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急地等待。
等待生命中的禮花驀然綻放,一朵一朵,永不謝。
急起來恨不得甩尾,方想起,沒有尾,只有腳。
從此以後,要頂天立地,堂堂為人。
做人,背脊得挺。天塌下來,脊梁骨都不能彎,一彎,就完了。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為這一口氣,我挺立了半宿。涼風吹過,脊椎有點疼。
曲了千年的身,單為你而直。
凡事皆有代價,也因為有代價,相守或許方能久長。
人生百年,最入不敷出的代價,當然是時間。
賠了時間等於賠了半數性命,縱然鬧得天翻地覆,也要你三生為償。
正想時。遠處有一艘小船不知所以,直直地就往湖心亭開來,速度飛快。
眼看就要撞上,正待施法解救,小船已撞上了湖心亭。船頭裂開大口子。
小船上的人摔了出去,“撲通”掉進水里頭。
隨即,有個人狼狽地從水里掙扎地爬上來。
我一看,欣喜極,是他。
許仙。
定是青青鬧鬼,故意將船推快。
那人渾身濕透,只好鑽進湖心亭,揮著衣袖,嘴裡叨唸,“什麼季節啊,還大風大浪的。”進了亭,轉頭髮現自己的小船已經漂遠了。
他一臉不解,見亭內還有一位女子。四下無人,一個屋簷下,不敢造次,他趕忙退到亭外橋上。
我實在忍不住要笑這呆子。離得這般遠,怎麼說話呢。
看不把你扯進來。我發力,身子一扭。
橋旁邊的水忽然現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越旋越大,一條白色的蛇尾正在攪動水浪。
深夜裡,詭異莫名。
我用力扭動尾。呼,果然還是尾巴用起來順手。
水勢越來越大。連接對岸的橋不斷被水沖擊,橋吃不了水壓,從中間開始斷裂,木條飛散開去,嚇得許仙節節後退,橋卻像有了自主性,隨許仙后退,不斷地裂開。
逼得他一路後退到亭子。
他一個不穩當,跌進我懷裡。
我拉住他,盯住他瞧。窘得他滿臉通紅。
他站起身,不住揮動雙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過來坐吧。”我親啟朱唇,媚眼如絲。
“哎呀這位姑娘,這裡沒有燈,黑燈瞎火的,實在不便。”
“沒有燈不好嗎,但使你我相遇,無燈無月何妨。”
這姑娘不會是……出身花柳吧,說話那般奇怪。
“不,不,不,我還是走吧。”
許仙起身要出亭子,四顧茫茫,湖心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漂浮在湖中間,孤零零地。
呆子,笑得我。
看你怎麼走出我的手掌心。
我要你留,你怎捨得走。
老實人嘀咕,“這亭子誰搭的啊,太不結實了吧!”
“我看這挺好的,終於可以靜靜地看西湖美景了。”
“我可沒有姑娘你那麼好的興致,我得趕緊回家。”
奇怪,他是不記得我了嗎。
“噯,這麼急著回去幹嗎?你看這水中有月,湖中有亭,亭中只有你我,你不覺得這情景特別浪漫嗎?”我向他比劃著,希望他能記起,鏡湖中的那幕。
“我哪有工夫浪漫啊,我……得趕緊回去研讀藥理呢。”
“藥理啊,你倒不記掛科舉,不求聞達?”
“人生如此自可樂,豈必拘束為人。”
我點頭附和,就是他了,找的就是他了。 “那天天都和藥打交道,不悶?”
“姑娘有所不知,我的理想就是要當名醫師。”
呀,好志向。我對他另加青盻,卻忍不住挫挫他的銳氣。
“生老病死屬天意,連神仙都管不了啊,更何況醫師?還不如陪我一起遊遊西湖呢。這麼美的景色,浪費了多可惜啊。”
“姑娘……你我素不相識,幹嗎非要我陪你啊。”
素不相識?他不記得了。 “可我是因為你才到這裡來的。”
“姑娘……我真的該走了。”
“你幹嗎非要拒我千里之外?我到底是哪裡不好?”我強詞奪理起來,這中間定有什麼緣故。我要迫他說出來。
“不是姑娘不好,是……小生心裡有人了,只可惜與她緣慳一面。但我心裡想著,如果能……”
什麼?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