讓他離啊!” “滕媽媽為什麼不讓他離呢?” “我媽一是怕離了婚兩個孩子可憐,二是怕離了婚我弟沒人照顧。我媽從小嬌慣我弟,什麼都是弄好了遞到他手上,所以我弟什麼家務都不會幹,現在還有我和我媽照顧他,等到我嫁了,我媽死了,誰來照顧我弟?”

陳靄不解地問:“難道滕媽媽指望以後滕夫人來照顧——滕教授?” “那個女人在照顧我弟方面雖然比不上我和我媽,但比那幾個花里狐臊的女人還是強多了——” “花里狐臊的女人?” 滕姐遲疑了一下,說:“我這是把你當自己人,所以跟你說說,你可別跟其他人說。我說的那幾個花里狐臊的女人,頭一個就是小韓,以前就在你這個房間住。小韓的媽媽就是那個袁老師。袁老師你知道吧?” 陳靄點點頭,滕姐接著說:“袁老師是來做訪問學者的,在這裡認識了我弟,很喜歡我弟,一心想把她女兒和我弟撮攏。你不知道,那時袁老師對我弟可好呢。我弟去日本一年,把弟媳和兒子都帶去了,就剩下二老在這裡,是袁老師住在我家,幫忙照顧了我爸媽一年——”

“你——那時還沒來美國?” “還沒,如果我來了,哪裡需要袁老師照顧我父母?”滕姐接著說,“後來我弟幫忙把小韓辦到這裡來讀書,小韓就開始追我弟,袁老師也在中間撮合。我弟其實也挺喜歡小韓的,因為小韓長得很漂亮,比我這個弟媳不知道漂亮多少倍,比小杜也漂亮。陳大夫,我這人說話是有一說一,說句你不見怪的話,小韓比你也漂亮多了。但我媽堅決不同意,說小韓嬌生慣養,什麼都不會幹。如果我弟跟小韓結婚,只有我弟做牛做馬侍候小韓的,哪裡會有小韓照顧我弟的?” “滕媽媽不同意,滕教授他就——算了?” “不算了,還能怎麼樣?我弟最孝順了——”滕姐還沒開講另外幾個花里狐臊女人的故事,就說有事要出去,然後就開車走了。

陳靄疲憊之極,趕快到臥室去睡了一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做晚飯的時間,她生怕搶了滕姐的頭功,專等滕姐來做晚飯,但等到肚子餓了都沒見滕姐回來,只好冒天下之大不韙,自己動手做飯。 正做著,小杜回來拿東西,陳靄便留小杜吃飯,也留小杜的“車夫”一起吃。三個人吃著飯,陳靄問小杜:“你在朋友家住,方便不方便?” 小杜嘟囔說:“住別人家,怎麼會有住自己家方便呢?” “那你還回來住吧,你睡我的床,我去睡沙發——” “算了吧,我可不想跟那個老妖精住一屋。哼,不是看滕教授的面子,我才不會把房間讓那個老妖精住呢。” “你怎麼叫滕教授的姐姐老妖精?” “她本來就是老妖精嘛,幾十歲的人了,還像小女孩一樣在男人面前撒嬌。不過你可別告訴滕教授我叫他姐姐老妖精,不然他肯定恨死我了——”

“你對滕教授的姐姐這麼熟悉?” “在一個餐館打工,怎麼會不熟悉呢?我的工就是她幫忙找的,不過她是看滕教授的面子,不是看我的面子,如果是看我的面子,她肯定不會幫我找工。” “為什麼?” “敵意唄。你別看她也姓滕,但她跟滕教授完全是兩碼事。滕教授這人很好,肯幫人,對人真心,但他姐姐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到底不是一個媽生的——” “她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嘛——” “哼,那是你剛認識她,又當著滕教授的面。等你跟她處久了,你就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她對她弟弟——簡直有點變態——,不管什麼人,都以為別人想嫁給她弟弟,而且都是為了錢為了地位為了綠卡——” “滕教授的夫人也——不太高興滕教授的姐姐——” “沒誰會高興滕芳這種人,”小杜把嘴一撇,“不過王蘭香是個沒腦子的人,什麼壞都擺在臉上,放在嘴裡,她那里斗得過滕芳?每次她們之間鬧起來,都是滕芳得勝——” “那是怎麼回事?” “只怪王蘭香自己,太潑了,她罵自己的公婆是'老不死'的,以前她公公摔傷了,她說'怎麼沒摔死呢?要摔就摔死掉,免得躺床上要人侍候'。你說這是人說的話嗎?她說了這樣的話,還指望滕教授向著她?” “她當著滕教授的面就敢這樣說?” 小杜彷彿親耳所聞一樣,銅銅鐵鐵地說:“怎麼不敢說呢?她什麼都敢說。” 但陳靄不太相信滕夫人會這麼沒策略,小杜不可能親自聽見滕夫人說這些話,誰知道這些話到底是滕夫人說的,還是別人編出來的?不過她同意小杜對滕夫人的評價,滕夫人的確是個不會掩飾內心的人,但滕姐到底是個什麼人,她就不知道了。 小杜警告說:“現在滕芳住在我們這裡,你可得小心點,千萬別跟她說我的事。” 有了小杜的警告,陳靄還真的小心起來。她主動給滕夫人打了個電話,說了滕姐在這裡住的事,免得被滕夫人知道了不好收場,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滕夫人並沒暴跳如雷,而是有幾分得意地說:“滕非告訴我了。她住你那裡我放心,你替我盯著點,別讓那兩個狗男女勾勾搭搭——” 陳靄本來想說“我總不能一天24小時跟著他們吧?”,但她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哼哼哈哈答應了。 滕夫人有時打電話詢問滕家兩姐弟的事,陳靄都是如實回答:沒有,他們沒在一起,至少我沒看見他們在一起。沒有,滕姐沒在外面住,每晚都是在小杜房間睡的。沒有,滕教授沒上我們家來。 滕姐住進來前,曾經許諾把做飯的事包了,滕姐也的確每天都做飯,但陳靄每天還得做飯,因為滕姐都是中午做飯,做好就把飯菜打包,送到滕教授那裡去了,滕教授在家就送家,滕教授在校就送校。 如果不是滕教授自己說出來,陳靄也不可能知道這些,只會認為滕姐沒做飯。她是個粗心大意的人,自己買的菜沒數,更不會經常查點。她下班回來,看見鍋裡沒飯,冰箱裡沒菜,就動手煮飯做菜,誰撞上就叫誰一起吃,吃完飯就裝一盒做明天的午飯,剩下的就放在冰箱,下落如何就不問了。 但滕教授跟她通電話的時候,經常會提到“你們做的飯菜”,她就知道肯定是滕姐做的了。她沒點穿,只對滕教授聲明了一下那不是她的功勞,飯菜是滕姐做的。而滕姐那裡,她沒去問;滕夫人那裡,她更是不會走漏半點口風。 不過這樣幾邊隱瞞,甚至幾邊撒謊,實在令她難以忍受。她這個人天生不是搞保密工作的料,更不適合做三面間諜,總擔心自己不小心洩露了某一邊的秘密,惹出麻煩。 她一再警告自己:這是滕家的事,你別去摻合。別人家的事,你管它呢?誰對誰錯,誰陰誰陽,你都別管,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她給自己立下一個軍令狀:不管滕家事,不上滕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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