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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作媒 茱德·狄弗洛 7165 2018-03-16
棕色石屋上的招牌標示著:“女子職業介紹所——給有工作才幹的你。” 麥傑斯站在大門前舉起手,但還沒敲門,隨即放下。現在他寧願面對一隊火砲手也不想做他到這邊來要做的事。他默默地站了好一陣子,伸手抓抓他的腿。穿著密實的長褲而不是家鄉那種容許人的皮膚呼吸的格子裙,令他的腿乾澀發癢。而他已厭煩了低地的濕熱。 他摸摸衣領,感覺到一抹汗水,一時間他幾乎想掉頭逃走了。但他接著想起恬芮,還有過去兩年中,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她才和他同住了幾個月,但自從她走後,他的生活就…… 他吸口大氣,掀起銅門環讓它落下。一位女僕幾乎是立刻打開了門。 “她們只替女人找工作,”女僕說,上下打量他。 “而你看起來顯然不是。”她說,眼角眉梢卻透著邀請之意。

“妲裡!”一個傑斯深為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一聽到它,他立刻知道自己是來對了。 恬芮自轉角走出來,看到他。他當下確信她過得像他過去這兩年一樣痛苦。這下子就簡單多了,他告訴自己,自信心恢復了。他挺起背脊,神氣活現地向她走去,彷彿他是穿著格子裙走在自己的領地上。 “哈囉,”他笑著說。 “記得我嗎?” 一時間恬芮只是瞪著他;接著她緩緩地綻出微笑。 “傑斯,”她說。 “你一點也沒變。”但她沒說實話。他比她最後一次看到時更好看了——而單單看到他就令她的心跳加速。 傑斯露出溫暖的笑容。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要來紐約,但就是錯過了。”他說,盡可能讓聲音顯得悠閒自然。 “那可不。”她柔聲回答。 “你要不要到裡面坐?我很想听聽麥家村的近況。我母親有寫信告訴我一些,但是……”她的話在傑斯靠近時逸去。近在咫尺的他令她口乾舌燥,過去的兩年彷彿並不存在。

餅去的吸引力仍在,他想,再次笑開了。 “你請進?”恬芮打開門露出一間裝潢典雅的會客廳。 “妲裡,請送些茶和點心過來。” 妲裡銜命而去之前,他們沒有再交談。恬芮在一張小沙發坐下,接著示意傑斯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但他並沒有坐下,反而走到壁爐旁,一手擱在爐框上站著。她比他記憶中更漂亮,但現在的她更帶著一股他沒見過的成熟風韻,非常適合她。 鎊自定位後,傑斯就要告訴她,他來找她的原因。他打算告訴她,他已準備原諒她在禮壇前對他的羞辱、並且要再接受她。 就在他張口慾言時,門猛地開了,一個小男孩跑了進來。只見他的臉、雙手和藍白相間的水手服前襟全沾了塵土。 “媽!媽!”他大叫,頭埋進恬芮的裙子。跟在他後面跑進來一個穿著全新保母制服的年輕女人。

“他跑掉了,對不起。”保母說。 恬芮憐愛地搔搔小男孩暗金色的頭髮。 “這一次你又做了什麼?” “他把園丁上星期種的花種全挖了起來!”保母誇張地說。 “哦?”恬芮抬眼看看那個年輕女人。 “那時你又在什麼地方?又去和你的男朋友約會了?” 這句話令那女孩流出了眼淚。 “小姐,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這個工作我才做不久。躺著賺錢比較容——” “媚寶!”恬芮尖聲喝止,一面低頭看看小男孩;接著她用手捧起小男孩的臉。 “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她說,讓小男孩轉身面對傑斯。 “這位是麥傑斯,他是從蘇格蘭來的。去和他握握手。” 小男孩離開母親,鄭重地走上前,向杰斯伸出手。傑斯同樣鄭重地握住小男孩的手,輕輕搖了一搖。他是個英俊的小孩子。 “很高興認識你。”傑斯輕聲說。

女僕端著一個大托盤進來,托盤上放有一個大茶壺和三個裝著蛋糕和餅乾的點心盤。小男孩發出快樂的尖叫,一把抓起三塊蛋糕塞進嘴裡。 “帶他去洗乾淨,”恬芮對保母說。 “不要再偷溜出去了。還有,妲裡,從現在起由你——”她沒把話說完,只是警告地看那女孩一眼。她很快地親過小男孩後,兩個女僕和那孩子離開了會客廳。 “小孩子愛亂闖,抱歉。”恬芮抬頭看著傑斯說。 他力圖鎮靜。當那個男孩叫著“媽!媽!”並向恬芮跑去時,他的世界已經崩潰了。 “看得出來你仍在拯救那些落難女子。”他說,試圖擠出輕快的口氣,一面坐了下來。所有的高傲在剛才那幾分鐘全消失殆盡。他為什麼沒早點採取行動?他為什麼—— “喝點茶?”她問,端起了茶壺。

“你過得不錯。”他說,環視四周。 “託你的福。我——”她沒說下去,只是把茶杯遞了過去。 “你來這裡不是要聽我的事的。什麼風把你吹到紐約來的?” 為了你,他想要說,但自尊讓他忍了下來。 “生意。”他說,接著放下茶杯,自外套口袋掏出一個小盒子。 “我替你帶了樣東西。” 恬芮接下盒子,拉開上面的緞帶。盒子裡面,包在薄棉紙裡的是一個帶著輪子的金色貝殼。貝殼上有個細緻的男人手持細如髮絲的繩子,繩子那頭則和輪子前端相連。這東西不僅精緻,看起來還是純金打造的。 “對呵,我母親告訴過我,你找到了那些珍寶。”她說,接著將那件漂亮的飾品放在茶几上。那些珍寶讓她付出許多代價,她想。就在她得知珍寶找到後,她寫信給母親說她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麥家村的事。現在她笑著回望著傑斯。 “看來你想出那些牌和那個銅片的秘訣了?”

傑斯咧嘴笑了一笑。 “不盡然。至少是在我,呃,對著圖書室壁爐上方的那面鏡子扔了個東西之後。鏡子掉下來,露出後面的一個深洞,我祖母買的珍寶全藏在裡面。” “你一定覺得非常興奮。”恬芮說,淺啜一口茶,看著他。 “你祖母又是如何把那些東西放到鏡子後面的?” “你總是那麼聰明,”他笑著說,但恬芮沒有回應他的笑。 “祖母的房間裡有扇暗門,它的位置非常隱密,若非先找到那些珍寶,我們絕對發現不到它。而那塊銅片是鑰匙,不是用來照紙牌後面的什麼隱形尋寶圖。” “你祖母應該是個非常有趣的女人。”恬芮說,接著瞟一眼壁爐上的鐘。 “我很高興你找到了家傳珍寶。麥家村的人都還好吧?” “很好,每個人都很好。”傑斯說,敏感地察覺她已經想下逐客令。 “桂琴嫁給了替她送材料的那個男人,他們搬到了愛丁堡。小麗絲已經開始在醫學院唸書了。”

“那就太好了。”恬芮說,喝完她的茶。 “我把祖母重新安葬在一塊經過祝福的墓地。” “我很高興。我知道那對你意義重大。” “你呢?”傑斯靜靜地說。 “雖然我沒做到條約的要求,沒替你找到妻子,你叔叔仍履行了他的諾言。” “我沒妻子並不是你的錯。”他說。 “安格也是這麼說的。當我不再恨他時,我發現他其實也是個很好的人。他允許我運用我父親的房子,以及部分我父親留給我母親的錢;當然還是要有人監督。” “應門的女僕說,'她們只替女人找工作。'你可是和馬萩波小姐合作?” “怎麼會!但我必須說那個可怕的女孩讓我的生活完全改觀。她讓我看清楚,在不知不覺當中,我出賣了自己。”

“你?” 他的口氣令恬芮眉頭一皺,彷彿他是在暗示她完美得不像個人。她曾面對過那類指控。 “馬萩波讓我領悟以前我是在滿足自己的驕傲,而不是真的在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很羞愧地承認我曾經樂得當個'社會名流'。我喜歡小女孩向我索取簽名照,我喜歡——”她不屑地揮揮手。 “總之,離開麥家村後,我想,或許我有幫人找工作的才能,因此我回到紐約設立了職業介紹所。就讓其它人去青史留名吧!”她淺淺一笑。 “你提到有人'監督'你用錢。是你丈夫嗎?”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無意問她這個。自從看到那個男孩,進而領悟他已失掉了她,他即立意用冷漠、疏離來保持他的自尊。

“不。”恬芮的口氣愉快。 “芹娜是我的合夥人,她和安格的銀行經理聯絡。在經濟上,我們受到很好的照顧。” “芹娜?”傑斯不敢相信地問。 “羅芹娜?麥家村那個——” “就是她。母親說服安格讓芹娜做我的守護人。'一個時運不濟的麥家女兒',我母親是這麼稱呼芹娜的。” 自從他到達到後,他第一次看到一絲往日他所熟悉的恬芮的光彩。她恨他嗎?他敢發誓初初看到她時,她的眼睛曾經閃著火花。但現在他開始懷疑那團火花是發自恨。 “這麼說芹娜處理你的錢,”他說。 “我希望你有個值得信賴的會計看賬。” 有那麼一秒,恬芮的眼中閃著火光。 “芹娜是我的生意夥伴,”她氣憤地表示。 “她和我以及我的兒子住在樓上,我們共同經營這家職業介紹所。”她砰地一聲放下茶杯,隔著桌子望向他。這一次她的眼中毫無疑問的寫滿怒氣。 “你真的沒變,嗯,麥傑斯?你知道我母親是如何讓你叔叔同意給芹娜一份工作的嗎?我母親告訴安格,在你那樣對待芹娜,在你和麥家村所有的人那樣對待她之後,他需要恢復麥家的榮譽。”

這句話令傑斯站了起來。 “我沒做什麼對不起那個女人的事。幾年前她想騙我娶她,為的就是麥家的錢!她活該受到那些待遇。” 恬芮也站了起來,滿臉寫著憤怒。 “因此我猜你自認聰明,因為你會利用計謀試圖找出你的財寶。但若一個女人利用計謀求取金錢,她就是活該受到懲罰。而我猜,我受到那種對待也是活該,嗯?畢竟,我對麥家村的人做了那麼多壞事,活該被騙、被操縱,是不是?” “你被騙?”他說。 “你才是暗地密謀讓我娶妻——”他倏地住了嘴,退開一步,並且放低聲量。 “我到這裡來是要告訴你,我願意原諒你那樣羞辱我,但現在我——” “原諒我?”她低聲說。 “原諒我?” “我看得出來我這是在浪費時間。”他說,背脊僵硬,接著他轉身走出了會客廳,用力甩上了門。 來到前廳,他已氣得全身發抖。他千里迢迢地來到美國為的就是……什麼? 當然不是再一次受到羞辱,這是可以確定的。一想到她當著全村的人拋下他,羞辱他,他就—— 他抓住前門的握把就要離開時,他踏到了什麼東西。低下頭,他看到一盒蠟筆。 他拾起蠟筆,望著壓碎的筆頭。恬芮在蘇格蘭時,曾要她母親送了好幾箱東西給麥家村的孩童。而當恬芮看過其中一個孩子所畫的圖後,她寫了好幾封信給紐約的兩家藝術學校。但那些信並沒有結果,因為傑斯沒照計劃和恬芮結成婚,恬芮也就永遠地離開了麥家村。 轉回身,他看看通往會客廳的門。她拋下他走出教堂時,曾說要是他曾開口向她求婚,她會答應他。現在一切都已太遲,因為她已經結了婚並有了孩子。她有一門幫助窮途潦倒女子的生意,而她很快樂。他則…… 傑斯吸口大氣。驕傲是個冷漠的床伴;他非常、非常清楚。 挺直了背,他打開門,進入會客廳,隨手帶上門。她仍坐在沙發上,他看得出她曾經哭過。她掉開頭,用手抹掉眼淚,試圖不讓他看到她的臉。 “我有話要說。”他柔聲說。 “我想你已經把一切都說完了。” “不。”他說,一時間又想掉頭逃走了。如果她已經結了婚,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任何事實。眼前他仍能挽回他的自尊,走出那扇門。而……而什麼?帶著完整的自尊回家?話又說回來,令他落到如今這步田地的,不就是他的自尊? “我打破圖書室中的鏡子是出於憤怒。事實上,自你走後我打破了許多東西。” “你不需要告訴我這些事。”恬芮站了起來。 “不,我需要。”傑斯說。 “既然我能千里迢迢地來到這個燠熱的城市,並穿上這些既悶又癢的長褲,你就能好好地坐著聽我說清楚。” 恬芮訝異地眨眨眼,接著坐回了沙發里。 傑斯背著雙手開始來回暇步。 “桂琴離開了麥家村,帶著她的新婚丈夫、她的女兒,還有她的生意走了。但在走之前,她告訴了我一些她內心的想法。她說她無法忍受麥家村的前景。她說我的壞脾氣和我對前妻的遭遇,以及後來我對你的怨怒,都是我留在山上不肯面對世界的藉口。因此她帶著孩子和生意離開了。” “事實上,”他說,“村里多數的人都對我說了他們的想法。” 傑斯緩了一口氣,瞪著眼前的牆壁。他想起桂琴把村里的時髦新生意帶走後,瀰漫在全村的失望以及低潮。 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趨為柔和。 “除了桂琴還有別的人也離開了,因為他們說在麥家村,他們看不到未來。” 傑斯停止踱步,在恬芮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但他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他會在她的眼裡看到同情嗎?偉大的麥先生沒法挽救他的族人。 “至於科凌,他根本不想要這片土地。他說他早已厭煩整個家族視他為怪物,只因為他偶爾喜歡玩上幾把牌。他說他婚姻幸福,深愛他的孩子,而他已經擔任了三家銀行的董事,因此他的賭博衝動已經在那裡得到了解脫。他說麥家村只是一顱責任,他不想和它沾上邊。” 傑斯低頭看看他的手。自承失敗是件很困難的事,但真那麼做了,他又感覺到內心有股什麼得到了解脫。大聲說出他的悔恨令他有如卸下千斤重擔。 他抬頭看看恬芮,但她的眼中沒有同情,顯露的只是有趣。得此鼓勵,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找了律師討論那篇遺囑。花了兩年時間,到頭來有幾個人出面作證,證明我曾為愛結過婚,而遺囑沒有說明萬一她死了又當如何。” 傑斯朝恬芮淡淡一笑。 “既然科凌不想要這個地方,我和律師的努力也就沒有實際功用,只除了現在我是麥家村真正的主人了——而我可以傳給我的子孫後代。” “給雷西。”恬芮柔聲說。 “對,給雷西。”一時間傑斯沒再說什麼,但接著他抬起頭,眼中不再有任何掩飾——任何足以保護他的擋箭牌。恬芮明白現在她看到的是他的內心,一個他從來不讓人看到的地方。 “這些年來,”他柔聲說,輕聲得她必須俯身向前才聽得清楚。 “我一直認為麥家村的問題就在錢。如果我有足夠的錢,我就可以帶領我的族人回復往日的光華。你曾說麥氏一族已成為全蘇格蘭的笑柄,你說對了。” 恬芮張嘴想要為自己那不經大腦的氣話道歉,他卻豎起手阻止她。 “不,”他說。 “你說得對,而你那麼說正好攻擊到我的神經要害。我原就為家族的賭博史和家鄉的頹敗感到羞愧。桂琴說得對,我的確是躲在麥家村,逃避全世界。” 傑斯再也坐不住了,再一次站起來開始踱步。 “但在你來之前,我一直很滿意我的生活、滿意我的工作,滿意我的孤獨。現在我才明白我每天做上十四小時的體能工作,為的就是逃避思考。” 他停止踱步看著她。 “接著你來了,喚醒了我們全部。你使我們歡笑,你讓我想有女人陪伴。在你出現之前,我從不覺得狐獨;你走之後,我卻厭煩了寂寞。” 傑斯坐回椅子,直視恬芮的眼睛。 “但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從沒告訴你,有你共進晚餐對我的意義有多大。還有我們在那個山洞里共度的時光,帶給我多少歡樂。你對麥家村的人都很仁慈、大方,比我這個族長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我是族長,我什麼都不需要做。” 他看著她,淚水流了下來。 “你離開我是對的,你該那麼做。如果你留了下來,我會——” “視我為理所當然?”她說。 這句話逗出了傑斯的微笑。 “你總有辦法逗我笑。沒錯,如果你當時和我結了婚,我不會善待你。輕易贏得的勝利,我們不會珍惜。” 他吸口大氣,移開了視線,接著再望向她。 “今天我來這裡是要——” “做什麼?”她催促他。 他對她微微一笑。 “告訴你,我原諒你且要接你回去。看來過去這兩年我並沒學到多少,不是嗎?我從沒想到你會結婚,而且有了孩子。我以為你會——” “每個晚上為了你狐獨地哭泣,就像你為我那樣?” “正是。”他微微一笑,接著又吸口大氣,緩和自己的情緒。他輸了。他那可惡、不可原諒的自尊令他輸掉了一切。 但當他抬起頭看向恬芮時,他面帶微笑。 “我不敢相信,但現在我感覺好多了。我曾以為一旦我放下身段,我會攔腰斷成兩半。但相反的是,現在我卻有種解脫的感覺。我覺得輕鬆多了。” 恬芮對他溫暖地一笑。 “我猜蘇格蘭不流行'坦承對靈魂有益'這句話。” “族長學校不曾教就是了。”他說,把她逗笑了;接著他自口袋中掏出另一個盒子。 “我還要給你看樣東西。” 那是個戒指盒。 “傑斯,我不認為——”她的話被他打斷。顯然她是要告訴他,他不需要低聲下氣地表態。 “不,我必須告訴你這件事,”他說。 “那是為了我自己。在禮壇前你曾說過,你要的只是一枚戒指和——” “傑斯,拜託,”她說。 “你不需要這麼做。” “不,我需要。”他說。 “我一定要給你看樣東西。我的確像你所說的欺騙過你、操縱過你;但或許我的本意是好的。今天一旦我走出那扇門,我保證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因此我必須讓你對我留下一份好的觀感。” 他打開盒子,拿出一枚金戒指遞給她。 “你看不看得清楚裡面的刻字?” 她接下戒指,把它轉向光線。 “婚禮那天你說過,如果我是帶著戒指向你求婚,你會答應我。我要給你看的是,我原是有意那麼做的。但我也想在向你求婚的時候,一併帶給你財富,因此我一直和芹娜耗到最後一分鐘,看她究竟知道什麼。” 他從戒指盒中拿出一張收據交給她,收據上的日期註明的是,她離開麥家村的前幾星期。收據寫著戒指上要刻:“給恬芮,獻上我全心的愛,傑斯。” 恬芮看看戒指的內緣,看到上面刻著:“給心愛的TM, JM”。 “文句太長了,他們必須縮短。”傑斯說,微微一笑。 “他們知道我急著要,因此就將就了。” 恬芮將戒指還給他,接著坐回沙發,默默地看著他。 傑斯看著她的手,心中攪成一團。她左手的中指有枚結婚戒指。 他再次開口,試著保持他的心不曾破碎的口氣。 “那麼,他是誰?”傑斯問。 “誰是誰?” “你的丈夫。若他是我叔叔替你找的,我會殺了安格。” 恬芮微微一笑。 “我沒丈夫。我告訴別人我是個寡婦,他們也接受了這個說法。事實上,我不認為任何人真的相信,但這個謊言讓我覺得自己更像個人。芹娜對我幫助很大。她很會做生意,可以說她喜歡賺錢更甚於,呃,男人。” 傑斯張口結舌地瞪著她。 “但是那孩子……”他說。 “他是你的。”恬芮愉快地說,彷彿在宣布要舉辦舞會。 “什麼?” “他是你兒子。我從來不擅記數字,最後那幾星期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我沒領悟我已懷了孩子。” 餅了幾分鍾傑斯才明白她所說的話。 “沒有丈夫?”他低喃。 “沒有丈夫。” 接下來的一瞬間,傑斯慌亂地找出戒指,幾乎掉了兩次,這才來到恬芮面前,接著他單膝落地、捧起她的手。 “你願意嫁給我嗎?你想住在哪裡,我們就住在哪裡。紐約也好,你可以照顧你的生意。現在我負擔得起替你買任何你想要買的東西——這不是說我認為你可以被收買,而是我——” 恬芮用手指摀住他的嘴。 “我想回麥家村,我想要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在那里長大,有他的大哥哥雷西作陪。至於這個地方,芹娜可以經營。她不需要我。” “我需要你,”傑斯說,他的眼睛充滿懇求。 “我們都需要你。迫切地需要。” “而我也需要你,”恬芮柔聲說。 “我們的兒子也需要我們倆。”她彎下腰輕柔地吻他的唇。 “你可願見過我們的兒子?真正的和他相認?” 一時間傑斯彷彿要哭了;接著他站起來,恬芮看出了他的心路歷程。他拋棄了自尊贏回她的心,現在她又讓他恢復了信心,同時也贏回了她自己的尊嚴。過去兩年,她的日子並不好過。身為單親母親—— “我們走吧?”他問,向她伸出臂膀。 “好的,”她說。 “好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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