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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葡萄百丈蔓初縈

盛世唐朝之唐宮外傳 紫百合 5354 2018-03-16
清風拂柳,樹影微移,上陽宮中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偏殿外樓欄上舞帶隨風而飄。 華陽公主身體日漸康復,興之所至指點宮中侍女排練她昔日自作《綠腰》之舞,獨孤貴妃精於編曲舞蹈,公主才華應是承襲其母。 我們每日演練排舞,宮中時光不覺快了許多。韓王依然日日前來,我知道他來此處並非僅為探視公主,亦為宋若昭,因此時常藉故遠離他。 一日晌午之後,韓王神色欣慰地快步而來,言道:“妹妹猜猜,表哥今日給你帶來何等喜訊?” 華陽公主道:“定是今日朝堂之上,表哥又得了父皇的嘉獎賞賜?” 韓王笑道:“非也。盧杞已然回京,表哥昨晚在王府設宴替他接風洗塵。他聽說妹妹氣色好轉甚是開心,請旨明日進宮覲見。” 華陽公主神情欣悅,道:“是麼?表哥請宣他進宮來就是。”她久病未癒,很少見她笑容,此時開心之態如同曇花乍現,極其美麗。

我恭送韓王離開公主寢殿之時,他忽然立住,回首問我道:“你可是楊芙晴的姐姐?” 我答道:“是。” 他點頭道:“你們姐妹確有相似之處,都是一般的清新可人。” 我聽得他這句話,心中暗驚了一下:難道韓王心中有念及芙晴之意? 正欲回去找芙晴問個明白,隱約感覺似有一縷茉莉的淡雅微香悠悠飄來,抬頭只見幾名小內監捧著數盆茉莉花,說道:“前日因東宮太子殿下要這花兒,如今貢上許多,總管公公讓奴才給宮裡的每位娘娘、公主都送幾盆。” 我接過一盆,說道:“有勞公公。” 次日我正手執碧色絲線,將那一朵朵幽香襲人的小白花朵輕輕穿起綴成一串,就听見小內監迎候的聲音道:“韓王殿下到!” 我忙將剛穿好的花串收入袖中,與眾侍女出殿跪迎。韓王滿面笑容進來,身側一人白衣勝雪,瀟灑不拘,正是那日桃花溪所見之京都盧杞。他眼光看到我時,微微露出訝異之色。

他們並肩而行,一同進了大殿。華陽公主早已在正殿相侯,說道:“盧杞表哥,多日不見了。” 我見公主如此稱口乎他,借與彤月準備茶水之機,低低地問道:“這是何人?” 彤月道:“是安宜公主之子,安宜公主過世多年,盧公子小時曾在宮中住過一段時日,與公主一起長大,情同兄妹,所以公主喚他表哥。” 我此時方知盧杞亦是皇族之後,與太子、韓王等皆是表兄弟,其母安宜公主是代宗皇帝的嫡親妹妹。盧杞曾被接至宮中與皇子公主一起教養,足見深受皇帝寵信。 盧杞見她相問,答道:“微臣聽殿下言道公主如今氣色大好,今日請旨前來問候,願公主早日康復。” 華陽公主略帶嬌嗔,道:“我病了這些時日,你都不曾採看過我。聽表哥說,你前些時出京了,卻是去了哪裡?如何音信皆無?”

盧杞微笑道:“事關微臣師門機密,請恕微臣無法明言。” 華陽公主嘆道:“你不願說也不要緊……偏是你跟的師父古怪,哪有那許多師門規矩,早知如此,不學也罷。” 韓王在旁笑道:“如何?我就知道你對他無可奈何。他每次不願說出之事,只此一句就足夠了。” 我將茶盞奉上之時,盧杞看我一眼,突然說道:“微臣與公主這名侍女曾相識,有一事須向她請教,不知公主可否容微臣借步說話?” 韓王訝然道:“你與她曾經相識?” 盧杞道:“數日之前曾在相國寺有過一面之緣。”然後對我說道,“今日再會姑娘,實為在下之幸。” 華陽公主笑道:“我若問你為何事相詢她,只恐又是那一句'師門機密'。你要問便問,不過你不可為難她。”

盧杞忙道:“多謝公主。公主身邊之人,微臣豈敢對她造次。” 我跟隨盧杞到了偏殿後,盧杞微笑道:“請教姑娘芳名?相國寺中多有冒犯,請姑娘原諒。” 我見他恭謹有禮,和藹可親,並無皇子公主帶給旁人的那種壓抑之感,坦然道:“我叫楊茉語。” 他似乎聞到我衣袖中的茉莉花串散發出的淡淡香氣,點頭道:“難怪你喜歡茉莉花兒。”然後道,“那日姑娘言中飛星逐月身法,我為此事重返師門詢問,知道此身法非本門弟子不得而知。家師責成我徹查此事,姑娘從何處得知,望據實以告,不勝感激。” 我見他神態莊重,語氣嚴肅,故意說道:“若是我執意不肯說出呢?” 他面色略變,說道:“師命難違,只恐我多有得罪了。”他話音未落,我眼前似有白影閃過。只一瞬之間,那幾盆枝繁葉茂的茉莉僅餘點點的小白花,綠葉點點盡皆落於地下,一片不留。

盧杞笑道:“姑娘乃是惜花之人,我亦不願行辣手摧花之事,請姑娘自作決斷。” 我驚愕已極。他能藉掌風震下落葉而保全花朵,內力並非一般人司以達到,若要瞬時取我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但是曹先生書卷上明明寫著“此為本門不傳之秘”,我又如何能說出? 正在躊躇,心中靈光一閃:盧杞和曹先生都提到“本門不傳之秘”,他們二人所言的“本門”是否同門?我心中雖如此想,卻不敢斷定是否如此。 盧杞遂道:“姑娘今日所言,除與本門相關之事,我決不透露與外人。” 我問道:“請問公子師門之中,可有曹郗此人?” 盧杞聞言道:“有,正是家師之子,名郗字子近。” 我見他所說不差,心下己然明白曹先生和盧杞乃是同門師兄弟,只是不知這個門是屬於什麼幫派,於是說道:“家父與曹先生乃是多年摯交,飛星逐月身法是我在曹先生的書卷中翻閱到的。”

盧杞道:“原來如此,曹師兄還在你家麼?” 我答道:“曹先生現下已離開京都了。” 盧杞微笑著看我一眼,說道:“多謝姑娘相告。今日多有冒犯,改日一定前來請罪!” 回到正殿中時,華陽公主笑問我道:“他沒有欺負你罷?”我搖了搖頭。盧杞笑道:“我適才不小心把公主的花葉碰掉幾片,請公主原諒。” 公主亦笑道:“幾片花葉,能值幾何?我豈是那般小器之人。” 盧杞朗聲道:“正是。公主素來寬宏大量,怎會計較這些小事。” 自那日之後,盧杞時常與韓王一同前來上陽宮探望公主。 一日演練歌舞完畢,我依欄歇息,抬頭凝望院落中的葡萄樹。那樹本系天竺異種,藤蔓交錯攀緣樓欄而上,己掛有小小的葡萄果粒,累累垂垂,甚是可愛。

我不由踮起腳想要去摘,卻聽身後一人笑道:“尚未成熟之杲,何必攀摘?”回頭見是盧杞,卻未見韓王。以前總是他二人同至,今日似乎有些奇怪。 我對他說道:“我只是覺得那果子可愛,並非摘取食用。” 盧杞輕輕揮動衣袖,說道:“我給你摘。”他騰身而起,片刻便摘下一串葡萄杲。 他將那碧綠晶瑩的果串輕輕放置在我掌心,說道:“那日抒落你心愛的茉莉花葉,乃迫不得已而為之,我心裡很是歉疚,希望你不要責怪我。” 盧杞一年前己任御史中丞,深受朝廷器重,但他對我們這些侍女一直以禮相待,從不居高自傲。那日他摧落茉莉花葉,我當時雖有些生氣,後來卻是覺得好玩,也並不在意,說道:“我怎敢責怪大人。韓王殿下可是隨大人同來麼?”

他略帶玩笑之意,說道:“韓王日日到此,你還這樣想念他麼?” 我知道他故意取笑,說道:“韓王是公主兄長,我掛念他是為奴婢之本分。不知大人常常前來卻是為何?可惜公主適才指點我們演練乏了,此刻正在歇息,大人來得甚是不巧。”暗指他因掛念公主而常至上陽宮。 盧杞並不在意,淡淡一笑,道:“韓王和我同至,他稍後就過來。”他躊躇片刻,自袖中取出一個錦盒打開,說道:“我有件微薄之物送給你。” 那錦盒之內是美玉雕成的一朵茉莉花,花旁有一片小小的綠葉,造型精巧,玉質瑩潤,光華流動,如此精巧之物,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打磨而成。 他走近一步,低聲說道:“這玉飾系我親手雕琢,希望你能喜歡,以彌補我昔日之過失。”

我搖頭說道:“多謝盧大人,恕我不能接受。”太子贈我金牌,我一時大意收下讓他有所誤會,我又怎敢輕易收取盧杞的玉飾? 盧杞尚未答話,忽然傳來男子輕咳之聲。韓王正站在偏殿門口,微笑地註視我們。我不覺大為窘迫,急忙退後數步,匆忙道:“奴婢拜見韓王殿下!” 韓王對盧杞道:“本王早已看出你對她有些不同,不想果然如此。” 盧杞不以為意,說道:“事實並非如殿下所想。” 韓王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然喜歡她,又何必遮掩?此事本王定然替你玉成,若是將來皇妹下嫁於你,命這侍女隨侍你好了!” 我見他們誤會,急忙藉故逃離,亦不知他們何時離開上陽宮。 回到忪主寢殿中時,彤月正將磨好的香料換進熏爐之中,見我進來便擺手示意我過去。我躡手躡腳地走近,她附我耳邊笑道:“剛才盧大人來此……”

我暗驚宮中的消息傳遞得如此靈通,忙道:“姐姐切勿告訴公主。盧大人只是和我說了幾句話而已,並無其他。” 彤月微笑道:“你以為公主真的不知盧大人的心意麼?盧大人每次來時,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你,他看你的眼神亦與看我們的不同,公主那麼聰明,又豈會不知?恐怕不明白的,僅是你一人而己!” 我急急道:“姐姐不要說笑,我怎能為了此事……” 話猶未完,紗帳之內的公主輕輕咳了一聲,道:“可是彤月茉語在那裡?”我二人見公主醒來,忙道“是”,走到紗帳前。 彤月將紗帳挽起後,華陽公主看著我問道:“適才我歇午覺之時,盧杞可曾來過?” 我面上微紅,答道:“是,盧大人見公主歇息,與奴婢閒話幾句即隨韓王殿下去了。” 她凝視我片刻,說道:“這上陽宮中,他倒是特別看重你。你到本公主身邊,亦有不少時日,你自覺本公主待你如何?” 獨孤貴妃和華陽公主從不讓我們操持宮女差役,偶爾小有過失亦從不責叱,名為主僕,卻從未真的待我如宮女,於是我說道:“公主待奴婢恩澤隆重,奴婢心中很感激。” 她輕執我手,道:“你知道就好。我從小並無同齡姐妹,與你甚是投緣。你自到我身邊,盡心陪伴我,即使本性不喜那綠腰之舞,亦肯用心學習,很是合我性情。我想留你在身邊,不知你可願意?” 正在此時,獨孤貴妃帶著幾個宮人款款而來。 她仔細察看華陽公主的臉色,似是舒了口氣,道:“你如今可確是大好了!那法師果然有些本領。後日便是祈福期滿之日,你父皇己說後日晚間要在明月樓中設宴賀你痊癒,到時你父皇亦有封賞給那些祈福的宮女,並送她們出宮。” 華陽公主道:“母妃,我捨不得她們其中一人,想留她在宮中,不知母后妃能准許麼?” 獨孤貴妃道:“你想留下誰?母妃這就去請旨。” 華陽公主笑望我,道:“就是她了。” 獨孤貴妃轉頭看向我,道:“既然如此,你以後就安心跟著公主,勿以家中為念,用心當差。” 我耳聽“勿以家中為念,用心當差”數字,如同五雷轟頂,心中痛楚無比。出宮之期指日可待,華陽公主為何獨留我在宮中?卻不敢違抗她們,忍住眼淚答道:“奴婢一定盡心竭力服侍公主,請娘娘放心。” 華陽公主似乎很開心,對獨孤貴妃道:“母妃,兒臣前日己將去年所作的綠腰舞令她們重新演練,如今己頗為可觀,到時讓她們舞給父皇看,父皇定會高興。” 獨孤貴妃喜道:“那是自然。只是你指點她們切勿過於費神。” 公主答應著,又敘些別話。獨孤貴妃今日似乎有些心事,過了半晌,對公主說道:“你父皇前日朝堂之上,已正式宣詔立沈妃為睿真皇后,母親今生,恐怕亦只能如此了……” 公主見她面有憂色,亦不再多話。獨孤貴妃坐了片刻,便自離去。 晚間我回到房中,卻不見芙晴踪影。我忖度她大約在隔壁萬纖纖那裡,並不以為意,但想到出宮之事化為泡影,忍不住伏在桌案上落淚,竟然漸漸睡著了。 忽然有人急促敲門,喚道:“楊姐姐!楊姐姐!”我驀然驚醒,聽得是萬纖纖的聲音,睡意全無,開門道:“何事如此驚慌?” 她神色驚惶,六神無主地急言道:“楊姐姐,不好了!聽說今晚東宮太子殿下遇刺,芙晴被宮中侍衛押走了!” 我聞聽此言,只覺一陣暈眩,險些站立不穩,抓住她手問道:“你快告訴我,具體情形如何?” 萬纖纖喘了口氣,說道:“我剛才聽見外面有喧鬧之聲,出門看到值夜的內侍小喜兒。他說方才有人叩上陽宮門,問芙晴可是宮中之人,然後看見他們將芙晴一同帶走了。” 她見我著急,忙道:“姐姐莫急,或許只是一場誤會,姐姐可再去問間小喜兒。” 我早已按捺不住出門奔去,行至偏殿之前,見到小喜兒和幾個值夜宮女正在竊竊私語。我平日和他們本是交好,小喜兒抬頭見我過來,便走過來問道:“姐姐可是己知此事?” 我不及與他客套,急問道:“我妹妹是怎麼了,你可知道?” 他說道:“亥時宮門下鑰不久,我聽見東宮那邊一陣陣喧嚷,後來東宮侍衛統領李希烈大人敲門,說找上陽宮查證一事,並將芙晴姐姐押過來問我可是上陽宮人,然後將人帶走了,只說暫且莫要驚動公主。李公公說今晚東宮中有刺客欲謀害太子殿下,殿下大怒,命緊守宮門,在宮中搜查可疑人等,誰料芙晴姐姐此時竟還在宮外,正好被他們撞見,李大人便命將她關押起來,帶回東宮嚴加訊問。” 聽他說完,我心中只有無數疑問,芙晴為何深更半夜尚在上陽宮外?為何有人如此大膽,敢深夜潛入東宮行刺太子? 涉嫌行刺太子茲事體大,那些宮中侍衛平日里皆威風八面,他們防衛不嚴致使刺客入宮,正要求功抵過,焉能不“嚴加訊問”?芙晴本性文靜純良,一介弱女隻身被拘,與羊入虎口無異,今夜要受何折磨,難以預料。 我越想越是害怕,手心不由沁出冷汗。小喜兒見狀,勸慰我道:“姐姐且稍安心些,太子素來寬厚,應該不會太過為難芙晴姐姐的。” 我聽他言太子為人寬厚,回想與他交往的情形確是如此,心中卻仍是放心不下,想到那面金牌尚在我手中,打算去東宮見太子,求他放過芙晴。 我心頭主意己定,回至房中將金牌取出,對小喜兒道:“芙晴生死難料,我今晚定要去東宮一趟,請公公開宮門放我一行。” 小喜兒急道:“姐姐這是瘋了不成?東宮現下正亂著,姐姐何必去趕這個熱鬧?再說,姐姐又不識得去東宮的路徑,即使去了也進不了宮門,還是待明日回禀公主再作計較。” 我搖頭道:“你告訴我如何去,我便知道了,到了東宮我自有進宮之法。若是公主責怪你私放我出去,我自會替你請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今日這趟我卻是非去不可。” 小喜兒無法,只得開了宮門道:“姐姐若是無助子事,便請快些回來,我在門口侯著姐姐。請速去速回。”又將去東宮的路徑詳細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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