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五條紅鯡魚

第19章 第18章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

在這段時間裡,還有一位先生感到十分受傷害,覺得自己被忽視了,這就是那位在會見喬克·格雷厄姆先生的過程中慘遭全面失敗的治安官。這個年輕人的名字是鄧肯,他十分熱衷於自己的工作,而且認為自己沒有得到很好的機會表現。格雷厄姆嘲笑他;達爾齊爾警官忙於追查自行車和火車票,無情地忽視他的建議,而只讓他處理醉酒鬧事和摩托車犯罪案件。沒有人信賴治安官鄧肯先生。沒關係,鄧肯能自己找到線索。當他展示了自己的本事之後,他們會感到後悔的。 毫無疑問,在鄧肯的想法中,喬克·格雷厄姆的行為完全值得調查。村子裡有些流言飛語,線索就藏在酒吧里。漁夫們經常互相抱怨不休,但是只要提及格雷厄姆的名字,大家就都忽然沉默了。不幸的是,在大家了解了歇洛克·福爾摩斯對官方的態度之後,當地警察就幾乎沒有機會四處探聽調查,從居民那裡套取消息了——他們的五官大家都認得。鄧肯曾經想過在下班之後裝扮成上了年紀的牧師或者法國布里多尼洋蔥商人,可是看到鏡子裡那結實的身板,圓乎乎、紅彤彤的臉龐,他的自信立刻就消失殆盡了。他羨慕那些蘇格蘭場的偵探們,他們可以隱身在人群之中,他們有強有力的支持,可以隨意走訪,他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同西區的小偷們親切交談,也可以在倫敦高級住宅區的夜總會中與公爵和百萬富翁們談笑風生。唉!在克里鎮和牛頓一斯圖爾特,他剛要探聽什麼,當地人就會發現並且作出防範了。

他堅持不懈地調查,甜言蜜語地哄騙甚至威脅一兩個好像知道更多事情的人。不幸的是,蘇格蘭農民天生就有沉默的天賦,更不幸的是,喬克·格雷厄姆還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這樣徒勞無功了幾天之後,鄧肯最終還是挖掘出一條有價值的信息。週二早上十一點半,一位駕著馬車去往巴格勒南的農民看到某人沿著克里對岸走過,好像是從案發現場過來的。這個男人好像害怕被看到,立刻躲了起來,但農民還是認出他是格雷厄姆。糟糕的是,鄧肯成功地引起了新一輪的流言飛語。他魯莽地對《格拉斯哥號角報》的記者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和調查結果,從而產生了一篇不幸的文章,而治安官鄧肯則被正無比煩惱的上級狠狠教訓了一頓。 “如果格雷厄姆真是有罪的,”達爾齊爾警官十分生氣——這事發生在格文的搬運工被證實得了闌尾炎的同一天,他正想找個人發火——“你怎麼能告訴他他正被懷疑,給他準備不在場證明的機會呢?你看過這篇文章了嗎?”他把《號角報》扔在十分傷心的鄧肯面前,“'有證據表明本案的兇手是一個畫家'。這不正是我們避免讓嫌疑人知道的重要信息嗎? '知名畫家正在被調查。'誰讓你去格雷厄姆那裡調查了?如果你還沒有學會謹慎地判斷,查理·鄧肯,你最好去找別的工作。”

但是,不管怎樣,這份輕率還是帶來了一絲效果。週六早晨,達爾齊爾警官正坐在警察局裡的時候,一位夫人被帶了進來。她的衣飾端莊,身穿黑色禮服,頭戴貼身軟帽。這位夫人緊張地朝達爾齊爾笑了笑,然後說她要為坎貝爾謀殺案提供一些線索。 達爾齊爾非常熟悉她——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她來到牛頓一斯圖爾特已經三年有餘,自稱是一個非洲文職公務員的遺孀。她的生活簡單樸素,與法國女僕共同居住在一棟經過整修的小房子裡。她舉止樸實,神情憂鬱,顯得非常年輕。小伙子們總是認為她那不夠時尚的女性氣質有一種特別的味道。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定居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總是說,蘇格蘭的租金很低,這樣她就可以把自己微薄的收入用在更好的地方。住在哪裡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差別,她總是會悲傷地加上這麼一句,自從丈夫去世,她在這世上一直是孤單一人。去年的時候因為一場與聖公會教堂有關的小型義賣,彼得·溫西勳爵認識了她,並隨後發表了對於這位夫人的觀點——“這個女人真要命。”這個評價很是忘恩負義,因為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奉獻了一下午的時間——儘管這個下午對勳爵來說很沉悶——還賣給他一個親手製作的“睡衣”樣式的綠色絲綢刺繡香袋。 “我沒有錢。”這位美麗嬌小的夫人羞怯地抬頭看著他,微笑著說道,“但是我可以付出我的勞動。禮輕情義重,不是嗎?”

達爾齊爾警官讓他的拜訪者坐在椅子上,盡量放柔他粗糙的嗓音,詢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在她的小手袋裡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張《格拉斯哥號角報》的剪報,這篇文章給治安官鄧肯先生帶來了無盡的麻煩和責備。 “我只是想詢問一下。”她抬起虎尾草般湛藍的眼睛,祈求地看著警官的臉,“是否有可靠的證據證明——證明里面這個可怕的暗示。” 達爾齊爾警官仔仔細細地閱讀了這篇文章,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它似的。然後他小心謹慎地回答: “是的,我想是的,應該是這樣的。” “你看,”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說,“上面說兇、兇、兇手肯定是個畫家。為、什、什麼他們這麼肯定?” “哦,”警官說,“我只能說有幾條證據指向這個方向,夫人。”

“噢!”這個婦人驚呼,“我希望——我想——我認為或許是這個記者自己胡思亂想的。記者是很可怕的人,你知道。他是從——從警察那裡得出這樣的結論嗎?” “我不知道,夫人,”警官回答,“他有可能是從其他某個不負責任的人那裡聽說的。” “但是,警察是這麼認為的,是嗎?”她堅持著這個問題。 “我不能這樣說,”達爾齊爾警官說,“但是死者本人是個畫家,他的大多數朋友也都是畫家,有這樣的可能性。” 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摸索著手袋上的釦子。 “那麼,”她說,“這裡面還提到了格雷厄姆先生。” “是的,確實是這樣。”警官說。 “一定,一定——”那雙藍色的眼睛又看向警官,“不是你——懷疑他做了這樣可怕的事情吧?”

達爾齊爾警官清了清嗓子。 “哦,好吧,是這樣的,”他說,“這裡發生了謀殺案,而一個人不能陳述案發時間他在哪裡,我們總會懷疑這樣的人。我們現在並沒說他們有罪,只是普通的懷疑。” “我明白。請告訴我,警官——假設——假設有人向你們澄清了這個——對於格雷厄姆先生常規上的懷疑——應該沒有必要向、向、向公眾公佈吧?” “這取決於,”警官緊緊盯著他的來訪者說,“解釋的性質。如果能夠解除嫌疑人的嫌疑,能夠提供強有力的證據予以證明,而且這個人不需要接受審判,那就沒有必要向公眾作任何解釋。” “哦!那麼,如果這樣的話——達爾齊爾先生,我可以相信您的決斷力,是不是?把這件事告訴您真是太可怕了——只要考慮到——但是我想您可以理解——我悲傷、孤獨的狀況——我——啊!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跟您說這件事。”

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拽出一條纖細的手帕,蒙住虎尾草般藍色的眼睛。 “說吧。”警官溫柔地鼓勵她,“沒有什麼好苦惱的,干我們這一行,聽到了太多可怕的事情,但是我們從來不會想第二遍。另外,”他又加了一句很有助益的話,“我是個結了婚的男人。” “我不知道這會不會讓事情更加糟糕。”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低聲說,“但是我相信,”她的眼睛透過手帕邊緣充滿希望地看向警官,“你是位和善、體諒人的先生,不會讓我的境況變得更壞。” “當然不會。”警官說,“好了,不要再苦惱了,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告訴我你的故事,就把我當做你的神父。” “我會的,謝謝,我會的。當然,格雷厄姆先生什麼都不會說,他太好心、太俠義了。達爾齊爾先生——他不會告訴你周一晚上他在哪裡,因為——他和——我在一起。”

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停下來喘著氣。達爾齊爾警官對於剛才聽到的事實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如同父親般點了點頭。 “嗯,是這樣嗎?這是他保持沉默的很好理由,確實是一個讓人很滿意的解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格雷厄姆先生什麼時候來到你家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位夫人將小手帕緊緊握在嬌小卻豐滿的掌心裡。 “他過來吃晚飯,大約是八點鐘。早飯之後他離開了,大約是九點過後一點兒。” 警官在一張便條紙上作著筆記。 “有人看到他進來或者出去嗎?” “沒有,我們——非常小心。” “很好,他是怎麼來的?” “我想他說過一個朋友把他順路帶到了牛頓一斯圖爾特。” “什麼朋友?”

“我不知道——他沒說。哦,達爾齊爾先生,你要做調查嗎?我的女僕可以告訴你他什麼時候到達。有必要把其他人也牽扯進來嗎?” “或許不需要,”警官說,“然後是早上九點離開的?我想你的女僕也可以作證。” “是的,當然。” “他整晚都待在屋子裡嗎?” “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嗚咽出聲,似乎再一次被懺悔的痛苦打倒了。 警官看到了她顫抖的肩膀,但仍舊硬下心腸。 “夫人,是什麼讓您認為這個故事可以證明格雷厄姆不在案發現場?坎貝爾是周二下午兩點被人發現死於頭部重創的。” 史密斯·勒梅熱勒夫人驚呼道。 “哦!”她瘋狂地看著他,“我不知道,我想——看看這份叫人厭惡的報紙。裡面說格雷厄姆先生拒絕說明他前一天晚上在哪裡。我不明白,我認為——哦!不要說這完全不能證明他的清白!”

“我沒有這個意思,”警官說,“但是你看,你的解釋還不完全,格雷厄姆先生消失了兩天。你知不知道他離開你之後去了哪裡?” “不——不——我完全不知道。哦,上帝啊!我到底為什麼要來這裡?我還以為這就是你想要的不在場證明!” “這已經很好了。”警官安慰她說,“當格雷厄姆先生知道我們已經了解了他在周一晚上的行踪之後,會告訴我們接下來他去了哪裡。現在,我開車送你回去,順便向你的女僕問幾句話,確認一下。擦乾你的眼淚,夫人。除非必須,否則我完全不會透露一個字。你能夠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實在是勇氣可嘉,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女僕的證詞與她的主人絲毫不差——完全就是警官料想的那樣。他不喜歡這個女人——一個狡猾的外國人——但是在證言的任何重點上,他都推翻不了她。

這段插曲令人很不安。自從報紙上出現這篇可惡的文章,他就知道立刻會有人前來提供格雷厄姆的不在場證明——他對不幸的鄧肯也是這麼說的。但為什麼是如此特殊的證明?這個女人的故事也並非不可能,假設喬克·格雷厄姆和史密斯·勒梅熱勒……但是——為什麼只提供了周一晚上的不在場證明?他再一次閱讀了簡報。 “——J.格雷厄姆先生,著名畫家,微笑著拒絕了對周一晚上和周二上午去向的說明。”不,沒有人可以從中得知周一晚上才是至關重要的時間。溫西肯定透露了什麼。天知道他在那些非正式調查中失口說出些什麼。但如果不是溫西—— 如果不是溫西,那麼只有凶手才知道應該作出這樣的證明,完全避開了坎貝爾的死亡時間。如果喬克·格雷厄姆是兇手,那麼巡官完美的法倫理論呢,還有那個糾纏不清的自行車呢? 警官大聲地嘆了口氣。如果他知道巡官和蘇格蘭場的帕克警長這個時候正在推翻完美的法倫理論,而以高恩理論取而代之,就更要唉聲嘆氣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的東西上。一頂灰色氈帽——目前為止,搜查小隊從菲爾貝帶回來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不是法倫的——法倫夫人和珍妮都予以否認。上面沒有標名字,於是又形成了另外一個謎團。他不高興地在手裡把玩著它。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達爾齊爾警官拿起聽筒,是來自格拉斯哥警察局負責人的電話。 “我們在這裡找到了科爾庫布里郡的沃特斯先生。你們現在依然在找他嗎?他正準備登上鄧弗里斯的火車。” “他自己怎麼說?” “他說剛駕游艇作了一次長途旅行,而且沒有試圖掩飾自己的身份。我們應該怎麼做?” “拘捕他。”警官絕望地說,“我立刻乘坐下一班車過去。” “沒有別的辦法了。”他一邊匆忙地準備著接下來的旅程,一邊自言自語道,“我要把他們都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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