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五條紅鯡魚

第28章 第27章彼得·溫西勳爵

“嗨!”弗格森招呼道。 “嗨!”溫西回答,“這位是檢察官,這位是牛頓一斯圖爾特的達爾齊爾警官,我想你應該都認識。我們正針對坎貝爾的案件做實驗,如果可以的話,需要用一下你的屋子。你不知道,這裡可是個觀察的好地方。” “我希望我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弗格森先生。”檢察官禮貌地說。 “完全不會。”弗格森回答,“請進。你們具體要怎麼做?” “我們想要重建週一晚上發生的事情。”溫西回答,“而且,如果我們出了錯,也希望你能夠指出來。” “哦,當然,很樂意這樣做。這場演出什麼時候開始?” 溫西看看表。 “八點。現在應該要開始了。是你來扮演法倫,達爾齊爾,還是我?最好你來,這樣我就可以待在檢察官眼皮底下。”

“很好。”達爾齊爾說著離開了。 “弗格森,當法倫過來的時候你坐在哪裡?” “這裡。”弗格森指著爐火旁邊的扶手椅。 “很好,你可以再一次坐在那裡,做那天晚上你做過的事情嗎?檢察官坐在對面的角落裡,而我坐在你們倆中間。” “你們認為是誰做的?”弗格森帶著不失身份的好奇心問道。 “現在還不確定。稍後,我就將是兇手——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嗨!聽起來好像吵鬧開始了。” 一連串嘭嘭的撞擊聲表明達爾齊爾正在盡責地拍打坎貝爾的大門。 “快點,弗格森。”溫西催促道。 弗格森的臉色在煤油燈的掩映下顯得有些僵硬和蒼白。他走到窗邊,拉起窗簾。 “誰啊?”他大聲喊道,“拜託不要這麼吵。哦,是你,法倫。怎麼了?”

“那個坎貝爾——在哪裡?”警官扯著嗓子大喊,“請原諒,先生,我的任務就是按照匯報上的描述進行對話。坎貝爾去哪兒了?” “坎貝爾?我一整天都沒有見到他。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你找他做什麼?” “我要把他開腸破肚。”警官聲嘶力竭地大喊,“我不想讓這個雜——繼續纏著我老婆。如果你告訴我在哪裡能找到這個噁心的——我會打得他腦漿飛濺。” “你喝醉了。”弗格森說。 “我醉或沒醉,關你什麼事。”達爾齊爾精氣十足地大喊,“我還沒醉到忘記那個下——我發現他正在向我老婆求愛。那個雜種在哪裡?” “別傻了,法倫。你完全明白坎貝爾沒做過那樣的事。振作點,忘了這事,回去睡覺吧。” “要去你去吧,你這個可惡的傢伙,”警官大聲嚷道,“這正是我要說的話,你們這兩個賤人。”

“哦,你去死吧!”弗格森回敬他。 “是的,我正要去。”達爾齊爾說,“我這就去,但我要先解決坎貝爾的小命。” “哦,棒極了!想盡辦法去尋死吧。別在這裡吵吵,該死,隨便去什麼地方。” 這時有短暫的停頓。弗格森仍然站在窗戶旁,從外面傳來一個哀怨的聲音: “我應該做什麼,先生?我的指令書上寫著要在這附近溜達一會兒。” “你狂怒地撞門,”弗格森回答,“然後繞到後面,在那里大呼小叫。接著你又回來了,說了很多髒話,然後就騎車走了。” “是這樣嗎,先生?” “就是這樣。”弗格森回答,“表演得棒極了,祝賀你。” “我現在該走了嗎?” “自行車也要派上用場。”溫西走到窗邊加入弗格森的陣營,“然後再回到這裡。”

“很好。”達爾齊爾回答。自行車的紅色尾燈向門口移去,消失在籬笆後面。 “這位可敬的警官似乎樂在其中。”弗格森說,“雖然他說的話不如法倫傳神。” “可能是我們的在場限制了他的自由發揮。”溫西說,“八點十五分。下一步行動直到十點才會發生。我們做什麼,檢察官?打打牌還是講故事?或者你希望我給你讀兩本書?弗格森收集了很多偵探小說。”他踱到書架那裡,“嗨,弗格森,康寧頓那本《兩張車票之謎》暱?我準備向檢察官推荐一下,我想他會喜歡。” “我把它藉給安沃斯的神父了。”弗格森回答。 “真可惜!沒關係。這裡還有奧斯汀·弗里曼,他的作品總是很有邏輯,而且能增長見聞。試試這一本,《死神之眼》,偉大的作品——一個關於木乃伊的故事。或者肯尼迪的《席子上的屍體》——精彩、輕鬆、讓你十分興奮,就像它的名字那樣。如果你已經厭煩了謀殺,可以試試這一本,科爾的新作《巴克斯的夜賊》。”

“非常感謝。”檢察官以嚴峻的聲音回答。他眨眨眼睛作為掩飾:“我帶了最新一期《布萊克伍德》。消磨時間。” “又沒戲了!”溫西說,“還有達爾齊爾。快點過來,警官。我們來玩玩多米諾。我可是玩多米諾的行家里手。” 弗格森拿起一本書,到爐火邊坐了下來。溫西從口袋裡拿出一盒多米諾骨牌,嘩啦一下把它們倒在桌子上。警官拖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檢察官開始翻看《布萊克伍德))。 屋裡充滿了令人壓抑的寂靜。書頁翻動的聲音,骨牌碰撞的聲音,表針走動的滴答聲,都因為這樣的沉寂而顯得格外刺耳。九點了,溫西輸給警官四便士,遊戲還在繼續。 十點。 “你是在這時起身準備睡覺的,是嗎,弗格森?”溫西的眼睛沒有離開桌面,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的。”弗格森把椅子推後,站起身來。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將報紙和書分別放好。有一兩次,手中的東西掉了下來,他不得不彎腰把它們撿起。接著他又走到書架旁,選了一本書,然後倒了一杯威士忌配蘇打水。他倚靠在壁爐台邊,慢慢喝著。 “我要熄燈嗎?”弗格森喝完之後問道。 “你熄燈了嗎?” “是的。” “那就把它熄了吧。” 弗格森熄了煤油燈。光線慢慢變暗,並最終熄滅。燈罩閃爍了一會兒,又歸於黑暗。 “我要上床嗎?”黑暗中一個聲音傳來。 “你上床了嗎?” “是的。” “那麼你就上床吧。” 弗格森慢慢走出門,然後上了樓梯。 “我的天!”溫西低聲說,“我的左輪手槍都準備好了。聽!”

一陣汽車的嗡嗡聲傳來,慢慢駛近,聲音很大。汽車拐進大門。車前燈從窗上掠過。溫西站起身。 “你聽到了嗎,弗格森?”他朝樓上喊道。 “是的。” “這是什麼?” “坎貝爾的車。” “你能看到嗎?” “我沒有看,但是我認得他引擎的聲音。” 溫西來到院子裡。引擎仍在咆哮,似乎倒車進車棚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困難。 “你這該死的到底在做什麼,坎貝爾?”溫西大喊,“看著你的路,你這個酒鬼,你又會把牆撞倒的。”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令人火大的話。溫西反攻回去,接著一場精彩的對罵開演了。達爾齊爾警官脫了鞋,穿著襪子偷偷登上樓梯,看到弗格森的腦袋和肩膀都探出臥室窗外。 下面爭吵的聲音越發激烈。突然一個人跳起來,接著就是一場混戰,兩條黑色的人影糾纏在一起,滾來滾去。隨後是一聲巨大的撞擊,一個人轟然倒地,傳來一連串逼真的呻吟。

“是這樣的嗎,弗格森先生?” 弗格森猛地轉過身,腦袋澎地撞到窗框上。 “你要嚇死我!”他說,“不,完全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聽到這些聲音。完全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哦,好吧。”警官深思著說,“我們可能弄錯了。另外,弗格森先生,我是要來請你不要睡覺,因為我們想藉用你的房間作觀察。” “那麼我幹什麼?” “你下樓來和檢察官一起坐在里屋吧。” “我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麼。”弗格森屈服於警官抓住他胳膊的壓力,“但是你們弄錯了。如果今天一晚上都不得安生,我想我最好去安沃斯定一個房間。” “這個主意還不壞,先生。”警官回答,“但我們請你留在這裡,直到十二點。我現在就去安沃斯那裡,讓他們給你留著門。”

“哦,可以,警官。” “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先生。”達爾齊爾禮貌地回答。他打開手電筒,把他們帶下樓,然後帶著弗格森來到畫室。檢察官已經坐在那裡,藉著燭光平靜地閱讀《布萊克伍德》。 “請坐,先生。”警官愉快地催促道,“我馬上就回來。哈!這是麥克弗森巡官開著觀察人的車進來了。他會過來陪你。” 不一會兒,巡官進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警官熱切地問。 “勳爵正舉止十分失常地擺弄那具屍體,”巡官咧嘴笑了笑,“試圖用威士忌把他灌活過來。” “你能在這裡等一會嗎,巡官?我要去安沃斯為弗格森先生定一個房間。” 麥克弗森瞥了眼身影模糊的檢察官,又看看弗格森——他正緊張不安地把掌中的手帕揉成一個球一然後點點頭。警官出去了,屋子裡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達爾齊爾警官只走到門口。他閃了閃手電筒,大塊頭的羅斯治安官悄無聲息地從籬笆後面冒了出來。警官悄聲派遣他去安沃斯,然後回到園子裡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他看到警察局局長攤開四肢倒在地上,溫西正瘋狂地為他急救。 “他死了嗎?”達爾齊爾憐憫地問。 “是的。”兇手悲傷地回答,“我們應該讓這場騷亂的時間更久一點,但最重要的是他死了。現在是什麼時間?十點半?很好。他打鼾般喘息了一會兒,然後就死掉了。弗格森怎麼說?” “很糟糕。”警官回答,“他否認這一點了。” “他自然會這麼做。” “他要去安沃斯過一個安靜的夜晚。” “我希望他能睡個好覺,但我們需要他在這裡一直待到十二點。” “是的,我已經跟他說過了。” “很好,現在繼續。我現在準備擬訂逃跑計劃了。” 警官一直等到羅斯治安官返回,才回到弗格森屋子裡,宣布一切都很好。 “你那裡進行得怎麼樣,先生?”他問巡官。 “很好——時間剛剛好。我們花了五分鐘打架,然後用五分鐘剃掉鬍子。” “有人經過嗎?” “連個鬼魂都沒有。” “太幸運了。好吧,我們現在去勳爵那裡。” “好的。” “但是全都弄錯了,巡官。”弗格森反對道,“如果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不可能聽不到。” “或許是發生在路上。”巡官老練地回答,“但是這樣的實驗私下做更方便。” “哦,我明白了。” 警官又來到院子裡,發現溫西正費力地把局長背起來。他把屍體搬到車庫,將它重重地扔到地板上。 “嘿!”屍體發話了。 “你閉嘴。”溫西說,“你已經死了,先生。我不能拖著你走,那樣會留下痕跡。” 他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屍體。 “沒有血跡。”他說,“感謝老天,沒有血跡。我要這樣做,我必須這麼做,我必須思考,就是這樣,思考。我可以假裝出去釣魚……不,這樣不行。我必須有一個證人。假設我把他扔在這裡,假裝是法倫幹的,但法倫有可能已經回家了,那麼他就可以證明自己不在這裡。另外,如果可以自己搞定的話,我也不想給法倫惹麻煩。我可以讓它看起來像是意外事故嗎?” 他走到車旁。 “最好把它放在這裡。”他說,“法倫有可能還會回來。如果他回來,我會抓住他,或者他會抓住我——不是前者就是後者。哦,不行。我不能指望他回來。無論如何,我得把這事偽裝成事故,然後我要有一個不在現場的證據。等等!” 他把車倒回車庫,然後熄掉車燈。 “我想,下一步來點威士忌吧。”他說著從地上撿起剛才扔掉的瓶子,“達爾齊爾,本來我要在小屋裡作思考,但現在就在車庫裡好了。我應該去拿幾個杯子和水壺。” 令人窒息的叫聲從車庫里傳出來,說明屍體也開始不安分了。 “好了,屍體。”溫西愉快地喊道,“我去拿點喝的。” 勳爵取了杯子和水。達爾齊爾像狗一樣緊緊跟著他,把這些東西帶回車庫。 “我們都來喝點。”他說,“屍體,你可以起來了。現在,大家聽著。我很難假裝把這個計劃完整地思考出來,因為我已經知道他是怎樣進行的了。但在我偵查的時候,我認為他大約花了一個小時想出計劃的大體輪廓,然後又花了一些時間去完善細節。所以我們要給足這些時間。等到了十一點半,我再開始工作。同時,我想我也要列出一個必要事情的清單。如果忘掉了什麼,那將是非常致命的。” 他再一次打開燈,然後又把它們關掉。 “最好不要這樣做,不能冒險把電池用完。把你的手電筒借給我,達爾齊爾。我不想在小屋裡——弗格森的眼皮底下這樣做。當然,他有可能原形畢露,進而坦白一切,但是也可能不會。另外,我寧願他不會。我渴望自己重建這一過程。” 他從口袋裡拿出筆記本,開始寫寫畫畫。局長和警官輪流傳著瓶子,呷著威士忌,小聲交談。教堂塔樓里傳來十一點的鐘聲,溫西還在繼續寫著什麼。十一點十五分的時候,他把剛完成的筆記仔細讀了一遍,然後塞進口袋。又過了十分鐘,他站起身來。 “我應該已經作好計劃了,”他說,“大體差不多。現在我要開始工作了。今天晚上我要在兩個床上睡覺,首先從弗格森的開始。達爾齊爾,你要準備好扮演斯特羅恩了。” 警官點點頭。 “屍體最好待在這裡。加油,伙計們。給我留一兩口威士忌。” 屍體和警官站在門口看著溫西的黑色身影走過院子。夜色很暗,但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他們看著他穿過門口——現在臥室裡已經閃爍著燭光。達爾齊爾離開,走進觀察人的車裡,把它發動起來。 “弗格森!” 溫西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嘶啞。弗格森起身走到樓梯口。 “上來。” 弗格森十分不情願地上了樓,看到溫西脫了鞋,只穿著襯衣站在床邊。 “我要躺下來,休息一會兒,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和我一起等待某件事情的發生。” “這真是個愚蠢的遊戲。” “是的,非常愚蠢,我恐怕是的。不過等一會兒你就可以離開了。” 溫西上了床,扯過衣服蓋上。弗格森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這時一陣正在駛近的汽車喧鬧聲傳來。車子停在門口,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過院子。 梆,梆,梆。 溫西看看表,十二點十分。他下了床,站在弗格森旁邊,幾乎就要碰到他了。 “請看著窗外。” 弗格森遵從了。一個黑影子站在坎貝爾的門檻上。他又一次敖門,退後一點,抬頭看著窗戶;接著繞房子走了一圈,又回到門口。然後黑影挪到旁邊,似乎在百葉窗下摸索著什麼。接下來傳出鑰匙打開鎖眼的咔嗒聲。門打開了,那個黑影走了進去。 “是這樣的嗎?” “是的。” 他們繼續觀察著。樓下房間側窗裡閃過一線光亮,然後消失,接著又出現在臥室裡,臥室窗戶正對著弗格森的窗戶。光亮接著移動,似乎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然後消失了。一會兒工夫,它又出現在樓下,沒有再移動。 “是這樣嗎?” “不完全。我看到的是火柴的光亮,不是手電筒的。” “我明白了。另外,你怎麼知道的?我還以為你只是聽到有人進來,而沒有看到任何事情。” 他聽到弗格森的抽氣聲。然後—— “我是這麼說的嗎?很抱歉給你留下了這樣的印象。我聽到門開了,然後看到光亮上樓。但是我沒有看清來的具體是誰。” “你沒有再看到他出去嗎?” “沒有。” “你也不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 “這個晚上你也沒有再看到其他人?” “沒有。” “然後你在第二天早上七點半看到坎貝爾開著車出去?” “是的。” “很好,如果你想要走的話,現在可以走了。” “好吧,我想我應該……我說,溫西!” “什麼?” “哦,沒什麼!晚安!” “晚安。” “他幾乎就要告訴我了,”溫西說,“可憐的傢伙!” 弗格森走出房間,消失在門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籬笆處轉出來,偷偷跟在他身後。 溫西等在窗前,直到達爾齊爾從鄰居的屋子離開,仔細地把門鎖上,然後把鑰匙放回原來隱藏的地方。當引擎的嗡嗡聲逐漸消失之後,他快速下樓,來到車庫。 “屍體!”他大喊。 “是的,先生!”屍體瀟灑地回答。 “當那個可怕的傢伙到處察看的時候,我——扮演的是一個兇手——正琢磨著可怕的事情。而這段時間,你正逐漸變得僵硬。如果我一直放任你這樣下去,那麼就沒法把你捆在車後座了。快點過來,先生,擺出完美的弓背姿勢。” “你不會提早把我扔進車裡吧?” “當然不會,那樣看起來會不自然。我會把你放在地板上等你變僵。達爾齊爾這個傢伙去哪裡了?我希望他沒有熱心得要掉進菲爾貝的礦坑以求逼真。沒有,他過來了。達爾齊爾,幫我把屍體擺成我們發現它時的樣子。胳膊交叉疊在身前,腦袋耷拉在上面——不!我們沒有必要這麼做——我們不能在他太陽穴上佈滿淤青。就是這裡。腿被捆到一邊。好了,保持這樣。太完美了。” “我一整晚都要這樣嗎?”馬克斯韋爾先生憂鬱地問。 “不需要——但是記住這個姿勢。我們明天會用到——到時候需要擺這個姿勢。現在我們要鎖上車庫門,拿走鑰匙,以防有其他拜訪者。然後我們去坎貝爾的房間。你好,檢察官!要來看看樂子嗎?麥克弗森呢?這才對嘛。 “現在我們找到了鑰匙,開了門,我想進了門之後要把它鎖上。關上百葉窗,點亮燈。老天!這是什麼?一張紙條。'留心。'偉大的約沙法王啊!——哦,當然,它不是指我國——是指法倫。現在我們應該利用它還是毀了它?最好是毀了它。現在正在上演的是一出意外事故而不是謀殺。我們不能讓人聯想到一丁點暴力行為。另外——必須對法倫好一些。坎貝爾直到明天早上七點半都是活著的,因此他發現了這張字條並閱讀了它。那麼,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當然是十二點之後,因為斯特羅恩會說他沒有找到坎貝爾。是的,但我怎麼知道十點十五分的時候有多少人曾經看到他回來?二者只能取其一。最好暗示說他回來了,然後趁我睡著的時候又出去了。或許是徒步出去的,這樣我才沒有聽到車響。該死的斯特羅恩!他來橫插這一腳幹什麼? “呃,好吧——這是坎貝爾的床,坎貝爾的睡衣。我不認為我們需要穿上睡衣。我們把它們打開——週二是洗衣日,這些衣服已經穿了一星期。我們只要把它們扔在地板上,看起來自然一點就行。水盆——髒水——洗洗手和臉。就這樣,毛巾也不能太整齊。床,也必須睡一睡。當你不想也不能入睡的時候,卻要躺在一張床上,真是可怕,但又必須這麼做。任何人都會想到。” “我們也可以讀點東西。這裡有一些文學作品,是剛才從弗格森那裡拿的。L.M.S.的時間表。各種名著——風格簡潔,但會讓你沉迷。地圖——當然也是從對面拿來的。這個床看起來足夠亂七八糟了嗎?不,我會再來半小時——我想是非常不安寧的半小時。” 不得安寧的半小時過去了,兇手從床上爬起來,衣服半搭在身上。 “我想現在應該十分可信了。把髒水倒進污水桶,再弄一些清水來,然後也弄髒。修面刷暱?牙刷呢?該死,不,必須要用過它們,否則它們就乾了。我可以先去打包畫具,順便佈置好兩桌早飯。同時,你知道,我還可以考慮一下自己的計劃。目前這個計劃還有一個可怕的缺陷,還有一個地方只能依靠運氣。另外,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現在的目標是要趕上十二點三十五分巴希爾的火車。這完全取決於我從米諾奇離開的時間是否合適——讓我們祈禱那天那裡沒有很多人。” “但你沒有去巴希爾。” “沒有,我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我改變了計劃。”溫西正忙於挑選杯盤等餐具,“你們知道我最重要的任務是到達格拉斯哥。我已經向大家宣布過自己的目的地,如果計劃有變,會讓我極度緊張。你們只要知道我的腦袋正在快速運轉就行了。那裡!坎貝爾的早餐用具都已經準備好了:茶壺、茶杯、茶托,兩個盤子、刀子、叉子,麵包、黃油、糖。還有牛奶!明天早上我一定要記得喝掉坎貝爾的牛奶——你看,我知道什麼時候送過來。雞蛋,鹹肉和煎鍋在廚房。好了,現在回我自己的房間吧。在那裡也需要做同樣的事情。我很確定有醃熏魚做早餐,不過沒關係。方便的話,我還要做個水煮蛋。” 他一邊擺放早餐的食材,一邊喋喋不休。忽然,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手裡的燉鍋掉到了地上。 “該死!我差點忘記了。我的不在場證明要從門城坐火車出發才行。我昨天告訴所有人要開車去鄧弗里斯,從那裡乘坐七點三十五分的火車。我沒理由改變主意,那樣看起來太可笑了。汽車!汽車要出點問題,而這個問題當地人匆忙之間又解決不了。當然——磁發電機故障。是的——我可以這樣做,而這樣做還可以幫助我完善不在場證明。別緊張,老兄。時間還很充裕。要確信一件事完全辦好了再開始做下一件事。好吧,早餐已經準備好了。那麼,床上的樣子已經弄好了,但是水和其他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現在解決!睡衣——在那裡!一盆髒水……兩盆髒水。很好。去格拉斯哥要穿的干淨襪子和襯衣,還有體面的外套。你們必須想像我正在做這些事情——必須是一件灰色的法蘭絨外衣,這樣可以襯坎貝爾那些包的顏色。在這裡,事實上,正掛在這裡呢。我不會穿它,但是我們可以看一下他的口袋。嘿,麥克弗森,你們看!看到夾克外衣左口袋襯裡上的白色污漬了嗎?太粗心了,太粗心了。一點點輕油精就可以去掉這些罪證。很好,很好,很好。” 他做出快速換衣服的樣子,與此同時,警察正在滿足地研究這件灰色法蘭絨夾克。分角色扮演很有趣,但現在有物證出現了。 接著溫西表示衣服已經換完。 “我晚上要住在格拉斯哥。”他繼續表演,“所以我必須帶一個手提箱——在這裡。乾淨的睡衣、剃須工具、牙刷。最好現在就刮刮鬍子,以便節省時間。刮鬍子需要五分鐘。好了,放進去。還有什麼?哦,一件柏帛麗——最基本的。我想可能最先會用到它。一頂軟氈帽。瞧!一個乾淨的衣領。毫無疑問,就是它了。還有磁發電機也要放進去——正好裝滿箱子。現在讓我們再回到剛才的地方。” 他帶領他們回到坎貝爾的小屋。戴上一副薄手套之後,他仔細檢查了坎貝爾繪畫裝備裡的所有東西,並把它們重新打包好。達爾齊爾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將這些裝備從警察局裡帶過來的。 “坎貝爾應該會帶一些食物。”兇手沉思著開始發言,“我最好切一些下來。櫥櫃裡還有一個火腿。麵包、黃油、火腿、芥末。還有一個小小的威士忌瓶子,就在最顯眼的地方。我想應該把它裝滿。棒極了。現在我們出去把磁發電機從車裡取出來。溫柔點。好了,取下來了。現在我們要在某個地方對它搞點破壞。當然,我不會真的這樣做,但是要假設我們已經這樣做了。用棕色的紙仔細包起來。弗格森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總是備著繩子、紙張、文具等奇怪的東西,需要的時候隨手可得。很好。現在我們把它放到箱子里以防忘記。我們還需要另外一頂帽子,在假扮完坎貝爾之後戴。我們把它放到坎貝爾大氅的口袋裡好了。哦,是的。還有這幅眼鏡,它可是偽裝的好幫手。它們是坎貝爾的,不過幸好只是普通的太陽鏡。這樣就好了,我們把它們放進口袋。好了,我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現在就看運氣了。我們要出去找一輛自行車。這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但即使在這條小巷裡找不到,在下一條小巷裡也肯定可以找到。熄掉燈。把兩個門鎖好,把鑰匙拿走。我們不能冒險讓斯特羅恩之類的人在我們離開的時候再進入這個房間。” 完成自己所描述的各項內容之後,溫西離開小木屋,快速走向街道,觀察人近身尾隨著他。 “我告訴過你們會有大量的步行運動。”溫西說,“我想你們最好開著車。我一會兒騎車回來。” 當這一隊人到達安沃斯旅館對面的時候,一個大塊頭小心地過來與他們會合。 “他在這裡,一切正常。”羅斯治安官說,“鄧肯監視著另外一個出口,我們讓一個門城警察坐在後花園防止他從窗戶裡跳出去。這是您的自行車,勳爵。” “好極了!”溫西讚揚道,“出師大捷,任何人都會認為它是故意留在這裡的。不!”正當治安官準備劃燃火柴的時候,“不要光亮。我正在假裝偷這倆車,親愛的。晚安一或者說早安。祝我們好運。” 溫西騎著自行車回到小屋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兩點。 “現在,”當他把自行車放進車庫之後說道,“我們可以休息一下。五點之前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這些陰謀家們隨後裹著毛毯和衣服在椅子上和壁爐前的地毯上湊合著睡下,把床讓給了年長的檢察官。 局長作為一個老警察,很快就睡著了,而且鼾聲如雷。快要五點的時候,他被一陣盆碗叮噹的撞擊聲吵醒。 “你們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放在廚房。”溫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要上去整理一下臥室。” 五點一刻的時候,這項工作也完成了。坎貝爾的牙刷、修面刷、肥皂和毛巾都已浸濕放在那裡,看上去跟平常一模一樣。然後溫西下來煮他的雞蛋,並在坎貝爾的起居室吃掉雞蛋和培根。茶壺放在爐旁鐵架上保著溫。 “我不知道應該把爐火重新點燃還是放任它不管。”溫西說,“他不是這樣做就是那樣做,我認為沒有任何影響。現在,屍體,是我把你打包扔進車裡的時候了。或許我可以早點做,但你會覺得不舒服。過來重新擺一下那個造型,記住你現在已經完全僵硬了。” “這對你來說是個樂子,”馬克斯韋爾先生嘟囔著,“但我卻是活受罪。” “就是這樣。”溫西回答,“不要介意。準備好了嗎?開始!” “呃!”當溫西抓住局長不情願地緊繃著的身體扔進莫里斯後座的時候,麥克弗森出聲說道,“勳爵,相對於你的身材,你真夠強壯的。” “這個有竅門,”溫西無情地把受害人塞進座位和地板中間,“我希望你不會一直受到傷害,先生。你還堅持得住嗎?”他一邊戴上手套一邊問道。 “繼續。”屍體語音不清地說。 溫西把畫具也扔進去——凳子、調色板、畫架——然後是坎貝爾的大氅和帽子。最上面疊放著自行車——用他從車庫牆角撿到的繩索固定住——然後塞進一條毯子,蓋住這一大堆東西。 “我們應該讓畫架露出來一點。”他發表評論,“這樣看起來會更清白一些,人們會很自然地聯想到他的計劃。好了嗎?現在什麼時間了?” “差一刻六點,勳爵。” “很好,我們可以出發了。” “但你還沒有吃掉弗格森的早餐,勳爵。” “不,那是後來的事。等一會兒,我們最好把門都鎖上。就是這樣。” 他拿過一個布帽蓋住腦袋,用柏帛麗大衣和圍巾把自己包裹起來,以至於別人都認不出是他,然後蹬上駕駛座。 “準備好了嗎?很好。出發。” 這輛車載著滿滿的貨物在清晨灰白朦朧的光線中開動了。走到小巷盡頭右轉,拐到門城火車站的方向。觀察車尾隨而行。 沿路上行,車子平穩地爬過樹木繁茂、景色優美的卡斯特拉蒙,越過弗利特可愛的山谷;繼而穿過森林,來到沼地的邊緣,右面連綿的山巔薄霧繚繞。接著,車子又經過採石場,向上來到一片廣闊的牧場和石楠花田,路邊的羊群瞪著他們,笨拙地從大路上跑過。這幾週來一直享受安全生活的山鶉們拍著翅膀,驚恐地從石楠叢中扑騰而出。天空已經開始發白,車子轉向東南,弗利特高架橋優雅的拱洞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前方,矗立著德羅莫爾石壁那斑駁、陡峭、灰暗的高牆,荒涼的大門和弗利特的防護欄無聲地凝望著他們。 沿途的小木屋似乎仍在沉睡,大門一扇一扇敞開著。汽車開過軌道線,避開車站入口,突然急轉向左邊,沿著老路進入克里鎮。在這之後的一段距離,道路兩邊都是石牆,又走了幾百碼,石牆沒有了。溫西伸手作出停車的指示,他的車顛簸著駛過草場,停了下來,正好被左邊的石牆擋住。警車停在路中間。 “怎麼了?”麥克弗森問道。 溫西走下車,小心地盯著毛毯下面。 “還活著嗎,馬克斯韋爾先生?” “還有點氣。” “好吧,我想你可以出來伸伸腰。直到九點才會需要你的出場。和檢察官舒舒服服地坐下來,抽支煙。” “其他人做什麼?” “他們要和我走回門城。”溫西咧嘴笑道。 “我們不能開車嗎?”麥克弗森悲傷地問。 “如果你喜歡,當然可以。但是沿途說說話,多做點運動會讓我更高興。該死,我必須要開始了。” 最後麥克弗森被安排與溫西勳爵一同步行,而達爾齊爾開車尾隨以防車站太過擁擠。溫西告訴檢察官看好屍體,然後興奮地向他們揮了揮手,與麥克弗森開始跋涉六英里半回到門城。 最後一英里是最艱難的,因為路上已經開始喧鬧起來,他們不得不潛到牆角和籬笆下面以免被人發現。在最後一刻,他們差點被吹著口哨路過的報童看見,報童與他們只有一步之遙——他們只好蹲在山楂樹叢後面。 “該死的報童。”溫西說,“當然,弗格森可能已經預料到了。不管怎樣,他或許可以早點做,但我不想讓屍體整晚都待在外面。八點一刻。我們在時間上把握得剛剛好。不用擔心,從這裡走。” 他們跑過小巷餘下的路,打開坎貝爾的門,藏起鑰匙,裝樣子喝牛奶——把一部分倒進水槽裡——打開新取的信件和報紙,然後衝回弗格森的小屋。在這裡溫西把弗格森的牛奶拿進來,煮了雞蛋,沏了茶,坐下來愜意地享受了一頓早餐。 八點鐘的時候,格林夫人胖胖的身影搖擺著走進小巷。溫西看向窗外並友好地朝她搖了搖手。 “最好警告她一下,麥克弗森。”他說,“如果她進入坎貝爾的房間,可能會大吃一驚。” 麥克弗森匆忙出門,與格林夫人一起消失在隔壁房間。現在他走回來,帶著大笑。 “非常好,勳爵。”他說,“她告訴我看起來非常好,與坎貝爾消失那天早上完全一樣。” “很好。”溫西回答。他已經吃完早餐,將柏帛麗放進手提箱中,巡視了一遍房間以確定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留在廚房的四份神秘殘羹,一切看來都很正常。他踱步出門,在小屋前遇到格林夫人,向她透露說自己要去車站搭乘公共汽車,然後走出小巷。 八點半過後一會兒,公交車引擎的轟鳴聲從路邊傳來。溫西招手上車,警車隨後緊跟,引起車上其他行人的極大興趣。 九點鐘,或者九點剛過的時候,公交車和小汽車都駛進了車站大院。溫西下車,走到警車前。 “巡官,我希望你和我一起進車站。火車離開後,你再回來這裡與達爾齊爾會合;然後開出去,回到那條路上與另外一輛車會合。” 兩個警察點點頭。溫西折進車站,巡官緊跟在後。勳爵向站長和售票員分別打招呼,然后買了去格拉斯哥的頭等車廂往返票。幾分鐘後,火車發出信號,大批人群向對面站台走去。站長大步過來,胳膊下面夾著旗桿,信號員也從高台上下來,暫時承擔搬運工的工作。從公交車下來的行人排隊進入,後面跟著公交車售票員,四處張望尋找帶著包裹的返程乘客。火車售票員返回辦公室,拿起一張報紙。溫西和巡官混在其他乘客中,隨時準備出發。 火車慢慢進站。溫西熱切地緊握巡官的手,好像他們即將有一個月無法見面。搬運工為勳爵打開一等車廂的門,他跨了進去。站長把旗桿交給列車員,並與警衛開起了玩笑。一柳條箱的家禽被扔進了貨車廂裡。忽然,麥克弗森感到這一切都是錯誤的。他應該和溫西一起走。他飛奔到窗前,向裡面張望——車廂是空的。汽笛長鳴,警衛搖起他的旗子,搬運工匆匆忙忙地奔跑,朝麥克弗森大喊:“快點離開。”火車慢慢啟動了。麥克弗森只得走回來,思索著勳爵不在那裡的原因。 “天哪!”他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從一邊上車,然後從另外一邊下車。這老掉牙的小把戲!” 他快速穿過鐵軌,與達爾齊爾會合。 “這個狡猾的小——!”他熱切地大喊道,“他做到了!你看到他過來了嗎?”達爾齊爾搖搖頭。 “這就是他做的?哦,車站大樓隔在我們中間。那裡有一條路通向站長的花園,他可能從那裡走了。我們最好立刻行動。” 他們開出車站大門,拐向大路。在他們面前,一個灰色的身影快速走過。這時候,是九點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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