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五條紅鯡魚

第30章 第29章彼得·溫西勳爵

在格拉斯哥一家大旅館一個偏僻的房間裡,溫西打開他那個裝有鉛字、弗格森的安全剃刀和一把小錘子的包裹——小錘子是他在路上買的。 然後,他把觀眾們聚攏到身旁,從口袋裡拿出那張走了半程的從門城到格拉斯哥的頭等廂車票。 “現在,先生們,”他說,“來到我們這次調查中至關重要的一步了。” “如果你們看過康寧頓先生那部偉大的作品——這也正是我要大家注意的地方——你們就會發現裡面的某個段落描寫一位紳士如何用一把指甲剪在他的車票上偽造剪票的痕跡。” “那是在英格蘭鐵路上。現在,蘇格蘭鐵路局,要么是出於純粹的無聊,要么只是想讓車票偽造工程更加困難,他們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他們不滿足於只用一個單獨的三角形檢票口。”

“前幾天,我乘坐——對我來說非常不方便——早上九點零八分的火車,從門城趕往格拉斯哥。我發現那個粗魯的檢票員在可憐的小半張票上野蠻地打了三個孔。第一個是在馬克斯韋爾敦,留下一組鋸齒狀的字母和數字,即:LMS/42D。在赫爾福德,他們滿足地在票面上咬下了一大塊——不是簡單的三角形切口,而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形狀,就像短粗的數字'1'。弗格森可能經常看到這些印記,他有藝術家的眼睛和卓越的視覺記憶力,毫無疑問可以根據記憶再現這些印記。就我個人來說,我需要提前把檢票時留下的印記描摹下來。然後,在莫赫林,他們又變得小心謹慎起來,用另外一種密碼——LMS/23A——來破壞票面。現在,先生們,取得你們的允許,並在這些工具的幫助下,我將開始在這張票面上偽造打孔的印記。”

他拿出安全剃刀,把刀片分開,將票放在盥洗台的大理石檯面上,在上面刻出赫爾福德站的檢票印記。 做完這件事之後,他把票放在旅館提供的吸水墨紙便箋簿上,把鉛字模數字“2”小心地放在票面邊緣上方,然後用錘子快速地敲打。當他把鉛字拿開時,數字浮現了,清晰明顯,就像雕刻在票面上似的。溫西把票面翻轉過來,反面出現了這個數字浮雕般又粗又鈍的痕跡。 “哦,天哪!”麥克弗森大喊,“這可不是老實人幹的事。” 溫西繼續增加了數字“3”和字母“A”,小心地讓字母的尾角保持水平——只要把鉛字和票面邊緣擺放整齊,這個任務就可以輕鬆完成。然後,他小心地註意著間隔,保持垂直距離,在23A上面打出了LMS三個字母。這就完成了莫赫林的打孔印記。在第三個地方,他偽造了馬克斯韋爾敦的標記LMS/42D,然後把工具放在一邊,滿足地嘆了口氣。

“這里和那裡有一點毛糙。”他說,“但是足以應付一場非正式的檢查。現在,只有一件事要做了,那就是讓它回到鐵路公司的手中。我最好只帶一個證人,我們不能造成騷動。” 巡官被選中跟隨他,他們匆忙乘車奔向聖·伊諾克火車站。溫西舉止煩躁,詢問誰是兩點十六分到達的那趟從鄧弗里斯出發的火車的值班收票員。看到那個坐在擋板裡的人,溫西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乖戾的微笑。他帶著一種苦惱又善意的神情走向他。 “哦,晚上好。我想下午兩點十六分我進來的時候你就在擋板裡吧。現在,你知道嗎?我沒有交票你就將我放行了。是的,是的。嘿,嘿!我或許欺騙了公司,但我真的認為你應該更仔細些。是的。我是這條線路的股東,我表兄是董事,我認為你該死的太粗心了。當他們在進款檢查室發現少了票,就會展開調查,但是你知道,嘿,嘿,那時候我已經逃之天天了,不是嗎?噴,噴——毫無疑問,獎金就減少了。但是,我也不想找你麻煩,好傢伙,因此我把票給你帶過來了。如果我是你,就會把它混在其他人的票中,閉口不提這件事。但將來你會很小心的,是不是?”

這長篇大論一口氣砸向檢票員,根本沒給他反駁的機會。檢票員的臉逐漸從厭煩的謙恭變為震驚,又從震驚變為憤怒。 “呃,先生。”最後,這個男人總算能插上話,“我不知道你要什麼,但是我不可能在兩週內兩次犯同樣的錯誤。” 麥克弗森巡官介入進來。 “先生,”他說,“我是警察,麻煩你聽我說。你以前曾遇到過同樣的事情?” 這下檢票員徹底驚慌了。他拼命為自己辯解,結結巴巴地說出了整個事件。 正好兩週前的這個時候,也是他當班。一位先生進來,就像剛才溫西做的那樣,拿出一張票,解釋說在過關的時候沒有交給他。他(檢票員)檢查了票面,看到在馬克斯韋爾敦、赫爾福德和莫赫林都有檢票,他沒有理由懷疑這位旅客的故事。當然,他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受到譴責。他感謝了這位紳士,收回那張票,把它帶給正在整理當天票面、準備送到進款檢查室的書記員。書記員也樂於助人,把那張票放進了正確的包裹裡。之後,他們再也沒聽到關於這張票的事情。檢票員很抱歉,但是那張票怎麼看都很正常,他想不到會有什麼問題。巡官把弗格森的照片展示給他看,檢票員非常不確定照片裡的男人是不是把票帶給他的那位紳士。

書記員肯定了檢票員的說法,現在只要去進款檢查室,檢查那張票就可以了。由於已經有一個警察要求過檢查,因此很幸運地,那張票還在。仔細驗看,就會發現這張票與正確打孔的票面在字母上是一致的,只是字體上稍微有些差別。但是。這張票上,莫赫林站打孔的密碼是LMS/23A,而其他票面上則是LMS/23B。根據鐵路方面的解釋,數字後面的不同字母表示了不同的檢票員,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孔器。莫赫林檢票員的數字是從23A到23G。因此,如果票面上的打孔是LMS/23A,那麼它看起來是對的、有效的,但可疑的地方在於,在那趟車上,檢票員A為什麼只為這張票打了孔。當然,先前調查的目的只是要確認這張票是否到達了格拉斯哥,因此沒有特別注意票面上打孔的細節。而現在,他們可以確認,這個打孔的印記是偽造的,而且幾可亂真。

返回旅館的時候,溫西和巡官遇到達爾齊爾,得到了進一步的確認。經過調查,在周二,一個特徵與弗格森相符的人,拜訪了一家賣圖書裝訂工具的公司,購買了一組數字打孔器,與票面上字母的字體和字號相似。他解釋說,他業餘喜歡做些圖書裝訂工作,需要在一套書的書脊上打孔標註“SAMUEL,1,2,3,4”——這組標籤包含了偽造車票打孔所需要的所有字母和數字。弗格森的謀殺嫌疑已經確定。 他們搭乘最後一班車從格拉斯哥返回的時候,溫西異常沉默。 “你知道,”他說,“我非常喜歡弗格森,我也難以忍受坎貝爾。我非常希望——” “這沒有任何幫助,溫西。”警察局局長說,“謀殺就是謀殺,你知道。” “不總是這樣。”溫西回答。

他們回來的時候發現弗格森已被逮捕。他企圖開車逃逸,卻發現磁發電機不見了,隨後又急忙向火車站逃去。羅斯和鄧肯認為是時候介入了。他被捕的時候沒有作出任何申辯,現在被關押在牛頓一斯圖爾特警察局,等待審問。當警官向他出示偽造車票的時候,弗格森終於屈服了。他決定說出整個故事。 “這不是謀殺,”他說,“我以上帝的名義發誓這不是謀殺。我會告訴你們事實,你們會發現至少與你們推斷的不一樣。 “就像我說的那樣,坎貝爾十點十五分回到家裡。他闖進我的屋子,滿面紅光地吹噓自己對高恩乾了什麼,還說他要對法倫幹什麼。他進來之後又喝了酒,污言穢語地鬧了半天,說什麼要和我一決雌雄,跟我叫囂個不停。他讓人很不快——我告訴你們,這不是謀殺。坎貝爾號叫了整個晚上,他這是罪有應得。

“我告訴他滾出我的房子。他不走,我就想把他推出去。然後他就攻擊我,我們扭打起來。我比表面看上去要強壯,而他卻不清醒,一陣混戰之後,我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他沒站穩,倒在畫室火爐的圓頂上——等我把他抓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那時候是十一點。 “我當時很害怕。我知道我經常揚言要殺了他,而且我沒有目擊證人。他在這裡,在我的房子裡,死了,而且是我先動手的。 “於是,我就開始想我能不能讓它看起來像個意外。詳細情況我就不說了,你們似乎都已經知道。我的計劃進行得很完美,只出了一點差錯,而我也及時進行了補救。事實上,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計劃從巴希爾開始,但是誤了火車。然後我抓住老猶太人的車,這讓我的不在場證明更加充分了一些,因為從表面上看,我似乎不可能及時到達格文——尤其是我從喬克·格雷厄姆那裡聽說你們認為凶手不可能在十一點半之前從米諾奇出發。

“當然,很不幸的是,屍體很快就被發現了。我知道關於屍僵時間上可能會有問題。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斷定這是一次謀殺嗎?” “不。”溫西回答,“是因為你隨手把顏料放進口袋的習慣。你意識到你把坎貝爾的鉛白色帶走了嗎?” “我回到家才發現。但我真沒想到會有人會注意這一點。你真是個聰明的偵探,溫西。我應該把它拿到米諾奇扔掉,就在你來我的畫室看到它的那天。那時我才真正感到害怕。但是後來我想應該相信自己的不在場證明。我很自豪我偽造的那張車票,而且還希望你能忽略老猶太人的可能性。” “只有一件事,我理解不透。”警察局局長說,“為什麼你不早點從米諾奇出發呢?沒有必要花那麼多時間在畫畫上。” 弗格森虛弱地笑了笑。

“這是個大麻煩。你們重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應該知道我有多少事情要做。好吧——我忘了一件事。我忘了給手錶上發條,以往我都是在上床時間做的。在我完成那幅畫之後,正要收拾繪畫工具,卻聽到卡車駛過的聲音。我靜等它過去,看了看表,這時候是十點半。我想自己可以再畫半小時。我不想在巴希爾逗留,因為害怕被人認出來。我估摸著過了半小時,又看了看自己的表。結果依然是十點半。 “我簡直要嚇死了。我把屍體踢下河岸,匆忙收拾東西。也可能正是因為太匆忙才忘了那支鉛白色顏料。我在路上狂奔,但是那輛自行車太小了,底盤太低。我誤了火車——當我到達車站拐角的時候,火車正好駛出站。我拼命蹬車——當那輛汽車出現的時候,我想我得救了。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很抱歉,我不想殺死坎貝爾的。而且,我再說一遍,這不是一場謀殺。” 溫西站了起來。 “聽我說,弗格森。”他說,“我非常抱歉,而且我一直都認為這不會是一場真正的謀殺。你能原諒我嗎?” “我很願意。”弗格森說,“從那之後,我一直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已經站在自己的審判台上,我要告訴每個人這不是一場謀殺。你會相信的,是嗎?” “是的。”溫西說,“如果陪審團是明智的,他們會判定這是自我防衛或者正當殺人。” 陪審團在聽了高恩先生的陳述之後,中途休庭討論這是一場謀殺還是自我防衛。他們認定這是過失殺人,強烈建議予以寬恕——坎貝爾無疑是在滋事,高恩的鬍子並沒有白白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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