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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淘氣俏佳人 茱德·狄弗洛 7193 2018-03-16
“你見到她了,”萊斯說道,看著傑明喝下一杯酒。 “她長得怎樣?” 他們三人——湯姆、萊斯和傑明——已是多年的好友。他們曾一起作戰、同甘共苦。傑明給外人的感覺是他溫和有禮、容易操控,但萊斯和湯姆很清楚倘若有人踰矩,傑明的脾氣會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 相處這麼多年下來,萊斯和湯姆知道傑明有個弱點:他認為女人是下凡的天使。那當然,憑傑明的外表,女人通常都會變得像天使般溫柔。無論走到哪裡,無論當地的女人是美是醜,只要傑明一走近,就算是潑婦也會變成小綿羊。 萊斯記得有一次在法國被一名農婦用耙子喝令不准靠近。傑明走上前,對那農婦微微一笑,幾分鐘後她就從地板下挖出數瓶好酒,並提供羽毛床墊讓他們過夜——不,是提供一個羽毛床墊給傑明睡。至於萊斯和湯姆,她指向地板。

倘若傑明是個壞胚子,他會利用他的外表佔盡各種便宜,可是他沒有。他親切有禮,並且對飛來的艷福大半予以拒絕。 “這樣做會對不起人家的丈夫。”這句話他不只說過一次,聽過的男人無不笑彎了腰。 在宮裡時,很少有女人——無論結了婚與否——不想引誘傑明上床,但是傑明多半都拒絕了,這並非因為他過分正經或是抱獨身主義,他只是很小心,“我既不想在沙場上戰死,因此為何要冒險和有夫之婦上床,而惹來殺身之禍?”傑明問道。 “或是讓處女的父親追殺我?而且我又養不起情婦!” 雖然他們很親密,而且在一起多年,但是他們對傑明和女人的關係所知甚少。有時一連許多晚上他的床都是空蕩蕩的,到了第二天他又猛打呵欠,可是他絕不會說他去哪里或是和誰在一起。

而今傑明會考慮結婚,這顯示他很擔心家裡的經濟狀況。 “她長得怎樣?”萊斯再次問道。梅家繼承人是傳奇里的人物,就像或。從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成為人們白日夢的對象,因她父親的財富多到難以想像。 “如果我像梅家繼承人一樣有錢”是每個英國人在一生中至少會說一、兩次的話,據說甚至連女王也問過外國大使,是否認為她像梅家繼承人一樣富有。 可是,從來沒有人會說“如果我像梅柏肯一樣有錢”,因為這其中毫無浪漫可言,尤其梅柏肯的吝嗇遠近馳名。他用錢之小氣就像傳奇故事到處流傳。據說他總是穿同一套衣服,直到衣服破爛;而且他非常瘦弱,因為他不肯花錢餵飽自己。他完全沒有娛樂、只結過一次婚(因為新娘的父親不肯把他已有的兩塊地之間的一塊地賣給他,他只好娶他的女兒)、和新娘只上過一次床,他的獨生女兒就是那一次的結果。他的妻子在生下小孩幾天后便去世,他捨不得再花錢結婚。

的確,幾乎沒有人會羨慕梅柏肯,大家只羨慕他的女兒,一個沒娘的孩子,從未在公眾場合露面,只生活在英格蘭南部的一間宅邸內,甚至連她住所附近的村民也從未見過她。如果她住所裡的佣人對外人討論她,那人很快就會“消失”,因為梅家到處都有眼線。 “是呀,”湯姆說道。 “快說吧!”通常湯姆都讓萊斯詢問他想知道的事,但這次傑明的沉默使他按撩不住。 “她是只漂亮的小麻雀,”傑明說道,他的目光飄提好遠。 “棕色的大眼可以看穿男人的心思,胸部豐滿,動作像麻雀般敏捷。”笑容在他臉上緩緩地漾開。 “而且口齒伶俐,單憑口才就能使男人徜血。” 萊斯和湯姆震驚地張大了嘴,萊斯首先恢復言語的能力。 “你愛上了梅家的繼承人?”

傑明看著他們,彷彿他們瘋了。 “艾雅?”話才剛出口,傑明就發覺自己說太多了,有些事最好密而不宣。 “愛?愛情和此事無關,我是要護送——” “胸部豐滿的麻雀?”萊斯笑著說道,戮著湯姆的肋骨。 “如果他看上梅家的繼承人,今年冬天我們就會吃胖了。” 湯姆並沒有笑。 “艾雅是誰?” “她要幫我贏得繼承人的芳心。”傑明悶悶不樂地說道。 “但我以為那胸部豐滿的麻雀是繼承人。”萊斯一頭霧水地說道。 “不是,”傑明望人他的馬克杯,“繼承人名叫芙嵐,她的美就像陽光一樣耀眼,我恐怕沒有見過比她更完美的女人:金發、濃密的眼睫毛、玫瑰色的臉頰、櫻桃小嘴,堪稱世間的絕色。” 萊斯設法理解,“你的話和語調並不一致。你把她描述得美若天仙,可是你的語氣彷彿她是個潑婦。那麼美的女人怎會使男人覺得沮喪呢?”

“她不識字,”傑明說道。 “而且喜歡別人畫她——” 萊斯笑笑。 “道地的女人,如果你嫌她配不上你,也許我可以試試。” 傑明的眼神使萊斯噤聲。 “我必須做我該做的事,我得考慮到我妹妹。如果這女人能贏到手,我就必須做到。” “那應該不難。” “你們沒看到她有多麼美麗,”傑明說道。 “我恐怕得費很大的功夫才追得到她,因為,定有很多人追她。” “和那隻豐滿的麻雀比較起來呢?”湯姆一邊觀察傑明,一邊問道。傑明和萊斯都未滿三十歲,年齡比湯姆小。年近四十的湯姆閱歷豐富,知道傑明很照顧他的手下,是個值得跟隨的主人。 傑明並沒有回答,只是笑笑。 “啊,希望能自由自在,並娶到想要的女人。”他舉起馬克杯。 “敬自由!”他說道,然後一飲而盡。

萊斯和湯姆交換一下跟神。無論和傑明在一起有多久,他們從不了解他。他是見過梅家繼承人的少數人之一,面他抱怨的原因卻是因為她長得漂亮。 “敬自由!”他們說道,然後也一飲而盡。 “你看到他了嗎?”艾雅說道,她的臉因憤怒而脹紅。 “沒看到。”陶德答道,用袖珍摺刀清理指甲,語氣中掩藏不住他的不悅。陶德一看到艾雅昏迷不醒地被抬進屋內時,他的心跳差點停止。好一響,他以為艾雅死了。他命令園丁將小姐抱進房間,並且到村里請個醫生過來。但是當陶德發覺艾雅只是昏倒時,他拒絕讓醫生入內,而且給艾雅一杯烈酒,要她將發生的每件事都告訴他。當艾雅描述事情的經過時,陶德竭力掩飾他的恐懼,因為她有可能受到這侵入者的傷害。

“他大搖大擺地走,”艾雅說,她現在已完全恢復神智,憤怒地在房裡來回踱步。 “好像他是這裡的主人。為什麼?因為他是個伯爵?哼,我父親才不把伯爵放在眼底。” “那是因為你父親財大氣粗。” 艾雅並沒有理會他的嘲諷。 “如果你看到他望著芙嵐的那副色迷迷的模樣,你—定會想吐。” 陶德很懷疑,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你很聰明,告訴他芙嵐是繼承人,否則他可能會把你抓走。” “不,那個孟杰明不是綁匪,他只是想娶我——不,是想娶我的黃金。”艾雅沉重地坐人椅子。 “為什麼沒有人見過我?父親把我關起來,好像我做錯了什麼事,甚至犯人都比我有更多的的自由。” “沒有一位女繼承人或是像你這種地位的年輕女人自己選丈夫。”陶德說道,設法使她消氣。

“沒錯,但是也沒有人像我這樣,居然會有男人翻牆過來,只是為了'看一眼'!他們……”艾雅揮揮手,意指牆外那些她從未見過的人。 “以為我整天都在做什麼?” 陶德知道自己有時得扮演他被塑造的小丑角色,“吃淋了珍珠醬的蜂雀的舌頭,整個下午都在數珠寶,每天都在選絲綢做新衣。” 艾雅並沒有笑,而是瞪著他。 “你說的是實話?” “我受雇來逗你笑,還有什麼比實話更好笑呢?”他費了很的力氣才站直,他受傷的腳使他很難受。 “過來,坐下吧!”艾雅粗魯地說道,知道陶德不喜歡人家對他好。 “你那個樣子使我很煩。” “那麼請你原諒我。”他跌坐在椅子上,這是個小而破舊的房間。梅柏肯會買下這塊產業,只因這裡是他想要的一大塊土地的一部分。艾雅出生後,他就把她送到這裡。十九年來,艾雅只有兩個伴:陶德和芙嵐。陶德初抵達這裡時,只有十二歲。在此之前,他一直生活在痛苦和恐懼中,他以為梅家的高牆內只會更差。但是當時只有八歲的艾雅卻像個早熟的大人,對陶德的不幸深感同情。在她的悉心照顧下,陶德學會笑,並了解什麼是友誼與善良。沒有任何言語足以形容他對艾雅的愛。

“這位孟先生明天是要護送你,還是護送芙嵐?”陶德的眼睛(那是他唯一真正好看的地方)閃著光芒,他想用玩笑來轉移艾雅對現實生活的不滿。 “芙嵐、我或是你有什麼差別!”艾雅憤怒地說。 “他只想要梅家的財產!如果我讓你戴上假髮,他也會跪在你的面前向你求愛!” “我倒想看看那是什麼場面。”陶德的大拇指撫過頸部的疤痕。 突然間,艾雅像洩氣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頭往後仰,所有的不快樂都寫在臉上。 “難道這一路上都會這樣嗎?從這裡到林肯郡都會有男人對我虛情假意?會有年輕英俊的男人把我拉到樹叢裡對我甜言蜜語,以期得到我父親的財產?”她哼了一聲。 “父親才不會付錢給別人,都是別人付錢給他!只有大富翁的兒子,像包奎格,才付得起足夠的錢娶我父親的黃金!”

陶德並沒有插嘴,因為他完全和她站在同一邊,但他從未告訴她,因為那隻會使她更難過。艾雅從來不曾離開這裡,她的周圍都是她父親(用盡量少的錢)僱用的人。梅柏肯派人監視艾雅,要他們把艾雅的一舉一動告訴他。對他而言,艾雅是一件值錢的資產,他當然不會把女兒價值不菲的貞操拱手讓給某個卑微的下人。 因此,只要艾雅喜歡某個男僕,他就會被開除。此外,由於她和女性的友誼也可能使她受到對方的影響,因此只要有誰跟艾雅比較親近,她也會被開除。除了芙嵐以外,只有陶德能夠留在艾雅的身邊,也許這是因為沒人覺得他的長相會使人心生愛意。但事實上,陶德是艾雅唯一鍾愛的人。 “喔,陶德,”她的聲音帶有絕望。 “你知道等著我的是怎樣的婚姻嗎?” 他很慶幸艾雅正看著需要修補的天花板,否則她一定會看出他眼底的絕望。他比艾雅更清楚等著她的會是什麼。 “不會有愛情的,我並不笨,前半輩子椽個囚犯的生活已經使我的心都變老了。這個叫包奎格的一定是有問題,以至於他父親必須付錢來娶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生育能力?” 當她突然垂下頭,看了陶德一跟時,他趕緊把臉轉過去,以免她看見他的眼睛。 “別告訴我!”她大叫。 “我不想知道!” 她自椅子耽開,張開雙臂。 “我好想真實的過日子,好想望進男人的眼睛,看他是不是因為我本人、不是因父親的黃金,而喜歡或是討厭我。我才不像芙嵐,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別人她是國內最富有的繼承人的表姊。我寧可和廚師說話,也不願和父親派來看我的那些老頭子說話。” 陶德眨著眼,“親愛的艾雅,你會和牆外的任何人說話。” “喔,我好想看看這個世界,”她轉著日子,使裙子像鐘形張開。 “喔,天呀,我好想畫這個世界。”她停止轉轉圈子。 “但我先得是個普通人,像……像芙嵐!對,像芙嵐一樣普通,多希望能那樣!” 陶德咬住唇,以免自己又要說出對芙嵐的看法。艾雅十二歲時收到她父親的來信,說要讓大她一歲的表姊過來當她的女伴。艾雅的興奮令陶德都吃醋了,她花了數個月的時間佈置房子,等待芙嵐的抵達。她搬出自己的房間——那是屋裡最好的房間——並將它重新裝潢。當陶德抗議這樣做太浪費時,艾雅目答:“我必須讓她喜歡這裡,她才會留下。” 雖然艾雅一直害怕會惹她父親不悅,並規定自己別有任何要求,但她從不吝於要求父親買東西給受她照顧的人。因此在芙嵐抵達之前,艾雅要求買了新的窗簾、新的掛幔和新的座墊。而且日子愈逼近,艾雅就愈期待得發狂。 但芙嵐抵達的當天,艾雅卻不見了!陶德找了很久才發現她躲在蘋果樹上。 “萬一她不喜歡我怎麼辦?”艾雅低聲說。 “萬一她不喜歡我,她會告訴父親,然後他就會把她帶走。”陶德費了一番唇舌才使艾雅相信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她才下來迎接她的表姊。 但芙嵐不喜歡艾雅。遠比艾雅世故的陶德一眼就看出芙嵐是那種能撈就盡量撈的人。難怪這個叫孟杰明的會把芙嵐誤以為是繼承人,因為芙嵐覺得身為梅家繼承人的親戚應該打扮得高貴體面。艾雅給得愈多,“芙嵐女王”似乎就愈相信那是她的權利。芙嵐來這裡已經七年,陶德經常勸艾雅不要任芙嵐予取予求,但艾雅只是揮揮手,說:“如果那能夠使她高興,為什麼不給她?我父親負擔得起。”陶德知道艾雅會這樣做是因為害怕芙嵐萬一走了,她又得單獨和陌生人一起生活。這些年來,即使芙嵐從未向艾雅道謝,艾雅仍一直照顧她。艾雅對芙嵐不知感恩的唯一報復是冷嘲熱諷,以及假裝她毫不在乎。還有,陶德微笑地想,偶爾會惡作劇,譬如在芙嵐的鏡子上畫一個醜女人,或是把雛菊放在枕頭下,因為雛菊會使芙嵐打噴嚏。 艾雅的一句話將陶德的思緒帶回現今。 “我要當芙嵐。” “是呀,當然可以,只要把你的房間弄得像她的房間一樣,每面牆都有鏡子,並且把你喜愛的那些書全搬走。當然,你的畫也得搬走——”他突然停了下來。 “請問,芙嵐要當誰?”話才剛出口,他馬上就曉得答案。 “不行!你父親——” “不會知道,也不會在意。我會告訴他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他貴重的商品。萬一有人想綁架梅家的繼承人,那將會是不值錢的芙嵐——而不是我——被抓,而且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告訴綁匪實情。但我們根本不必擔心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因為一路上我們會受到保護,根本不會有危險。” “都是那個姓孟的傢伙,對不對?他讓你想到這個餿主意。” “他就算下地獄,我也不在乎。他這人沒有榮譽感,或道德感。” 陶德很清楚艾雅痛恨那些貪圖她父親的錢財而接近她的人。有一次她評淪芙嵐:“至少她的友誼無法用金錢買到,因為我的確試過了。” 艾雅走到他的椅子旁邊,雙手放在扶手上,靠近他的臉。她是唯一看到他而不會厭惡地把臉轉過去的人,每當艾雅這麼靠近他時,他的心頭都會湧上愛意。 “你看不出來嗎?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每當有需要時,艾雅就會利用陶德對她的愛來達到目的,因為陶德根本是她父親派來的首要眼線。她對陶德投以甜甜的笑容。 “當然,這得由你決定。” “你少靠近我!”他舉起手說道,因為他看出了她的計謀。 “你以為你能夠說服我做任何事。這太危險了,你父親會大發雷霆——” “如果我被綁架而勒索贖金,他會不會更生氣呢?”艾雅看著他,降低自己的音量並希望他不要抓出她的語病——因為她才剛保證這一路上不會有危險。 “萬一他們因父親拒絕付贖金而把我撕票,你會有何感受?” 看到陶德閃爍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贏了,她手舞足蹈地大笑說:“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沒有人會瞠目結舌地看著我!沒有人會盯著我的衣服和食物,問我是不是穿絲綢睡覺!沒有人會評議我說的每句話,只因為那是英國最富有的繼承人所說的話,也不會一天內就有三個人向我求婚!” 那句話使陶德笑了起來。當然,艾雅誇大其詞,不過牆外的確經常有年輕男人唱情歌求愛。他們寫情詩讚揚艾雅的美貌,說他們在夢中或是“從遠方”或是爬樹看到了她後,就不可救藥地愛上她。芙嵐每次聽到那樣的話,總是說:“他們一定是看到了'我'。” “芙嵐會同意嗎?”陶德輕聲問道,盡量替自己爭取時間思考。 “你知道她有多麼喜歡潑你冷水。” “同意?”艾雅吃驚地問道。 “同意!你在問我芙嵐是否同意擁有黃金來搭配她的美貌?你這不是白問嗎?” 艾雅開心地笑著。 “把芙嵐交給我吧!” “上帝保佑她的靈魂。”陶德低聲說道,以免被艾雅聽到。 芙嵐靜靜地聆聽艾雅說話,她的房間是艾雅房間的一倍半,而且每面牆都掛了以昂貴的畫框框起的她的畫像。 “你要我扮成你?”芙嵐問道。 “國內每個壞人都想奪取你父親的黃金,你要我冒生命的危險假扮你?” 艾雅嘆了口氣。 “你知道這趟路如果不安全,父親是不會送我去的。” 芙嵐對她微微一笑。 “對你也許很安全,但如果我是繼承人,那我的安全怎麼辦?” “安全?你好像認為盜匪會在路上打劫我們。你知道明天我父親就會派人來護送我——護送我們。沒有人認識我們,就算這裡認識我們的佣人也不會說出來,畢竟誰會在乎!”艾雅怨側地說道。 “更何況,她會給陶德足夠的錢去塞住所有人的嘴。英格蘭都知道他很吝嗇。無疑地,我們的隊伍會很寒酸,沒有人會想到那是梅家的車隊。別人會以為我——你——只不過是普通商人的女兒。這是你的機會——” “別再說下去!”芙嵐舉起她的手說道。她離開艾雅,望向窗外好半晌,才轉過身,她的表情嚴厲。 “你總是為所欲為,對不對,艾雅?”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像個囚犯在過日子!” “囚犯?哈!除非你窮過,否則你根本不曉得什麼叫做'囚犯'!我家以前很窮,現在還是很窮,而你卻一輩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不論你想要什麼,只消向你父親開口,他馬上就會給你。而且在這裡,你的話就是法律。” 艾雅握緊拳頭,但是沒有出聲。芙嵐說的每句話都很正確,艾雅對貧窮一無所知。許多人都在挨餓受苦,而她過著好日子卻不知感恩地想要自由。芙嵐總是知道哪些話能使艾雅愧疚。 “好吧,我會讓你知道沒有權力是什麼滋味。”芙嵐恨恨地說道。 那句話使艾雅差點嗆到。 “權力?你認為我在這裡很有權力?” 芙嵐笑了出來。 “你是這裡的女王,可是卻不曉得。” “否定你對園丁調情,戲弄馬夫——” “那是我僅有的!”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你甚至不必說'開門',就會有人替你開門。每個人一曉得你是誰,就會跳起來想討你歡心。” “我過得很節省,我聽說——” “聽說!艾雅,你居然蠢到相信童話故事是真的!好吧,咱們?來看看你當個普通人會是什麼樣子,不過我警告你,一旦開始,我們就得玩到底。在抵達目的地之前,我將是梅家的繼承人。如果你中途反悔,我會裝作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只有在這個前提之下我才會同意。” 艾雅對她揚起眉毛。 “你以為當個傳奇人物、永遠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很好受嗎?三年前我差點被綁架,你以為每天生活在恐懼裡的感覺很好嗎?” “就像我怕你?只要你寫信告訴你父親把我送走,我又會變成窮人。即使是現在,你父親付我來陪你的錢都寄給我父親和妹妹。和你住在一起,我放棄了所有嫁個好對象的機會,不過,也許我的犧牲能夠使我妹妹找到美滿的歸宿。” “我不會把你送走的。”艾雅輕聲說道,這話她已說過無數次,但芙嵐不相信。每次兩人意見不合,芙嵐總是會說:“現在你要把我送走了,我的家人和我都要餓死了。” 過了一會兒,芙嵐緩緩地露出笑容。 “也許我們可以做一筆買賣,你不會認為我會笨到免費為你冒生命的危險吧?” 艾雅笑笑。 “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從不認為你會基於友誼而為我做任何事。我擅自列了一張清單。”她展開一張羊皮紙。 芙嵐接過單子看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 “不夠,我不會為了這一點點錢拿我的性命冒險。” 一如往常,艾雅早有心理準備。 “坐下來談,好嗎?”她疲倦地問道,和芙嵐做買賣總是很花時間。 幾個小時後,黃金、珠寶、布疋,甚至連艾雅母親名下的土地收益也都轉手給芙嵐。但坦白講,這些仍比艾雅原先的預期更少。 艾雅站起來,捲起羊皮紙。 “你不會喜歡當我的。”艾雅最後說道。 “你也不會喜歡當我的。”芙嵐答道。 然後兩人遲疑地很快的握了一下手,買賣成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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