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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一壺梨花愁

吾家囧徒初長成 连三月 6740 2018-03-16
這樣出宮聽書、喝著梨花愁和鍋貼的好日子,彷彿從我見到莊生夢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 莊生夢給我的印像是,與這個未央宮的風格截然不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她顯然是經過一番打扮才來見我的:穿著素淨的宮服,頭髮規矩地盤成一個髻,不著飾物,袖子將握住的雙手遮擋了住。抬眼看我時愣了愣,然後浮起笑容,恭敬地說道:“小公主安。” 我看了看一邊的越封,越封懶散地倚在榻上,將茶杯擱在了黃梨木案上:“莊嬤嬤,我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聽你說話,真是不容易啊。” 這被叫做莊嬤嬤的女人微微欠身,並不解釋,然後對我又笑了笑。 雖然她一身素服,舉止謹慎,連這笑容也拿捏得很緊,但她從進門到現在,一舉手一抬足,卻充滿了……風塵味。

青樓的姑娘有大家閨秀的氣質會更吸引人,而正經人家女子的閨房之中顯得有些風塵更能禦住夫君。可如今這位莊嬤嬤倒將我弄糊塗了,她這是走的哪種風格? “能將您請出來,也不容易,你見著她,也算如願了。”越封伸了個懶腰,起了身走到莊嬤嬤面前道,“我關照你的事情,可不要忘記了。”說罷,又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頭髮道,“她叫莊生夢,是你母親身前的侍奉。” 莊嬤嬤垂手而立,這一番話顯然不能引起她什麼反應,等越封出了門,輕輕將門關上,她對我又福了一福。 面對越封從頭到尾都不答理,這贏得了我的好感:“莊……嬤嬤,我……不記得我娘,也不記得你了。”我這是客氣,記得才怪。 “小公主,不礙事,老奴今生還能見到您,已經了無遺憾。”說著聲音便哽咽了起來,“老奴奉命來教您無雙舞。看樣子,長公主終於要正名了,您也可以公之於眾了。這一天,我代長公主,等了很久了。”

她抬眼看我,眼睛裡滿是滄桑。 無雙舞?我故作高深地端起杯子,腦海中不斷搜索這個名字。那不就是傳說中長公主一舞動京城的舞蹈嗎? 我皺了皺眉頭:“我也不大明白當初的事情,那個,嬤嬤,可能叫你失望了,我也不想學什麼舞蹈,我……我要去找我師父了。”說罷就往門口走去。 “外人都說公主為了一己私慾,不擇手段,賣國求榮,可當年也有說不出的各種苦衷。如今是到了為她正名的時候,請小公主三思。” 我愣了愣,關於這位長公主又有了一個新的說法。看戲的都覺得戲文要精彩才好,演戲的恐怕不這樣想。 “嬤嬤,我自幼隨著師父長大,沒爹沒娘,也沒有怨恨過老天,只想人各有命。長公主是我娘也好,不是我娘也好,她也有她的命,如今也有了結局,不需要我們操心了,嬤嬤還是過以前的生活吧。”

她突然跪了下來,聲音有些哽咽:“小公主對長公主的些許怨言也是情理之中,但請小公主權當聽一個故事,容老奴說幾句話。” 冰雪飄灑,梅花初放,長安街上落滿了雪。長公主剛滿十六歲,喜歡扮著男裝在城中四處亂跑,這日來了興致,躲過隨從,去了牡丹閣。 那年的牡丹閣有位剛出道的姑娘—玉生,在美女如雲的牡丹閣中倒顯得十分普通了,可她卻是十八種樂器樣樣精通,最妙的是她長袖善舞,踏歌而舞無人能及。長公主便成了底下的看客之一,不停叫好,時不時拋上去幾個銀葉子捧場。 但這晚老鴇卻要賣這個玉生的初夜,所以當天的看客比平常要多出很多倍。那些公子哥兒們紛紛調侃著,這姑娘床上的功夫可有這台上功夫的一半,這讓一邊的長公主微微蹙眉。

到了競價時候,大家紛紛解囊,各自出價。老鴇眉開眼笑,那姑娘卻抱著琵琶幽怨地坐在一邊,這樣的作態引得下面的公子哥們更是心動。 風塵女子要是有了大家閨秀的氣質,肯定是要紅的。 可是出價到最後,竟然是男裝的長公主和對面一位王孫貴族較上勁了。那男子長得十分魁梧,小麥膚色刀削眉,貂皮的坎肩,只是靜靜坐著就叫人不敢靠近。長公主那時年少,自幼喜歡與人抬槓,原本要行俠仗義,幫這個姑娘脫離苦海,哪知道遇到了這樣的對手。 那男子喝著茶,輕輕瞥了瞥長公主,玩味的目光,恰到好處地給長公主內心的那把火澆了一勺油。 叫價已經到了三個金錠,紈絝弟子們也不再攀比了,一副“君子不奪你們所好,但請兩位一定要爭個所以然”的態度來。

長公主拿起手邊的扇子,走到了那男子麵前,挑釁地報了四個金錠的價格,博得了滿堂彩。這比牡丹閣歷來所有的姑娘的初夜價格還要高,連姑娘們都探出腦袋來看熱鬧。 那男子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公子今晚盡興。” 原本做好了對方會採取更加有力的方式來反擊,結果卻是這樣。不僅長公主,連圍觀的眾人,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 那叫玉生的姑娘施施然走到了這兩人面前,雙膝跪地,磕了頭道謝,行了大禮。 長公主想這姑娘年紀比自己還要小,卻成了刀俎上的魚肉,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將她買來當丫鬟。 原本這事情就以長公主的圓滿出彩告一段落了,結果那男子卻淡淡說道:“這位公子恐怕即使買了玉生姑娘,也無福消受,真是可惜。”

說罷三聲大笑。 長公主哪裡是能被人嘲笑的性子,一掌劈過去卻劈了個空,那男子笑道:“公子若想切磋,不如隨在下找個清靜地兒,別砸壞了這溫柔鄉。” 隨從們終於找到了長公主,一路小祖宗地叫著,長公主一遲疑,那男子又道:“看樣子公子家教甚嚴,還是回去練字讀書吧。”戲謔之情溢於言表,恐怕早已看出了她的女兒身。 長公主對手下吩咐將那玉生帶回去,隨即拿了手下的匕首便道:“你全家在家讀書寫字,我跟你拼了!” 那人一笑,兩人便出了門去“拼”了。 這一拼就拼出了長公主的多舛命運來。 次日回宮事發,自然是被當太后罵了個狗血淋頭,要不是想到她第二天要參加楚國國君的接風宴,早就將她打個皮開肉綻了。 知道犯了錯的長公主只有乖乖地盛裝打扮,參加了楚國國君的接風宴。

於是她眼睜睜地看見了明明是個和自己搶女人的嫖客,一轉身變成了楚國太子楚雲安,驚訝得合不攏嘴。 楚雲安看見她的時候,吃驚轉瞬變成了笑意,長公主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耳邊眼前竟都是昨天城外的廝殺。她招招要奪他性命,奈何自己學藝不精,竟然被他一一輕易化解,彷彿他早就看穿她的身份,切磋變得更像調戲。 此刻這人竟在眼前,兩人的神色都有些變化,內心雖暗起波瀾卻都極力維持著面上的鎮靜。這恐怕是皇室中人的通病。這些年來,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畏她,不順著她,除了父母從未有人敢逆她的意。公主素來愛英雄,喜歡充滿男兒氣概殺伐決斷的男子,這男子昨天的一招一式都刻在了心裡,一見傾心的事她從昨夜回宮便從自己的面紅耳赤中了然於心了,此刻竟能相見,可見緣分真是奇妙的玩意。不過此刻見慣大場面的長公主,卻局促起來,眼睛不敢再落到那人身上。

男女之間的感情是雙方的,這種情況下,兩人的感情未語已經升溫。接風禮後,楚雲安雖未住在宮中,兩人卻免不了會有照面,不喜國事的長公主突然抱著極大的熱情參與到了這次的楚國接待儀式之中。 一來二去,兩人互相表明了心意。自幼不按常理長大的長公主,也不似尋常女子般矜持,常常隔著空兒,就翻牆到了使館。楚雲安看見從牆而降的她問道:“那門開著又無人把守,你怎麼非要爬牆?” 長公主拍拍手掌,撅著嘴巴道:“這樣才顯得我厲害嘛,哪有三更半夜走門的?” 於是不是公主翻使館的牆,便是楚雲安來爬公主未央的宮牆。宮牆之高之難,更是襯託了楚雲安身手之快之妙,更是讓長公主心動不已,三番五次,兩人便是你儂我儂了。 楚雲安打定主意向先皇提親,長公主便開始著手收集自己的嫁妝,當時還搶了越封的一個黃金鎖,說是以後睹物思侄子。可一連三天,竟然也沒有等到任何提親的消息,而楚雲安也沒有翻過牆來見她。

長公主不明所以,莽莽撞撞去找了楚雲安。 再見楚雲安,仍舊是月色當空,那人卻是另一番神色:“華夏之行能認識公主早已是計劃之中,沒想到公主卻動了真情,在下十分感動,卻不敢接受,公主請回。” 長公主自然是氣得發抖,扇了楚雲安一個耳光揚長而去。 回去思前想後,又覺得這事有蹊蹺,再一打聽,才曉得那些政事上的摩擦。楚雲安此行名義上是來覲見上貢,可是楚國一天天壯大,在華夏面前逐漸有了話語權,所以覲見是假,重要的是來索要城池。 家國利益之下,兒女私情自然輕如鴻毛。兩國邊境如今已是摩擦不斷,又提及和親之事,皇室們覺得大為惱火,這分明是挑釁。兩國更是是劍拔弩張,關係日益緊張。 長公主打聽到這裡,覺得在兩國關係如此緊張的情況下,楚雲安或許有難言之隱。於是心中的死灰又燒了起來,爬牆去了使館,找了楚雲安。

“在下心中已經有了心上人,公主請回吧。” 這個答复宛如一把鈍器,在公主的心上狠狠地割了個來回。長公主不甘心地問道:“誰?你喜歡的那女子是誰?” 長安那一個月的大雪,便從此時開始拉開了序幕,公主眼前只有那漫天雪,猝不及防,上牙咬著下唇驕傲地立在他面前,含著淚水,倔強地看著他。 “公主以為我僅僅是一時樂趣才去捧那玉生姑娘的場嗎?”楚雲安揚起嘴角,神色就像初見時候的挑釁,“玉生姑娘十八般樂器樣樣拿手,更絕的是她的無雙舞,我想一親芳澤,卻被你打亂了計劃。公主,你會錯意了。” 長公主的眼淚簌簌落下,小臉忍不住微微抖著:“你那玉生姑娘是我華夏姑娘,又被我買了回來,可惜你們真是有緣無分了。” 楚雲安並不氣惱,輕輕一笑道:“公主若是屬意在下,雖華夏不肯割地,等來日我楚國殺回來,將這華夏都改姓楚,公主也不再是華夏的公主,便可做我楚國的……” 長公主雖然生得嬌貴,活得任性,卻也是從小受了皇室熏陶,家國天下的事宜前,她也是看得明白的。一早就听說楚國野心很大,兩國交界處的戰亂也是頻頻發生,原本想藉此機會兩國化干戈為玉帛,卻沒想眼前的人竟然說出在長公主看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於是未等他說完,長公主便打斷道:“你做夢!” 此刻她神色堅定,面容倨傲,將一個公主的驕傲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自幼曉得輸人不輸陣的道理,她才不會要一個覬覦自己國土的男人。 說罷又欲翻牆而去,卻渾身沒有力氣,爬了一半滑了下來,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奪門而出。 這一路上,楚雲安的話字字刻在她的心上。 “華夏之行能認識公主早已是計劃之中,沒想到公主卻動了真情……” “公主以為我僅僅是一時樂趣才去捧那玉生姑娘的場嗎?” “等來日我楚國殺回來,將這華夏都改姓楚……” 這時候的長公主越想越覺得難受,越想越覺得傷了自尊,即使他不願意娶自己,又為何要說這些傷人心的話來?不但傷了一個姑娘的心,也傷了一個公主的自尊。自己的好處難道僅僅是這華夏公主的身份?於是她策馬在路上毫無顧忌地大哭了起來。 公主回宮後倒也冷靜了下來,找來了玉生,絕口不提她與楚雲安的事,隻請她教會自己跳那傳說中的無雙舞。 一月之後,華夏國君劃了一座城池賞給楚國,算是顧著雙方面子,只是那親事雙方絕口不再提。 到了楚國的送別宴,華夏國君原本並不打算隆重舉辦的,只是簡單的一些歌舞表演,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好。可見華楚之會,雙方都不是很滿意。 這長安城的雪,下了一個月,還未停歇。剛剛歸來受到冊封的鎮國大將軍,此刻也坐在席上。華夏國君之所以讓他來,最重要的是向楚雲安展示這年少有為屢戰屢勝的華夏軍事人才。 晚宴的氣氛維持著大家所期待的其樂融融,甚至融融過了頭,直至空曠的天元殿外百缶聲響起,在恢弘氣勢中一襲紅衣躍入大家眼簾。 長公主高綰髮髻,只著一支白玉簪,點了花鈿,小女兒的神色中多了幾分嫵媚妖嬈,叫座上人們為之一驚。 舞姿自不用說,只覺得天地之間彷若只有這一抹紅,飽滿欲滴,讓楚雲安動彈不得。和著琴聲的節拍,鵝毛飛雪成了點綴的前景,此行此景,楚雲安眼中只有這位翩翩起舞的公主。 舞畢,華夏國主率先鼓起掌來,眾人紛紛喝彩。 長公主在紅裙下有些簌簌發抖,她一步步走近來,先朝著兄長行了禮,又向楚雲安施了一禮。抬眼時,兩人四目相對,楚雲安眼中盡是愛意,長公主這裡卻已經是波瀾過後的平靜。或許在這段練舞的期間,從使館離開的長公主,在回宮路上的痛哭中長大了?不得而知,只是此刻,她努力做出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情來,對楚雲安輕輕說道:“聽聞您要走,以舞送行,願您享盡一世榮華。”說罷恨恨地看著他,然後瀰漫著笑容,這笑是楚雲安第一次無法捉摸的。 她轉身對兄長道:“皇帝哥哥,我與蘇揮將軍青梅竹馬,如今他凱旋,我也到了嫁人的年紀,請皇兄恩准我嫁給他。” 眾人一驚,當今華夏國唯一的公主,向來視陳規為無物,如今這一出恨嫁,真是將她的風格發揮到了巔峰。 咔嚓一聲,大殿之上,只能聽見楚雲安手中的青瓷杯生生被捏碎了的聲音。 她祝自己福壽安康,卻享盡一人之樂?好狠毒的小姑娘,他臉上泛著苦笑,搖了搖頭。 楚雲安沒有留下參加她萬人空巷的婚禮,他走的那天,長安一個多月的大雪已經停了,百姓們說這是吉兆。 玉生留在了公主府中做僕人,自始至終都是個僕人。 鎮國大將軍出征在外的時候,反倒是她常常陪著公主。 一次公主閒聊間問她可想當初那位恩客,玉生卻搖搖頭,說自己早已經不記得當年那位和公主爭她的客人,更別提之前有什麼私下接觸。 長公主這才確定,所謂的心上人,不過是楚雲安扯的幌子。回想那一晚他的話,恐怕只有華楚兩國的紛爭是真的,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要她知難而退。楚雲安對自己,至少是動了情的。當年舞畢之時,她何嘗沒有讀懂他眼裡的不捨和迷戀,那不是對於一個舞者的欣賞,而是一個男子對女子的愛慕。不過她沒有輸,無論作為一個公主,還是一個姑娘,她都沒有輸,楚雲安在短期內一定充滿了懊悔,這一點她深信不疑。可是那又怎樣,江山社稷面前,她仍不過是一個小女子。 想透的時候卻已經沒有當年的心氣,此情可待,當時惘然。 莊嬤嬤說,長安冬天再沒有那麼大的雪了。鎮國將軍歸來後,挑了塊僻靜的地兒,吩咐下人種了漫山遍野的梨花,只等梨花開,滿足心上人喜歡雪景的心思。 這幾句話,從日上中天講到暮色四合。 窗外殘陽如血,苟延著最後的紅色。 “嬤嬤,你就是玉生吧?”聽她講完長公主的故事,我也猜出來個七八分,事情的真相往往比傳言要簡單很多,長公主與楚國國君也並非傳言中那般諸多秘密,當時一個無知,一個年少,可時間長了,也就淡了。 莊嬤嬤點點頭:“莊生夢是公主賜的名,奴婢一直用著。”她抬頭見我,眼光中彷彿有些自豪,“當晚幫我贖身的,是奴婢一輩子要報答的人,奴婢只記得長公主,不記得其他。” 我回憶起她的故事,見她現在的神情,看樣子我娘當初對她也是十分好的,那些女兒家的私房話,也是跟她聊過。 她看著我有種欣慰的神色:“小公主,當年是奴婢親自將您送到韓世子手中,奴婢就知道長公主相信的人,定不會錯,如今見您這般美麗,好像見到了長公主年輕時候一般,我……”她頓了頓,“我熬了這麼些年,就知道肯定會有這麼一天。”她這話裡顯然含著委屈。 我心中一驚,莊嬤嬤口中的“韓世子”莫不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韓洛?她說她親手將我送到韓洛手中,那麼韓洛便是養育我十六年的師父?我把這個疑問丟給莊嬤嬤,她給出了十分肯定的答案,並一再感謝韓洛十六年來對我的照顧。 我實在難以把如今沉默寡言的師父同話本子裡差點兒當了皇帝的人物聯繫在一起,可看著莊嬤嬤篤定的表情,我又覺得自己不像是在做夢。為何這些年,師父從未提起過自己的身份?師父到底是為什麼放棄皇位?難道……不行,我定要當面質問他。不得不再次感嘆,我的人生真是充滿傳奇。 我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開口道:“嬤嬤,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長公主去了,雖然傳言是叛國,可聽她這些話來,定有別的說法。我在萱谷這些年倒是無憂無慮,不知道她深在宮中,過得如何。 這一問,她便流下淚來。 公主自儘後,莊嬤嬤將我送了出去,折回未央宮便開始漫長的等待。這樣的等待中,當年諸般看不慣長公主的皇后熬成了太后,她彷彿有潔癖一般,將長公主留下的東西統統用火燒光,只剩下了一直服侍公主的莊生夢。 這兩位位高權重的女人的鬥爭,不過是百姓口中常說的姑嫂矛盾罷了。隨著長公主的逝去,落下了帷幕,原來到了最後,活得久的才是贏家。 莊生夢的性命是當年韓洛求情才留下的。當時時局未穩,手中還有兵權人脈的韓洛連太后也要敬三分。於是太后留了莊生夢,卻不遺餘力地嘲笑她的出身,揚言要將她送回去,卻又擔心她四處亂說,於是讓她待在冷宮之中,偶爾想起來便折騰折騰她。可莊生夢自打長公主死後,便不說一句話,與啞巴無異。熬了十五年,熬到了我來。 “長公主當年為了社稷安穩背了太多謠言,這些年聖上為了安穩民心,也沒有找到適合的時機給她正名。如今小公主您長大了,機會來了。”她說著跪在了我面前,深深地磕了一個頭道,“老奴還有私心,想那些年來,長公主不曾問出口的事,時隔十八年,您若是見著楚皇,請問一問他,他對公主,到底有沒有情意?” 我坐在榻上看著窗外已經灰暗的天色,想起這地方十六前曾經有過漂亮的小姑娘,宮廷之變讓她逐漸成長起來,或許這些是皇室中人不可逆轉的命運。聽完了這個故事,我想我是走不了了,我願意留在這裡,去繼續探尋這個故事中留給我的疑問。 如今她可以正名,她不是禍國的妖姬,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將民族大義放在前頭的華夏公主。這個人是我娘親,我比任何人都想還原這十六年前的真相。 莊嬤嬤見我的神色已變,有些欣慰。我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手指纖長,可以想像當年遊走在各種樂器時的精彩。只是如今手心有些粗糙,她摩挲著我的手背,讓我有種難以言喻的溫暖。 我沖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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