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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英山爭妍

蘭因·璧月 倾泠月 10350 2018-03-16
“難道是東溟島的人奪走了聖令?”怔愣中,有人衝口而出。 “難道我們要去東溟島奪回聖令?”有人略有些興奮。從沒人去過的東溟島啊! “東溟島的人為什麼要奪走聖令?”有人不解。 “東溟島與我們素無瓜葛啊。”有人疑慮。 “東……溟……島……”戚十二一字一字念出,轉首看向洺空,“多謝洺掌門。” 洺空看得清楚,那漠然的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忙道:“戚宮主,雖'惘然掌'是有傳給那雲姓少年,但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是他,我們……” “洺掌門寬仁之懷老夫懂得,可是若非東溟島,又哪來那麼多陌生的一流高手。”戚十二打斷他的話,抬手指指廣場,“此刻可說已聚集了全武林的高手,可要從中挑出五百名武功臻致一流之境的人卻非易事,說句不敬的話,便是風霧派傾全派之力來奪聖令,守令宮也有自信護得了。若非那些人來得突然,若非他們武功怪異,若非他們陰險施毒,守令宮又怎會……”他驀然收聲,十指緊扣,面無表情的臉上終裂開一道細縫,溢出一絲深刻的悲憤。

戚十二身量形容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此刻他終裂了那冷漠的面具,露出悲慟之情,與那些孤苦少年沒兩樣,想起守令宮歿去的三百多名高手,那一夜的血光與慘烈決非言語可形容,頓時,許多人忘了他的身份與年齡,生出憐憫之情。立於他旁的洺空便忍不住伸手拍向他的肩膀,溫言安撫:“戚宮主……” 遠看去,是一個大人在安撫小孩。可戚十二身一側避開了洺空,抬首皺著眉頭看著洺空,道:“洺掌門,老夫今年已七十有四。”比你都不知要大了多少。 這話說得極響,全場頓時一愣又是一靜,然後“噗嗤!”一聲,有人忍俊不禁,循聲望去,卻是蘭七玉扇遮唇,輕笑不已。 洺空也不愧為一派掌門,一愣之後,從容一笑,向著戚十二抱拳施禮,“抱歉。”

戚十二淡淡點頭,然後面向廣場,揚聲道:“今日召集眾位,一是守令宮要就聖令被盜一事向諸位同道請罪,二是要藉諸位之力尋出盜令人的線索。現得洺掌門之助,已可得知東溟島與聖令被盜定有乾系,守令宮不日即往東溟島,必會將此事查個清楚,必會尋回聖令給大家一個交待。” 戚十二話音一落,有人出聲相問了,“戚宮主的意思是說,守令宮要獨自前往那神秘的東溟島找尋聖令?”眾人看去,正是那獨行大盜艾無影。 “守令宮失了令,自然要去尋回來,這是守令宮的責任。”戚十二答道。 艾無影點點頭,然後面向廣場,抱拳道:“諸位同道,守令宮雖失了令是有失責,但百多年來守令宮不言不語守護著聖令這又是何等功勞?那夜聖令被奪又豈是他們所願,他們是付出了三百多人的性命來保護的,只是奈何……”他說至此一頓,神色有些沉重,抬手抹了抹臉,又朗聲道,“難道我們堂堂漢子就要看著守令宮孤身前往那險禍難測的東溟島?'蘭因璧月'是我們全武林的聖物,守護它本來就是我們全武林之責,現在去找回它也應該是我們全武林之事!”

艾無影聲音宏亮,鄭重有力的落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頓時有不少熱血熱腸的應聲道:“艾大俠說的有理!不應該就讓守令宮獨自去尋找聖令,我們大家都去!” “就是,'蘭因璧月'是我們全武林的聖物,我們都應該為它出一份力!” “這百多年來守令宮確實為武林付出很多,我們不應該再讓他們獨自去那東溟島!我們一起去!” “對,我們大家一起去,東溟島便是再可怕的地方,我們也要捅破一片天來!” “東溟島敢奪走聖令,這就等於狠狠打了我們全武林人一耳光,怎有不去打回之理!” “那是,我們怎麼能這麼窩囊!” 艾無影一言擊起千重浪,廣場眾英群情憤湧,要一起前往東溟島,迴廊上秋長天、南臥風等看得連連頷首,為此刻武林全體一心,甚為欣慰。

“這麼多人一起去嗎?”一道清脆的嗓音在眾粗豪的嗓門中響起分外的鮮明,隨教的那位蒙面女子站起身來,“大家如此齊心是武林之福,只是這麼多人難道一窩蜂的跑去東溟島嗎?我們連東溟島在哪都不知道呢。” “這位姐姐說得有理。”百妍宮的宮主眉如黛裊裊起身,一雙媚眼滴溜溜的掃視一眼廣場眾豪,頓時許多人心襟搖動。 “東溟島在大海之中,可不是咱們說走便到的地方,那可是要坐船的,咱們這麼多人,得多少條船裝呀。再有啦,一人一個主意的,到時只怕還沒到東溟島,這路上便不知會生出什麼事來呢。” “這一下可要熱鬧了。”宇文洛一聽她這話不由嘀咕道。 “平日大家老說黑道的人怎麼不好的,可今日看來,他們其實心地也蠻好的。”寧朗卻另有所感,“你看,艾大俠就率先說出公道話,這兩位姑娘也很熱心的提意見。”

宇文洛握筆的手一頓,然後一敲寧朗的腦袋,“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了?等著看吧。而且那兩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姑娘,我猜那年紀做姑媽還差不多。” 寧朗摸摸腦袋莫明其妙的看著宇文洛。 “眉宮主說的對。”九天閣的閣主江九天也站起身來,“此去東溟島,一來不知前路深淺,二來這麼多的人都去,那是一起坐一條大船去,還是各人去各人的?如果是一起去,那麼這一路上大家都各自有主意,必會生出許多的矛盾,因此還是有個統籌謀劃的好。” 江九天這話一說完,眾人頓時明白了,各自交換眼色意見的,廣場頓時又嗡嗡響起來。 迴廊上蘭七與明二對視一眼,各自一笑。好戲開場了。 “洺大俠,你覺得呢。”秋長天輕輕詢問著洺空。 洺空看看廣場上眾英豪,然後淡然道:“這麼多人去當然要選個拿主意的,只是……”說著微微一頓。

“只是什麼?”秋長天問道。 “只是不容易。”洺空輕淡又隱晦的道了一句。 這麼多高手在此,而統籌之人唯有一人,定會有一番爭鬥,這秋長天當能料到,只是看洺空神色,顯另有所憂,要再問,可他顯不欲多言。暗裡思量,有洺空坐鎮,今日英山上應不會有何大事發生才是,當下轉向南臥風、宇文臨東,與他們商議起來。 半晌後,廣場上眾人意見商討得差不多,迴廊上的掌門家主也拿定了主意。 “諸位。”秋長天揚聲,“剛才幾位同道所言極是,此去東溟島險禍難測,我們人數又眾多,是需要選出一位領御之人。今日大家齊聚英山,皆為江湖一方豪傑,所謂擇日不如撞日,因此不如今日就在大家中間選一位你我皆信服的人,帶領大家一起去尋回聖令。”說著轉頭望向右迴廊那蒙面女子,“隨教主以為如何?”

那蒙面女子咯咯一笑,道:“妾身隨輕塵,只是隨教區區副教主,這'隨教主'可是稱呼咱們教主大人的,秋莊主莫要叫錯了。”說著秋水瞳眸一溜蘭七,然後落回秋長天身上,嬌嬌脆脆的道,“讓我說呀,還選什麼領御之人呀,直接就選出聖令的主人就行了,然後就讓我們新的武林令主帶領我們去踏平東溟島迎回聖令,這既可揚名立威,又可一顯令主的武功才能,多好的事兒,一舉數得呢。” 隨輕塵這話一說,廣場上眾人心中頓生念想,覺得甚是有道理,要選還真不如選武林令主。也有一些暗自嘀咕著:若非你們隨教主莫明其妙的將“璧月花”送回守令宮,致使洺掌門退位送回了“蘭因令”,否則這“蘭因璧月”也沒可能被人奪走呢! “選武林令主?”秋長天沒料到隨輕塵會如此說倒是一愣,“這……聖令並不在……”

“秋莊主,這滿江湖的現在誰不知道聖令不在呀。”隨輕塵打斷他的話,“可我們依舊可先選出'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呀,然後讓他們統領著大夥兒去將聖令奪回來,這不比選出個什麼領御之人來管著大家來得名正言順的嗎?” “對,隨副教主此話太對了。”亂髮長須的通天谷谷主申嶺一拍巴掌,“我老申除了聽'璧月尊主'的話,其他的一概當作放屁,你選了什麼領御之人也別想指派我老申!” “對對對,乾脆就選武林令主吧!”頓時有人附合。 “就是,何必再選什麼領御之人,反正都是要選令主尊主的,不如就現在選,反正大夥兒都在。” “選出了令主尊主,讓他們領導咱們,這也心服口服些。”

一時廣場上附合聲此起彼伏,誰不想當武林至尊呀,便是不能當,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秋長天等人皆望向洺空與戚十二。 戚十二與洺空相互對視一眼,片刻,洺空輕輕頷首,戚十二微微點頭。 “既然諸位同道皆有此願,那麼今日便按往年規矩來選出'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戚十二揚聲道,然後一揮手,守令宮里頓時走出數十名著白衣的宮人,魚貫走向廣場,手中皆持長桿。 “竟然可以看到真真正正的英山大會,真是太走運了。”小亭裡宇文洛十分激動,“等一下就會誕生新的'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竟然是我親眼看著呢,太好了!”一邊興奮的說著一邊熱切的看向蘭七明二列三鳳裔任杞列熾棠等人,他們之中也許就會有一個是'蘭因令主'呢。

守令宮的人請廣場前方的眾豪退後了一些,然後自廊下起闢出了五丈之距,將手中長桿一插,密密排下,便形如籬牆,阻隔了人群,這空地便是現成的擂台了。 武林中人,當以武說話。 武林令主是需要才能、德行,但更重要的是他要有一身傲視群雄的武功! 當場地空出後,守令宮內又有人捧著一隻漆黑的木盒來,走至迴廊正前,開啟木盒,露出一方疊得齊整的白帛來,上面隱可見墨色,而廣場上眾豪一見這白帛頓時緊張起來,一個個全神貫注。 “知道這是什麼嗎?”宇文洛問身旁的寧朗。 “不知道。”寧朗搖搖頭。 宇文洛雙眼放光,“那方白帛上記著此次參選武林令主的人的名字,凡名字不在白帛上的,此人便是名聲再響武功再高,也不可以參選。” “哦?那是為什麼?為什麼名聲武功高的人也不可以?”寧朗問道。 宇文洛解釋道:“雖然武林分為黑白兩道,白道便是你我身處的名門正派,做人做事但講一個光明磊落俠義為本,黑道則多做見不得光的行當,但無論是混哪一道,皆有一個範籌,不能'背道無義',這是江湖的準則。如果你喪盡天良德行敗壞,那你的名字絕不會在這白帛上,上有名者,那皆是得到守令宮認同的人,也代表此人有資格參選。” “白帛上有名字的可以參加,沒有名字的不可以參加,那……這沒名字的豈不會心裡很不服氣?”寧朗雖單純,可也知道有的人不是那麼好講話的。 “心裡不服氣當然會有,但此人絕不敢質疑守令宮的。”宇文洛道,臉上慢慢湧出敬佩,“守令宮從不涉入江湖事端,只在這英山上守護著'蘭因璧月',所以權利、名譽、金錢這些東西誘惑不了他們,他們一直保持著清明公正,全武林皆尊重敬服,而這一百多年以來,那麼多代令人心服口服的武林令主早已證明了守令宮的清正。一百三十多年啊……多麼的不容易!” 宇文洛目光看向那少年模樣內心卻已蒼老疲倦的守令宮主。百多年的時間,勞心勞力忍受孤寂無怨無悔毫無所求的守護著這枚“蘭因璧月”,這要何等的毅力與恆心!他們付出鮮血與生命的代價守護在這英山上,這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令他們如此?守令宮或許才是這個武林最神秘的一族,他們才是武林第一的……人! 戚十二拿起白帛看了看,然後上前一步望向眾英道:“此次本無打算選出武林令主,是以幾位原定為仲裁的同道並未到場,現也不及再請,因此……”他目光看向洺空,又詢問的看向隨輕塵,得到兩人首肯後,再次揚聲,“今日大會便由老夫及洺掌門、隨副教主做仲裁,不知眾位同道可有異議?” 這話一出,眾人只是思考了片刻便齊聲應道“好!”。三位仲裁,守令宮乃中立,隨輕塵為此次參會的黑道各派中地位最高的,她做仲裁也代表著她絕不會再參與尊主之爭,對於這一點無論黑道白道皆無異議,而洺空乃上代令主此次自不會再角逐,且他行走江湖已二十多年,為人品性便是黑道中人也挑不出一根刺來,必是最公正的人,所以這樣的三人做仲裁實是再妥當不過了。 戚十二見眾人一致同意,當下點點頭。然後守令宮人便展開白帛宣讀人名。 “淺碧山任杞,蒼云山莊列熾棠、列熾楓,宸夜樓童渝,明家明華嚴,祈門祈顏,蘭家蘭殘音,通天谷申嶺……” 一個個名字讀下來,廣場上靜靜的聽著,當有自己名字時,一個個雀躍不已。 宇文洛、寧朗也安靜聽著,聽著聽著,兩人不由驚奇對視:竟然也有我們的名字? ! “大哥,好多的人呢,這要是大家一個個來比試,豈不要上月時間?”寧朗越聽眼睜得越大。 “也不用那麼長的時間,最長的一次就是角逐第三代武林帝主之時了,那一次用了十二天,最後明貞前輩與江渡雲前輩兩人還是不分勝負,群雄沒得法了,便同尊兩人為主,這也就是'蘭因璧月'一分為二之因了,有了第一代的'蘭因令主'與'璧月尊主'。而最快的一次只用了一天時間,那是第二代武林帝主之爭,那一次'武帝'韓樸一人一劍橫掃群雄,輕而易舉的便登上了至尊之位,真是威風啊!”宇文洛說到這也忍不住敬佩又嚮往了。 “那這次會用多長時間?”寧朗對於前人往事倒不是很關心。 “長則十來天,短則一兩天,難說的。”宇文洛道,轉而又問道,“寧朗,上面也有你的名字,你會參加嗎?” “不會。”寧朗馬上搖頭,“我又不想當什麼令主尊主的。” “那就是嘛。”宇文洛轉著手中筆桿道,“雖然守令宮宣布的名單挺長的,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參與的。有些人武功低微不會做自不量力之事,有些人則無心這名位之爭,而有的就如你我這般既武功低微又無此心的,自然也就不會參加了。所以真正參加的人大都是那些既武功高強身後又有家族門派勢力支撐的,當然,也有一些是單槍匹馬殺出來的,並且憑著武功登上至尊之位的。” 當白帛上的名單宣讀完畢後,戚十二揚聲道:“江湖兒女爽朗坦蕩,以刀劍交友,以武技相談,無需扭捏作態,眾位儘管將己身所學一展於普天豪傑面前,也領教一下天下群英的武技與風采。”他言罷,迴轉身,便在迴廊正中的大椅上坐下,洺空、隨輕塵、秋長天等人也一一坐下。 廣場上頓時有片刻的安靜,但很快便跳出一道身影,那人中等身材一臉彪悍,四面一抱拳,道:“在下譚慶,先來個拋玉引磚的,請大家指教指教。” 他話一說完,廣場上頓時轟然大笑,有的更叫道“是拋磚引玉,沒讀書便不要掉書袋”,那氣氛倒是輕鬆熱絡起來。 譚慶被大家這一轟,也乾笑兩聲,“在下粗人知道這四個字便是難得了,列位也莫笑我,下來指教是真。” “好,我來陪你練練。”一人跳出來道。 “要開始了,武林群英的大比試啊。”宇文洛趕緊握緊筆,恨不得多長一雙眼睛,一雙可盯緊場中的比試,一雙可以將全廣場的人的神色表情言行全看入眼中,口裡猶在念叨著,“我真是生對時代了,可以看到這麼多的英雄,又可以親眼目睹他們的武功,我真是太幸運了!” 場中那兩人已斗在一處了,你來我往打得激烈。 寧朗聽著他那些興奮的話,不由道:“這英山大會百多年來已舉行很多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有這麼多人的,他們也都會進行武功比試的,並不是現在才有啊。” 宇文洛眼角一抽,斜睨著寧朗,“你這木頭怎能懂我的心情。” 寧朗閉嘴,不再多言。 宇文洛繼續盯緊場中,每一招每一式看得清楚,一邊評價著:“這兩人的武功也不錯,只是上次長天山莊已看過七少和二公子的比試了,相較下來這倒成兒戲了。” 迴廊之上,蘭七看一眼場中的比鬥,然後轉頭望向列熾楓,只見他依然閉目養神,不由道:“二公子,秋家美人橫波未到,怎的花家的扶疏美人也沒來呢?這滿場多是粗豪的漢子,看著實是無趣,若是有那樣兩位佳人到場,這英山定會添不少顏色呀。” 明二看一眼列熾楓,笑笑道:“列兄在此,扶疏姑娘應該會來的,或許遲了些,還在路上罷。” 列熾楓睜眼,右轉首,冷冷的看著明二、蘭七,神色間是萬分忍耐。 蘭七見他睜眼,笑吟吟道:“唉呀,列兄你醒了呀,你看比武都開始了,你卻一直閉著眼,錯過了各位大俠的精彩比鬥那多可惜呀。” “是呀,列兄是好武之人,怎能錯過這等良機呢。”明二甚有同感。 列熾楓將兩人上下掃了一眼,道:“你們倆若現在比試,我一定從頭到尾眼都不眨一下。”說罷眼一閉,不再理會兩人。 他還真是念念不忘啊。蘭七、明二心中暗自籲一口氣,目光相遇,各自一笑,一整衣襟,正身端坐了。列熾楓這武痴都這麼在意的……哼,勁敵! 任杞聽得這邊言笑不由側目看了幾眼,覺得這三人甚是有趣,似友似敵的,氣韻不同卻是氣勢相當,心中不由暗生好感,想著待大會結束,定要好好結識一番。目光一順,正瞅著了小亭裡的小師弟寧朗,心頭歡快,只是礙於此刻不便過去相談,便一笑作罷。回頭,眼角卻瞟到了洺空身後痴立的鳳裔。 他與鳳裔乃舊識,因兩派的交情,曾被師父派往霧山修行,在風霧派呆有半年時間,便是在那時候認識了鳳裔。鳳裔整日沈默少言,喜獨自一處,靜如深潭。他素愛交友,見到此等人物哪有不去結交的,只是他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看似有禮實則冷漠,似乎世間事沒有什麼能讓他重視的,可說是從未見過他今日這等失儀失魂的模樣。看了半晌,見他有時會往蘭七這邊看一眼,但更多的時候是茫然的望著前方的虛空。 他與蘭七既是兄弟,為何從沒聽他提過,為何相見之時如此相異的反應?任杞暗自納悶。 迴廊上的人有的專注比試,有的暗自思索,有的心中計算,甚是安靜。 而廣場上卻截然相反,熱鬧非凡。 一陣陣的叫好聲,一陣陣的助威聲。 你揮大刀,我揚寶劍,你掌烈如風,我拳猛如虎,你靈如猴躍,我輕如羽落,你招若連環,我式如河滔…… 廣場上各路英豪盡展一身武技,打敗上一個對手,又被下一個對手打敗,我下來了,你又上去了……但見刀光劍影拳吼拳哮,鬥的人暢懷愜意,看的人激情豪邁! 這連番的比試,雖是精彩,但這些人的武功要和蘭七、明二等相比還差得遠,但宇文洛依然看得滿懷激動。他上次有目睹了長天山莊的那一次盛會,可他覺得此刻的守令宮前,這才是真正的武林大會,這才是真正的群雄比試。 長天山莊如畫優雅,可怎及這英山這守令宮之上的大氣壯偉,來到這裡的群豪可說囊括了整個武林,他們聚在這裡,不論自身的武功高低,他們盡情一搏,他們盡展平生所學,他們盡力攀登目標,勝也好,敗也好,已盡顯男兒英懷本色! 又一場比試結束,勝利者是“佛手三千”金闕樓,接著上來的挑戰者卻令群雄既驚訝又興奮。那是一位美人,一身道服,卻不掩她桃李之容冰霜之姿,正是飛雪觀的商憑寒。 剛才還英姿不凡的金闕樓,此刻一見商憑寒,頓時萎了幾分氣勢。 “你……你也要爭這……武林令主嗎?”他身材高挑眉目英俊,本是一個甚令人有好感的男兒,可偏說話卻斷斷續續的,敗壞了一副英雄模樣,廣場上的男兒看著他洩氣,一些女俠卻是吃吃笑起來,很是歡喜的看著他。 “我商憑寒想看看飛雪觀的武功在這武林中到底能算第幾。”商憑寒極冷淡的道。 她這話說得卻不差,每一屆的英山武林大會,明的是爭奪武林帝主之位,暗的卻也是武林排名之爭。最高最強的不但是武林帝主,同時也是武林第一人,而那些落敗的,卻也在那些比試中知道了高低,所以那些明明知道爭不到帝主之位的卻依然要爭,他們爭的是武林名位。 “我……我不和你爭,我走了。”金闕樓看著商憑寒吶吶的道,然後緩緩轉身要離去。 “慢著!”商憑寒喝道,“你敢看不起我們飛雪觀?!” “沒有。”金闕樓趕忙答道。 “那就是看不起我商憑寒一介女子?”商憑寒柳眉倒豎。 “我沒有。”金闕樓又忙答道。 “那你幹麼不和我比試?”商憑寒本就冷俏的臉更罩上一層寒霜,“我飛雪觀雖都是女子,可我們都不是什麼軟骨頭,要別人相讓的!我商憑寒但憑手中之劍一試,勝就勝,敗就敗,自己會擔當!”說罷,長劍出鞘,直指金闕樓,“出招吧。” “那……好。”金闕樓沒法,只好一挽手中拂塵,“你要小心點。” 他這話一出,廣場上頓時嗤笑數聲,夾著幾聲極低的話語“這金闕樓可真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心疼娘們到這份上了”。 商憑寒豈有聽不到的,心中一厭,長劍一抖,便直刺金闕樓胸前,劍勢極快。 金闕樓趕忙閃身避過,同時手中拂塵一卷架住了商憑寒的劍,商憑寒長劍一轉便往他肩膀直削而來,金闕樓腰往後一彎,躲過了這一劍,再足下一移,人便閃至了商憑寒右側,手腕一揮,三千塵絲便卷向了她握劍的手腕,可招到半途,忽想起這塵絲乃是軟英所做,看似柔軟,實則根根鋒利異常,這落在商憑寒腕上,若是傷了她……一想到這,心頭一窒,手腕便頓住了。可高手過招,豈容你胡思亂想左緩右慢的,只這麼一瞬,商憑寒的劍便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哼!”商憑寒冷眼看著他,盡是不屑與厭惡。 “我……輸了。”金闕樓輕輕道。 不過片刻,不過兩招便分了勝負,頓令剛才一些敗於他手下的人甚是氣惱。 “餵,金大俠,你是不是看上這娘們了,所以故意相讓的?”有人叫嚷道。剛才跟他過招時多英雄氣概的,此刻看來就像個軟腳蝦。 “唉呀,人家憐香惜玉嘛,你這等粗皮糙肉的,便是劃上百來刀也沒人心疼的。”有人幸災樂禍。 商憑寒聽了,臉上的寒霜更是嚴了幾分。 金闕樓也臉一冷,望向那人,道:“金某敗了是金某自己無能,哪位不服盡可與商姑娘一戰即是。”言罷轉身退下。 商憑寒聽得他這話,臉色倒是緩了幾分,看他背影一眼,然後掃向廣場群英,揚聲道:“飛雪觀商憑寒向諸位同道請教啦!” 廣場上眾人聞言有的心動,覺得這樣一個纖纖女子能有什麼能耐,要打敗還不是易事,只是打敗了這樣一個人既得不了好名聲,反可能被譏諷欺凌弱女子,於是有了幾分猶豫,而有的卻是根本不屑與之動手,認為剛才完全是靠金闕樓相讓,否則哪能站在那里大放厥詞的。 正在眾人猶疑推託之時,一個嬌嬌媚媚的聲音響起:“商家妹子人俏武功高,令姐姐好生歡喜,不如咱們姐妹親近親近。”然後人影一閃,一個婀娜的身影便落在了場中,正是那百妍宮宮主眉如黛。 眾人一見,頓時眼前一亮。場中的兩名女子皆是容比花嬌,卻是一冷一熱,一清一艷,各有勝場,不少人看得心蕩神醉。 這世上有許多男兒一見便惺惺相惜,也有許多女子初識便親如姐妹,但是並不是全部。有一些人是相見生厭,有些人是一見相忌,尤其是美人與美人相見,大多都不會愉快的。 眾英豪為這兩位女子的美麗傾倒,可這兩位美女眼睛看著對方時,卻是同時心底冷嗤一下。一個不屑對方那副煙視媚行的模樣,一個瞧不起對方那清高自傲的樣子,只是一眼,彼此便視為敵人。 “妹妹生得真好看,這動起手來若傷著了妹妹,姐姐會要心疼的。”眉如黛一派溫情。 商憑寒聞言冷笑一聲,道:“你百妍宮在北,我飛雪觀在南,我姓商,你姓眉,誰跟你是姐妹了。既然來了這英山,便手中見真章罷,不必囉囉嗦嗦的廢話。” “天下武林是一家,妹妹怎麼的如此生份呢。”眉如黛聽了也不生氣,依是笑吟吟的,抬起皓腕,從頭上拔下一支金釵來,“既然妹妹不喜多說,那姐姐我也就不客氣了。”一個“了”字還含在口中,人卻已動了,一抹金光閃著,直刺商憑寒雙目。 商憑寒迅速後退,然後頭一側,閃過金釵,長劍揚起,也直刺眉如黛雙眼,劍閃寒芒,一樣的狠利快捷,眉如黛臂一折,金釵往回一收,“叮”的一聲響,卻是金釵架住了長劍,那釵頭雕如梅花,長劍正卡在兩片花瓣之間,商憑寒眉一皺,長劍一挑,脫開金釵,劍勢一順,直往眉如黛的一雙娥眉剔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眉如黛咯咯一笑,柳腰一扭,足下橫移,閃開了劍鋒,再輕輕一躍,人迅速撲近商憑寒,手中金釵直點眉心。商憑寒見狀趕忙收劍回護,又一聲“叮”的脆響,長劍架住了金釵,卻不是釵尖兒,而是正叩在那梅花瓣上。 “妹妹好功夫。”眉如黛嬌嬌一笑,商憑寒頓感一股壓力從釵頭傳來,忙運功相抗,“卡”的一聲,似有什麼裂開之音,眾人正納悶,卻只見商憑寒撫眼一聲悶哼,緊接著又是一聲淒叫,但見血光一閃,眉如黛迅速退開身來,獨留商憑寒原地撫眼,那雪顏上一道長長的血痕。 “商姑娘!”金闕樓飛身過去,伸手卻又不敢輕碰,只見她左臉上一道長約三寸的傷口,皮開肉綻血流不止,頓時心又痛又急,“你……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痛?” “我的眼睛……”商憑寒長劍扔在了地上,雙手撫著眼,神情甚是痛楚。 “你……你這妖女,竟然暗施毒手!你快拿解藥來!”金闕樓憤然怒視眉如黛。 “喲,金大俠,你這話可不對了。”眉如黛嬌媚的斜睨一眼金闕樓,把玩著手中金釵,那梅花釵頭的花蕊是圓心的,此刻裂開一道縫兒,“我哪有使什麼毒手。奴家我生有幾分姿色,平日里老是遇到些好色匪徒,偏我又是一柔弱女子,比力氣哪裡是你們男人的對手,所以只好在這隨身不離的金釵裡藏了一滴'彖草水',原只是自保之為,誰知這商家妹子卻老看我這金釵不順眼,三翻幾次的敲來砸去的,把這金釵給敲破了,很不巧的這水卻落在了她眼裡,這哪能怪我呀。”說罷甚是委屈的拭拭眼角,“這可是大夥都看得清楚的,我可沒故意滴到妹子眼中去的。” 眾人聽著,心裡想,這娘們忒是毒了些,對著女人手段都這麼狠,男人都比不上。 這“彖草水”是一種毒草汁,沾膚即痛,何況是人最脆弱的眼睛,估計這商家美人兒這雙眼睛八成會要毀了,而且臉上那傷……這張花容月貌大概也是毀了!女人的妒忌之心啊……許多人心裡感嘆著。 “你……你……”金闕樓被她一番話氣得肺都要炸了,“你還說不是故意,那她臉上的傷怎麼說!” “那個呀……”眉如黛眼一瞟商憑寒那血淋淋的一張臉,心裡甚是舒坦,面上卻是一副愧疚,“商家妹子被'彖草水'一浸便大叫了一聲,嚇得我手一抖,一個不小心金釵就劃下來了,這……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商家妹子自己……” “餵,你明明是故意幾次引商姑娘去敲你的金釵,這麼多人都看著,你怎麼還可以說瞎話!”眉如黛的話叫一個極是清朗的聲音打斷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迴廊旁小亭裡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正脹紅著臉大聲道,“你金釵裡的'彖草水'弄得商姑娘眼睛看不見了,可你不但不住手,反而在她臉上劃這麼重的傷口,你心地太狠了!” 廣場上眾人哪有不明白眉如黛的用意的,除了金闕樓,沒一個說出來,這是大家的一個共識,皆在這江湖行走,不管黑道白道,平日言行皆要留三分情面的,哪個心底里不會有幾分齷齪念頭的,何必揭了那層紗,讓人難堪的,偏此刻,這少年卻是毫不留情的說了出來,有的人心里大叫痛快,有的卻不以為然。 “這位小兄弟。”眉如黛只是黛眉跳了跳,依神色如舊,嬌笑盈盈,“你是要打抱不平嗎?這高手比武瞬息千變的,我哪有可能算計好的,一切純是巧合,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哦,我對商家妹子憐惜還來不及呢,又怎忍心傷她。” “你說話真令人討厭!”寧朗一聽她這些話更是大怒,“你怎麼這麼壞!做了壞事不承認還要污衊別人,你……你真是個壞女人!” 饒是眉如黛修煉日久臉皮兒厚,此刻卻也要變色了。在這江湖上混的,哪一個不是成精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偏今日遇上了這麼個二愣子,不識場合不飾言詞的,就這麼掃頭掃臉的直言不諱,再一看廣場上那些幸災樂禍的臉面,心頭頓是惱怒不已。 她臉一整,道:“小兄弟若有本事,不妨也來指教一二。” “哼,你這樣的壞女人,我才不怕你!”寧朗足下一點,人便躍起,兩個起落,便落在了廣場上,那動作快得令身後的宇文洛想對他交待幾句都不行,只能暗自祈禱小弟不要遭了毒女人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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