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貝羅那俱樂部的不快事件

第19章 第18章人像牌

“後來我派了一個人過去,把櫥櫃裡所有的東西都送去檢驗了。”帕克說。 彼得勳爵點了點頭。 “我要是也在場就好了,”他說,“我倒很想看看那些畫。但是——” “他們可能會送一些東西到你這裡來,”帕克說,“你懂藝術。當然,你也可以隨時過來查看。但是,你知道,我現在想不通的是時間要素。假設她在老頭兒的白蘭地加蘇打水里面下了毛地黃苷,為什麼等了那麼長時間藥物才發揮作用呢?根據書裡的介紹,服藥之後一個小時左右,他應該就不行了。盧伯克也說了,他服下的藥量相當大啊。” “我知道。我想你是碰到難題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去看一看那些畫。” 帕克把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咀嚼了幾分鐘,還是放棄了深究。

“喬治·芬迪曼——”他又說道。 “是的,”溫西說,“喬治·芬迪曼。我一定是年紀大了,人也變得情緒化起來,查爾斯,因為我實在是不願意考慮喬治·芬迪曼的作案可能。” “問問羅伯特,”帕克毫不留情地步步緊逼,“他是跟本案有關的人裡面最後一個見到芬迪曼將軍的人。” “是的——順便說一句,關於他同將軍的最後一次談話的情形,我們現在只有羅伯特單方面的證詞。” “得了吧,溫西——你總不能非要說將軍死在多默爾女爵之前能讓羅伯特得到什麼好處吧。事實剛好相反。” “確實——但是說不定他不希望他另立遺囑呢。你看將軍留下的那張紙上的記錄,大部分的錢都留給了喬治。羅伯特說的話跟這並不是完全符合的。但是如果沒有遺囑的話,羅伯特輕輕鬆鬆就可以繼承到整筆遺產。”

“確實如此。但是如果他真的謀殺了將軍,那麼他肯定什麼都不可能得到了。” “棘手的地方就在這裡。除非他認為當時多默爾女爵已經去世了,但是我覺得他完全沒有理由這樣認為。或者除非——” “怎麼?” “除非他給了他祖父一顆藥丸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讓他在將來服用,但是老頭兒兒不小心提早吃了。” “這種所謂延遲起效的藥丸的問題,就是這個案子裡最煩人的部分。這樣一來,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了。” “當然,還包括多蘭小姐給他下毒這種可能。” “等我一找到那個護士,就要問她這件事。但是我們還是沒有討論喬治的事。” “你說得對。讓我們面對喬治的問題吧,雖然我不情願。就像梅特里克那齣戲裡的那個女人——當她丈夫想拿斧頭砍死她的時候,她只知道繞著桌子跑——一樣,我不開心。從時間軸上看,喬治是最有嫌疑的。事實上,他最可能有作案時間。他跟芬迪曼將軍在六點半左右分手,而羅伯特在八點左右發現將軍已經死亡。那麼,假設那確實是一顆藥丸——”

“如果是在出租車上動手的話,必定是用的藥丸。”帕克插嘴道。 “如你所說——藥丸,藥丸比起藥水來,發揮作用肯定會慢一些——所以將軍很有可能能夠在病發倒下之前來到貝羅那俱樂部,並見到了羅伯特。” “很好。可是喬治從哪裡得到這種藥呢?” “而且他又怎麼會在那個時候剛好把藥帶在了身上呢?他絕不可能預見到將軍會在那一刻在路上碰見他的。即使他知道他去了多默爾女爵家,也不可能想得到他會去哈利街。” “說不定他隨時把藥帶在身邊,等著下手的機會。而當老頭兒兒在路上叫住他,又開始念叨那些要他好好做人的話時,他覺得最好趕緊動手,以免有朝一日被排除在遺產繼承人之外。” “嗯!——可是喬治又為什麼要那麼傻乎乎地承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多默爾女爵的遺囑的事?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我們就完全沒有理由懷疑他了。他只要說將軍是在出租車裡告訴他的就行了。”

“我猜他可能當時還沒有想到這一層。” “這麼說,喬治比我想像的還要蠢。” “有可能。”帕克乾巴巴地說,“無論如何,我要派一個人去他家問問情況。” “噢!你需要這樣做嗎?我告訴你,我真希望可以丟開這個案子不管。就算老芬迪曼是被人以毫無痛苦的方式稍稍提前一點兒結束了生命,那又怎麼樣呢?反正他也已經是大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 “等你到了六十歲的時候,你再跟我說這句話看看。”帕克說。 “我希望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不在一個圈子裡混了。我混的圈子裡全是殺手,而你混的圈子比較低級,也比較熱鬧,都是吸引別人來謀殺你們的人。我罷手不干了,查爾斯。現在這個案子由你管了,我也做不了什麼了,這只會讓我厭煩。我們來談談別的吧。”

溫西也許可以罷手,但是,就像那樣,他發現這個世界執意要把他跟這個讓他生氣不滿的案件扯在一起。 午夜時分,電話鈴響了。他剛剛上床,因此忍不住咒罵起來。 “就說我不在家。”他衝著本特大吼,然後聽到本特向電話中的人保證說他會再去看一看勳爵有沒有回來。他又罵了一句。本特如果不聽從命令,說明那一定是緊急而且必須處理的事情。 “怎麼啦?” “是喬治·芬迪曼的太太,大人,她好像非常擔心。她說,如果您不在的話,等您一回來,我務必同她聯繫。” “見鬼!電話已經掛斷了嗎?” “還沒有,大人。” “她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她一開口就問喬治·芬迪曼先生是不是在這裡,大人。” “噢,見鬼!”

本特拿起大人的睡衣和拖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溫西粗魯地套上衣服,趿拉著拖鞋走到電話旁邊。 “您好!” “是彼得勳爵嗎?——噢,謝天謝地!”電話裡那個沙啞得近乎可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您知道喬治在哪兒嗎?” “不知道。他沒有回家嗎?” “沒有——我很害怕。今天早上有幾個人來過——” “是警察吧。” “是的……喬治……他們找到了什麼東西……我不能在電話裡跟您解釋……但是喬治坐車去了沃姆斯利—哈伯德車場……可是他們說他不在那裡……嗯……您記得他上一次顯得很奇怪……神誌不清的……” “您的六分鐘通話時間已經到了。”電話接線員的聲音忽然響起,“您還要再打一個電話嗎?”

“是的,麻煩您……噢,請不要切斷電話……等等……噢!我沒有零錢了……彼得勳爵……” “我馬上就來。”溫西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噢,謝謝您——非常感謝!” “另外——羅伯特在哪兒?” “您的六分鐘通話時間已經到了。”那個聲音又說道。隨著一聲金屬碰撞聲,電話終於被切斷了。 “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溫西苦澀地說,“把那些我永遠都不想再碰的噁心的破衣服拿過來。幫我叫一輛出租車。替我倒一杯酒。麥克白謀殺了我的睡眠。噢!第一件事情,先幫我找到羅伯特·芬迪曼。” 伍德沃德說,芬迪曼少校不在城裡,他又回里士滿了。溫西試圖打電話到里士滿去,等待了很長時間之後,一個困倦而憤怒的女人的聲音終於給出了答复。芬迪曼少校還沒有到家。芬迪曼少校一般很晚才回去。等他回來之後要不要她給他傳個口信?她實在是希望不要。除了整晚不睡覺守著電話機和給芬迪曼少校傳口信之外,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她告訴對方,今天晚上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向芬迪曼少校轉達這樣那樣的口信不是她的職責。能不能請她給芬迪曼少校留個紙條,請他立即到他弟弟家去?怎麼,叫她在那麼冷的大半夜裡寫信這樣的要求就合理嗎?當然不合理,但是這裡有人突發急病。這樣幫忙實在是非常好心的。就是這些——去他弟弟家,並且寫明打來電話的是彼得·溫西勳爵。

“誰?” “彼得·溫西勳爵。” “好的,先生。請原諒我剛才態度不好,但是說真的——” “沒有態度不好,你這只勢利的老貓,你等著下地獄好了。”勳爵大人在心裡惡毒地念叨。他向她表示了感謝,掛上電話。 希拉·芬迪曼正站在門口急切地等著他,這樣他也就避免了要回憶正確的方式應該是按幾下門鈴的尷尬。她熱情地拉著他的手,把他拽進屋裡。 “噢,您真是太好了。我都快急瘋了。麻煩您稍微輕一點兒好嗎?您知道,他們抱怨得很厲害。”她苦惱地低聲說道。 “管他們呢,讓他們抱怨好了。”溫西高興地說,“喬治不見了,您為什麼不能吵吵?再說,我們要是輕聲說話的話,他們又會齷齪地詆毀我們了。那麼,我的孩子,這是怎麼回事?您全身冰涼。這樣可不行。火也快熄滅啦——威士忌在哪兒?”

“噓!我很好,真的。喬治——” “您看上去可不像很好的樣子,我也是。正如所說的那樣,從我溫暖的床上爬起來,進入冰冷的夜幕,這事兒不適合我。”他鏟了一些煤到壁爐中,將撥火棍從柵欄中間捅進去,“您還沒有吃過東西吧,怪不得您感覺那麼糟糕。” 桌上放著兩隻盤子,裡面的食物都還沒有被碰過,她顯然是在等喬治。溫西大步走進廚房,希拉跟在他的身後焦急地低聲勸阻著。他找到了一些看著很不怎麼樣的剩菜——一些濕答答的冰冷的燉菜,半盆罐裝的不知道什麼湯,架子上還放著一塊冰冷的牛油布丁。 “您的房東給你們做飯嗎?我猜是她做的,你們倆都是整天不在家的人。那麼,不能讓她做飯,孩子。來喝些牛肉汁吧,她總不能毀了這個。您回屋裡坐著,我來給您弄。”

“芒斯太太——” “別管芒斯太太!” “但是我必須跟您說說喬治的事兒。” 他看看她,認為她確實是必須要跟他談喬治的事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那麼粗魯的。人們好像都有一個傳統觀念,碰到緊急關頭就把女人當傻瓜那麼對待。可能是幾百年來'婦女和兒童先走'的說法在作祟吧。可憐的人!” “誰?女人?” “是的。怪不得她們有時候會發怒。都被逼到死角啦,還沒有人告訴她們發生了什麼,只是被命令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什麼都不要做。換成再強壯的男人,到了這種境地也要做傻事了。我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總是死抓著那點兒衝鋒陷陣的特權,老愛搞些英雄主義的行徑。” “您說得不錯。把鍋給我吧。” “不,不,我來。您坐著——我是說,對不起,拿著鍋吧。把水倒進去,點上火,把鍋放在上面。然後跟我談談喬治的事兒。” 看起來,麻煩是從早餐時開始的。自從發現了謀殺這回事,喬治就一直非常神經質,脾氣暴躁不安,而且,令希拉擔心的是,他又開始“喃喃自語”了。 “喃喃自語”,溫西記起來,之前這個毛病正是喬治那些“古怪行為”的序曲。這是彈震症的症狀之一,隨之而來的是他經常性地發火,一連幾天心煩意亂地走來走去,有時還會部分甚至完全記憶喪失。正是在那段時間裡,他曾被發現赤身裸體地在一大圈羊中間跳舞,還向它們唱歌。最滑稽但也最令人痛苦的是,喬治完全是個樂盲,所以他唱起歌來簡直就像是大風灌進煙囪裡發出的那種沙啞的轟鳴。還有一次可怕的事故是喬治徑直走到了一堆篝火裡。當時他們住在鄉下。喬治被嚴重地燒傷了,那種疼痛讓他恢復了神誌。事後他怎麼也記不起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對事件本身的記憶也非常模糊。而下一次的這種發作會更加令人擔心。 無論怎麼說,喬治又開始“喃喃自語”了。 這天早晨,他們正在吃早飯,忽然看見兩名男子沿著小路走過來。由於希拉的座位面對著窗戶,所以她先看到他們,便隨口說:“嘿,這是誰啊?他們看上去好像便衣警察。”喬治看了一眼,便跳起來衝出了房間。她問他怎麼了,但是他沒有回答。接著她聽見他在後面的臥室裡“東翻西找”。她剛想過去看看,就听見芒斯先生打開了大門,警察在門口說要找喬治。芒斯先生一臉諂媚地笑著,一邊把警察請進屋來。喬治—— 正在這時,爐子上的水燒開了。希拉把它拿下來,開始做牛肉汁,而溫西則注意到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領。他轉過頭,看到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的臉。 “我說,”來人說,“這是什麼意思?” “可不是,”門口另一個憤怒的聲音附和道,“我還以為說了半天上尉失踪的事,背後還有什麼文章呢。您可不希望他真的失踪吧,太太。噢,老天啊,您這位紳士朋友也不會的。他偷偷摸摸地坐出租車過來,您則在大門口等著,好不讓芒斯先生跟我聽見。但是我要提醒您注意,我們這可是棟規規矩矩的房子,誰知道您在這兒搞什麼鬼。還有這位先生,還戴個單片眼鏡,活像我們在《世界新聞》裡看到的那種人。你們就這麼半夜三更的躲在我的廚房裡,還喝什麼牛肉汁,成何體統啊!更不要說每天進進出出,把前門撞得山響,今天早上還把警察給我招來了,您以為我不知道嗎?那兩個警察一定是來查事情的,那個自稱是上尉的傢伙,我敢說他這麼跑了,肯定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還告訴您,我的好太太,您什麼時候跟著他也收拾包袱跑了,我就什麼時候高興壞了。” “好啦好啦,”芒斯先生說,“噢!” 彼得勳爵用力把揪著他衣領的手一把甩開,給對方造成了很大的痛苦。 “我很高興你們兩位下樓來了,”他說,“事實上,我正想去找你們。順便問一句,屋裡有什麼酒可以喝嗎?” “喝酒?”芒斯太太尖聲叫道,“成何體統啊!喬,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半夜三更在我的廚房裡給賊弄酒喝,我一定會給你點兒顏色瞧瞧。膽子這麼大,冒冒失失地跑過來,上尉又跑了,他還敢要酒喝——” “因為,”溫西一邊說,一邊點出幾張鈔票,“你們這個安分守己的街區裡的酒吧顯然都已經關門了,而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嘛——” 芒斯先生顯得有點兒猶豫了。 “有點兒男人的樣子!”芒斯太太說。 “當然,”芒斯先生說道,“假設我現在去龍酒吧,客客氣氣地找到吉米·羅,請他像一個朋友幫另一個朋友那樣,給我一瓶尊尼獲加,而我們之間完全沒有金錢進出的話,倒是——” “好主意。”溫西誠心誠意地說。 芒斯太太尖叫了一聲。 “女人嘛,”芒斯先生說,“時不時地就會神經緊張。”他聳聳肩。 “我敢說,來點兒蘇格蘭威士忌對芒斯太太的神經不會有壞處。”溫西說。 “你敢?喬·芒斯。”女房東說,“如果你敢在這個時間出門去找吉米·羅,跟這些賊混在一起,把自己弄得像個傻瓜——” 芒斯先生的態度突然完全轉變了。 “你閉嘴!”他吼道,“在哪兒不想見到你,你的臉就會在哪兒出現。” “你在說我?” “是的。閉嘴!” 芒斯太太猛地坐倒在廚房的一張椅子上,開始抽泣。 “我現在就到龍酒吧去跑一趟,先生。”芒斯先生說,“趁老吉米還沒有睡下。我們可以在這裡喝。” 他離開了屋子。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說過沒有金錢交易的話,順理成章地拿走了溫西像是無心放在他面前的錢。 “您的湯都涼了。”溫西對希拉說。 她走到他跟前。 “我們能不能擺脫這些人?” “再等一等。現在跟他們吵起來沒有好處。我倒願意一走了之,但是,您瞧,您必須在這兒再待一會兒,萬一喬治回來了呢?” “當然。我很抱歉惹出了這些麻煩,芒斯太太,”她有點兒生硬地說,“可是我非常擔心我的丈夫。” “丈夫?”芒斯太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需要擔心的丈夫可多了。您瞧瞧喬,說走就走,根本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他們就是垃圾,做丈夫的全都是。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呢。” “是嗎?”溫西說,“那麼,我不是——至少現在還不是——所以您不用擔心您剛剛對我說過的話。” “都是一樣的貨色。”女人惡毒地說,“丈夫,弒父者,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弒父者不受人尊敬——但同時,他們也比較容易被擺脫。” “噢!”溫西回答,“但是我可不是弒父者——芬迪曼太太也絕不是的,我向您保證。啊,喬回來了。您弄到東西了嗎,老兄?弄到了?幹得好。來吧,芒斯太太,跟我們一起喝一小杯。您馬上會感覺好很多的。我們為什麼不去起居室呢?那兒比較暖和啊。” 芒斯太太順從了。 “噢,好吧,”她說,“朋友還真是遍天下。但是您也知道有時候事情會看著很奇怪,是不是?像今天早上的那些警察,問了半天問題,還把後院的垃圾桶全都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在垃圾桶裡找什麼?” “誰知道。那個卡明斯家的女人一直趴在牆頭看熱鬧。我告訴您吧,我氣極了。'怎麼了,芒斯太太,'她說,'您給人下毒了?''我告訴過您,'她說,'您做的那些菜,早晚要毒死人的。'那隻無恥的母貓。” “這話太糟糕了,”溫西同情地說,“我想她一定是嫉妒。但是,警察在垃圾桶裡到底找到了什麼?” “找到?他們還想找到東西?我倒想讓他們找到點兒什麼呢。他們那種人是越少見到越好。我跟他們就是這麼說的。'如果你們想來搜我的垃圾桶,'我說,'你們必須帶上搜索許可證。'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他們不承認也不行。他們說,芬迪曼太太已經准許他們查了,我就告訴他們芬迪曼太太沒有權利給予他們任何許可。那是我的垃圾桶,我告訴他們,不是她的。結果他們就怒氣沖衝、罵罵咧咧地走了。” “您這話說得漂亮,芒斯太太。” “我不過是堅持原則罷了。如果那些警察跟我客客氣氣地講話,依法辦事,我當然願意向他們提供幫助。我可不想惹麻煩,不管是為了幾個上尉。但是騷擾一個自由的婦女,還沒有搜索許可證,我可不吃這一套。除非他們按規矩辦事,否則就請他們自己去找那個瓶子吧。” “什麼瓶子?”溫西趕緊問道。 “他們想在我的垃圾桶裡找一個瓶子,就是芬迪曼上尉在吃了早餐之後丟進去的那個。” 希拉輕聲叫了出來。 “是什麼樣的瓶子,芒斯太太?” “就是那種小藥瓶,”芒斯太太說,“跟您放在洗手池上面的那種一樣,芬迪曼太太。我當時看見上尉拿著撥火棍在砸那個瓶子——” “行了,普莉羅思,”芒斯先生說,“你沒看到芬迪曼太太不舒服嗎?” “我很好。”希拉趕緊說,一邊捋開她粘在額頭上的濕漉漉的頭髮,“我丈夫做了什麼?” “我看到了,”芒斯太太說,“他跑到後院——就是在吃早餐的時候,因為我記得當時喬正打開門讓警察進屋。當時我還不知道他們是誰,因為——請你們原諒我提到這個——我當時正在外面的衛生間裡,這樣我就看到了上尉。一般來說,待在屋子裡是看不到後院的情況的。我不是說你們,但是這年頭壞人太多了,再謹慎點兒也不為過——把衛生間安置在外面也比較隱蔽嘛。” “一點兒也不錯。”溫西說。 “所以,正如我所說的,當我看見上尉砸那個瓶子,把碎片扔進垃圾桶時,我想:'哎喲,這倒有趣。'我就過去看看那是什麼,手裡還拿著一個信封,我想,您知道,萬一那是有毒的東西呢,我那隻貓又像個賊似的,老圍著垃圾桶轉。然後等我進屋,發現警察在那兒。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他們走進後院,就問他們要幹什麼。他們把東西弄得一團糟,你們簡直不能相信。於是他們就給我看他們發現的一個小瓶蓋,就好像是從那個瓶子上擰下來的。他們問我知不知道瓶子的其他部分在哪裡。我說,他們為什麼要翻垃圾桶。於是他們說——” “是的,我明白了。”溫西說,“我認為您做得非常周到,芒斯太太。您是怎麼處理那個信封裡的東西的?” “我留著呢,”芒斯太太點了點頭,回答道,“我留著呢。您想啊,要是他們真的拿著許可證回來了,而我把這東西毀掉了,我就成什麼了?” “一點兒也不錯。”溫西說,一邊看著希拉。 “總得遵守法律規定,”芒斯先生表示同意,“誰也抓不著你的把柄。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是個保守派,一點兒不假。我可不喜歡社會主義者的那一套。再來一杯吧。” “現在還是免了吧。”溫西說,“我們實在不能讓您和芒斯太太那麼晚還陪著。但是,聽我說,由於芬迪曼上尉在戰爭之後患了彈震症,他確實有的時候會有一些奇怪的舉動——我是說,打破東西啊、記不起事情啊,或者出去亂跑什麼的。所以他這麼晚還沒有回來,芬迪曼太太自然是很擔心的。” “啊,”芒斯太太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酒,說,“我也認識一個這樣的傢伙。一夜之間把什麼都毀掉了。拿個大錘子把全家都砸死了——他是個鋪路工,所以家裡會有那種大鐵鎚。把他們都砸爛了,他太太和五個小孩。然後他自己跑到攝政運河去跳河。更嚇人的是,等人們把他撈上來之後,他一點兒都不記得了。所以他們就把他送到——那地方叫什麼呢?達特摩爾?不對。布羅德摩爾,沒錯。就是關的地方。” “閉嘴吧,蠢貨。”芒斯先生粗魯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自己不也是嗎?”他太太回敬道。 希拉站起身,茫然地走到門邊。 “過來躺一會兒吧,”溫西說,“您都累壞了。嘿,我想是羅伯特到了。我給他留了個口信,讓他一到家就立刻趕過來。” 芒斯先生過去打開門。 “我們最好盡快把她弄上床。”溫西對房東太太說,“您有熱水瓶嗎?” 芒斯太太去別的房間拿了一個熱水瓶過來。希拉握住了溫西的手。 “您能想辦法把那個瓶子拿過來嗎?讓她把瓶子給您。您一定可以的。您什麼都辦得到。去向她要。” “最好還是別這樣。”溫西說,“看上去有嫌疑。聽我說,希拉,那瓶子裡是什麼?” “治療我的心髒病的藥。我都忘記了。裡面好像是有毛地黃苷的。” “我的老天。”溫西說。這時,羅伯特走了進來。 “真是糟糕極了。”羅伯特說。 他陰沉著臉,重重地坐到壁爐邊。爐火燒得正旺,日夜不斷的爐火使得壁爐下面的欄杆上積滿了灰。 “我已經跟費羅比舍談過了。”他補充道,“俱樂部裡的談話——各種文件——他自然不可能對這件事完全忽略不計的。” “他人好嗎?” “非常好。但是,當然了,我無法對此事作出解釋。我會把我的文件送去的。” 溫西點點頭。費羅比舍上校幾乎不可能對故意的欺詐行為忽略不計——尤其是在他看過那些文件之後。 “我當時要是沒有回去找老頭兒兒就好啦。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說不定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下葬了,沒有人會問任何問題。” “我本來也沒想介入這件事啊。”溫西感覺到了羅伯特語氣中隱含的指責,為自己辯護道。 “噢,我知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人……一個人的死亡不應該決定錢的問題……尤其是老人,本來就來日無多……真是個誘惑人的魔鬼。那麼,溫西,我們該拿那個女人怎麼辦?” “那個芒斯太太?” “是的。她手裡竟然掌握著那些東西,真是見鬼。如果他們發現了那些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們後半輩子都要受他們勒索了。” “不會的。”溫西說,“我很抱歉,老兄,但是警察一定會知道這件事的。” 羅伯特猛地跳了起來。 “我的上帝啊!——你不會是準備——” “坐下來,芬迪曼。是的,我必須這麼做。你難道不明白嗎?我們不能隱瞞不報。這一定會引起麻煩的。你真的以為他們沒有註意到我們的行動嗎?他們早就在懷疑了——” “是嗎?為什麼?”羅伯特怒吼道,“又是誰讓他們產生這種念頭的呢?……看在上帝的分上,別跟我說什麼法律啊正義啊之類的話。法律與正義!你為了在證人席上擺出一副無可指責的嘴臉來,寧可出賣你最好的朋友,你這個無恥的間諜!” “閉嘴吧,芬迪曼!” “我才不閉嘴呢!你要把一個好人送到警察手裡——你明知道他是無辜的——你只不過是不想跟這種令人不快的事情攪在一起而已。我太了解你了。為了裝成一個虔誠的正義使者,沒有什麼噁心的事是你做不出來的。你讓我覺得噁心!” “我試圖不介入這件事的——” “你試圖!——別他媽那麼虛偽了!你現在就完全退出這件事——聽到沒有?” “好的,但是你先聽我說——” “滾出去!”羅伯特說。 溫西站起身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芬迪曼——” “別站在這裡裝出一副公道大度的樣子,你這個讓人噁心的偽君子。我最後說一次——你是乖乖閉嘴,還是要得意地跑到你那個警察朋友那裡去作踐喬治,然後讓這個感激不盡的國家對你致上謝意?你就直說了吧,你想怎樣?” “你這樣做對喬治是沒有好處的——” “你別管。你到底有沒有打算管好你的嘴?” “講點兒道理,芬迪曼。” “去你的道理。你到底要不要去找警察?別敷衍了,去還是不去?” “去。” “你這個無恥的自大狂。”羅伯特衝動地揮出一拳。溫西回敬了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下巴上,他應聲倒在垃圾簍上。 “好了,你聽我說,”溫西一腳踩在羅伯特身上,手裡拿著帽子和手杖,“你這麼說、這麼做,我都不覺得奇怪。你以為你的弟弟謀殺了你們的祖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做這件事。但是現在,你能對他做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毀滅證據,而對他太太來說,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使她成為這種行為的同謀。還有,下一次你想揍爛別人的臉的話,記得保護好你自己的下巴。就說這麼多了。我走了,不必送了。再見。” 他來到大奧爾蒙街十二號,把帕克從床上叫了起來。帕克深思著聽他說完。 “我真希望我們能在芬迪曼逃跑之前製止他。” “是的。為什麼沒做到呢?” “呃,戴克斯好像是把這事兒搞砸了,我自己又不在那裡。但是當時好像事情進行得都很順利。芬迪曼看起來有點兒緊張,不過很多人在被警察詢問時都是那樣的——可能是想到了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吧,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有可能只是怯場。他還是咬定他告訴過你的那個故事——他說老將軍在出租車上肯定沒有服用任何藥物或其他食物——並且堅持說他此前對多默爾女爵的遺囑完全不知情。我們沒有任何理由拘留他。他說他必須去大波特蘭街上班,所以我們就讓他走了。戴克斯派了一個人跟著他,他直接去了沃姆斯利—哈伯德車場。戴克斯問是不是可以在離開之前在四周查看一下,芬迪曼太太也同意了。事實上,他並沒有指望在那裡有任何發現。他們只是碰巧來到後院,看到有一點兒玻璃碎片。所以他查看了一下,發現在垃圾桶裡有一個藥瓶的蓋子。那麼,他現在顯然是顯得有嫌疑了,所以警察開始尋找其餘的碎片。這時,那個姓芒斯的老女人跑出來宣稱垃圾桶是她的私有財產,所以他們不得不撤了出來。但是在對那棟房子的調查結束之前,戴克斯不應該讓芬迪曼離開的。他當即給沃姆斯利—哈伯德車場打了個電話,對方說芬迪曼一到那兒就開著車走了,說是去赫茨拜訪一位重要客戶。跟踪芬迪曼的那個傢伙追到聖阿爾班時,他的車子的汽化器壞了,然後就不知道芬迪曼去哪裡了。” “那麼,芬迪曼有沒有去那個客戶的家?” “沒有。完全消失了。我們應該可以找到那輛車——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是的。”溫西回答道,他的聲音聽上去疲倦而壓抑。 “這件事確實讓事情有所改觀,”帕克說,“對嗎?” “是的。” “你的臉上是怎麼回事,老兄?” 溫西朝鏡子裡瞟了一眼,發現臉頰上泛起了一層憤怒的紅暈。 “跟羅伯特有點兒小口角。”他說。 “噢!” 帕克感到在他和他如此重視的這位朋友之間,似乎豎起了一層充滿敵意的屏障。他知道,這是多年來第一次,溫西把他看作一個警察,而不是朋友。溫西為此感到愧疚,而他的愧疚使得帕克也感到愧疚。 “你最好去吃點兒早餐。”帕克說,這聲音讓他自己都覺得尷尬。 “不用——不用了,謝謝,老兄。我得回家去洗個澡,刮刮鬍子。” “噢,好吧。” 他們都沉默了一會兒。 “那麼,我走了。”溫西說。 “噢,不錯,”帕克重複道,“好吧。” “呃——再見!”溫西在門口說。 “再見!”帕克說。 臥室的門關上了。公寓的門關上了。前門關上了。 帕克把電話拿過來,撥了蘇格蘭場的號碼。 帕克回到辦公室,便覺得精神一振。他一到,就有個朋友把他拉到一邊,悄悄地向他表示祝賀。 “你馬上就能升職了,”這位朋友說,“確鑿無疑。局長高興壞了。當然啦,我們也就是私下這麼說說。但是監察總長一職非你莫屬。太好了。” 接著,在十點時,有人報告說那輛失踪了的沃姆斯利—哈伯德的車已經被找到了。它被遺棄在偏遠的赫佛德的小巷裡。車況非常好,排檔被設為空檔,油箱也是滿的。顯然,芬迪曼把車丟在那裡,步行離開了。他不可能走得很遠,帕克安排人員在周圍尋找。一陣忙碌讓他把心思轉移到了工作上。不論喬治這麼做是由於做賊心虛還是發瘋,或者兩者皆有,他們必須找到他。這是他們的工作。 被派去詢問芒斯太太的警官(這次隨身攜帶了搜索許可證)帶回了藥瓶的碎片和藥片。帕克按照規定將這些證據轉交給了警方的鑑定專家。一名負責跟踪多蘭小姐的警官打來電話報告說,有一位年輕女士前去看望她,接著兩人提著一隻箱子搭出租車走了。另一名警官馬蒂遜在跟著她們。帕克說:“很好,你現在在原地待命。”他思考著最新的進展。電話鈴又響了。他以為打來電話的是馬蒂遜,沒想到是溫西——這一回他聽起來非常輕鬆愉悅。 “我說,查爾斯,我想做件事。” “什麼事?” “我想去見多蘭小姐。” “恐怕不行了。她離開家了。我的手下還沒有匯報她去了哪兒。” “噢,好吧,不管她的事了。我真正想看的是她的畫室。” “是嗎?嗯,好像沒什麼理由不讓你去吧。” “他們會讓我進屋嗎?” “估計不會。我現在就去那裡見你,把你帶進去。本來就準備要去的。我約了那個護士要問她幾個問題。我們剛剛找到她。” “非常感謝。你真的有時間嗎?” “是的。我很願意聽聽你的意見。” “很高興有人想听。我已經開始覺得自己像是荒野上的鵜鶘了。” “去你的!我大概十分鐘後趕到。” “當然,”帕克在陪著溫西走向畫室的時候解釋道,“我們已經把所有的化學物品都拿走了。這裡其實已經沒什麼可看的了。” “嗯,讓你們來處理那些東西最合適不過。我想看的是她的書和畫。嗯,你也知道,查爾斯,一個人的藏書就像是龍蝦的殼。我們先是躲在其中,在裡面成長,成熟之後又擺脫了它們,將它們作為我們之前成長和發展的證據。” “確實如此。”帕克說,“我家裡有好多我上學的時候讀過的書——現在當然是再也不碰了。以前還有一段時間,把的書看了個遍。還有、柯南道爾這類作家的書。” “你現在專門讀理論書啦。還有別的嗎?” “嗯,還看一點兒。要是有精神的話,還會讀一讀” “真是學無止境。嗯,好了,我們從壁爐邊的書架開始吧。、、、、——現代女性作家的代表啊,對嗎?。不錯。沒有,沒有,沒有。我的天,這麼多的作品,不知道她是不是常常讀啊。” 他隨手抽出,翻了幾頁。 “倒也不是纖塵不染嘛,她肯定是讀過的。,——不錯,我明白了。” “醫學書在這邊。” “噢!有一些教科書啊——化學入門讀物。書架後面倒立著的是什麼?啊?《個人方程式》。還有。還有的散文集。她確實是潛心於學習啊。” “這年頭的姑娘們似乎都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 “是的——可不是什麼好事,是吧?哎喲!” “怎麼了?” “你看沙發邊上。我估計這是最近的'龍蝦殼'了。、奧斯丁·弗里曼、奧斯丁·弗里曼——上帝保佑!她一定是成套買的。——很不錯的偵探小說呢,查爾斯,講嚴刑逼供的——、三本的作品——這個姑娘對犯罪故事著了魔了!” “我不覺得奇怪,”帕克刻意強調道,“那個弗里曼的小說裡充滿了下毒啊、遺囑啊、生者對死者名下財產的享有權啊之類的情節,不是嗎?” “是的。”溫西輕輕地拿著一本掂了掂,又放了回去,“比如這一本,說的是有個傢伙謀殺了一個人,把他冷藏起來,直到他準備好處理他才搬出來。倒是很適合羅伯特·芬迪曼的情況。” 帕克笑了起來:“作為一樁普通的犯罪來說未免太費周章了。但是我相信人們一定可以從這些書裡獲得靈感。你想要看看那些畫嗎?它們非常可怕。” “不用那麼迂迴了,直接給我看最糟糕的吧……噢,老天!” “嗯,很嚇人,”帕克說,“本來我還以為是因為我缺乏藝術方面的教育呢。” “這是你天生對好壞的判斷。這個色彩真是太糟糕了,繪畫更糟糕。” “這年頭已經沒有人在乎繪畫藝術了,不是嗎?” “啊!但是在那些會畫畫而不畫的人和那些根本完全不會畫畫的人之間,還是有區別的。我們再看看別的吧。” 帕克將這些畫一一向溫西加以介紹,溫西快速地瀏覽著。他拿起畫筆和調色盤來查看,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捻了捻。 “這些畫,”他說,“出自一個毫無繪畫天賦的人的手筆,而此人還在刻意模仿那些非常先進的畫派的技法。順便說一句,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她最近一段時間畫過一些畫,但是又突然中斷了。她的調色盤裡還有顏料,畫筆也還插在松脂裡面,這樣筆頭朝下的放法對畫筆的損害很大。我覺得這說明了很多東西。比如——稍等一下!這個給我再看一下。” 帕克把那個面呈土色、眼睛斜視的男子頭像遞到溫西面前,他曾向他介紹過這幅畫。 “把它放到畫架上去。非常有趣。你瞧,其他的畫都是對別人的作品的臨摹,而這一幅——這一幅畫的卻是一個生活中的人。為什麼呢?——畫是很糟糕,但是一定對某個人有著特殊意義。看得出在這幅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那麼,她為什麼會做這麼一件事呢?” “呃,肯定不是因為這人是個美男子,我覺得。” “不是麼?——但是總得有個原因吧。你也許還記得,但丁有一次畫了一個天使。你知道那首關於卡多姆的老人的五行幽默詩嗎?” “怎麼說的?” “他在房間裡養了兩頭黑羊。他說:'他們讓我想起我的兩位已故的朋友,但是我不記得是誰了。'” “如果這幅畫讓你想起了你的朋友,我對你的朋友們可沒什麼興趣。從來沒見過那麼醜的人。” “他長得確實不怎麼樣。但是我覺得這只斜視的眼睛看著很陰險,十有八九是因為畫得不好。對一個不會畫畫的人來說,很難把兩隻眼睛畫成看著同一個方向。查爾斯,你把一隻眼睛遮起來——不是你的眼睛,是畫上的。” 帕克依言而行。溫西又看了看,搖搖頭。 “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他說,“說不定我根本不認識他。但是,不管他是誰,這個房間總能告訴我們一些事情。” “在我的印象裡,”帕克說,“這姑娘對於犯罪和化學的事很有興趣,大談特談,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不應該表現出如此熱情。” 溫西看了他一眼。 “我希望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你怎麼想?”帕克有點兒不耐煩地問。 “算啦。”溫西說,“我今天早上跟你說過喬治的事,那隻玻璃瓶子的存在是事實,而人們不應該隱瞞事實。但是我沒有義務要告訴你我的想法。” “這麼說,你不認為是安·多蘭謀殺了將軍?” “這我不知道,查爾斯。我想到這裡來是希望通過觀察這個房間,能得出和你一樣的結論。但是我沒有。我有一個不同的想法。這個房間證實了我一直以來的判斷。” “那你把你的想法透露一點兒給我吧。”帕克努力想用詼諧的語氣將對話進行下去。 “我一個字都不能說。”溫西惋惜地說。帕克一言不發地將油畫都堆放了回去。
註釋: (War of the Worlds)、(The Time Machine)等。 (Women in Love)、(Lady Chatterley's Lover)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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