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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衾何以堪 木浮生 12384 2018-03-16
桑無焉抱著毛公仔發呆。 “他剛才肯定是喝多了。”程茵說,“所以胡言亂語,你別想入非非。” “哪怕知道可能是玩笑,聽見他要娶我也是很高興的。”桑無焉的笑有點淒涼。 程茵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別忘了明天你要回家去一趟。” 桑無焉轉頭看到鐘擺裡顯示的天日。後天是父親的生日。 後來,在墓地跟父親上香的時候接到吳迂電話,桑無焉才想起來忘記聯繫他了。 “前天你去哪兒了?”他很擔心。 “我碰見一個朋友,他有事情就拉我走了。” “哦。” 通話暫停了一會,吳迂問:“你在哪兒,聽起來很開闊?” “我在鐘山給我父親上墳。”桑無焉回答。 “真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打擾你。” “沒事,已經三年了,當時再傷心如今都淡了。”桑無焉站在墓碑前說,看到桑媽媽一樣一樣地將帶來的水果和百合花擺上去。

“什麼三年了?”桑媽媽轉過頭來責備,“明明就是兩年,你看你這孩子的記性。” 桑無焉拿開話筒,說:“我指的是第三個年頭了。”接著才又將電話放在耳邊。 “無焉,我開車去接你和伯母?” “不用麻煩你,我們叫了車子。” 掛電話的時候,桑無焉輕輕說:“謝謝你,吳先生。” 吳迂一愣,“吳先生”三字已經表示了桑無焉委婉的拒絕。 桑媽媽問:“誰的電話?” “你常提的那個吳迂。” “他是個不錯的好孩子。” “媽——”桑無焉一邊和她答話一邊為父親上香。 “媽媽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趕快找個好歸宿。經過你爸爸的事情我現在什麼都想開了,只要懂的珍惜你、能養家,就什麼都好了。” “媽,你都算職業女性了,還說什麼養不養的,我又不是賺不了錢。”桑無焉笑。

“當然還要身體康健。” 又不是等著他做苦力,桑無焉想,正要說的時候,又聽桑媽媽喃喃念叨:“不然要是一個人去了,剩下另一個太孤單。” 路上,桑媽媽又說:“這個小吳真的不錯相貌堂堂,雖然老家的家境不好,但是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小孩才最知道珍惜,職業好賺得起錢,脾氣好,待人很和善的。” 桑無焉又笑,“你剛才不是才說什麼都不重要嗎?怎麼又開始數落了。” 桑媽媽轉頭對著女兒,“當然還是不能嫁個讓你受苦的,而且你知道自己性子急,就得找個脾氣好的,不然兩個性格壞到一起整天就砸鍋扔瓢了。” 桑無焉頓時閃過蘇念衾氣急敗壞的樣子,立刻就想笑,老人的話總是有道理的多。 與母親分手後答應她一會要回家吃晚飯,她抽空去商業區買點東西。

路過一家精品店的時候看到櫥窗裡的一套情侶裝。乳白的粗線針織毛衣,好像穿起來很溫暖的樣子,毛衣是純色的只有簡單的麻花狀的繩紋,開衫樣式後面還有可愛的帽子,胸前的釦子是原木的。 桑無焉想像蘇念衾穿著它顯得很居家的樣子,有點發楞,嘴角不禁微揚。 “嗨,007小姐。”有人在後面叫。 她正納悶,居然有人在街上這麼稱呼對方的。 一轉頭,發現竟然是彭銳行在叫她。這位彭家的公子正泊好他的寶馬,摟著一位美女的細腰正要進咖啡廳。 “007居然讓他的邦女郎在這裡一個人逛街?”他又將那個稱謂套在她身上,已經有奇怪的目光聚攏來,搞的桑無焉很尷尬。 彭銳行笑盈盈地走來,給女伴說了兩句話,讓她先進去。桑無焉看到他銀色休閒西裝外套裡面是一件淡粉色的襯衣,釦子只扣了一小半,露出裡面結實的胸膛,格外養眼。桑無焉不太情願地驚嘆,居然第一見到能這麼襯粉紅色的男人。

他是一個充分了解自己長處的男人。 “彭先生,我姓桑,桑無焉。”桑無焉幾乎哀求地讓他把自己的姓名記住。 “哦,無焉。你的那位護花王子兼未婚夫呢?”他嘻嘻笑。 “他不是我的未婚夫。”桑無焉糾正。 “你這是在給我暗示?” “什麼?” “女人在刻意否認自己有未婚夫的時候,是在給對面的男人一個暗示。” 桑無焉無話可說。 彭銳行說:“我想請你吃一個冰淇淋。”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童心未泯未嘗不是件好事,而且我知道對面公園裡有家很美味。” “你為什麼總是……”桑無焉有點無奈地皺眉。 “因為我對蘇念衾愛上的女人很有興趣,想研究研究,為什麼他要選你而對我那個美若天仙的姐姐看都不看。”

“彭先生,我想,其一蘇念衾幾乎算是盲人所以他當然看不到令姐的美貌,其二蘇念衾他不是我未婚夫,那天只是和你們開玩笑的。” “哦?我認識他也有一兩年的時間了,可從來沒發現他會開玩笑。何況還是拿你開自己玩笑。” 桑無焉說:“你覺得他說我是他的未婚妻,可信程度有多高?” 彭銳行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桑無焉然後得出結論:“確實不太靠譜。” 桑無焉沮喪,“人家說旁觀者清,不過你說話也忒誠懇了點。” 彭銳行失笑,“不過要是你家有個億萬財產,這事情就有可信度了。” “這個是白日做夢。” “那還剩下一種可能性,”彭銳行說,“那男人愛你愛得發瘋也說不定。” 桑無焉真正苦笑一下:“不可能。喜歡估計過去是有的,愛倒是談不上吧,你說要發瘋那是更不可思議了。”

彭銳行聽到桑無焉後面的話,挑高了濃眉,“你說蘇念衾不愛你?那我就更得研究研究了。” 桑無焉聳了聳肩。 “走吧,走吧。吃點東西,反正不耽誤你太久,而且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我不會讓你少塊肉的。” 她本以為彭銳行說要請她吃冰激凌的話,好歹也是開著寶馬去哈根達斯了。結果沒想到他就在路邊冰櫃買了兩個可愛多。 “你可真摳門。”桑無焉搖頭,和彭銳行一人拿著一個草莓甜筒在草坪里的小路上走。 “這叫情趣。”彭銳行糾正。 她不時四處看。 “你看什麼?” 桑無焉掩飾說:“你女朋友呢?” “她是我的……秘書,我已經讓她先回去了。” “你家是不是有一打美女都是秘書助理?” “無焉,我請個美女做秘書就不對。蘇念衾的那個秦特助,美得跟天仙似的都應該啊。”

“你別在我面前一口一個蘇念衾的。”她聽著難受。 “男人的醋你也吃啊?” “……” 過了一會,桑無焉又警覺地四處看。 “你在找什麼?” “沒。”她怕蘇念衾突然又從那個地方冒出來,然後做出什麼驚人舉動。 桑無焉正要從十字路上穿過去,找對面的椅子坐。 倏然,一輛自行車猛然衝過來,眼看就要從背後撞上。 “小心!”彭銳行眼疾手快,將桑無焉護住,拉過來躲過車子,卻又因為失去重心兩人一起磕到旁邊的槐樹幹上。 桑無焉的額角擦破了厚厚一層皮,鮮血滲出來。 他有點心有餘悸地吹口氣,“兩次見你都這麼冒失,估計那蘇念衾過去被你折磨的夠嗆。” 桑無焉有點不好意思。 彭銳行看到她額頭的傷,拿出手絹準備替她擦擦,“得去醫院看看。”她戒備地往後一縮,躲過他的動作,“謝謝,我自己來。”

彭銳行看到她吃痛的臉,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 蘇念衾正在分公司的會議室裡開會,他下週就要回總部,所以得做一些安排。 小秦在做筆錄。 外面另外一位秘書敲門進來說:“蘇先生,總部的銷售科打電話來找您。” “說我開會。”蘇念衾回答,示意會議繼續。 三分鐘後,“蘇先生,TORO的彭小姐來電話。” “說我開會!”蘇念衾又一次隱忍地重複。小秦一邊翻資料一邊想,老闆的耐性提高了。 再過了三分鐘,“蘇先生,TORO的彭先生……” “說我開會!!”蘇念衾有點不想再忍。 那位秘書看到蘇念衾陰森的臉色,有點怵怵地繼續小聲說:“彭先生說有位桑小姐出車禍了讓您去一躺。” 蘇念衾倏地站起來後“砰——”的一下身後的椅子應聲倒地。

桑無焉坐在急診室的板凳上。 彭銳行神秘地讓桑無焉將手機關掉,笑笑,“我剛才救你一命,順便幫我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驗證蘇念衾對待愛情的態度有多迅速。”彭銳行一邊說一邊對剛才的電話進行解釋。 “你怎麼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桑無焉頭真的開始痛。 “看著你很痛苦的樣子,幫你一個忙。也是幫我老姐一個忙,讓她趁早死心。”彭銳行看了看表,“過了十分鐘了。你一會可以冷靜地觀察他的表情,從而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乎你。” 聽了他的話,桑無焉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點期待。 十分鐘,二十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前來就診的人來來去去,蘇念衾一直沒有出現。桑無焉的心開始慢慢地低落下去。

“走吧,”桑無焉終於有點絕望地站起來說,“不過,還是謝謝你。”她從未想過彭銳行是如此可愛的一個人。 彭銳行說:“再等等吧,這個時段堵車很嚴重的。” 桑無焉搖頭,與其在這裡等待宣判不如先於離開,不去面對那個殘忍的結果。她一直都喜歡逃避。 這時,彭銳行接到電話。 “餵——” “彭先生。”蘇念衾竭盡全力地抑制住顫抖的聲音說:“你至少應該告訴我是哪家醫院。” 彭銳行一拍腦殼,他把這個給忘了。 “無焉。”他一轉身去叫桑無焉,卻發現人去椅空。 方才蘇念衾接過電話時,電話已經掛了。彭銳行沒有說清楚,又打的是公司座機。蘇念衾一面讓小秦查詢本市所有醫院收容的車禍傷者,一面找彭丹琪打聽彭銳行的手機號碼。如此耽誤了半個小時。 稍許之後,蘇念衾像風一般地趕到,在走廊上碰翻了多個送藥車。 彭銳行垂著頭,對他解釋了一翻,心裡在琢磨蘇念衾會不會給他一拳頭。沒想到蘇念衾卻長長出呼了一口氣,揉著額角說,“沒事就好。”驚慌的神色還未完全褪去,殘留在上顯得格外憔悴。 車到了醫院外面的交通主幹道上,蘇念衾被嚇的蒼白的臉色還未恢復。 小秦看到人行道上的女子,說:“是桑小姐。” 蘇念衾立刻直起身體,“停車!”還沒等車停穩,他就直接開門下去。 “蘇先生,這是路中央,危險!”小秦急忙大喊出聲,也來不及製止。 蘇念衾恍若位聞,徑直走了幾步。 “無焉——”他喊。 旁邊車道上沖過來的一輛皮卡立刻緊急剎車,輪胎和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司機紅了眼,從車窗裡冒出頭來罵:“走路長不長眼睛!” 桑無焉聽見動靜一轉臉便看到車流中那個面色蒼白的男人。 “蘇念衾!”她幾乎是尖叫:“你不要動!” 蘇念衾聽到她的聲音,更加確定了前進的方向,繼續走過來。 “叫你不要動!”桑無焉焦急地喊,即刻從欄杆那裡翻過去,躲過一輛出租車一把拉住他,緊緊拽住,然後小心翼翼地帶他回到路邊。 “你!!!!”桑無焉急極,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你知不知道會死人的!”她惱怒。 蘇念衾第一次沒有和她對怒,卻忽然柔和地笑了,伸手摸到她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頰,“能聽到你活蹦亂跳地罵人,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桑無焉一怔。 他的臉上在微笑,但是嘴唇卻因為慌亂而慘白,手心全是冷汗,而且在禁不住地微微發抖。他不是為剛才自己的生死,而是僅僅由於彭銳行的那個惡作劇的電話。 他們捉弄了他,他不但沒有一點生氣,反倒很慶幸,慶幸桑無焉完好無損。 桑無焉有點內疚地將臉埋在他的掌中。 “對不起。”她忍不住道歉,然後依戀地磨蹭了一下他掌心的紋路。 “你的額頭……”蘇念衾感覺到她臉上貼的一快紗布。 “剛才擦破的。很小很小很小的傷。”桑無焉帶著他的手指去摸了摸。 小秦從下一個路口下車,然後步行回來。 “謝天謝地,我以後再也不敢在車上叫桑小姐這三個字了。”小秦說。 桑無焉替蘇念衾對小秦說了聲抱歉,不好意思地笑笑。 蘇念衾還在留戀她頭上那塊貼著紗布的傷,指腹在上面反复輕輕地摩擦,完全不顧這是在上下班高峰的人行道上。 從那一刻起,在旁邊的小秦才發現原來蘇念衾竟然也能做一個異常溫柔的男人。 他說:“無焉,你知不知道你對我很重要?”蘇念衾的話與喇叭和發動機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在灰塵撲面的環城幹道邊。此刻車流洶湧,行人卻很少。 桑無焉突然被他感動了。 但是她卻強迫自己在他的溫柔包圍下冷靜下來,然後問:“比餘微瀾還重要?” 蘇念衾的手即刻僵冷在她的額前,許久都不知怎麼開口說話。 那個場景,好像又回到三年前,她問:“要是我和余微瀾都掉到河裡,只能救一個,你先救誰?” 他們兩繞了好大的兩個圈,本來以為過去這麼多個日夜彼此都成熟了,可以完全接納對方,結果臨到最後才發現還是在原點。 桑無焉垂下臉,淡淡地說:“我要回去了,家裡有事。”她答應了桑媽媽要回家吃飯。 蘇念衾忙說:“我……我們送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然後她強裝笑臉朝兩人告別。 王露露勸她說:“其實能做他心中佔第二重要地位的女人也不錯。” 桑無焉回家把話說給程茵聽。 程茵火大的說:“什麼第二不第二的,胡扯!”桑無焉知道,程茵不是對王露露有意見,讓她真正生氣的另外那個人。 所以睡覺之前,程茵還不忘罵了一句,“TMD的蘇念衾,什麼東西!” 第二天,幾家電台聯合起來辦一個關於城市的話題。總監說請來一位A城的著名主持人,桑無焉覺得會不會是聶熙,於是還沒到上班時間就跑過去電台,結果不是。 桑無焉有點失望。 從一件事之後,她和聶熙之間遠不止前輩與後輩的關係了。 後來過很久,在一次交流會上她又見到了聶熙。 聶熙當時看見她連問:“你倆怎麼樣了……”還有剩下的話,她沒有好出口,晚上,桑無焉接到她的電話。 “我不好意思當面對你說,我很後悔我當時對你講的那些話。我好像是一個罪魁禍首讓你們分散了這麼久,也讓念衾痛苦了這麼久。” “不是的。這怎麼能怪你。” 聶熙在無線電的另一頭苦笑,“因為我那麼直白的告訴你,我是有私心的。所以我內疚。哪知無論是沒有了余微瀾還是失去了你,他依然不會選擇我。” “那麼熙姐,你覺得我們兩相比誰比較幸運呢?”桑無焉輕聲問。 聶熙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做你。畢竟你還有機會,而且說不定只是你誤會了,也許他已經忘記她了。” 桑無焉笑的有點落魄,“只要他愛上一個人,或許是敢於在別人面前承認他愛她,那麼就絕不是誤會。他就是那樣的人。我們都知道。” 他從不騙她,也不會說些匪夷所思的花言巧語來討她歡心,好像在他看來做不到的事情就不應該承諾。但是後來,桑無焉才發現被愛的人騙其實是件很幸福的感覺。 而蘇念衾不是。 因為有餘微瀾,所以蘇念衾對他的過去隻字不提。這是他最喜歡的一種迴避方式。 電話的最後,桑無焉問:“她還好嗎?” “你說念衾?” “不。”桑無焉立刻否認,她從不敢再打聽他的任何消息。 聶熙顯然明白這個“她”是誰了,“很好,丈夫從生死線上躲過一劫,更加恩愛。她是個有本事的女人,本來一個支離破碎的家現在被她打理的不錯。” 當她昨天再次在蘇念衾面前提到餘微瀾的名字時,蘇念衾竟然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額頭上摔出來的傷,其實並不輕。她當時第一回嘗試到什麼叫頭冒金星的。又去醫院換藥,這次改貼了一塊小一點的OK繃。再次路過那家精品店的時候,桑無焉掏乾了錢包,忍痛將那套情侶毛衣買了下來。那個店員很熱心地說:“要是男朋友穿上不合適的話,可以拿回來換的。” 桑無焉苦笑,也許它永遠只有被自己掛在衣櫃裡的命運。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將臉貼著毛衣,它是羊毛與兔毛混紡的所以觸摸起來感覺很好,很像蘇念衾為數不多的溫柔神色。一想到他,不知不覺間,桑無焉又落下淚來。 他們都不懂,但是她知道。倘若蘇念衾說愛那便是愛,那種愛是尾生抱柱,可以海枯石爛;若他說不愛,那真的就是不愛。但是對余微瀾的這個事情上,他總是一再迴避,怎麼不讓她難過。 晚上她帶了桑媽媽做的水煮魚回去,放在微波爐裡弄的熱氣騰騰地給程茵吃。 程茵說:“大一時我有次感冒,一個人上街吃飯,看到菜單裡有這道菜,憑想像覺得應該是很清淡的東西吧,就要了。結果一端上來差點把我給辣死。” 桑無焉失笑,“外地人都吃不慣的。” “但是一旦迷上了,就無辣不歡。” 桑無焉也是吃慣了家鄉菜,所以口味很重,喜歡又辣又燙的東西,即使吃下去胃都在燒,感覺還是很過癮。 程茵又嚐了一塊魚,下肚之後很享受地吸了一大口氣。 桑無焉說:“下午我又見到吳迂了。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 “可惜你不喜歡。” “如果我先遇見吳迂的話一定回喜歡上他的,然後立刻嫁過去,所以說緣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遇見了一些人就錯過了另外一些人。” 程茵眨了眨眼,“猿糞?有什麼好奇妙的,不就是一坨猴子屎嘛。” 桑無焉用了三秒鐘反應,然後一口飯噴了出來。 桑無焉在兒童中心給一些小朋友做輔助的治療工作,無非是在簡單的遊戲中教會他們練習一些精細的動作。休息時,她在鋼琴彈了兩下,那曲《筷子舞》終於能有點眉目,蘇念衾說的對有些人一首曲子需要學三年。她就是資質最差的那號人。 小傑主動走來用食指戳琴鍵。 桑無焉抱他起來,笑說:“小傑,姐姐教小傑彈琴好不好?” 正說著,桑無焉看到了門外的余小璐。 兩人許久不見自然有很多話想說,約在兒童中心對面的咖啡廳見面。 “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她想了想又問:“剛才那個孩子是在這裡治療的?多大了?” “四歲。” “哦。”余小璐笑,“我還以為是你和念衾生的,結果年齡好像不對。” “怎麼可能。”桑無焉有點尷尬。 “我這人對小孩子一向沒有概念的。你不覺得……”余小璐攪了攪咖啡,“我在外面看了很久,你不覺得他很像念衾?” “呃?” “舉止、神色,甚至眉目都有點像。” 桑無焉一怔,在腦子裡想了想。聽余小璐這麼一說居然真的覺得,小傑抿著嘴唇時候的倔犟勁兒好像和蘇念衾有些相似。 “可是小傑有自閉症。”舉止要比正常人遲鈍的多。 余小璐抬眉,“念衾小時候也差不多,我看長大了也有點後遺症。” 桑無焉又笑,隨即看到余小璐手上的戒指。 “你結婚了?” “恩,”余小璐幸福地說,“是個很書呆子的大學老師。” “真是恭喜你。” “先別說我,你和念衾見面了?”她專程為這事情趕到B城的。 “恩。”桑無焉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回答她。 “你還愛他嗎?” “我愛他有什麼用,也許他並不是真的愛我。” 余小璐頓了頓,“他們現在真的沒什麼。” “不知道。” “你們之間的事情別的也不想說了,你見過他,有沒有發現他視力糟糕了很多,現在只剩下微弱的光感了。” 桑無焉猛然抬頭,“為什麼?” “你走了以後他夜夜酗酒,你知道酒精對腦內視神經傷害極大。我們的話他都不聽的。所以,無焉,不要說他不愛你。” 兩人之間停了停。 “無焉,你這一年相過多少次親?” “三次。” “不,加上念衾出現那次應該是四次。”余小璐糾正。 接著她從手袋裡拿出厚厚的一疊照片放在桌子上,“你難道不覺得奇怪,我怎麼知道你在這裡?為什麼你父親的追悼會變得辦得那麼隆重?為什麼你父親在學校的辦公室還能保持至今不被人佔用?為什麼你母親能提前一年退休?為什麼你和那個叫什麼吳迂的飯吃到一半念衾就突然出現?你不覺得,過去這三年,雖然辛苦但是事事都順利?” 然後桑無焉看到那些照片。上面全是一年以來出現在各種場所的自己。 “你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他一直知道,但是他不敢來出現在你面前,他怕自己承受不了你不愛他的事實,他先想做好一切給你和你的母親看。你知道他這個人總是嘴上說一套,心裡藏著另一套。” 桑無焉顫抖著手一張一張地翻閱那些照片。春天,她染了一頭黃頭髮,辯個小辮去電台上班。夏天,又把頭髮給染回來,穿著碎花的小裙子…… 余小璐嘆了口氣,“這一切只能說明,他愛你。當然,”,她喝了口咖啡,“念衾這些瘋狂的舉動還可以歸納成三個字:神經病。完全是個地地道道的瘋子。這方面你是專家。” 桑無焉卻糾正說:“不,是精神病。”然後隨余小璐一起笑了。桑無焉笑的時候眼眶是濕潤的,眼角掛著淚花。 她唇角在笑,眼睛在落淚,而胸口的心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一點痛,好像是心尖上被輕輕地掐了一下。 那麼餘微瀾呢? 蘇念衾又是以一種什麼方式來對她念情? 她是個在感情上揉不進一粒沙的人。 從中心挨到下班時間,桑無焉和李露露一起去吃火鍋。 桑無焉從調味碟裡舀了一大勺辣椒和在碗裡。 李露露說:“無焉,你不大對勁哦。” 桑無焉笑笑不語,繼續吃她的辣椒,然後要了啤酒。 李露露鄙視地瞥了瞥她,“就你這點能耐也想和我拼酒?” “你別拿大學時候的水平衡量我,要不要試試?”桑無焉說著就將酒滿滿地斟了兩杯。 “祝我們幸福健康。”桑無焉舉杯,不待李露露回應就徑自仰頭將酒灌下去。 她隨意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又開始吃菜。 很辣很辣的東西,見她吃下去也不皺眉頭,胡亂塞了幾口,又與李露露碰杯。 火鍋店裡很少見到兩個女的一起使勁喝酒的,所以不時有人朝她們張望。 “有難過的事情,說出來比較好。”李露露說,她平時不太會體貼人,能說到這句已經算做了努力。 “沒有就是突然想試試喝酒會不會很有趣。”桑無焉又倒酒。 “為了蘇念衾吧。也許他不是個好男人。” “我不想只是被他排在第二位,或者在他心里永遠有那麼一個人要我和平起平坐。” “那就去把他搶過來。你以前大學時候就是遇到什麼不如意事情就躲,記得大一和我爭獎學金麼?那個樣子,我想起來就生氣。” “後來程茵還為我打抱不平。” “程茵她……”李露露一擺手,“唉——我們不說她,免得傷心。你應該慶幸那個女人沒有死,只要她沒有死,就不是蘇念衾心裡的永恆。”她呷了口酒,覺得自己說的有點歹毒。 “可是最討厭的不是……不是那個女人,而是蘇念衾!”桑無焉氣憤地將被子狠狠擱在桌上。幾杯下肚,她的舌頭開始打結。 “誰說不是呢,男人本來就是花心。”李露露看到桑無焉有點醉,只好符合她,然後將酒瓶拿走。 “吃在嘴裡還看著鍋裡!”桑無焉一把又將瓶子奪過來。 “為什麼男人心裡可以放兩個人!不公平不公平!” “那你也拉一個男人放心裡。” “我做不到。我本來以為我挺在乎魏昊的,可是蘇念衾一出現,我就連魏昊長啥樣都忘了。你說,男的和女的構造是不是……不一樣啊?”她帶著酒氣含含糊糊地說完,自己又喝了一杯。 “估計是。但是,我要是你,早去罵他了。”李露露再一次試圖把瓶子拿開,卻失敗了。 “那……”桑無焉主動地放下酒瓶,掏出手機,“我現在就去罵他,不然心裡不爽!”說著就撥電話。 李露露急了,“餵——你這女人怎麼當真呢。”又去奪她的手機。 結果電話一撥就通。 “餵——”蘇念衾接電話少有這麼迅速。 李露露將手機搶過來,桑無焉又搶回去。 蘇念衾聽見那邊動靜,又餵了一聲。 桑無焉隔空對著話筒扯著嗓子喊:“蘇念衾你這個王八蛋!!!為什麼不騙騙我說你只喜歡我?為什麼要先去愛上別人?既然愛別人為什麼要來找我?蘇念衾是一個王八蛋!你不是人!” 李露露一臉悲慘地撓後腦勺,這女人酒品真差。 這個時候蘇念衾正在城市的另一頭的一家意大利餐廳請了一干人和彭丹琪吃飯,讓彭丹琪的私人邀請變成了一個公事小會議餐桌。 桑無焉的大嗓門從聽筒里傳出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她打了一個酒嗝,怒氣變成了一副哭腔繼續說:“你為什麼要那麼花心,蘇念衾,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蘿蔔,大壞蛋。”然後她開始對著電話抽噎。 蘇念衾站起來,離開座位,薄怒道:“你怎麼喝這麼多酒,旁邊有人麼?” “沒有。有……李露露。”桑無焉泣不成聲。 “你們在哪兒?”蘇念衾努力地保持好耐性。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桑無焉嘟著嘴,抹了一把鼻涕。 “李露露呢?讓她接電話。”蘇念衾覺得和她講不通。 “我……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和你說話,你要……她接她就接啊。”即使是爛醉,她也不忘記帶著哭腔與他抬槓。 “桑無焉!”他低叱。 桑無焉不理他,又開始對著電話哭。 “桑無焉!我讓你叫李露露聽電話!!立刻!馬上!”蘇念衾不出意料地爆發,對著電話吼。頓時餐廳裡所有的人都驚訝地望著這個一臉怒容的英俊男子。 那邊,不用桑無焉說,李露露已經聽見蘇念衾的咆哮,她急忙從桑無焉那裡拿過電話,“餵,蘇先生,我是李露露。” 蘇念衾深吸口氣,盡量恢復客氣的語氣說:“李小姐,請問你們現在在哪兒?” 李露露急忙報上火鍋店地址。 蘇念衾一邊讓小秦叫車,一邊說:“李小姐,懇請你務必在我們達到之前照看好無焉。” “好的。”李露露很少這麼順從地聽從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指示,雖然他的用語是極其客氣的卻有著一種無法拒絕的威嚴。 很男人的一個人,李露露掛電話的時候想,和秀氣俊雅的外表有點不太一樣。 蘇念衾到達的時候,桑無焉正將頭搭在裡李露露的肩頭,懷裡抱著一個酒瓶。 “你們喝了多少?”蘇念衾將桑無焉放在車上,然後回頭問。 “四瓶啤酒,還有一半是我喝的。”李露露頗為無辜地說。 “你住哪兒?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現在太晚,你一個人不方便。而且謝謝你照顧無焉。” “她今天這麼胡鬧我也有責任,怎麼還能謝我。”李露露抱歉地說。 “不,不止是今天,你一直很照顧她,所以謝謝你。” 和蘇念衾說話間,小秦已經叫來車送李露露。 還是一個不容拒絕的男人,李露露上車的時候又暗想。 一路桑無焉又變的不安靜,吵鬧掙扎把人弄的筋疲力盡才到酒店樓下,蘇念衾去抱她,她又叫又咬,途中還用她的爪子在蘇念衾臉上抓了條不淺的口子。 回到房間,蘇念衾剛把她放在沙發上,摸到那個冰涼的啤酒瓶子還被她像寶貝一樣地抱著,而且裡面還有東西。 “拿來!”暴君鐵青著臉,下達命令。 “不。”桑無焉將它使勁擁在胸前。 “給我。”暴君一般不願意多次重複自己的指示。 她不但不聽,反倒縮到另一頭,與他隔得遠遠的,鞋沒脫蹲在沙發的角落裡。 他終於不耐煩了,坐過去要採取強硬措施。 桑無焉一邊又踢又咬地與他抗爭,一邊發出震破耳膜的尖叫。 小秦慌張地跑過來,看到這一幕,有點哭笑不得地說:“蘇先生,桑小姐喝醉了,這種情況下只能好好哄。”她瞅了瞅蘇念衾那雙緊緊擒住桑無焉雙腕的手,“而且,您這樣會弄疼她的。” 蘇念衾一怔,聽到小秦的話,迅速地放開,然後有點尷尬地咳了兩下。好好哄?他從來不知道女人要怎麼個哄法。 小秦會意,小聲地解釋說:“她要做什麼你都順著她,說話也是,聲音放輕點。” 說完之後,她覺得自己留在這裡有點多餘:“我先回去,蘇先生你一會需要幫助撥我電話,我馬上就過來。” 小秦走了好一會兒,桑無焉依舊像對待仇人一樣防備著他。 蘇念衾慢慢地捱過去,說:“無焉,把瓶子給我。” “不給。”她嘟囔著說。 “要是酒撒在身上粘著很難受,而且萬一落下去打碎了,我又看不見收拾,割到你怎麼辦?”他盡量讓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很輕柔,開始學著哄她。 “不會弄壞的。”她像個小孩子一樣與他辯解,但是態度也平靜了不少。 “那……那你就抱著吧。”蘇念衾一邊體會小秦的話,一邊耐著性子加以實踐。 “好啊。”桑無焉傻笑。 蘇念衾聽到她的笑,表情才開始鬆懈下來,張開雙臂說:“過來,我抱你。” 她有點遲疑,“你是誰?” “你說我是誰?”一聽到這話,蘇念衾又開始來氣,提高了聲線。 桑無焉立刻挪遠一尺,又縮了回去。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她皺著臉說,“肯定是個討厭鬼。” “我是蘇念衾。”他再次壓低聲音。 他投降,他悔改。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蘇念衾垮下臉來。 “蘇念衾才不會這麼對我說話。他只會吼:桑無焉你閉嘴,桑無焉你走開,桑無焉你別吵。” 蘇念衾聽到這些話,覺得心有點酸:“我以後儘量不再對你發脾氣了。” “什麼叫盡量?” “就是一般情況下都這樣。” “真的?” “真的。無焉,過來我想抱你。” 她不再吵鬧,乖乖地踩過沙發墊子坐在他的腿上,然後又乖乖地讓蘇念衾給她脫鞋。 “我難以想像,我的衣服和這沙發被你折騰成什麼樣子。”他將瓶子放在茶几上,又將她的鞋子也放在茶几上。 “為什麼要把鞋子也放在桌子上?”桑無焉偏著頭問他。 “因為無論我放在哪兒你都會把它踢到路中間害我絆倒,那個地方最保險。” “我有這麼壞嗎?” “遠遠不止。有一次你沒把開水壺擱回原位,隨意地放在灶台邊上,害得我被燙傷了。” “我不記得啊。” “那是因為你醉糊塗了不然肯定不會忘。當時你就使勁哭,我只好裝做一點也不痛,又去安慰你。”蘇念衾習慣性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輕輕地在她的秀發上來回摩挲。 他嗅到桑無焉那帶著酒精的氣息徘徊在鼻間,還有因為嘴酒而變成異常沉重地呼吸聲。她安靜了很久,讓蘇念衾幾乎以為她睡著了。 忽然,桑無焉在他懷裡動了動,抬起手指摸他的睫毛。 “這樣看更長。”她感慨,“為什麼會這麼密,好像小扇子一樣。能不能扯下來長在我的眼睛上。” 蘇念衾笑。 “你笑了,”桑無焉傻樂著回應,“以後只許你對著我笑,不然會讓別的女人想犯罪的。”她又接著去摸他的鼻子。 蘇念衾耐不住癢,將她的手捉下來,放在唇邊輕吻。 “念衾,你只屬於我一個人好不好?” 蘇念衾默了一會回答:“我本來就屬於你一個人。” “那她呢?” “沒有什麼她,一切都過去了。真的,無焉。”蘇念衾閉著眼睛說。 “告訴我,你是我的。” “好。” “你說呀。” “你是我的。” “恩。”桑無焉心滿意足地笑,然後有點累的倒在他胸前。 過了半天,她才恍然地直起身體,忽然說:“不太對。” “怎麼不對了?” “你說反了。” 蘇念衾挑眉:“看來你腦袋瓜還挺清醒的嘛。那我也就不客氣了。”隨即,將她放到床上,脫去她的外衣垂頭親吻。 桑無焉抗議,“你還沒說。” “我是你的。蘇念衾是桑無焉的,永永遠遠都是。”他將自己熾熱的唇落到她胸前雪白的肌膚上。 “無焉?” 他停下動作,發現她沒有反應,只有醉後沉沉的呼吸。 桑無焉居然睡著了。 第二天,她醒來,蘇念衾已經外出。 外面餐桌上留著早點,還有醒酒湯。桑無焉餓得要命,頭也痛的要命,幾口就解決了那些食物,洗了個澡,發現浴室居然有她的尺碼的衣服,大概是小秦準備的。 弄乾淨後她又倒回去睡。 她想到蘇念衾的話“沒有什麼她,一切都過去了。”漾起甜蜜的微笑。還有最重要的三個字,蘇念衾沒有對她說,睡著前她琢磨著。 不知睡到何時,她聽到臥房外有響動,於是有點高興地跑出去,看到小秦。 “蘇念衾呢?” “蘇先生在洗澡。”小秦一邊微笑著解釋,一邊將眼神投向浴室方向。蘇念衾一貫的毛病:只要外出回來必然要洗澡,洗去在外佔上的千奇百怪的氣味。 說話間,浴室的門打開。 蘇念衾一頭濕髮,赤裸著上身,僅僅在下面裹著一條白色浴巾的。 小秦說:“蘇先生,桑小姐醒了。” 桑無焉朝著浴室門站,直露露地盯著蘇念衾看,從上到下,從臉到被遮住的重點部分。 杵在浴室門口的蘇念衾似乎終於察覺到桑無焉的視線,先前他偶爾也這樣出現在小秦面前,都覺得沒什麼,現在突然加上桑無焉卻有點彆扭,於是強作鎮定,“我進去換衣服。” “沒關係,穿得再少的時候我都看過。”桑無焉說。 蘇念衾聽到這話差點撞到臥室的門。這個女人居然讓他在他的下屬面前出醜。 小秦本來習以為常,現在卻覺得有點尷尬,於是悄悄離開。 桑無焉走去擋在蘇念衾的前面,“我有事情問你,很重要。” “我先穿衣服再說。”蘇念衾壓低嗓門說。 桑無焉朝下打量了一下他的下身,“這樣挺好。誰讓你通常光著身體的時候比平時的性格可愛,一穿上衣服就不愛說實話了。” 蘇念衾無語。 然後桑無焉閉了閉眼,一鼓作氣地說:“蘇念衾,我愛你。”此刻的桑無焉覺得他倆真是有趣,三前前第一次對蘇念衾告白她光著上身,而第二次是蘇念衾光著上身。 蘇念衾的神色漸漸柔和下來,眼睛的睫毛動了一動。 她頓了頓又說:“那麼為了我你可以放棄過去,放棄餘微瀾麼?” 桑無焉曾經聽說長睫毛的男人最長情。她忐忑地等著蘇念衾的答案,那一秒鐘幾乎有一百年那麼長。 水珠順著蘇念衾的發尖往下滴,四周安靜地彷彿能夠聽見水珠落下的滴答聲。 他說:“你問了我兩次的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我一直都在尋找著能兩全其美的答案。餘微瀾她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時候鼓勵我遷就我,也是除了我母親以外第一個對我那麼好的人。”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過如果要我選擇她的代價是必須放棄你,那我更加做不到。可是自己究竟有多愛你,連我也不知道。在我們分開的這幾年裡,我想了很多,慢慢地反思,覺得有了你之後,我對余微瀾的感覺已經變化了,變成了一種親情。如果讓我永遠見不到你,那比死了還難受。所以,你才是最重要的。” “你愛我嗎?念衾。” 蘇念衾伸出雙臂將她摟在胸前說:“當然愛了,可以說愛你勝過自己的生命。” 桑無焉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地足夠好,可惜眼淚還是很不爭氣地湧出來。她靠在蘇念衾的胸前,放聲大哭。蘇念衾一直沒有說話任她發洩一般的哭泣,手圈住她的腰,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格外溫柔。 過了很久,桑無焉停止抽噎,擦了擦眼淚,吸了下鼻子說:“蘇念衾。” “恩。” “你的浴巾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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