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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易容去追愛

吾家囧徒初長成 连三月 7328 2018-03-16
我出嫁的前一天,整個大明宮都是紅色的,紅色地毯隨處可見,連石燈籠上都用紅色綢緞裝飾了起來,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換成了紅色的一片。在雪地的背景下,真似一片火海和簇簇不停走動的火苗。 流雲一邊幫我整理著明日的禮服,一邊叮囑我屆時不能犯下的禮儀錯誤。這些錯誤包括了不能在蓋頭下呵呵地笑,不能在見著越封的時候給他一拳,不能在見著楚辛的時候說“嘿,這位小哥”……我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些尷尬。一手支著頭,看著忙碌的流雲道:“昨天夜裡,我睡意較少,走在長廊上散步的時候,一不小心,你猜怎麼了?” 流雲從一堆衣物中抬了抬頭道:“你不會又大吃了一頓吧?” 我尷尬地咽了嚥口水:“我看見了越封站在一個房間門口偷窺……你說說,他堂堂九五之尊,怎麼就做這些事呢?”流雲僵硬地直起身子,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我,然後道:“我……我的房間?”

我衝著她正兒八經嚴肅地點了點頭。 “成何體統……”流雲從牙縫中擠出了四個字,我在桌邊歪了一歪。 “你要不要同那不正經的東西告個別什麼的?” 流雲想了一會兒道:“不用多此一舉了,原本就是不相干的兩人。” 我覺得流雲分析得很正確,對於萬人之上的皇帝,他跟任何人都是不相干而又相干的。所以我分外神秘地笑了笑,流雲在我的笑顏下有些怯怯地又離了一尺遠。 流雲果真沒有去和越封告別,這讓我對流雲刮目相看。這事若是擱在我和韓洛身上,我恐怕要告別個三四次才能作罷。想起韓洛,又沒有來由地低落了起來。 和親的當日,鐘鼓齊鳴,百里紅毯在綿延的雪色中格外喜慶,從天微微發亮到天色大亮,我已經不記得經歷了多少道約定俗成的程序,腿肚子發麻,餓得有些頭暈眼花。流雲在我多次的眼神示意和威脅下終於藏了一盒子糕點,留著到車上吃。

越封身著大紅色的朝服坐在金色的大殿上,對我囑咐道:“謹記婦德、寬容大度、賢惠恭順……”洋洋灑灑說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知道他背這個花了多長時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和我一樣覺得無聊。於是他一個眼神,我便立即叩首謝恩,高呼“皇兄恩德,沒齒難忘”。眾大臣隨著我的謝恩,也跟著頌“皇恩浩蕩、福澤天下”。 “長安,你母親鎮國公主當年為國家大統委屈了這些年,臨著你出嫁的時候,朕將姑姑、姑父的牌位放入了清華殿,你臨走時,去拜一拜,盡一盡女兒的本分。”越封的聲音不大,卻吐詞清晰、一字不苟。 大殿中能聽見眾大臣嚥口水的聲音,想必他們心中的八卦之火定已熊熊燃燒起來,無奈還要進行這冗長的儀式。 我抬起頭來看看他,我們頭一次無比欣慰和感動地互相凝視,這些年他們的努力總算挑了個好日子完成了。於是叩首再謝皇恩。

清華殿位於大明宮的一角,那角落在鐘聲中顯得禪意十足,韓洛身著一襲黛藍色的禮服在門口等著我前去叩拜雙親。清華殿的屋簷鈴聲抖落了斗拱上的一些積雪,他單膝跪下對著一身紅色嫁衣的我說:“臣韓洛,恭迎公主殿下……” 樹上有雪簌簌落下,落在他的黛藍色禮服肩上,我想說師父今天你怎麼沒有穿得喜慶一些呢,我想說師父你為我父母正名辛苦了,我想說師父你這一身真好看……這麼些想說的話,我卻只吐出了四個字:“世子,請起。” 他抬起頭不再看我,位於我的左前方引路,接過住持的三炷香,遞給我,然後在我的身後同我一起跪下,在僧人指引下,叩拜沉寂了十六年的長公主夫婦。 他送我出了清華殿卻不再前行,他的髮尾上有新沾上的雪花,挺的鼻、薄的唇、長的眼……這是我的心上人,我要在這裡同他告別。

“恭送公主殿……” 不等他說完,我便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我是你的小十三、我是你的小徒弟……但不要是你的殿下。我衝著他站的月拱門處站正了身子,在眾人面前,輕輕的跪了下來,深深的拜了下去。 大臣宮人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也紛紛跪了下來,或許他們覺得我是不捨那清華殿中的雙親。可雙親從未謀面,我不捨的是眼前這個男子。 韓洛,你若知道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相見,你會不會留下我? 韓洛,我願意成全你的拳拳報國心,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韓洛,為何你總不信,萱谷之中,你給的那無憂無慮的十六年,是我最留戀的時光? 韓洛,此生此世,我蘇長安只愛過一個人,他叫韓洛,是我師父,那又如何?

韓洛,真可惜,你對我清白得很。 …… 韓洛站在那裡,並未上前扶我,只是站在那裡坦然接受著我的三拜,跪在地上的所有大臣宮人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傲然站著的韓洛。 好得很,這就是我喜歡的男子,氣宇非凡,雲淡風輕。 越封將我送出城外的時候,分外不捨,當然他那不捨的目光大半落在了我身旁的流雲身上。這真是我華夏的好兒郎,妹妹出嫁,卻滿心惦記著妹妹身邊的隨從。嘖嘖,真是不拘一格。 越封與我站在大明宮最後一道宮牆內,臨上馬車之前,他接過流雲遞來的喜帕,在喜帕落在我頭上的最後一刻,我抓緊最後的時間沖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聽見他在我耳邊悄聲道:“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我清清咳嗽了一聲,扶著流雲的手一轉身正要踏上馬車,心想,越封,我又怎麼會不成全你們呢?

這一刻,喜帕被風吹起的一角,是我最後一眼看見的大明宮。也許是我眼花了,我怎麼會在人群中看見那一抹黛藍色?我不是他的新娘,那是彼此命中緣分不夠。 明明彼此相愛的兩人,外界的因素不過是考驗。而我不過是多年來的一相情願,我的感情才是對彼此的考驗。一咬牙,便鑽進了馬車之中。 長安城早已經是萬人空巷,百姓列隊站在馬路兩邊,瞻仰著這個消失了十六年的公主,這個公主身上有著他們所喜愛的宮廷秘聞。路過抱月樓的時候,我從簾縫中瞧見那牌子上寫著今夜莊先生會講小公主的段子。 今夜,我恐怕是來不了了。 車外人聲嘈雜,我突然想起自己一路騙吃騙喝地來到長安,那時候總以為自己的人生不夠跌宕起伏,充滿勇氣地等著未知的一切,像個鬥士。而如今才曉得,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流雲從一邊的禮盒中拿出了個精緻的盒子,那是我們前一晚就已經準備好的干糧。我就擔心會餓,所以早就托流雲準備下。原本她不打算帶著,怕不合禮數,但今日在我的眼神威脅中還是帶著了。 她遞了一塊桂花糕給我,我看了看,沒有胃口地搖搖頭道:“你吃一些墊一墊肚子,等一會兒在城外還要行禮,恐怕不折騰到天黑是不會消停的,你若是不吃誰來伺候我?”於是,流雲聽話地吃了兩塊桂花糕,又喝了幾口水,沖我笑了笑。她也體諒我此刻心中的不捨,不敢逆我意,惹我不高興。 車外人聲漸消,想是快到了城外,我輕輕挑起簾子一角,看見了城門處也是張燈結彩。雖然剛至晌午,但因為雪一直連綿不絕,越封也命人將燈籠全天點著。我看著車子行入拱門內,視線暗了暗,很快又亮堂了起來,一塊碑文映入眼簾—長治久安、天下大同。

我突然記起剛來長安的時候在這塊碑文前的人聲鼎沸,若一早知道會如此我還會跨入長安嗎?放下簾子,輕輕笑了笑,會的,只要他在這裡,我就一定會來的。 楚辛的迎親隊伍早早就到了,有序地列隊等候著,待我一下馬車,那邊便響起了一片高呼聲。楚辛騎在馬上,身披戰甲,我早聽聞楚國的新郎服侍與我華夏不同,他們的婚服是戰甲,象徵著男子戰無不勝的氣概和好鬥熱血的傳承。 “你們的王后來了!”楚辛的聲音洪亮而興奮。 “王后!” “王后!!” “王后!!!” 戰士們盔甲之間的摩擦與高喊的聲音融為一體,渾厚有力,穿透蒼穹。楚辛疾馳而來,離我不遠處翻身下馬,臉上洋溢著新郎的笑容,與前天夜裡見的恍若兩人。是了,帝王家的人都是上等的演戲高手。

他走到我跟前,掀開我的喜帕,遞給一邊的流雲。在楚國戰士的高呼聲中,流雲揉了揉太陽穴微微一晃,我連忙迎上楚辛熱切迷戀的眼神,抱歉道:“流雲忙了兩天,你能不能安排她休息?” 楚辛自然曉得我和流雲的感情,看了看四周,吩咐道:“不如先扶她去你車上休息?我們恐怕還要有半日行程才會紮營。” 我趕緊點頭,示意他的隨從將流雲扶到了我的馬車中,對著楚辛道:“婚禮可真真是累了,我眼下又累又餓,你們的習俗該是到了楚國才用行禮吧?” 楚辛輕輕笑了了兩聲:“聽聞華夏的新娘都是不勝嬌羞,你倒是一點也不羞澀。” 我們的氣氛十分融洽,甚至有些融洽過了頭,彼此十分熟絡熱情,刻意忽略那晚的對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瞥了他一眼,低著頭隨他走近他早已備下的馬車,看了看他後面的將士道:“唉,要不是跟你去楚國,今晚抱月樓的段子我可是要聽的,說的可是我的故事呢。” 楚辛的笑容都快漾出水來了:“等以後我將那莊先生請來專門為你一人說書。” “那不行,”我一邊上了車,一邊對他道,“沒有抱月樓的鍋貼和梨花愁,就不算。” 楚辛一副哄著我的模樣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對他招招手,他便乖乖地附耳過來:“我想臨走時候吃個抱月樓的鍋貼,你可能滿足我?” 楚辛想了想道:“不是不行,只是現在我走,太過顯眼,等一會兒,我幫你去買,如何?” 我滿意地坐進了車中。 約莫到了未時,楚辛便吩咐了紮營停駐,這比他們計劃的要早了一些時辰。隨從問時,楚辛便說我身子不適,需早些歇一歇腳。 營寨紮好之後,楚辛便換了一套常服,對我道:“長安,我去去就來。” 我一邊吃著隨從佈置好的楚國點心,一邊對他道:“早去早回。” 楚辛笑著拿起馬鞭走出了營寨。 他前腳剛出了去,我便擦乾淨手,走到了我的馬車旁,對那侍從道:“我看看我的侍女。” 那隨從便識相地站在了馬車外不遠處。 我看見已經沉睡過去的流雲,想師父給的“七日迷”藥性真好,此刻的流雲已經沉沉睡去。我迅速脫下了自己的嫁衣,與她的換了換,又打開前一夜就在馬車內放好的易容盒子,將自己易容成了流雲的模樣,然後將她穿好我的衣裳,臉朝內繼續躺著。 一切都按照我預定的計劃進行著。 我十分鎮定地從車內提著一個簡單的包袱出來,對那守在不遠處的隨從道:“公主在裡面休息,若皇子回來請到這裡來找吧。” 隨從連忙答應。 挑了一隻閒置的馬匹,對身邊的人解釋道:“我去幫公主打些溪水來”,並未引起什麼異動,也無人顧及一個小丫鬟的動作,大夥兒都全身心地投入在生火做飯中,我這一路甚是暢通無阻。找了個沒有人煙的地方,我便換了一件男裝,對著溪水將自己易容成了楚辛的模樣,滿意地點點頭,策馬往長安城內奔去。 流雲的安排已經妥當,當他們發現我的異樣,以楚辛的智慧自然能發現易容成我模樣的流雲的破綻,那個看起來已經“死去”的流雲對他來說,沒有用途,而越封肯定有法子找到流雲。 我或許只是反應慢了一些,但也知道楚雲安的死和宮裡的婦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些年來,她一心栽贓長公主私通外國,卻把別人都當做傻子,越封和韓洛都已經找到了她私通敵國的證據。 師父在長安的日子裡,常常會消失一陣子,他的身份使他做起事來要比越封方便得多。無論是出於對家族意志的繼承,還是對這個國家的報效之心,自然要幫著越封守住這百年的基業。 楚國的軍隊早就打著和親的藉口秘密前往華夏邊疆,他們的暗渡陳倉早已經被韓洛識破,兩國表面和親,暗中早已經是風起雲湧。 我是新娘,更是人質,只是不曉得我值多少城池? 曾太尉死的第二天,我曾路過上書房,聽見了越封和韓洛的對話。 這些日子我努力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確辛苦。 楚辛根本沒有什么妹妹,那個和親不過是個托詞,韓洛所謂的“和親”只是個陷阱,有去無回,但對於越封地勸說他卻置之不理。門外的我聽得一清二楚,越封質問韓洛說:“到時候兩國兵戎相見,你帶兵前去即可,何必非要明知道是陷阱,這不是送死嗎?” 韓洛說:“你怎麼會篤定我若不去和親,他們不會拿小十三做人質?為什麼小十三偏偏早我一天去和親,你想過沒有?”他的聲音一改往日的雲淡風輕,無論是擔心還是緊張,我都很知足,放下了想推開書房門的手。 那時候我便開始籌謀這場計劃,不管楚辛是否要將我當做人質,我只要不在楚國的營帳中,他們就控制不到我,那就不能用我來威脅韓洛,更不會對韓洛造成危害。如果我死了,那麼這個人質,即使在楚營中,也是沒有用處的。如果我出不來楚營,那麼我便服毒自盡,如何也不能拖累韓洛。 想到這些,回長安的路上,無比豁達起來,聽著馬蹄聲也覺得歡快。這一次,終於做了一回主角。 此刻夕陽垂暮,有些無力,這冬天真是冷得厲害。途中行人還講著公主出嫁時候的排場。我知道韓洛此刻會在城外隨將士一起守城,所以我在城門不遠處看見了韓洛和他的守城的戰士時並未吃驚。我學著楚辛的神色姿態已經十分相像了,坐在戰馬上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是也保持得很沉穩。 一個戰士率先看見了我,我一身男裝手持長劍,一看便不是善類,他便捅了捅正在聽另一個人說話的韓洛。韓洛微微轉過身,看見了戰馬上的我,眼神中有些吃驚,旋即恢復了尋常的神態。 我沖他冷冷一笑,韓洛以眼神示意那隨從,很快隨從便牽來了他的馬。韓洛翻身上馬,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他抬手製止了已經全副武裝想要保護他的戰士們,一個人騎著馬靠近了過來。 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此刻我就是楚辛,於是等韓洛靠近,便用劍指著他道:“韓洛,如今國仇家恨到了我們這輩子,終究是要做個了結的,你還猶豫什麼?敢不敢和我比試一場?你我兩人,有一人死了,這天下便是太平!” 韓洛撇了撇嘴角:“你已經娶到長安公主,不好好做你的新郎,還要折騰什麼?” 我料到他肯定這樣問,所以不疾不徐地回道:“今日我到此,便還有一個目的。若你贏了,那陪嫁的馬車你帶走,車內有個姑娘我還你;若是你沒有贏我,你得老老實實地娶我妹妹。” “真是囉唆。”韓洛抽出軟劍,在雪花中泛著寒光,他抬眼看著我,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當年你父親和蘇將軍的對峙,也是如此景象,原本只是兩人之間的戰鬥,你父親臨陣改變了注意,蘇將軍才會中了埋伏,如今你想再用一次?” 我不知道當年楚雲安和我父親之間是何種恩怨,聽他的話,似乎是我父親中了楚雲安的計。不過這戰場上,爾虞我詐也好,光明磊落也好,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贏得勝利。贏的人才能寫歷史,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我明白得很。這是戰場,不是兒女情長,無所謂對錯。 只是如今,我想成全一對佳人,更想阻止眼前這個人明日的“送死”。 雖然在看來世人這兩件事充滿了太多的不可能,但是我必須讓韓洛帶走那輛馬車,這樣四個人中有三個就能平安。我死了,兩國也不會再起什麼爭端,楚辛或許會覺得我是為了他死的,也不再挑起爭端。一舉多得,十分劃得來,多好。 “怎麼,你是怕了?本王一人前來應戰,不曾帶什麼幫手,為的就是光明磊落,廢話少說,接招!”說罷我便一夾馬肚持劍沖了過去。 韓洛抬手阻止了要上來幫忙的戰士們,單槍匹馬持劍沖來。我的師父,照顧了我十六年的師父,他在雪中馬上的姿態如此英俊。 這是世人口中傳說的韓世子,十歲就能議國事,十二歲能行軍打仗,他是蘇揮生前最信任的人,他是長公主最後的託付,他是越封倚仗的前輩,這人是我的師父,住在我心上的人,我怎麼捨得你受一點點傷害? 我總是苦苦尋找,任性忘我地叫囂著我不要,卻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等待和尋找一樣辛苦,這愛人就在我的身邊,十六年來不曾離開,所以我們沒有邂逅,從我記事起他便活在我的世界中,護我周全。如今這樣的邂逅,雖然慘烈卻也不至於平淡。 韓洛與楚辛都給了我一粒“七日迷”,韓洛給的是可以死而復生的七日迷,而楚辛給我的卻是“七日亡”,服藥後七日,那人必死無疑。 楚辛以為我是個只會跳舞的小丫頭,但人活一世,誰沒有幾張底牌呢? 我自幼對用毒就很有研究,楚辛將藥丸放到我手裡時,我便已經產生了懷疑。 楚國人早有言:得韓洛者得天下。 和親當日的韓洛自然不會投降楚國,那麼等待他將是無比險惡的陰謀。如今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不想讓他受到一丁點的危險,一丁點都不行。 韓洛,這些年,我終於明白,當一個人有了想守護的人時,便能強大起來。這次,換我守護你。 這雪花和著風刮在臉上生疼,我帶著人皮面具尚且覺得冷,我懷念起師父帶我去梨花坡時候的情景,雖然短暫,卻十分美好。韓洛與我半丈遠的時候,還沒有出招,我也持著劍不動神色,轉瞬他到了我的眼前,我抬起劍,我知道他會用什麼招式,那些招式他都曾傳授與我,雖然學不好,卻記得清楚,尤其是沒有他的日子裡。所以就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看見他極快地變換了招式,那一劍便刺入了我的左胸口。我沖他笑了笑,未動的持劍的右手展了開來,握在手中的那方寶劍在他眼前跌落在地上。 這是一劍飄紅,血染雪地,我重重地從馬上落了下來,這一次沒有人將我托住。倒在雪地上的我聽見了華夏戰士們的高呼,眼光所及看見了韓洛勒馬,從馬上下來,飛奔而來,一不小心有些踉蹌。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他一直是那樣風度翩翩,泰山崩於眼前也面不改色。我曾羨慕他有如此深的城府,又恨他的喜怒不形於色,如今見他流出從未有過的慌張,心中滿是甜蜜。我看著血滲出衣服,汩汩而出,卻不覺得疼痛。 師父衝到我面前,目光落在了我鬢角處,然後有些不可置信地從我臉上撕下了人皮面具。 “小十三!”他叫我名字的聲音真好聽。 “小十三,怎麼是你?”他一把將我抱起來,說道,“怎麼是你?疼不疼,你別怕,我帶你去看軍醫,你別怕。”然後他狠狠地衝著軍隊陣營吼道,“軍醫!傳軍醫!” 我在他懷裡,聞見熟悉的萱草的味道,好像回到了萱谷一般,莫非人死之前就會這樣?我看著他,有些哽咽。 “小十三,你怎麼能這麼不聽話?” “小十三,我怎麼會讓你遠嫁楚國?” “小十三,傷好了,傷好了我們就回家。”韓洛在我耳邊輕輕道。 我勉強睜開眼睛,拽了拽他的衣襟,心中一堆話想對他說,比如這幾日你過得好不好;比如你還生不生我的氣;比如我只是貪玩,並不曉得你在我心中早已生根發了芽;比如哪怕你真的對我只是師父對徒弟的情分也不要緊,我喜歡你就好……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可能快要死了,我必須要找最要緊的告訴他。 “韓洛,我愛你。”然後心口一痛,吐了一口血,想我這血淋淋的告白真是感人肺腑。若他不答應,事後我還能說我當時迷失了心智,胡言亂語。 他將我緊緊抱住,聲音滿是心疼:“長安,這話應我來說,我要娶你,你可願意嫁我?” 我心中一陣狂跳,只覺得血氣上湧,再也說不上話來。 旁邊的軍醫連連道:“不要講話,不要講話,讓她先躺著,先躺著……” “小十三,等你傷好了,我們去你最喜歡的抱月樓聽書,我會日日陪你,你不想去,我便說與你聽,你一定要好起來……”韓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握著我的手有些戰抖。 營帳內沒有了聲音,那軍醫道:“請諸位迴避,我來給她治傷,一刻耽擱不得。” 我使勁拽著他的衣襟,生怕這個夢裡也不能圓滿,卻說不出話,連連點頭,生怕他不清楚,不能明白我的心意。韓洛滿眼不捨地鬆開我的手,他背影是那樣好看,這記憶的盡頭,只聽見韓洛說了一句:“把我的戰甲取來!” 華楚之戰,三天三夜…… 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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