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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畫壁 陈嘉上 3555 2018-03-16
當初一時心軟,幫了她,此時反倒害了她。不免有些遷怒於那個少年郎君,此時他又在做什麼呢?他只會侃侃而談,一臉敦善無害。連我都控制不住的被他蠱誘,對外面的花花世界心懷嚮往。 他怎知自己一念而入,卻坑害了一個姑娘。牡丹死咬牙關不肯認錯,誓要對姑姑仵逆到底,真不知他當時與牡丹又說了什麼,引得牡丹如此癡狂。 心裡紛雜,無力可施。惟得以練功來緩解轉移,竹林瀑底,我反複習練聽風辨氣,反复練清心,一遍又一遍,卻越練越亂了神魂! 我沒想到我還會再遇到朱孝廉,而且是這樣快! 不僅他來了,還跟來了另兩個男人。一個是清秀少年,是朱孝廉的書僮名叫後夏。而另一個則手執兵刃,則神情狂放,身體健壯的英俊男子,名字叫做孟龍潭,聽他說起故往,竟是那個與朱孝廉追逐入古剎的強盜!

朱孝廉仍是一襲青衫,宛如修竹,與當初分別的時候沒什麼不同,只是神情卻帶出一絲焦灼。 明月如眉彎,那抺淺淺華光,讓我想起牡丹媚眼含笑,元神帶出的幽香。竹林茶居,雕欄畫棟,珠掛屏風。他們居然又闖進來了! 我記得當時明明加了兩重封印,為何他們還能輕易得入?難道說,塵世之中,也有妙法高人? 清輝之下,酒宴正酣。若非親眼所見,我根本不相信一向如此憎惡男人的姑姑,竟然會在這裡與他們把酒言歡。但事實就擺在面前,姑姑的確在盛宴款待他們,不僅如此,姑姑還表現的相當的開懷。 我剛到的時候,見三個人還十分的拘束,眼中飽含了戒備,那孟龍潭手持鋼刀一臉森肅。面對滿桌的佳餚美酒嗤之以鼻。 朱孝廉四顧頻頻,似在辨這裡與別處有何不同。只有那個後夏的小書僮,有些難耐美食之誘,抱著肚子直著眼睛,只盯著桌子瞧。

不過因姑姑太過盛情,表現的又十足的好客。姑姑的笑容,似對他們有天生難以抵擋的魔力,令這三個人沒一會功夫便放鬆下來,開始與姑姑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很快那個叫孟龍潭的就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姑姑還猶自不甘休的搭著朱孝廉的手在勸酒,姑姑有些醉了,身如綿蛇快要纏搭上去,斜晃著眼笑得花枝亂顫,全無平時威儀。 我的眼不由自主的就落在兩人的手上,想到牡丹仍在七重天受苦,眼前的這傢伙居然還在這裡喝得歡天喜地,一股火就騰騰的躥起來。我也只能在心裡冒冒火,又沒辦法去做什麼,這種感覺真的挺讓人覺得煩。 是替牡丹覺得有些不平,還是覺得,姑姑的表現實在反常,或者覺得,我眼中的朱孝廉,那個得了孝廉還準備上京赴考的男子,那個告訴我人貴乎交心的男子,不該是此時這般顛三倒四的模樣。

只是又關我什麼事呢?但我還是伸手去拉姑姑,嘴裡說:“姑姑,您醉了。由弟子扶您下去休息吧?”一邊說著,一邊把姑姑的胳膊從朱孝廉的身上扒下來,睃一眼邊上的金甲羽,那傢伙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只得轉投向姑姑身邊的婢女吩咐:“你們把姑姑扶下去休息。” 姑姑扭擺著像個孩子,衝著我嘻嘻笑著說:“讓你過來陪客的,你反道拉我走?我還要……喝。” 酒氣噴薄,連帶她的眼睛都是醉意朦朧的。竟真的喝醉了嗎?一向威凜有如主宰,姿態永遠倨傲不凡的姑姑,也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撒賴? 對著這樣的她,我還真有點不適應,不自覺的聲音緩了緩說:“姑姑醉了,歇一會吧?” 她嘻笑著指著我的臉:“管家婆管家婆……” 我無語,她扭動著歪靠到邊上來扶的婢女,胡亂指著朱孝廉說:“你……你帶他,他們去雅……雅居吧!我去睡了。”

我見她眼波亂盪,竟無半刻定的住。看來是真的醉了,我嘆了口氣,讓婢女撐著她。又看向金甲羽,指指已經歪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孟龍潭說:“金甲羽,你……” 我話還沒說完,金甲羽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拎小雞一樣的將同樣牛高馬大的孟龍潭給扛上肩,轉頭就走。也不知要把他安置在哪? 我怔怔的看著他的背景消失,復轉眼看著一臉酡紅七歪八晃的朱孝廉說:“走得了嗎?” 邊上的後夏過來攙扶住他,有著一雙烏圓大眼的小書僮賠著笑的看我:“我扶著公子吧,煩勞姑娘帶路?” 婢女持著琉璃盞在前面照路,我帶著朱孝廉和後夏往雅居里去,那裡是位於林中的一處僻靜的小屋,處於林徑口,一側是林,一側是遠遠的雪山景。 一向這裡都是禁忌,因這裡也有不少的書籍。但姑姑卻讓我帶著他們來這裡休息居住,姑姑反常至此,讓我不得不心生聯想。隱隱的不安,席間已經漸漸放大。而至此時,皆攀據了整個心頭。

雅居有一間書房,擺滿了書卷。朱孝廉慢慢把手臂自後夏手裡脫開,踱向桌邊,推開了折窗,幾步之間,晃蕩虛浮已經漸成沉穩,那之前的醉意從他臉上散去,又是一翻眉目清朗玉立如竹的模樣。 我看著他問:“你沒醉?” 他回頭沖我微笑,眼深如潭卻帶出一絲狡狡黠:“沒有,不過你姑姑她太過好客,我不好推拒,只好喝一半漏一半。”酒氣熏天,原來多沾了衣! 牡丹在七重天受苦,而他在這裡喝酒。就算喝酒,還要裝醉,一點也不痛快! 我轉身就走,他邁步過來攔住我:“你怎麼了?” 我說:“不是說,與人交往貴乎真心嗎?” 他愣了一下,撫了眉說:“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姑姑的表現?” 我退了一步,姑姑的表現自然奇怪。但他去而復返,也同樣奇怪!我明明在界口加了封印,但他不僅能來去自如,甚至還能帶了別人來,這些更奇怪。

他的眼珠璀璨如星,深深的看著我說:“牡丹她……還好嗎?” 他問起了牡丹,防備了姑姑,不想引她不快也不能醉倒,是因為,他是來打聽牡丹的?是準備來帶牡丹一起走的? 明明該替牡丹開心,她沒有看錯人。而我之前還遷怒於他,懊悔曾幫過他,實在該覺得慚愧。 但這些情緒,都來不及滋生,只因想起了姑姑之前說的話,想到了這一連串的怪異之象。實在讓我高興不起來,也來不及慚愧! 我無法告訴他牡丹在哪裡,說了也是無用。他凡人一個,能有什麼本事救人於水火?況且他這般奇異的進入,姑姑如此好客,都像是一場局!我不知道姑姑想幹什麼,但我知道一點,姑姑一向對男人無好感! 我搖搖頭,我不是牡丹,謊話自然出的流暢:“我不知道她在哪。”

他哦了一聲,表情有些深沉。復又看著我說:“你也要小心些。”我心下一動,該小心的是他,卻來提醒我?不過這樣算不算有靈犀? 我忍不住說:“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還是快點出去吧!” 他正要說話,聽得婢女的腳步聲近前,他生生的把話噎住。慢慢的坐在桌前,垂頭看著上面的書卷,不再開口。 次日,姑姑讓我領著姐妹們到茶居見客,依舊是一番熱情款待。不僅如此,還讓姐妹起舞助興。雲梅舞姿奪魂,有如秋霜冷月,腰如蛇,紗如水。 朱孝廉有些心不在焉,而另兩個人,則盯著場中舞蹈忘乎所以。 席間孟龍潭問姑姑:“這裡是女兒國嗎?為何不見一個男人?” 姑姑笑道:“不錯,這裡的確是女兒國。因此見了男人,我們都十分的高興,你們可願留在這裡,生兒育女盡享榮華?”

我聞之大驚,但姑姑根本不看我,只顧眉飛色舞的向著他們說一番什麼女兒國的謊言。什麼皆是女子之地,什麼飲泉可孕胎但生出皆是女孩子,於是終日守於此地,舉境無男之類。 說的神乎其神,聽得那三位都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 孟龍潭指著姑姑另一側的金甲羽說:“這位仁兄不也是你們這裡的,他總歸不是個女子吧?” 姑姑面不改色,答道:“他與你們確也不同。” “哦?難不成是公公?哈哈哈!”孟龍潭斜睨著金甲羽,狎笑無狀的樣子十分的惹人不快。 公公是個什麼東西?當初也沒聽朱孝廉跟我提過。但瞧著孟龍潭那個德行,想必也不是什麼好話。金甲羽自然也聽不懂這些,面無表情的站在姑姑的身側,不動如山。 姑姑笑著搖搖頭,卻也不解釋,看著他們說:“怎麼樣,這里山明水秀,不沾半點塵世喧囂,但榮華奢美應有盡有。比起終日碌碌難得溫飽,或者刀頭舔血死生難料來說,我這裡可要好的多吧?三位可願意留在這萬花林裡?”

孟龍潭點頭大笑:“有美酒佳餚,還有華屋美設,更有絕色美人陪伴其中。是個男人都想留下來呀!”說著,他的眼不斷的瞄向我,飛揚的眼角,帶出朦朧的迷離。 我不喜歡他這種眼神,不由的偏了頭,卻正看到金甲羽在摸向腰間。方才孟龍潭不管如何話語粗鄙,態度張狂,也不見他動作半分。 想是姑姑邀這樣的人留下,連他也覺得堵心了吧? 聽得姑姑又說:“萬花林里許久沒有如此熱鬧了,若你們願意留下,可以從中挑選你們喜歡的當作妻子。” 我登時呆住,原來姑姑是作此想!難怪昨天好客非常,難怪今天要讓姐妹們出來獻舞展姿,難怪…… 姑姑的話,引得兩側立的姐妹們開始有些騷動,我見百合不斷的拿眼睛瞄著在場的三個男子,面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雪蓮掩著口與邊上的海棠小聲說話,不時的還飛起眼角笑的很迷人。而翠竹則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只是眼睛卻不住的往朱孝廉那邊掃。

出了雲梅的事,出了牡丹的事。姑姑知道姐妹們移了心亂了神,於是便布了這樣的局嗎?不是沒見過世間的男子嗎?不是不知道那男女情事嗎?好吧,今天便讓大家都親歷一場! 簡直荒唐!當姐妹們是什麼?可以任其隨便挑選的物甚? 不由的看向朱孝廉的方向,他邊上的後夏一臉緊張,正看著他說:“我家公子不會留下的,他還要考取功名的。” 一邊說著,一邊又向著朱孝廉確認:“對吧,公子。” 朱孝廉沒有回答,目光有些閃爍不定的渙散,似是神思已經飄的沒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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