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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節

雲中之珠 艾米 8467 2018-03-16
雲珠生氣地說:“好什麼呀?都是你,說我媽開車不老練,要讓崔阿姨開。這下開得好,開得跟人撞上了,車撞得稀巴爛,還差點出人命。如果是我媽開車,肯定不會撞上,她膽子小,不管人家怎麼按喇叭,她都會慢慢開。” 宇文忠很不服氣:“怎麼是我叫崔阿姨開的呢?不是你自己打電話叫崔阿姨這段時間代勞的嗎?” 雲珠愣了一下,馬上反擊說:“電話是我打的,但如果你不說我媽車開得不好,我會打電話叫崔阿姨代勞嗎?” “你,你你你——” “我怎麼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他忍氣吞聲地說:“我看我們還是不要你怪我,我怪你了吧,這樣怪來怪去,也解決不了問題——” “肯定是吳政綱搞的鬼!” “吳政綱不是已經雙規了嗎?”

“他雙規,他那些走狗還沒雙規呢。”雲珠生了一陣氣,說,“要不就是慧敏搞的。” 他勸說道:“算了,別亂想了,這不像是人為造成的,誰能算得那麼精確,剛好那時就有一輛車開過來?” “也許那人就是故意等在那裡的,如果崔阿姨不拐彎,他就不開過來,如果崔阿姨拐彎,他就猛衝過來死撞,反正他是德國車,不怕撞——” “他是直行的,能躲在哪裡?” “那誰知道?我又不在現場——” 兩個人發了一陣呆,雲珠說:“我要回國去。” “回國去?現在?” “嗯。” “你去——幹什麼?” “照顧我媽。” “家裡不是有——歐陽伯伯嗎?” “他一個書呆子,能幹什麼?現在看病動手術住院,哪樣不要找熟人?還有保險公司理賠的事,你以為我爸爸能搞得好?我寧願是我爸爸受傷,那樣我就不用回去,就在這裡坐陣指揮,我媽還能把事情辦下來。但既然受傷的是我媽,那就沒別的辦法了,只有我回去。”

他想了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回去幹什麼?你比我爸爸強不了多少,也幫不上什麼忙——” “怎麼幫不上忙呢?如果晏阿姨要上醫院,我至少可以幫忙背下樓吧?” 雲珠似乎受了感動:“難得你想這麼周到,但你這學期的課還沒結束,下學期又要開學了,你怎麼能回去?” “中間有幾天假期。” “回那麼幾天有什麼用?” “幫一天是一天。” “但你的簽證過期了,你回國還得重新簽證——” 他大吃一驚:“我的簽證過期了?不是五年有效嗎?” “五年肯定是I-20上寫的,不是你簽證上寫的。I-20上表明的是你的學生身份有效期,簽證是你進美國的有效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還是有點不明白:“那我現在要不要去簽證啊?” 雲珠不耐煩了:“你無緣無故簽什麼證?簽證是為了讓你能進美國,你現在已經在美國了,只要你不出美國,就不用再簽證。算了吧,你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搞不清楚,跟我回去也幫不上忙,搞不好還得我找路子幫你去簽證。如果簽不到證,你就回不了美國了。你就呆在美國讀書吧,也可以省掉一筆路費。” “那誰幫忙把晏阿姨背上背下?” “花幾個錢請人背就行了。” “趙雲回去嗎?” “她不回去。” “為什麼?她的課應該都修完了吧,怎麼不回去照顧她媽?” “就是因為課都修完了,所以她不敢回去,怕回去後簽不回來。誰知道?也許她捨不得那筆路費,也許她不想討這個麻煩,反正她還有個爸爸在家可以頂一下,不像我們家的爸爸——”

“但是自己的媽媽出了車禍——” 雲珠有點鄙夷地說:“要是我養了這麼個閨女——哼!早就不認她了。把你信用卡給我一下,我馬上到網上訂票。” 他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是兩手空空,銀行賬號裡一點錢都沒有了,如果雲珠用他的信用卡買機票,他真不知道拿什麼錢來還。但他想到雲珠也跟他一樣,兩手空空,而且沒有信用卡,只能用他的卡買票,於是不聲不響地把信用卡摸出來給了她。 雲珠匆匆忙忙趕回中國去了,只帶了電腦和夏天的衣服,再就是她的那些名牌包啊名牌鞋之類,其他的東西都留在美國,說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但事實證明雲珠估計得太樂觀了,回國沒兩天就打電話給他,讓他幫忙借點錢:“Grace回來沒有?回來了就問她借點錢——”

“怎麼了?” “保險公司賴賬,不肯賠錢。” “他們怎麼能賴賬呢?” “他們說我的車沒有年檢。” “什麼年檢?” 雲珠有點不耐煩地說:“年檢都不懂?虧你還開了這麼久的車。” 他更糊塗了,他是開了這麼久的車,但還從來沒聽說過年檢的事:“好像沒聽說過啊。” “Grace沒說過?” “沒有。” 雲珠想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你開車還不到一年吧,不過也快了,她沒叫你到時候送去年檢?” “沒有啊。到底是怎麼回事?沒年檢,保險公司就不賠錢?這是誰規定的?” “保險條例上寫了,沒年檢的車出了車禍,不在公司賠償範圍內。” “那你的車——是不是沒年檢呢?” “今年沒有,因為我出國了,忘了這回事,我媽也不懂這些,所以沒送去年檢。”

他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一聽說車是沒年檢,就絕望了:“那恐怕是不會賠償了。” 雲珠嚷起來:“你怎麼像個烏鴉嘴?盡說一些洩氣話。” 他囁嚅道:“是你說條例上寫了——” “條例上寫了怎麼了?條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我一年交五六千的保險費,出了車禍卻得不到賠償,哪裡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事情?” “但是條例上——” “你別跟我說條例了,我對條例比你更清楚,但是中國的事,關鍵是看路子——” “那就找找路子吧,不然,到哪裡去找那麼多錢?” “當然要找路子,這還用你說?不過找路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好的,現在得先把錢墊出來才行。Grace還沒回來?” “沒有。” “你有沒有辦法跟她聯繫上?”

“我——哪裡有辦法?” “那你問問你那個姓朱的朋友,看她能不能藉點錢給你。” 他萬般為難:“找她借錢?我從做完她的助教起,就跟她沒什麼來往了——” “為什麼不來往呢?” “我——沒什麼事情需要來往嘛——”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平時不打好基礎,到了需要的時候才想起人家來——” 他想說“又不是我想起她來”,但他知道云珠現在肯定心急如焚,他就別火上澆油了。 雲珠又提議:“還有那個姓任的呢?他好像家里挺有錢的,對我印像也不錯,你就對他說,是我媽媽出了車禍,現在保險公司正在理賠,需要先自己墊些錢過渡,看他能不能藉點錢我們周轉一下——” 他硬著頭皮答應了,然後硬著頭皮去找朱潔如借錢。

朱潔如倒是很同情他:“哎呀,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呀?需要多少錢?” 他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錢,估摸著說:“幾千吧——” “我也沒有多少存款,因為我爸我媽一直在美國跟著我,我爸有點退休金,但我媽沒有——” 他不好意思地說:“那就算了吧,你一個人的獎學金養活一家人——” “我可以藉點給你的,就是不太多,可能幫不了你多大忙——” 朱潔如開了張兩千美元的支票給他,他實在不好意思接受,拼著命推脫了。 他又硬著頭皮去找老任借錢,但老任一口咬定自己沒錢:“老宇啊,我跟你不同啊,你一來就拿助教工資,我可是自費了一年多才開始拿錢的,那一年當中,欠了不少帳,現在都還沒還清呢——” 他二話沒說,找了個藉口告辭走掉了。

他生怕雲珠責怪他沒用,但云珠似乎根本沒做他的指望:“借不到就算了吧,早就听說海外留學生人情淡漠,小氣吝嗇,果不其然。” “需要多少錢?” “少說要幾十萬。” 他嚇了一跳:“幾十萬?怎麼要這麼多?” “自己的車完全報廢,這就是十幾萬。對方的車修了八萬多——” 他忍不住嚷起來:“修個車要八萬多?你不是說只撞凹進去一塊嗎?” “那是聽趙雲說的,她肯定是聽她媽說的,她媽當然要往輕里報。但車主自己到4S公司去定的損,定損單上說車左邊的引擎蓋、霧燈、大燈、鋼圈及輪胎等,都撞壞了,材料費就要六萬多,人工一萬左右——” “這——這也太貴了吧?” “寶馬嘛,有什麼辦法?人家買來就要一百多萬,修個七八萬還是客氣的了——”

“那還有些什麼——需要賠償的?” “還有人啊!真要說起來,賠車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賠人,那車裡坐了個老人,說被撞傷了,還受了驚嚇,現在住在醫院做各種檢查,還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性了斷。你不知道現在有些人多卑鄙,遇上車禍,就吃定了你,說撞成了終身殘廢,讓你養他一輩子——” “但是不是終身殘廢,也不是他自己說了算的——” “現在讓醫院開證明還不容易?給醫院一點回扣,什麼證明都開得出來。” 他已經感到手腳冰涼了,但想到雲珠現在一定更著急,只好鼓足勇氣安慰說:“別怕,等保險公司那邊搞好了——” “保險公司那邊搞好了也沒用,人身傷害保得很少的,一個人頂多一萬——” “只一萬?那如果對方一定要說成了終身殘廢怎麼辦?” “那就該咱們自己掏錢賠,賠一輩子。我現在正在找人走對方的路子,要么籠絡他,要么威脅他,反正不能讓他敲詐我們一輩子——” “能不能問慧敏——借點錢?” “她早就溜了。” “溜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現在找死都找不到她了。” “說不定真是她搗的鬼。” “就算是她搗的鬼,現在也拿她沒辦法。”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雲珠譏諷說:“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句話,你除了問我怎麼辦,自己從來沒拿個主意出來過。” 他無力辯白,只能道歉:“只怪我太沒用了。” “其實你也不是完全沒用,但有用的地方,你不願意用。” 他滿懷希望地說:“不是我不願意用,而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有用。你告訴我了,我一定照你說的辦。” “你真的願意照我說的辦?” “只要我能辦到的。” “肯定是你能辦到的。” “什麼事?” “跟Grace結婚。” 他不明白:“跟她結婚?這跟車禍的事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呢?你跟她結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她支援我們——支援你一點錢——” “她哪裡有這麼多錢支援我們呢?” “她有遺產嘛。” “但她的遺產還沒拿到啊,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呢。” “你聽她哄你,肯定拿到了,不然她去中國這麼久,哪來的錢?” “她也不是我們說結婚就能跟她結婚的。” “只要你提出來,她當然會答應,問題是現在她也是毫無踪影。唉,還是靠自己吧。” 這次他不用她解釋就知道這個“自己”是誰:“你找個有錢人結婚?” “我也想這樣啊,但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到哪裡去找個有錢人結婚呢?” “賈斯丁,他家不是搞房地產的嗎?” “呵呵,聽你的口氣,好像人家都等在那裡要跟我結婚一樣,別做夢了,人家是豪門,怎麼會找我這麼一個年老色衰的窮光蛋?” “他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你的嗎?”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他那不是喜歡我,而是看我窮,所以願意跟我在一起,給我一點施捨,聽我崇拜他幾句,他自我感覺好一些。” 他發誓說:“雲珠,我們還是靠自己吧,你把保險公司那邊抓緊一點,如果保險公司能賠償修車錢和一部分人身傷害,我們再藉些錢,還是能把這事對付過去的——” 宇文忠所有的指望都在保險公司身上,但保險公司卻像吃了扁擔橫了腸子一樣,一口咬定車沒年檢,不符合賠償條例,堅決不賠。 雲珠把這消息告訴他後,他死也不信:“你不是說找熟人走路子的嗎?找了沒有?” “怎麼沒找呢?難道我不比你著急?” “那你找的人——跟保險公司的人談了沒有?” “談了,沒用。保險公司的朱老闆說我們的招呼打得太晚了,他手下的辦事人員已經立了案,報告都寫好交上去了,現在想改也改不了。他說如果車禍剛一發生我們就給他打招呼,那麼他可以把這事先壓下,等我們搞到了年檢證明再讓辦事人員去處理——” “但車禍剛一發生的時候,人都嚇糊塗了,誰會想到——先打招呼的事上去呢?” “也不是嚇糊塗了,而是不知道沒年檢的車出了事不賠,我媽也不知道車沒年檢,還以為保險公司篤定會賠呢。都怪我,忘了提醒我媽把車拿去年檢——” 他還很少看到雲珠這麼虛心認錯,不由得脫口說道:“真奇怪,你那些熟人平時辦什麼都很有門路,怎麼這次連一個保險公司都擺不平?” “這有什麼奇怪的?中國的門路,雖說都是錢權交易,但人家拿錢出來,是為了換取更大的錢。如果換不到更大的錢,人家憑什麼跟你做交易?我請的這幾個幫忙的人,雖然官不算小,但手裡都沒有能讓保險公司獲取更大利益的實權。人家只能盡個心,找保險公司的人說說,說成功了最好,說不成也只能拉倒——” “但你以前請人幫忙,事情基本上都辦成了——” “是啊,那都是些不用花錢的事嘛,打聽個消息啊,發篇文章啊,處理個貪官啊,誰也不用掏一個子兒,說不定還能賺一筆。但是車禍理賠就不同了,幾十萬塊錢,是實打實的東西,谁愿意拿出來?保險公司都是能不賠就不賠,非賠不可都還要賴一陣才賠,現在他們抓住了沒年檢這一條,難道會憑誰一句話就賠償?” 他也不敢問“那我們怎麼辦”了,還能怎麼辦,肯定是自己掏錢賠唄。 雲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天打幾遍電話過來問Grace回來沒有:“她什麼時候回來?你到她單位去問過沒有?” “還——沒有。” “怎麼還沒去問呢?” “我不知道——該問誰。” “問人事處的人不就行了?” “人事處的人會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難道她走的時候不向單位請假的嗎?難道她請假的時候不說清楚自己什麼時候回來嗎?難道她這麼久不回來上班,單位不扣她工資的嗎?你一個博士,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真是白讀幾十年書了。等我自己去問吧。” 但云珠也沒打聽到Grace回來的時間,因為人事處的人說Grace修完自己積存的十幾天年假後,要了一個月的留職停薪時間,那一個月滿了之後,Grace就辭職了。 他吃了一驚,Grace辭職了?那她還回美國來嗎?如果不回的話,他得趕緊把房子退了另找住處,不然他的工資只夠每個月付房租。但他連房東都不認識,要退房都不知道去哪裡退。 雲珠說:“你到我餐館去一趟,看我老闆能不能先借給我四萬塊錢,我以後打工還給他。” “你打工的那家餐館?” “不是那家,還能是哪家?”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去了餐館。 但他剛一開口,老闆就斷然拒絕了:“雲珠已經找過我了,我也已經對她說了,我有錢肯定借給她,但我沒錢啊,你不知道現在中餐館多難做——” 他支吾了幾句,匆匆離開餐館,不明白為什麼雲珠自己開過口被拒絕了,還要讓他來碰個釘子,也許真的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每根稻草都要當成救命繩,拉一次又一次,不徹底拉斷不罷休。 再往後,雲珠就很少打電話來了。他打過去,也很少能找到她,只好打到她家裡,但一般都是晏阿姨接電話:“多謝你關心,我人還好,就是腿斷了,上了石膏,什麼都乾不成。唉,還不如一下撞死了好,撞得這麼不死不活的,成了廢人,一輩子拖累我的雲珠——” 他趕緊安慰一番,然後問:“雲珠——她還好吧?” 晏阿姨只顧著自責:“都怪我,車開得不好,又不懂年檢的事,才惹出這麼大的禍來。現在追債的成天堵上門來,保險公司又死不肯理賠,雲珠爸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到了現在這種情況,還成天呆在他那間書房裡做學問,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得下去。我這一輩子啊,算是栽在他身上了。真不知道年輕時是怎麼想的,放著好好的高乾子弟不嫁,偏要嫁這麼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只怪那時候追求的東西太虛無縹緲了,為了一個複姓就嫁了他,結果自己受苦一輩子,什麼都得自己打理,他什麼忙都幫不上。還連累了我的女兒,可憐的雲珠,什麼事都得她來操心——” 每次跟晏阿姨打完電話,他的心情都無比沉重,感覺晏阿姨每次責怪丈夫其實都是在旁敲側擊責怪他,他不也一樣嗎?除了一個複姓,其他方面百無一用,他再也沒膽量往雲珠家裡打電話了。 現在他就一心盼望Grace早日回來,如果她真的像雲珠說的那樣,拿到了丈夫的遺產,她一定會藉給他幾萬美元救急,她是個樂善好施的人,遺產也是準備拿來救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的,現在他和雲珠遇到這麼大的困難,也應該在需要幫助的人之列了吧? 但Grace一直沒回來,他不知道她是忙著救災,還是出了什麼事,只能用她的理論安慰自己:no news is good news(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她一個美國人,專程跑回國去救災,也算個白求恩式的人物了吧?如果出了事,不說國家領導人寫文章悼念,上個電視總還是有資格的吧?只要上了電視,網上肯定傳遍了。 既然還沒在網上看到Grace壯烈的消息,那就說明她沒事。 那段時間,他一門心思都在錢上,做夢都夢見在賺錢借錢撿錢搶錢。 最後是趙雲這個烏鴉嘴把他從錢夢裡喚醒了:“你知道晏美玲的女兒去哪裡了嗎?” 他不知道云珠去了哪裡,覺得很沒面子,支吾說:“不是在B市嗎?” “已經不在B市了。” “不在B市?那到哪裡去了?” 趙雲見他不知道云珠去了哪裡,就搖身一變,成了知情人士:“肯定是去L市了。” “她去那兒乾什麼?” “那個賈斯丁不是在那裡嗎?” 他猜測說:“那她可能是去那裡——借錢去了吧。” “錢不是已經借到了嗎?” “借到了?” “你不知道?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這麼大的事兒都不知道?” 他被她說得很煩,但又駁不倒她,只好咕嚕說:“難道你不知道我這個男朋友——是個沒用的人嗎?” “你真是個沒用的人,什麼忙都幫不上——” “我一個窮學生——” “窮學生?別找藉口了,你沒錢還可以出力嘛,你女朋友家出這麼大的事,你都沒跟她一起回去處理,如果是我,我也不要你了——” 他的氣不打一處來,在心裡狠狠地說:“你賣什麼嘴?你自己的媽出了車禍,你都沒回去看一眼,你還有臉說我?哼,哪裡輪到你不要我?我壓根就不會要你!” 趙雲可能從來沒想到過會有人在心裡罵她,大概以為自己是如何如何受歡迎呢,繼續信心百倍地說:“現在她去了L市,每天跟賈斯丁呆在一起,你肯定沒戲了。呵呵,我早就知道他們倆有一手,那時我說了你還不信,現在看看怎麼樣?我說的一點沒錯吧?。不過她這個人的人品是太糟糕了,就算不要你了,也總得告訴你一聲吧?不然你還在那裡自作多情,這多坑人啊。” “她對你說過她是去L市跟賈斯丁——在一起?” “這還用她說?有腦子的人都可以推導出來嘛。” “為什麼?” “她不給點好處,賈斯丁會藉錢給她?” “錢是賈斯丁借給她的?” “那你還以為是誰借給她的?” “你怎麼知道她借到錢了?” “我媽親口告訴我的,晏美玲的女兒已經把姓沈的寶馬錢賠了,也把一萬塊人身傷害賠償費給我媽了,還把那個沈老太的醫療費一次性付清了。那個姓沈的也太噁心了,一口咬定他老媽受了內傷,要長期治療,這完全就是訛錢,一個七老八十的人了,不撞車也滿身都是內傷,現在撞了這麼一下,就賴到人家頭上。要知道,這一下就訛走了十萬啊!是我媽賠償費的十倍了。要說內傷,我媽才真的有內傷,撞的是頭,肯定有腦震盪,臉上還落下那麼大個疤,整容也得不少錢。但我媽這人太好說話,什麼都沒要,就要了那一萬塊錢——” 他忍不住說:“是你媽開車出的事,她怎麼好意思問云珠要人身傷害賠償?” “車是我媽開的,但如果不是晏美玲的女兒叫我媽開車,我媽怎麼會開那個破車呢?再說那一萬塊錢又不是我媽自己想出來的,是保險公司本來就應該賠的——” “但是保險公司沒賠呀!” “那怪誰呢?只能怪晏美玲的女兒,誰叫她不記得把車送去年檢的?” 他忍無可忍:“我覺得你們一家太不講道理了!” 趙云無辜地叫起來:“餵,我們一家人跟你無冤無仇,你憑什麼亂罵我們?” 他砰地掛了電話,發誓再也不理這個女人了,人醜,心也醜,這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乾什麼?一腳踢死才好! 他給雲珠打電話,打了不下十次,總算打通了:“你現在在哪裡?” “在家裡呀。” “別騙我了,你是在L市吧?” 雲珠沒否認,狡辯說:“L市也有我的家嘛。” 他單刀直入地問:“你跟賈斯丁在一起?” “為什麼這麼說?” “賈斯丁不是在L市嗎?” “他在L市我就得跟他在一起?” “你的錢不是問他借的嗎?” 雲珠笑了一下:“你消息還很靈通呢,是不是聽趙雲說的?” 他沒否認。 “我就知道她第一時間就會告訴你,我還知道她肯定會對你說我和賈斯丁的壞話——。你別在那裡瞎猜了,我的錢是問賈斯丁借的,我也是在L市,但我沒跟他在一起,我是到這裡來工作的——” “你到那里工什麼作?” “賈斯丁的爸爸讓我在他公司裡上班,工資比較高,我就接受了,想盡快把錢還清——” 他略含譏諷地說:“那恭喜你呀,找到這麼好的工作。” “我想先在國內呆段時間,方便照顧我媽,過段時間再回美國——” 他沒好氣地說:“你還回美國干什麼?就在那裡陪著賈斯丁,然後嫁入豪門,不比在美國打工強?” “賈斯丁才不用我陪呢,願意陪他的女生多得很。不過我也的確不想回美國打工了,美國綠卡太難拿了。我想移民到加拿大去,然後把我爸媽都辦出去,那邊醫療保健和養老條件都很好,他們去了那裡,我就不用為他們的老年操心了——” “那你幹嘛不早點告訴我呢?” “還只在這樣想呢。” “你倒是穩打穩紮哈,一條船沒踩穩,是不會輕易放棄另一條船的。” 雲珠豪氣地說:“別把我說的這麼沒魅力了,第一,如果我想踩某條船,那就肯定能踩穩;第二,萬一的萬一,某條船沒踩穩,我也不會回到前一條船那裡去,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我好草還不給回頭馬吃呢。” “誰吃你呀?別以為自己是多大一坨糖——” “你今天才知道我不是多大一坨糖?” “早就知道了,但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大一缸醋——” 他也豪氣地說:“你放心,我根本不吃你們的醋,我只是想把事情真相搞明白——” “你搞明白了又有什麼用?” “至少不被人欺騙。” “誰有心情欺騙你?” “你自己心裡清楚。” 兩個人就這麼氣鼓鼓地結束了電話。 他以為自己又會像前幾次失戀那樣,遺憾,後悔,自責一陣子呢。但這次沒有,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也許潛意識裡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早就在做著準備了。 但他還是在心裡罵罵咧咧了幾天,主要是罵雲珠不坦誠,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罵過了,他的氣就消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都是雲珠一個人在操持,他又幫不上忙,還要求人家時時處處照顧到他的情緒,遇事在第一時間通報他,這也太難為她了吧? 他消氣之後,還給雲珠打過幾次電話,主要是想道個歉,但她已經把原來的電話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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