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失衡的時間

第6章 第05章未婚妻的證據

哈麗雅特幾乎已經忘了這個女人的存在,但現在所有的斷片在她腦子裡拼湊起來,她開始責怪自己怎麼能這麼愚蠢。那緊張的等待,那迷茫而興奮的表情,又漸漸演變成暴躁的不安;她對亞歷克西斯先生的問詢;她那懊惱又匆匆離開房間的樣子。現在打量一下這個女人的臉,她看見一張衰老的臉,因為傷心和害怕而更加憔悴。有一種微妙的尷尬讓她挪開了眼神,很直接地回答說: “是的,正是。來我的房間吧。” “你真是太好了。”那個女人說。就在她們往扶梯方向走的時候,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那個女人又加了幾句:“我叫威爾頓——威爾頓夫人,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了。格瑞利先生——就是酒店經理——和我很熟。” “我了解了。”哈麗雅特說。她明白,威爾頓夫人是想解釋,她不是施詐者、賓館行騙者或者白人奴隸中介之類的壞人,於是也婉轉地表示,她並沒有把威爾頓夫人往這種地方想。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話的時候有些僵硬。她能隱約看到有個故事在等待著自己,但她並不是喜歡這類故事的女人。她在陰鬱的沉默中來到二十三號房,並請威爾頓夫人坐下來。

“我是來說,”威爾頓夫人陷進一把扶手椅裡,那雙乾瘦的手緊緊抓著她昂貴的手袋,“我是來說——關於亞歷克西斯先生的事的。這裡的服務員告訴我一件很可怕的事——我去找了經理——他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我看見你跟警察在一起——還有那些記者們也在談論——他們對你指指點點的——哦,範內小姐,請求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哈麗雅特清了清她的喉嚨,本能地在自己的口袋裡找起香煙來。 “我實在很抱歉,”她開始說,“有件極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你看,我昨天下午正好在海灘上,發現了一個男子躺在那裡死了。根據他們所說的,這個人恐怕就是亞歷克西斯先生。” 在這裡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這個染了頭髮、臉色蒼白而憔悴的可憐人,她一定要知道真相。哈麗雅特劃了一根火柴,眼睛死死地盯著火焰。

“我也是這麼聽說的。你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心髒病?” “恐怕不是。不是。他們,似乎覺得他是(那個詞最溫善的說法是什麼呢?),'自己幹的'。”(不管怎樣都要避免使用“自殺”這個字眼。) “天啊!他不可能!他不可能!範內小姐,這一定是搞錯了。他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哈麗雅特搖了搖頭。 “但你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一切太不可能了。你們說話不能這麼殘酷。他生前那麼開心幸福——他不可能做那種事情的。為什麼,他——”威爾頓夫人停頓了,她那雙渴望的眼睛在尋找著哈麗雅特的臉,“我聽他們提到關於剃須刀的事——範內小姐!他是怎麼死的?” 對於這個就沒有婉轉的詞可以代替了——甚至連個術語或拉丁名稱也沒有。

“威爾頓夫人,他是被割喉死的。” (殘忍的薩克遜音節。) “天啊!”威爾頓夫人似乎縮得只剩下眼睛和骨頭了,“是的——他們說——他們說——我現在聽不清楚了——我不喜歡提問——但他們似乎都為此感到很興奮。” “我知道,”哈麗雅特說,“你要知道,這些新聞記者們,他們就是以此謀生的。他們沒有任何惡意,這對他們來說只是黃油和麵包而已,沒有辦法。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想像得到,這對你有多大的傷害。” “他們不會想到——但這的確傷害了我。但你——你不希望事情變得更糟糕。我能信任你。” “你能信任我,”哈麗雅特慢慢地說,“但千真萬確,這不可能是個意外。我不想告訴你所有的細節,但請你相信我,那絕對不可能是個意外。”

“那麼,他就不可能是亞歷克西斯先生。他在哪裡?我能見他嗎?” 哈麗雅特解釋說,屍體還沒有浮出水面。 “那就一定是別人!你們怎麼就肯定那是保羅?” 哈麗雅特極不情願地向她提到那張照片,心裡知道她下一步的請求會是什麼。 “給我看看那照片。” “那隻會讓你難過的。” “給我看照片,照片不會撒謊的。” 也許,讓她的疑惑畫上句號會更好。哈麗雅特慢慢地拿出照片,威爾頓夫人從她的手中搶了過去。 “哦,上帝啊!哦,上帝啊……” 哈麗雅特按了呼叫鈴,並立即衝出走廊找到一個服務員,向他要了一杯威士忌加蘇打水。等威士忌來了,她把酒端在手中,讓威爾頓夫人喝下,然後又找了一塊乾淨的手帕,等著她的情緒慢慢平息下來。她坐在椅子的一隻扶手上,不知所措地拍著威爾頓夫人的肩膀。她感覺自己的心中升起一股對威爾頓夫人的同情。等威爾頓夫人的哭泣聲平靜了一點,手指開始顫抖著摸索手袋的時候,哈麗雅特把手帕塞到她的手裡。

“謝謝你,我親愛的。”威爾頓夫人虛弱地說。她開始擦拭眼睛,臉上的妝把手帕弄得紅一道黑一道。然後她擤了擤鼻子,站了起來。 “對不起。”她失落地說。 “沒有關係,”哈麗雅特說,“我想你已經受了很大的打擊。也許你哭出來是件好事。這會讓你感覺好受些,是不是?” 她又拿給她一些棉球和毛巾,讓她把被淚水弄花的妝擦乾淨。在毛巾的擦拭下,威爾頓夫人呈現出一張悲傷的臉,大約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她自然的膚色讓自己顯得有尊嚴多了。她下意識地要去拿手袋,但最終又沒這麼做。 “我看起來很糟糕,”她一邊說,一邊悶悶地苦笑了一下,“但現在,這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我不在意。”哈麗雅特說,“你看起來很好,真的。過來坐下吧,抽支香煙。讓我給你找點止疼藥或者別的什麼。我想你現在大概有點頭疼吧。”

“謝謝你,你真好。我不會再犯蠢了。我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 “完全沒有,只希望我能幫到你。” “你可以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敢肯定你是個聰明的人,你看起來很聰明。我不聰明,真希望我能聰明一點。我想如果我聰明一點的話,肯定會更快樂一些。能夠工作一定很美好。我經常想,如果我可以畫畫或者騎摩托車或者乾點別的什麼的話,應該能在生命中得到更多的樂趣。” 哈麗雅特很鄭重地表示同意,有一份工作也許的確是件好事。 “但當然了,”威爾頓夫人說,“我從來也沒有爭取過。我一直為自己的感情活著,這是我不能選擇的。是的,我的婚姻生活是一個悲劇,不過現在都已經結束了。我的兒子——你也許不覺得我已經老到有一個成年兒子的地步,我親愛的,但我結婚早得幾乎有點不近常理——我的兒子讓我傷心失望。他完全沒有良心——這聽起來的確很奇怪,因為我是一個感情這麼細膩的人。我為我的兒子無私付出,親愛的範內小姐,但年輕人就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如果他對我好那麼一點點,我就可以跟他生活在一起。每個人都說我是個好母親,但當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親近你的時候,那種孤獨簡直可怕。你不能因為我想索取一點點的快樂而責備我,是不是?”

“我了解,”哈麗雅特說,“我也嘗試過索取快樂,但沒有用。” “是嗎?” “沒有用。我們爭吵,然後——他死了,而且人們以為是我謀殺了他。但其實不是我,是別人幹的,但結果還是一樣的悲慘。” “可憐的人。但你很聰明,你有工作。這一定要容易一些。但我能怎麼辦?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去處理好和保羅的這些事。你很聰明,你要幫助我——可不可以?” “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的話。” “好的,當然了。我真愚蠢,都不能把一件事解釋明白。但你要知道,範內小姐,我知道,我絕對知道,可憐的保羅不可能——不可能做任何輕率的事。他跟我在一起是那麼快樂,非常期待未來的日子。” “未來什麼?”哈麗雅特問。

“這還用問嗎?我們的婚姻。”威爾頓夫人說,似乎這是顯而易見的。 “哦,我明白了,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們兩個打算結婚。什麼時候?” “兩個星期後,我把事情都安排好就結婚。我們那麼快樂,像孩子一樣……” 威爾頓夫人的眼睛裡又聚滿了淚水。 “我會跟你說完整個故事。我是去年一月份來到這裡的。那時我生病了,醫生說我需要到一個氣候溫和的地方養病,我也受夠了里維埃拉。我想,我應該來威利伍康伯住住看,只是換換環境而已,所以我就來了。這是個很不錯的賓館,你也知道。我以前來過這裡一次,是跟哈特普爾夫人一起來的——但她去年死了。就在我來這裡的第一天晚上,保羅過來邀請我跳舞。我們似乎互相吸引,就在眼神交會的那一瞬間,我們都立刻意識到彼此遇到了另外一半。他也很孤獨,我們每天晚上都跳舞。我們還一起開車郊遊,他跟我傾訴他所有的悲慘經歷。我們兩個都是流浪的人,只是流浪的方式不同而已。”

“哦,是的——他是從俄國來的。” “是的,很小的時候就來了,可憐的小傢伙。你要知道,他其實是個王子——但他從來都不願意就此多說什麼,只是時不時隱晦地提一兩句。如今他降格成了一名專業舞者,心裡很不舒服。我對他說——在我對他有更深的了解之後——他現在是我心中的王子,他說這句話對他來說勝過帝國的王冠,可憐的孩子。他愛我愛得發狂,有時候幾乎讓我害怕。你要知道,俄國人是充滿激情的。” “是的,是的。”哈麗雅特說,“你們之間沒有任何誤會,或者其他什麼有可能讓他……” “哦,沒有!我們在一起好極了。頭一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跳舞,他輕聲地跟我說,他的生命中就要出現一個重大而又美好的轉變了。他是那麼渴望和興奮。當然,他也經常為一點點小事興奮得不得了——但那天晚上真的是極為興奮和快樂。他那天晚上跳舞跳得那麼好。他對我說,這都是因為他滿心快樂,他覺得自己是在雲上舞蹈。他說:'我明天可能要離開一下——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要去哪里以及為什麼要去。'我什麼都沒問,不想破壞了氛圍,但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他是要去拿結婚證明,這樣我們兩個星期後就可以結婚了。”

“你們準備在哪裡舉行婚禮?” “在倫敦。當然會去一家教堂,我覺得結婚註冊所很讓人壓抑。你覺得呢?所以他必須得離開這兒,去教區裡待著——這就是他說要離開的意思。我們不想這裡的任何人知道我們秘密訂婚,因為可能會有些不好聽的閒話。你知道,我要比他稍微大一些,人們會說難聽的話。我自己是有一點擔心的,但保羅經常說:'內心才是最重要的,小花。'他是這麼叫我的,因為我的名字是芙羅拉——真是個美麗的名字,不知道我親愛的父母是怎麼選中這個名字的——'內心才是最重要的,而你的內心只有十七歲。'他說得多美好啊,不過說得也很在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十七歲。” 哈麗雅特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些什麼。這段談話對她來說真是個噩夢。令人作嘔又讓人同情,那麼嬌柔造作又偏偏是真實的;荒誕的黑色幽默比悲劇更糟糕。她真希望能不惜一切,阻止這段談話;但又想不惜一切,從這段艷俗又混亂的荒謬故事裡找出幾道事實線索。 “在遇到我之前,他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威爾頓夫人繼續說,“一個年輕人的初戀,總是讓人覺得既新鮮又畏懼。讓人感覺——幾乎可以說是虔誠。他對我先前的那段婚姻很嫉妒,但我告訴他這完全沒有必要。我跟約翰·威爾頓結婚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孩子,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直到我遇到保羅的時候才如夢初醒。也有過其他的人,我不會故意否認的,想跟我結婚(我很年輕就成了寡婦),但他們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什麼都不是。'少婦的經歷,少女的心。'保羅喜歡這樣形容我。這是真的,我親愛的,的確是真的。” “我相信。”哈麗雅特說,試圖讓自己聽起來真心一點。 “保羅,他那麼漂亮那麼優雅,如果你能看到他生前的樣子就好了!而且他也非常低調,儘管所有的女人都在身後追逐,他卻一點都沒有被寵壞。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敢跟我說——我的意思是,跟我說他對我的感情。事實上,是我先主動的,不然他永遠都不會有膽量先說,儘管他的感情已經那麼明顯了。我們二月份訂婚,但他建議把婚禮推到六月份。他覺得——他真是體貼又細心——我們應該等一等,等到我兒子不再反對為止。當然了,保羅的處境讓他非常敏感。你要知道,我是挺富有的,但他卻身無分文,可憐的孩子,他在結婚之前一直都拒絕接受我的禮物。他必須得自己養活自己,那些可恨的布爾什維克什麼都沒給他留下。” “他剛剛來英格蘭的時候,是誰在看護他呢?” “把他帶過來的那個女人。他叫她'老納塔莎',說她是一個農婦,並對他忠心耿耿。但很快她就死了。一個猶太裁縫收養了他,又給他辦理了英國移民手續,還把自己的姓氏哥德斯密特給了他。後來,他們的生意不好做,變得非常窮。保羅必須得跑點差事,賣賣報紙什麼的。然後他們試過移民去紐約,但在那裡更糟糕。後來,他們死了,保羅就得自己養活自己了。他不喜歡多說那段經歷。對他來說這太可怕了——像一場噩夢。” “我想,他應該上過學吧。” “哦,是的——他跟所有東邊的窮孩子一樣,去的是普通的國立學校,但他很討厭學校。因為他太瘦弱了,大家總是笑話他。他們對他很粗暴,有一次他被打趴在操場上,因此還病了很久。他真的非常孤獨。” “他離開學校以後乾過什麼事?” “他在一家夜店里工作,在那裡洗杯子。他說那裡的女孩子們對他很友善,但當然了,他很少提起那段經歷。他很敏感,你要知道。他覺得如果大家知道他幹過那樣的工作,會瞧不起他的。” “我猜,他就是在那裡學的跳舞。”哈麗雅特思索著說。 “哦,是的——他是個無與倫比的舞者。你要知道,舞蹈是他血液裡與生俱來的東西。當他年紀足夠大的時候,就找到了一份職業舞伴的工作,而且幹得很好。不過當然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這份工作也讓他生活得不錯。”哈麗雅特若有所思地說,想起了那些很光鮮的衣服和鞋子。 “是的,他工作非常勤奮,但身體一直都不好。他告訴我,他不可能再跳很長時間。他的一隻膝蓋有問題,好像是關節炎什麼的,他很怕情況會變得更糟,讓他跛掉。這是不是太可憐了?保羅是那麼浪漫的一個人,你要知道,他會寫很動人的詩句。他熱愛所有美麗的東西。” “他當時為什麼要來威利伍康伯呢?” “哦,他十七歲的時候回到英國,在倫敦工作。但那個地方破產了,或是被警察查封了,或者別的什麼。他來這裡是打算用自己的一點點錢度個假。然後他發現他們需要一個舞者,就暫時接了這個工作。但他太優秀了,管理人員就把他留下了。” “我明白了。”哈麗雅特意識到,想要查證亞歷克西斯的這些經歷會很困難,得從紐約的猶太人區追踪到倫敦西部的大麻俱樂部。 “是的,保羅曾經說過,是命運之手把我們都帶到這裡來的。這的確很離奇,是不是?我們兩個人都恰巧來到這裡,完全是偶然的,就像我們注定要相識。但現在……” 眼淚從威爾頓夫人的面頰上流下來,她無助地抬頭看著哈麗雅特。 “我們兩個人都曾那麼孤獨和憂鬱,我們打算要快樂地在一起。” “真是太不幸了。”哈麗雅特的話有些不恰當,“我想亞歷克西斯先生很情緒化。” “如果你的意思是,”威爾頓夫人說,“他自己做了那種可怕的事——不,絕對不會!我知道他沒有。他的確有些情緒化,但他跟我在一起非常快樂。我根本不相信他會就這樣離開我,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這不可能,範內小姐。你一定要去證明這不可能。你是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我知道你可以的。這就是我為什麼想見你,並告訴你所有關於保羅的事的原因。” “你要知道,”哈麗雅特緩慢地說,“如果這不是他自己幹的,那一定是另一個人幹的。” “為什麼不呢?”威爾頓夫人激動地哭訴著,“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們的幸福。保羅那麼俊美,那麼浪漫,一定有人嫉妒我們。或者可能是布爾什維克乾的。這些可怕的人甚麼事都乾得出來,我昨天才在報紙上看到這些人都蜂擁來到了英格蘭。報紙說護照之類的程序根本就不能把他們擋出去。我覺得這太邪惡了,我們允許他們過來,威脅每個人的生命安全,政府根本就是在鼓勵他們。他們殺死了保羅,我現在懷疑他們下一步是不是要對國王和王后扔炸彈了。這一定得終止,不然我們就會有一場革命了。他們甚至向海軍散發他們噁心的小冊子。” “好了,”哈麗雅特說,“我們得等等看警察們有什麼發現。我覺得有的故事你得跟警察說一說。對你來說這有些為難,但他們肯定希望盡量多了解些情況。” “這是該做的事,我不會介意的。”威爾頓夫人一邊說一邊擦著眼睛,“如果我能把對保羅的懷念放在一邊就好了。太謝謝你了,範內小姐。我怕我耽誤了你太多時間。你真是個好人。” “不用謝,”哈麗雅特說,“我們會盡全力而為的。” 她把來訪者送出了門,然後回到扶手椅上,若有所思地點燃了一支香煙。和威爾頓夫人日益逼近的婚期作為自殺的動機是否充分?她覺得還不充分。這種事情他總是可以擺脫的。但對於一個情緒化的人,你永遠都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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