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詭蝶殺人事件

第3章 第三章信任危機

詭蝶殺人事件 张未 3843 2018-03-16
法院白色的大牆,因為火焰,被熏得漆黑。根據煙熏色在18層大樓表面所佔的比例,可以判斷出火苗曾經竄得多高。法院周圍幾百平米內,灑落了爆炸所導致的殘留磚片;再往外是臨時拉起的黃色警戒線;警戒線外擠滿了記者和圍觀群眾。 臨時領導小組成立,公安局長已到,主管法政公安的劉云副市長也到了;在省裡開會的市委書記,聞訊後放下會議,隨公共安全專家一起,正在趕來的路上。 面對媒體的質問,所有公職人員,均以“案件正在偵查當中,無可奉告”的理由回應。 這可不是一句“出了事我負責”,就可以擔當的事件。 網站第一時間貼出題為《變態罪犯“死裡逃生”,疑似違規看守所致》的文章。 如此敏感的標題,立即引來一陣嘩然。

電視台不甘落後,立即緊急調撥人馬,開設《中國版“越獄”? 》的現場紀實節目。 民眾紛紛上網、打開電視;百貨商店的電視專櫃前,擠滿了無法及時回家的人。 只有報紙雜誌的記者,苦於無用武之地,他們的報導,最早也要到明天才能和讀者見面,眼睜睜的看著電視、網站搶了風頭。 法院的某間房間,成了暫時的辦公廳。 “是我的錯!”副市長劉云剛從醫院過來,傷員、死者血肉模糊的場面仍在腦海中縈繞。死者家屬悲痛欲絕,他們都很年輕,有家庭,有老婆孩子;劉云老淚縱橫,“我這是在犯罪。” 正是他的牽頭鼓勵,才使得肖海清可以開展這個科研項目,並最終導致了洪勝的越獄。 “我希望同志們能夠信任我,在新的專家到來之前,仍能由我來領導整個追捕工作!”在這點上,劉云與李明達成了共識,“來吧,同志們,我們抓緊時間分析案情!”

劉云看了看台下的肖海清。 雖說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肖海清冷靜的卻比想像中來的還要快。職業要求她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慢慢反思檢查。 有四點破綻: 法院的監控錄像,很快把張靜推上第一嫌疑人的位置,即使張靜化了裝,但從體型、一些無法更改的走路方式,以及鬢角留下的染成棕色的頭髮,讓在此之前接觸過張靜不止一次的肖海清,很快想起了這個人; 既然確定洪勝的越獄有幫兇,那麼作為重刑犯羈押期間,唯一接觸過的社會人員,張靜也一定被作為重點調查對象; 重播看守所裡的監控錄像,行為學家肖海清,在這樣的結果下反復觀察,怎麼還會忽視掉洪勝和張靜指尖微弱敲打桌面的行為?儘管她還不能確切理解這些小動作真實涵義。

如果上以上三點,還只是懷疑的話,那麼當洪勝的照片貼滿大街後,接到別墅旁那對夫妻的舉報電話,把張靜列為第一嫌疑人,基本可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兒。 一行人立即趕往洪勝越獄之後,第一個落腳點——那棟別墅。 臨出發前,肖海清觀察到李明的眉毛微微上揚,她認為這一動作與自己有關。因為此時此刻,很明顯,李明並不覺得自己在這件案子上,能夠起到幫助的作用。恰恰相反,因為自己錯誤的判斷,才使得案件發生惡劣的逆轉。這一點,即使他不說,肖海清也知道。 警方很快對別墅完成了包圍。 但沒有用。 人有時候彼此就像甲骨文,一旦擁有破解密碼的能力,對方的一切就不會再神秘莫測。肖海清具備這樣的能力,給予時日去解讀洪勝,便能一目了然。可照現在來看,顯然洪勝也具備這樣的能力。他能夠時刻保持冷靜的心態審時度勢,又怎麼可能在別墅逗留坐以待斃?

肖海清一進到房間,就發現遠不如此。 現場被破壞了,不是那種偽裝現場的破壞,而是——重裝。 洪勝甚至都不屑偽裝這種行為:書架上的書被輕輕一撥,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躺在地上;衣架裡的衣服,被取至床上圍成了一個圈(肖海清可不認為這是一種宗教符號);廚房的餐具,被放進了水鬥,整齊的碼成一摞;房間裡所有的椅子,拎進了一個房間,排成了課桌式的兩排…… 肖海清大吃一驚。這種做法極其專業,像化舞台裝一樣,把一個人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當李明他們對正在絞盡腦汁,在眼前的一切中尋找蛛絲馬蹟的時候,肖海清知道這一切是沒有用的。 正如她研究的課題,“無意識行為往往比有意識行為才能透露的更多”,洪勝的做法相當於,給某個人換上了一張“假臉”,而不是簡單用刀劃上幾下破相了事。前者極具迷惑性,如果按這張“假臉”的面貌特徵,去追尋某人的背景身份,顯然將毫無收穫。

肖海清悲喜交加,喜的是無論洪勝是怎樣的專業背景,起碼這種做法,完全是按照行為學的理論來偽裝自己,在我國尚屬邊緣科學的領域裡,肖海清於桐城居然遇上了“同道中人”;悲的是,他是個罪犯! “肖老師,你上來看看,樓上有些你感興趣的東西。”葛飛扶著樓梯說。 肖海清再次大吃一驚,儘管她面無表情。二樓臥室裡的抽屜裡,疊著的一沓文件還是讓她大吃一驚,全都和肖海清有關。 歷年來肖海清發表的論文,對她論文的評價,以及媒體對她的報導,應有盡有。甚至連肖海清剛畢業那幾年順手塗鴉的一些文章,也被收集集全,肖海清真是要懷疑,自己上課的時候,是否嫌疑人都來旁聽過? “是你研究他們,還是他們在研究你?”李明在一旁問,嘲諷的口氣溢於言表。

肖海清沒有做聲,面對這樣始料未及的局面,她也無話可說。就像兩人對弈棋局,以為對方是弱不禁風,結果卻是深藏不漏,當實力暴露之後,致命一擊已經到來。 現在想想,當初的破綻,就像癌症初期的症狀,愣是沒有對它做出反應: 在和張靜的兩次接觸中,其表述的基礎邏輯轉折的如此之快,難道不是事先設計過的緣故? 張靜傳統內斂的性格外露,轉眼間,又僅僅在“一聲嘆息”之後,便開始述說夫妻性事,難道說這沒有表演的成分? 還有他們夫妻倆在看守所見面的那段,幾乎沒有任何鋪墊,洪勝爆發式的突然攻擊張靜,難道不是為了避免暴露馬腳,而選擇迅速結束見面的詭計? 肖海清自問在專業領域的造詣,對付一般罪犯綽綽有餘,恰是這種“自信”壞了事。

“我認為在這棟別墅里花費過多時間,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肖海清做出判斷之後,依然想為自己的過失彌補錯誤。 “又是你的什麼——理論!”李明硬生生的吞下了這句話本應有的兩個字。 其實不用說出來,肖海清也猜得到那兩個字是“狗屁”! 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極大的不信任! “別忘了,你只是教書的老師,查案還是要以我們刑警為主,我出於對你的尊重,你才有機會站在這裡,希望你對我們警察辦案不要提出過多的質疑!”李明冷冷的說。 肖海清無言以對。 窗外,太陽已經落盡。燈光鋪滿門前的石板路,石板路另一邊,卻是漆黑一片。 戰爭才剛剛開始。 “洪勝,”肖海清想,“你現在究竟在哪呢?” 這對男女上了出租車,駛向郊外。

夜色愈濃。郊外零碎的路燈,偶爾照過這對男女的臉。 司機在帽簷下,悄悄的打量二人。 在夜晚七點的出租車裡,男人卻帶了一副墨鏡,女人始終低著頭,垂下棕黃色的頭髮。 車裡一陣沉默。 出租車上的電台裡,滾動播放著洪勝和嫌疑人張靜的體貌特徵,司機伸手換了一個台,男人在後排冰冷的說,別換台,就听這個! 司機繼續前行,電台描述說: “……作為協助洪勝越獄的第一嫌疑人張靜,身高168公分左右,體態豐盈,鵝蛋臉,中長發,染成棕黃色…… “……警方提示,因逃犯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持有槍械或其他傷害性武器,請市民減少出門,關閉門窗…… “……如遇嫌疑人不宜正面衝突,應迅速前往附近警署,或撥打報警電話,報警電話110……”

“噗咚”一下,出租車顛簸後,一個鐵器類的東西,掉落在後排的地上。 司機緊張的從反光鏡裡,瞄了一眼,男子迅速在黑暗中把落在地上的玩意兒,塞進口袋,司機什麼也沒有看到。 出租車接著往前走。 周圍變得越來越偏僻,越來越暗,人煙稀少。 窗外的山巒,此起彼伏,黑暗中只能大致分辨出一個輪廓,就像一隻只凶神惡煞的野犬,蹲在那靜靜的覬覦著獵物的落網。 車拐上了一條山路,崎嶇蜿蜒中,盤旋而上。 男子突然把頭探到前排。 “我們似乎走錯路了!” 這句話依舊冰冷,像是冰窖裡的一具死屍。 “原來那條路封了,因為改建,所以我們得繞點圈子!”司機盡量保持著鎮定。這樣的解釋,很明顯男子不滿意,不過也沒有不滿意,他退迴座上,繼續沉默。

司機注意到他的手始終放在口袋裡。 司機在盤算自己的計劃,他要到的目的地離這不遠了。但關鍵是車上的男子似乎已經起了疑心。如何走過這段接下去的路程,是至關重要的。 “你看,原來以為這些事情只會在電視上才有,沒想到真發生了!”司機打破沉默,企圖和那對男女說話。 “要是你碰上了會怎麼辦?”男子突然問道,“你們出租車司機可是要四處晃悠,吃不准什麼時候逃犯就鑽上了你的車。” “呵呵,我運氣好,”司機用嘴努了努掛在車前的平安符,“有它保佑,我開車那麼多年,還沒出過事呢!” “這話可不能說,你越說,指不定逃犯就瞄上你了!” “沒那麼倒霉吧!” “那可說不准,”男子問,“如果你真的遇上逃犯了,會怎麼辦?” 司機瞄了一眼後座,他看到一直不做聲的女子,輕輕捅了捅男子。 “哈哈,我真遇上?我也沒想過,說不准雙手一舉,把錢全交了!” “他們可不是要錢!” “那我就想辦法抓住他們!” “呵呵,”男子笑了,“想辦法?什麼辦法?案犯可是殺人不眨眼,沒聽說嗎?這是建國以來最嚴重的刑事案!” “這個……比方說,像現在這樣,藉口修路,要改道,然後把他們送到警察局去!” “逃犯哪那麼容易對付,這招他會輕易上當?”男子仍然輕蔑的笑著,“你有孩子老婆嗎?——我是說這樣做你不覺得危險性太大,很容易丟了命,或許還有其他的辦法?” “那可不一定!”司機看到了前方路邊有個人,他得繼續讓那對男女分心。 “看樣子你們不是本地人吧,拿著行李包,剛下火車?” “是剛下火車,不過我們也是本地人,出去——旅遊了,剛回來!” “哈,剛回來就遇上這事,那你倒說說,如果你們遇上逃犯會怎麼辦?” “我們?——哈哈,倒還真沒想過!” 司機忽然一個急剎車,停在路邊。 男女一個踉蹌,措手不及。 司機回過頭陰笑著看他們,“那現在就要開始想了——!” 久已等候的張靜鑽上了車,手裡握著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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