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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衾何以堪 木浮生 13213 2018-03-16
第二天,李露露在醫院趁著黃河去繳費便拉著桑無焉的手說:“一直沒告訴你,我和黃河準備下半年結婚。我想當個美麗的新娘子,所以才決定去做手術的。” “看來你的愛情智商也不是很高。” “至少比你高。”李露露鄙視她。 “什麼手術都有風險,而且黃河說做完以後還要兩三天不能拆繃帶什麼也看不見,萬一以後又有遺症怎麼辦?”桑無焉仍舊不贊同。 “不會有風險的,這種小手術就跟拔牙似的。” “拔牙也有拔死人的。”桑無焉說。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李露露掐她。 被護士推進去之前,李露露突然說:“桑無焉,我們打個賭吧。” “什麼賭?” “要是我沒光榮犧牲,你就去找蘇念衾談談怎麼樣?”

“那我準輸。就一個芝麻大點兒的手術,你想不贏我,人家醫生都不答應。” “那可不一定,有人喝水都能嗆死,你剛才也不是說拔牙也能拔死麼。” “呸呸呸。”桑無焉生氣。 “真該談談。” “談什麼?” “談什麼都好,心平氣和地說點當年各自的心境,就算你倆是打心底不准備和對方復合的,這麼談談對於放下那段感情也有好處。” “你做心理輔導都做到我身上了?”桑無焉笑。 做完手術出來,李露露被黃河接回去。 “她這幾天眼睛看不見,你好好照顧她,不然為你是問。”桑無焉囑咐。 黃河一個立正:“保證完成任務。” “桑無焉。”李露露伸出雙手在空中亂晃著叫她。 “幹嘛?” “記得啊,你答應我的。”

回到家,她想起李露露臉上纏著白色的繃帶伸著雙手出來叫黃河的無助樣,有點心疼。這麼一想,又想到了蘇念衾身上。李露露才這麼幾天看不見自己就難受了,那蘇念衾呢? 她原本在寫字的手頓時停下,回到臥室去翻東西,翻了半天找到一個從來沒用過的眼罩出來,蒙住眼睛。 眼罩不是特別緊,依稀從鼻子下面透著點光進來。 “你幹嘛?”程茵問。 “試一試看不見是什麼滋味。” 她摸索著從臥室回到客廳,剛開始挨著牆壁走,走到客廳中央了,卻搞不清楚距離,又怕自己磕著凳子,便半蹲下去走一步朝前摸摸,確定是空無一物以後才邁第二步。她這時候才明白,有根棍子來探路是多麼地必要。 於是,她拿了根雞毛撣子當盲杖使,再走去廚房。這一次倒是輕鬆多了,她有點洋洋得意。

程茵說:“你讓我想起一句改編的名言警句。” “什麼?” “做一小時瞎子不難,難在一輩子都是瞎子。” 程茵剛一說完,桑無焉的腦門就撞到廚房的吊櫃門的菱角上,她疼的差點掉眼淚。 “這是你自己剛才拿東西沒關門的,和我沒關係啊。”程茵解釋。 “我知道!”她吃痛地揉著頭。 “你終於知道以前你的那些習慣給人家帶來多大的困擾了。” 桑無焉氣餒地扯下眼罩,剛消停一會兒,李露露就來電話了。 “桑無焉,快去找他。”李露露說,“不然我和你絕交。” “……” 晚上桑無焉去附近超市買日用品,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個賣混沌的小攤兒。她知道這條街的城管很厲害,一般攤販都要七點過以後才敢擺出來。前段時間有省裡面的領導來檢查,便嚴打了一段時間,現在風聲一過,又開始死灰復燃。

混沌攤也是這幾天才開始擺的,就兩口鍋,幾張簡易的桌子。賣混沌的是兩口子,大概五十來歲,還有個女孩趴在油膩膩的桌子上寫作業。 桑無焉不經意地藉著白熾燈的燈光看了那正包混沌的婦女的一眼,覺得有些眼熟,然後再多瞧一眼,就將她認出來了——是黃曉燕的媽媽。 黃媽媽也察覺了桑無焉的目光,笑嘻嘻地說:“姑娘,吃混沌啊。” 桑無焉站定:“阿姨,我是桑無焉。您還記得不?” “你是?”她顯然想不起來了。 “曉燕的小學同學。” “哦,是你呀。”黃媽媽恍然大悟,“坐,快坐。” 她擦了擦凳子,對那孩子說:“來,紅紅,快叫姐。” 紅紅怯生生地張了張嘴巴,然後收起本子去另一邊兒幫她爸爸收碗筷去了。桑無焉這才想起來,她就是當年那個嬰兒吧。

“都長這麼大了?”桑無焉看著紅紅的背影說。 “你都成大姑娘了,她還能是個小不點兒?” 桑無焉笑了。 後來,黃媽媽端了碗混沌,一邊看著桑無焉吃,一邊跟她閒扯一些家常。 “要是我們曉燕在,估計也可以嫁人了。”黃媽媽最後感嘆。 桑無焉放下勺子,看著她過於蒼老的臉。過了這麼多年,做母親的還是有遺憾。 “阿姨,你還有紅紅,以後她連著曉燕的那份兒一起加倍孝順您。” 黃媽媽將頭髮捋到耳後,淡淡地感嘆:“這孩子畢竟抱來的,不如自己生的親。” “抱來的?”桑無焉詫異。 “是啊,一個鄉下親戚抱來的,說扔在他麵館門口。我當時聽著就想,是不是做點善事,曉燕就能保下來。” 回去的路上,桑無焉心事重重。

走到小區門口,她又學著樣子閉著眼,走在小區的路上。走一走的,就走歪了。當她一腳從水泥路面踏在草皮上的時候,差點尖叫出來。 “你連草都怕?”程茵跟在後面說。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踩著什麼了。”她拍了拍胸脯。 “所以說,做個瞎子多不容易。”程茵聳聳肩。 她回到家,翻出小學時候的畢業照。她連自己當時長啥樣都忘了,因此費了半天,才在第二排找到黃曉燕。 這麼多年她沒放下的事情,真相居然和她以為的完全不一樣。 黃曉燕死的時候,桑無焉一直怨著她父母。他們怎麼可以那樣對她,她明明都還活著就去領計劃生二胎了。他們有沒有想到曉燕本人的感受,或者有沒有想過要醫她,讓她康復。 就是為此,桑無焉十多年從來沒有再去過她家一趟。那次畢業十年的小學同學會,大家提起黃曉燕都扼腕嘆息,然後就湊錢去看了她的父母。

桑無焉也沒有去。 她有怨氣。要不是今天碰巧遇到,估計她一輩子都怨著。 可是,萬萬沒想到事實竟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要多溝通。”程茵道,“有時候,不要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場看問題。也要幫別人想想。” 桑無焉沒說話。 程茵又說:“就像你和蘇念衾。你失去父親的時候,他的父親也在生死邊緣,命懸一線。他表面上心高氣傲,骨子裡卻自卑到極點,而你當時扔了句狠話就走了,他又是什麼感受。” 夜裡,桑無焉夢見黃曉燕。 黃曉燕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是在替我恨他們,現在終於過去了。” 找到蘇念衾這號人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下午下班以後,她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結果他居然真的沒換號碼,電話一撥就通。

響了三聲,“您好。”一個清爽的女聲。 “您好。”桑無焉心虛地說,“我……我姓桑,我找蘇念衾。” “桑小姐,蘇先生正在開會,您有什麼事情嗎?” “我想見他一面,方便嗎?” 小秦她記性極好,突然想到那天在樓下曾經遇到過這個姓桑的女子,顯然是蘇念衾非常重要的私人朋友。她看了一眼裡面的蘇念衾,正忙的不可開交。所以她做了一個鮮有的決定,擅自答應下來:“沒問題,但是估計您來了以後要等會兒。” 小秦報了酒店與房間號,掛了電話。 “秦小姐,蘇先生請你找一下昨天的會議記錄。”分公司的趙經理探了個頭說。 小秦急忙去書房找。 過了三十分鐘,有人按門鈴。 小秦過去開門,果然是桑無焉。小秦朝小會客廳看了看說:“桑小姐請稍等,我去叫蘇先生。”

桑無焉順勢望去,裡面正討論激烈,蘇念衾燃著煙在蹙眉專門聽一干人的發言。 她急忙拉住他說:“你們忙你們的,我不急,等事情做完了再說。” 小秦想也好,蘇念衾做事情出了名的專注,討厭別人打擾,誰也搞不清楚如果現在打斷他又會哪根神經突然不對發起火來。 “那您去書房等吧,我去給您泡茶。” 酒店的套房很大,有客廳、小會客室、書房、臥房、客房,她有點不敢去想住一日的價格是多少,來的時候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出錯。 桑無焉等在那裡有點緊張,她習慣性地把手錶摘下來,放在手裡撥弄。 李露露以前總結過,要打聽舊情人單身否有很多辦法。例如可以問“好久不見,你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呀?”若是他還單身,肯定一般會說:“哪裡哪裡,還沒有目標呢。”這樣就對上號了。

桑無焉揉了揉額角,怎麼這麼像地下黨接頭。 可是蘇念衾他哪裡能用正常人的行為來推斷,他不管有沒有對象均不吃這一套,輕則冷嘲說:“桑小姐放心,喜貼一定送到。”重則暴跳如雷。 她靠在書房的沙發上,回頭便穿過客廳看到坐在會議室最裡頭的蘇念衾。暖氣很大,所以他只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衣,在一群人中襯著他常年不改的淡漠神色顯得尤為清俊。 蘇念衾在煙缸裡掐到煙說:“新產品的市場份額不能完全寄託在總公司發布的廣告上,你們知道公司一年……” 談話沒完沒了,小秦迅速地做著筆錄。 事情搞定之後,所有人都想長長地伸個懶腰,但是礙與蘇念衾那長年不笑的臉色都忍住。趙經理是個爽直的人,敢冒天下大不為地說:“都辛苦了,不如讓蘇總請大家吃飯。”這裡除了蘇念衾就他職務最高。大多都是銷售部的小職員難得和老闆一起共事半天。 “好吧,你們隨便選地方。”蘇念衾難得開口同意。 大家一陣歡呼,尤其是在座女士。 蘇念衾讓小秦去拿西裝外套,小秦才突然想起來:“蘇先生,有位姓桑的小姐還在書房等您。” 蘇念衾動作倏然一頓,“你說什麼?” 所有人看到蘇念衾突變的表情都有點吃驚。 “她沒過來打招呼,應該沒走。”小秦迅速跑到書房去看。 謝天謝地。 小秦長長出了氣,她還在。如果就讓她這麼走了,她覺得蘇念衾很可能當場就炒她魷魚。可是此刻這個女子,居然脫了鞋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蘇念衾隨後走進來。 “呃——她睡著了。”小秦解釋。 蘇念衾點頭,步子放得格外輕,他忍住想朝小秦發火的怒氣,壓低了聲音說:“你帶他們先去,找地方吃飯,安頓好了給我電話。” 小秦不敢再羅嗦,帶著狐疑的一群人悄悄離開。 蘇念衾定在那裡很久,他聽見桑無焉輕輕的呼吸聲,淺淺的柔柔的,和以前一樣。他摸到沙發前方,試探地叫了一聲:“無焉。” 她沒有反應。 蘇念衾摸了摸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她依然這樣嗜睡,就這麼和衣躺著也能睡著。可是他又不忍心叫醒無焉,不是怕耽誤她的好眠,而是怕無焉一醒過來自己便不能這麼安靜地擁有她,不能分享她的氣息。 可是這麼蜷在沙發上,久了全身都會痛。 於是他俯下身體去抱起無焉,她是那種輕盈小巧的體型,只需要輕輕一攬便抱在懷裡。 她萬般熟悉他的懷抱,像一隻小貓朝他懷裡縮,不禁朦朧囈語出兩個字:“念衾。” 那一瞬間蘇念衾覺得有種溫暖從四肢百骸湧向心臟,一顆空洞的心立即就被填得滿滿的。 他突然回想起三年前的夜晚,在那個漆黑狹窄的樓道裡也是這麼抱著她。蘇念衾緩緩移回臥室,將她放在床上讓她睡得更舒適些。手放開時充滿了留念於是去摸她頭髮。她居然將頭髮留長了,一改以前毛茸茸的形象,有點溫柔和成熟。 蘇念衾嗅著她發間香甜的味道幾乎沉溺了下去。 他想摸摸她,三年不見,不知道變了沒有。他正在這麼想的時候,手就已經開始行動了,頭髮、耳朵、臉頰、額頭,眼睛、鼻子,然後手指觸到了她的雙唇。 他手一顫停留在那裡,然後想吻她,很想吻她。這種慾望幾乎要把他的心撕裂,呼吸開始混亂。 他掌住她的下巴,確定了唇的位置,然後垂下頭去。剛剛碰到她柔軟的嘴唇,夢中的桑無焉便怕癢似的別過頭換了個睡姿,害得蘇念衾以為她要醒,急忙坐直身體。 平靜了一會,發覺她只是無意的動作,根本沒有醒的跡象,一如以前一樣只要睡了天塌下來都弄不醒的,蘇念衾開始有點樂,心想:原來偷吻時這種做賊的感覺很不錯,怪不得以前她連續對他下手兩次。 於是蘇念衾又垂臉將方才溫柔的吻繼續,輕輕吮吸著她的唇瓣,他的喉結動了動,開始著了魔似的去解她的外套。 忽然,他倏地停住動作,迅速抽身然後退回到客廳。 蘇念衾,你在幹什麼?他問自己,找不到女人發洩你的慾望了嗎?他有點惱怒地責問著自己。 他點上一隻煙猛抽了幾口,然後去浴室洗臉。既然桑無焉並沒有想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該這樣對她。 蘇念衾將表摘下來,放水沖臉。冷靜了一點後,他撥電話給小秦,問他們在哪兒吃飯。他不想擾她的好夢,當然也不敢和她單獨在一起,否則剩下的幾個小時,他不能保證自己還能這麼有自製力。 走的時候,蘇念衾想,一切等她醒了再說。 桑無焉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完全陌生的床上,連忙翻了個身以至於差點滾下來。整個套房空無一人,她光著腳丫饒了一圈才在書房的沙發前找到自己的鞋子。 人全走了?她剛睡醒,有點蒙。那是不是說剛才那麼多人都看見她醜陋的睡像,她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還有口水的痕跡。幸好蘇念衾眼睛看不見啊,不然在舊情人面前多丟臉,睡覺還留口水。她感嘆。 桑無焉找到洗手間去洗把臉,關燈時發現她的手錶在水龍頭邊,順手把表揣在外套口袋裡。 她有點沮喪,自己費了這麼大勇氣來找蘇念衾談話,結果這個男人就這麼溜了,走的時候都不叫醒她。等他吧,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誰知道他出去花天酒地過夜生活要什麼時候回來。 桑無焉嘆氣,關門離開。 蘇念衾吃飯一直心不在焉。 小秦問:“桑小姐回去了嗎?” “走時還在睡沒叫她,一會給她帶點吃的回去。” 小秦聽到蘇念衾的話,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老闆今天轉性了,突然很體貼。 可是當小秦陪蘇念衾端著熱氣騰騰的美味回到房間,桑無焉已經悄無聲息地走了。蘇念衾的眼睛頹然,又開始死氣沉沉。 “我的表呢?”蘇念衾在浴室問。 “剛才您帶了嗎?” “沒有。”蘇念衾聲線略高,是又要發火的警報。 表,表,表。小秦到處搜索,蘇念衾天天戴在腕上的一塊手錶。 “我剛才就放在盥洗台上。” 她心裡在哀嘆,為什麼余小姐沒有讓她把那表也多買幾隻放著拿來防身。 就在蘇念衾要發作的一瞬間,小秦在書房的茶几上找到。 “這兒——”她急速給蘇念衾送過去。 蘇念衾拿到手錶的一刻,神色一凜,眉宇升起更為巨大的一片怒意。 他終於明白桑無焉是乾嗎來了。還他的東西,從此想和他兩不相欠。 第二天一早,桑無焉去學校上課,戴手錶錶帶鬆了一大截時才發現這表不是她戴的。或者說,是她以前送給蘇念衾的那塊。她當場就傻了。 陰錯陽差地將東西拿錯。 因為她沒有想到蘇念衾一直在用,她更加不知道的是,蘇念衾曾經氣憤地將它扔過,後來又拼命回去找。摔壞了表面,費了很多功夫才找人修好。以至於指針走得很不准,但那個男人依然捨不得換掉。 他珍視著她留下的每一件東西。 念情。他一生下來被賦予的執著。 程茵知道後痛心疾首地說:“完了完了,去了一趟,賠了夫人又折兵,話沒和說上還換了塊爛表回來。咱家最值錢的一樣寶貝就這麼被你給糟蹋了。” “去你的。”桑無焉踹她。 正和程茵打鬧間,手機響了,她一邊笑,一邊接電話,連來電都沒來得及看:“餵——” 蘇念衾聽著那邊的笑聲,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不就拿了塊表回去,值得她這麼高興? “餵——”桑無焉停下來有重複了一聲。 “是我。”他簡單地吐出兩個字。 這是在電話裡,久違了三年的聲音。 她因為太驚訝,忍不住啊了一聲。 “我是蘇念衾。”他以為她那聲“啊”是不知道他是誰,便更加不悅地報上姓名。 “哦,你好。”她頓時舌頭打結,只想到這三個字。 “聽秘書說,你昨天來找。”他高高在上地說,故意裝著昨天趁她熟睡抱她偷吻她都和自己無關似的。 “呃,是。”她自然不知道蘇念衾的那點心思,老實地點頭。 “你有什麼事?”他問。 “我,我……”她語塞,還真講不出來有什麼。 “你什麼?”他追問。 “你,你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啊?”她一時著急將李露露出的餿主意脫口就吐了出來,說完之後,自己都忍不住黑線。 她千思萬想,最後情急之下居然就挑了這麼一句最慘不忍睹的。 果然,蘇念衾呆滯了一秒鐘,然後恨恨地說:“你是巴不得我結婚跟別人是吧?” 桑無焉聽著,都覺得他快把牙齒咬碎了。 她急忙搖頭解釋:“沒有,沒有,沒有。我怎麼會希望你結婚跟別人呢。” 這一句一出來,電話另一頭沉默的時間比上一句還長。 呃——好像又說錯了,桑無焉撓了撓頭髮。 “哦。”男人應得意味深長。 還是不對,她有點欲哭無淚了。 “你吃飯沒?” “吃了。”她老實交代後轉念一想,又覺得奇怪,他無緣無故問她吃飯沒有做什麼,難道是要請她吃飯。 於是,她趕緊改口說:“沒吃。” “究竟是吃了,還是沒吃?”他蹙眉。 她一咬牙,很不情願地肯定道:“吃了。”眼看理智戰勝了情感,她卻又補充:“但是沒怎麼吃飽。” 這回,他又沉默了起來。 程茵在旁邊偷聽,然後悄悄在桑無焉耳邊說:“估計他在想怎麼幾年沒見你,腦子變秀逗了。自己究竟吃沒吃飯都答不上來。” 桑無焉捂著電話攆程茵走。 “那出來吃點東西,我還沒吃。”他不經意地問了一聲。 “好。”她乾脆地應下來,快刀斬亂麻。 蘇念衾放下電話,手心居然有冷汗。 他想見她,想听她說話,想摸一摸她的臉,非常非常地想。 這種想法從昨天抱過她開始,突然劇烈地猛增加,幾乎撕裂他的胸膛,吞噬掉他僅存的理智。 桑無焉萬萬沒想到,蘇念衾叫她吃火鍋。他以前從來不吃辣椒,是聽見火鍋兩個字就頭疼的哪種人。 吃火鍋的那地方B城最有人氣的店,不是很高檔,但是因為味道很不錯,所以遠近馳名。等他們去的時候過了高峰期,卻依然人滿為患,正巧前面的人出來,空了張桌子。 桑無焉環視了下噪雜的四周,他選這個地方真是對極了,就算兩個人吵起架來,都不怎麼引人注意。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對她兇,可以說除了點菜的時候,他說了句“隨便”以外,幾乎沒有說話。 他也沒吃東西,連筷子都沒動,估計聞到這味兒都夠受的了。 本來是她來陪他吃飯,結果變成了她在吃,他坐在旁邊“看”。 她抬起頭來忍不住對他說:“你可以涮白味那邊,我點的鴛鴦鍋。” 一說到鴛鴦鍋,她突然想起很久第一次跟他說這個東西的情景,還頗費了好幾分鐘才解釋清楚。 但是從頭到尾,他還是那麼坐著。 到最後,桑無夜也不吃了,就讓鍋裡的湯突突突地翻滾著冒泡。她隔著那層辛辣的霧氣看他的臉。 她忍不住說:“我明白一般分手後兩個人要做回朋友很難,但是我也不希望我們關係這麼僵。分手的時候,我很衝動,所以口不擇言,說了些很傷害你的話,要是你一直都介意,我道歉。” 她終於覺得長長地舒了口氣,憋了這麼久好歹說出來了。 臨到離開之間,蘇念衾淡淡道:“我接受。” “呃?” “你剛才的道歉,我接受。”他泰然地說。 桑無焉回到家,氣得鼻子都歪了。 “怎麼了?剛才出去都好好的,回來就怒成這樣?”程茵問。 “我跟他道歉,不過是給他個台階,他順著下就不就得了,還跟我端著說什麼'你道歉,我接受'。我……我呸!” “瞧你那點兒德性。”程茵鄙視她。 “我怎麼了?” “你有本事,當著面罵他啊。” “……” 晚上,小秦在酒店一直等著司機送蘇念衾回來,發現他突然心情變得不錯,居然還對她說:“幫我想個清淨點的,味道也不錯的地方,明天我請人吃晚飯。”再補充:“是吃中餐。” “可是明天晚上有那個酒會。”小秦說。 “那——吃夜宵好了。”他幾乎是自言自語,“或者早點吃晚飯也行。” 小秦偷偷瞅了瞅反常的蘇念衾,不禁有些狐疑,難道老闆在追女人? 第二天,吳迂打電話來約桑無焉出去。 吳迂說:“我一個日本回來的朋友帶了套小孩子的繪畫書,我想很適合小傑。” 桑無焉不是十來歲情竅初開的小女生,她知道吳迂的目的是什麼。她笑著回答:“好的。” “那你什麼時候下課,我去接你。” “五點半。” “我買了票,有沒有空陪我去看場電影?”他從桑媽媽那裡打聽到桑無焉的愛好。 吳迂有律師的智慧,只需要一個問題就搞定了晚飯還有餘下的夜晚時間。 在吳迂的車上,桑無焉看到那本套書,日本人做的東西都是那麼精緻。雖然不通日語,但是圖畫是沒有國界的。 “不只是小傑,連我都想要。”桑無焉說。 吳迂笑。 “今天天冷,正適合我們去吃韓國烤肉。” 桑無焉欣然同意。 看來吳迂在桑媽媽身上討足了歡欣,知道桑無焉的一切嗜好。 一家很別緻的餐廳。烤好的里脊冒著噗噗油氣放在幾葉生菜裡端上來,桑無焉頓時眼睛放光。 吳迂要了一瓶梨姜酒。 與其說它是酒不如說是含酒精的飲料,酒放在綠色的瓶子裡看倒出來以後才看到是淡黃色的。桑無焉伸舌頭嚐了嘗是甜的,於是放心地大大喝了一口,誰知道入口卻是很辣,差點將她的眼淚辣出來。 吳迂一面朝服務生替桑無焉要白水喝,一面笑,“無焉,你有時真像長不大的孩子。”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稱呼從桑小姐,變成無焉了。 然後夾了片烤肉,沾了碟子裡的甜辣醬卷在生菜裡給她。 吃到一半,桑無焉的手機響了。 “餵——”桑無焉用紙巾擦了擦手,接電話。 “桑無焉。” “呃?”桑無焉差點噎住,居然是蘇念衾。早知道上次不該拿自己手機給他打電話。 “你出來。”聽筒里傳來蘇念衾強忍怒意的聲音。 “出哪裡?”她不明所以。 “走到餐廳門口,大街上。” “我在吃飯。”她低聲說,企圖讓他不要無理取鬧。 “我知道你在吃飯!給你五秒鐘,你不出來的話信不信我放火燒了那家店!”蘇念衾怒說。 吳迂察覺到不妥,問“怎麼了?” 蘇念衾倒數:“五秒鐘。” “四。” “三。” …… 桑無焉收起電話,“我出去一趟。”然後跑到對街的大門。她不敢驗證蘇念衾的耐性。 在路邊,她朝對面看了看,沒有什麼異常,於是想回電給他叫他不要胡鬧。 正拿出手機,突然,她的手臂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住。那隻強勁的不容迴避的手臂的主人不由分說,拽著她,將她拉到路邊一輛車前,一把把她塞進後坐,狠狠地關上門,並且兇惡地命司機鎖門。 她一臉驚恐,透過窗戶看到綁架她的人是蘇念衾後,才不至於尖叫。 小秦從副駕出來,“蘇先生,你冷靜下,有話好好說。” 已經有人朝這裡觀望。倘若不是因為蘇念衾坐的是輛賓利,或者穿得人模人樣,或者長相不像匪徒,大概連路邊的大嫂都會以為是一起綁架,而打電話報警。 蘇念衾隨後鐵青著臉從另一側的門坐進來。 “蘇念衾,你幹嗎?” “桑無焉你做夢!”蘇念衾說。 “?”桑無焉完全不懂。 “除非我死,否則你想和別的男人一起就是白日做夢!” 桑無焉開始明白。 然後桑無焉的電話開始震動,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吳迂來的。但是猶豫著接還是不接,因為她毫不懷疑只要一接,自己心愛的手機就會被蘇念衾從窗戶扔出去跌個粉碎。 於是掐掉。 “我們……只是吃飯……”連桑無焉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支支吾吾。 “你喝酒了?你居然還陪他喝酒?!”蘇念衾敏感地嗅到酒精的氣味。 “這不是陪不陪的問題,大家一起吃飯一起喝酒很正常。”桑無焉勇敢反駁。 “在我眼中是一樣!”蘇念衾提高聲線。 “蘇念衾你有點男人的理智好不好!” “你還知道我是個男人!”蘇念衾幾乎咆哮。 小秦愕然,她從未過蘇念衾發這麼大的火,平時最多只是擺擺臉色說說氣話,也沒有用這種聲調吼過人。 更令她愕然的是這個姓桑的小姐居然還能勇敢地火上澆油,和他對峙。 桑無焉開始有點火,“你是你,我是我,什麼關係都沒有。別說陪他喝酒,就是陪他上床你都管不著!” “你敢!!”蘇念衾暴斥。 話剛說完,怒不可止蘇念衾拉過桑無焉的手臂,順勢鉗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下去,第一下嘴唇和嘴唇的位置有一點偏差,第二次立刻糾正過來。那樣的吻法和技巧無關,彷彿只是要把胸中的怒火全部發洩出來,他蹂躪著桑無焉的唇,翻轉著她的舌。全然不顧前面還坐著兩個人。直到桑無焉完全喪失呼吸開始窒息,才滿足地放開。 桑無焉大口吸氣,臉頰脹得通紅。蘇念衾怒意稍緩,看來他對這種懲罰方式比較滿意。 副駕的小秦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冒風險說話,但是她不得不說。 “蘇先生,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得過去了。”車已經停在這裡很久了。 這是為了TORO的東家為了慶祝雙方合作成功特地開設的慶功宴,順道撮合下侄女彭淡琪和蘇念衾。所以說蘇念衾是今晚的主角,要不是去說不定人家馬上翻臉。 蘇念衾說:“現在去。”他本來出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的。 “那桑小姐呢?我們是不是……”小秦的意思是問下把她放在哪個地方。 “一起去。” “好。”小秦沒有疑問了。 “什麼晚宴?我不去。”桑無焉緩過氣來,但臉蛋的潮紅未褪。 “難道想回去和那男人繼續?你休想!”蘇念衾瞇起眼睛。 “蘇念衾,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 “是你要和我抬槓。”蘇念衾糾正。 桑無焉的電話又嗚嗚震動許久不停,可見吳迂是真擔心了。 “我至少得跟吳迂說一聲。” “對了,他叫吳迂。為什麼你總和姓吳的男人有關?”而表情是在說,絕對不行。 桑無焉無語,連這他都要生氣,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他的心智不能成熟一點。 窗外是擁擠的車流。 蘇念衾突然說:“把東西還給我。” “什麼?” “我的手錶。”蘇念衾又補充了一句,“那天你從我房裡偷的。” 說著拉過桑無焉的手,毫不溫柔地將自己兜里那塊給桑無焉戴上。 “我沒有偷,而且那是我買的。”桑無焉一邊辯解一邊從手袋裡拿出來乖乖還給他。 “那你是專門想把它要回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聽吳迂說你原來這表很值錢。” “下次要是再從你嘴裡聽到這個男人的名字,我就去滅了他。”蘇念衾說。 到了門外面,桑無焉還在做最後掙扎,“我能不能不去。”那種場面她實在應付不過來。 “不行。”暴君繼續著他的暴政。 小秦不想她再忤逆蘇念衾,而造成什麼突發狀況,勸說:“桑小姐,沒有關係。只是一個小型的酒會,裡面人來人往,不一定要說話的。” 桑無焉使勁揉額角。 蘇念衾強行讓她的胳膊挽住自己的手臂,“你得給我帶路。” 然後大門被侍者打開。 桑無焉倒抽一口涼氣,這就是所謂的小型的酒會。偌大的一個圓頂大廳,水晶燈璀璨射眼,右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管弦樂隊,小提琴的聲音悠揚婉轉。 桑無焉看了看自己的外套,牛仔褲,平底鞋幾乎要就地逃掉。 正要從蘇念衾臂間抽手,卻被他狠狠抓住。 “你想去哪兒?”蘇念衾壓低聲線,語氣凶狠,而面色卻保持微笑。 “我不行了,現在緊張的要死。” “你都能反抗,說明活的還不錯,沒有要死的跡象。”他繼續皮笑肉不笑。 “你真是人面獸心。”多年不見他,居然練成這種一邊惡毒地說話一邊無害地微笑的絕活了。 “你假如又要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逃走,我還做的出更惡毒的事情。” “什麼?” “比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堵上你的嘴。” 桑無焉緊張地捂了摀嘴,“你這個禽獸。” “試試?”蘇念衾揚眉。 很多人都朝這邊看,因為從未見過蘇念衾在公共場合帶過女伴。而且他還和這個女伴一路走一路親密地低語,念念叨叨讓當場的女人們好不羨慕。與蘇念衾相處過的女人都共同認為除非是公事,要么想叫蘇念衾私下與人聊天,比讓公雞下蛋還難。 小秦也注意到別人的目光,想阻止他倆之間“甜蜜”的拌嘴。畢竟蘇念衾算是進今天的主角,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有好幾個人端著酒杯從遠處朝蘇念衾走來。 桑無焉企求說:“我真的應付不來,而且小秦要和你說話。”然後朝小秦擠了擠眼。 小秦順勢說:“蘇先生,我介紹TORO的設計總監給您認識。” 桑無焉乘機抽手,將他交給小秦。 “你去哪兒?”蘇念衾偏頭問。 “去洗手間。”這個總可以吧!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他威脅她。 “我保證不溜號,你做你的正事。”然後桑無焉朝小秦擺擺手。 小秦代替桑無焉挽住蘇念衾幫他從侍者那裡拿了杯酒,然後引導著方向朝人群走去,遇見一個人便停下來寒暄,有的蘇念衾記得聲音,有的不記得的就巧妙地提醒他。假若拉一次他的袖子就是讓蘇念衾伸右手,若是拉兩次就是伸左手。蘇念衾一改方才車上暴怒的情緒,面目含笑,客氣且不做作。 假若要碰杯,小秦會用手輕輕碰著蘇念衾的腕,指引方向。 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桑無焉在角落裡一邊使勁挑美食來吃,一邊想。 她剛拿盤子吃了一大口拌了肉醬的意大利面,就有人從背後說:“小姐吃的很愜意呀。” 桑無焉轉過頭去,看見說話的是一個眉宇英俊、衣著時尚的男人,咧嘴沖她微笑,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牙。被人逮住不雅的食相她總還是不好意思。 “有點餓。”桑無焉解釋,為了保持僅存的形像只好汕汕地放下盤子。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現在返璞歸真了麼,又開始流行這樣的搭訕語了,桑無焉想,在她追蘇念衾的時候都不齒用這句話。 “是不是剛剛公佈的007的新一任邦女郎?”桑無焉眨了眨眼。 男人笑,“小姐,你很有意思。”很陽光的露出白齒的微笑。 桑無焉別過頭去摘葡萄吃,結果不小心碰掉幾顆掉到地上。 自從沾上蘇念衾以後,她便和英俊的男人保持距離。一個就夠受的了,要是再招惹上一個不是要被折磨死。養眼的男人都不好對付,所以最好敬而遠之,她總結出來的這條心得一定得告訴下一代。 “我想我沒有惡意。”對方發覺她的迴避,於是解釋說。 “我怕我有。”桑無焉挪遠兩步。 男人看到桑無焉的打扮,說“你的打扮很特別。” “我這一身走在大街上最平常不過,誰知道來了這麼一個地方。” “你怎麼溜進來的?” “從大門走進來的。”桑無焉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又繼續吃。 “你是工作人員?”男人下定義。 桑無焉不想與他多費唇舌,於是做了一個“恭喜你猜對了”的表情。 “你是工作人員居然躲在這裡吃東西?”男人饒有興趣。 “我來幫你們試試口味可好,能不能下嚥,有沒有毒。”桑無焉又喝了口飲料,嚥下嘴裡的東西後說,“先生,你看起來好像很無聊。”拼命打擾她的食慾。 “沒辦法,”男人聳聳肩,“現在的女人都比較母愛氾濫喜歡那種男人,對我這種完美無缺十全十美的卻嗤之以鼻。”說著他用下巴點了點蘇念衾那個方向。 “他是來做正事的,和你目的不一樣。”桑無焉不喜歡別人說蘇念衾的壞話,“看來你是個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這個詞在我看來不是貶義,只能表示他還沒有找到最愛,所以不停地尋覓。” 這回換桑無焉笑。 “我很佩服蘇先生。”男人說,“以他的缺陷能做到這一步肯定是需要很大的毅力。而且還是半路出道,所以過程更為艱辛。其實他完全不必如此,蘇家的財產足夠他揮霍一輩子。而他好像只是要證明給人看,表示一個正常人能做的他也能。” 桑無焉垂下頭。她或許明白蘇念衾要證明給誰看。 她有點難過,於是說:“我去洗手間。” 剛一起步卻沒想到正踩到自己弄撒的葡萄身上,“卟”一下葡萄裡的肉被擠出來,然後在她的腳底一滑。桑無焉頓慌,去抓桌子,結果只拉到餐檯上墜下來的桌布。一使勁,白色的餐布挪動,上面的被子瓶子如數打翻。 “砰——”有的跌到地上,紅酒撒了一地。 男人有點慘不忍賭地拍了拍額頭。所有人都朝這裡看。 桑無焉窘迫地想找到地洞鑽進去。 男人有點頭痛地擺擺手,“沒事,沒事。我不會叫你賠的。” 但是桑無焉造成這麼大的陣仗,已經引得彭丹琪朝這邊走來。桑無焉拼命朝周圍的人道歉,然後和侍者一起收拾殘局。 “銳行,你不替叔叔招待客人,窩在這裡瞎混什麼?”彭丹琪蹬著高跟鞋,走來就對男人嘮叨。 “我……”彭銳行看到桑無焉,找了個藉口,“我在向這位小姐詢問食物狀況。” 桑無焉蹲在地上撿碎瓶子。 “她是誰?”彭丹琪問。 “一個工作人員。”彭銳行說。 “不可能,她沒有穿工作服也沒有戴工作牌。”看來她比彭銳行要聰明許多。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肇事者,因為這場事故讓音樂有些中斷,很一些好奇的人圍在旁邊。 “小姐,請問您有請貼嗎?”另外一個會場負責人過來問。 “我……”桑無焉撓了撓頭髮,“我是和朋友一起來了。”她終於明白什麼叫吃人嘴軟。 “哦?哪個朋友?這裡的人我們都認識。”彭丹琪說。 桑無焉看到這個紅衣女人的神情,好像確定自己是溜進來白食的一樣。桑無焉環視了一下,恰恰周圍人很多,她不夠高,看不到蘇念衾在哪兒。 “咳咳……”彭銳行出來解圍,“琪琪,你這樣不太禮貌。”他想,吃就吃唄,反正多一個人不多,也總不會是個什麼記者或者犯罪份子,他這堂姐就這些毛病不討人喜歡。 “你的新一任女朋友?”彭丹琪似乎看出點端倪。 “不是。這妹妹太狡猾,不吃我這套。” 彭銳行否認。 這時候,一隻手臂過來從後拉住桑無焉,“怎麼了?”是姍姍來遲的蘇念衾。 “我打翻了人家的餐檯,弄得一團糟。”桑無焉癟著嘴說。 “沒事,彭先生彭小姐不會介意的。”蘇念衾走進一點。 彭丹琪看到蘇念衾也出來解圍,綻開笑臉,“沒關係。叫人收拾就行了。”停一下又問:“念衾,這位小姐是你朋友?” “恩,”蘇念衾點頭,“還沒來得及向彭小姐介紹,這是我未婚妻桑無焉。” 話一出口,彭丹琪錯愕,桑無焉張大嘴。 “我……”桑無焉呆了半天之後才想反駁。 蘇念衾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肘,垂頭低語,“閉嘴。”然後蘇念衾面不改色地又大聲說;“無焉,這位是彭小姐。旁邊是TORO的少東家彭銳行先生。” 彭銳行笑,“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全場唯一一個不被蘇先生魅力吸引的女性,結果居然是你未婚妻。” 玩世不恭的彭銳行講出來是當玩笑,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旁人看來有點諷刺。 桑無焉不悅地蹙眉說:“彭先生,我比其他人更愛他,而且關注他,這點你無庸質疑。” 蘇念衾捉住桑無焉胳膊的手震了一下。 桑無焉這才發覺自己好像說了很露骨的話,臉上發燙。 彭丹琪有點窘,卻依然不改火辣,“蘇先生什麼時候訂婚的,都不通知我們一聲。” “事隔太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結婚時一定送喜帖來。”蘇念衾忽悠這兩人。 小秦想,老闆就是老闆,一箭三雕。一則斷絕彭丹琪等女人的糾纏,二則又能破滅彭銳行的想入非非,三則還可以佔佔這位桑小姐的便宜。 待那彭家兩姐弟悻悻離開,時候也不早,蘇念衾便帶著桑無焉告辭。 “我哪有和你訂婚。”桑無焉在車上問。 “三年前就訂了。” “不可能。” “我們在家裡最後吵架那次,你還記得麼?” “記得。”桑無焉黯然地說,終生難忘。 “你走之前最後對我說那句是什麼?” 桑無焉回憶了下那段刻骨銘心的吵架,“你老這樣,我會很累?” “不對,是上一句。” 她又想想,“我們可以立刻去登記結婚,如果你還願意的話。” “我願意。” “呃?”桑無焉沒反應過來。 蘇念衾轉過臉來,毫無焦距的一雙眸子漆黑透亮,又緩緩重複了一次,“我說,我願意。” 桑無焉怔三秒鐘後才急了,“我又沒向你求婚。我只是重複當年的話。” “你問我答的,不要翻臉不認帳。” “那是我三年前說的。”桑無焉覺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兵。 “反正我答應了。”蘇念衾耍賴。 桑無焉說不過他。 一直就說不過他。 車到了市區,她說:“我回家。” “你要回家取戶口簿然後明天和我去民政局?”蘇念衾問。 “蘇念衾!”桑無焉想把他一腳踹下去。 暴君第一次滿足了女人的要求,規規矩矩地送她回家。 然後蘇念衾開始打開車窗吹風,主動地接受這個城市的味道,桑無焉成長的城市。 無論誰都看的出來此刻蘇念衾心情極佳,因為剛才桑無焉對彭銳行講的那句,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 她說她愛他,比任何人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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