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迷人的寡婦
迷人的寡婦

迷人的寡婦

厄尔·斯坦利·加德纳

  • 偵探推理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7286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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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從早上開始工作,時過中午,還處在欲罷不能的局勢中。 這一陣我在辦一件十分複雜的保險理賠案子,日以繼夜地工作了一個星期。現在趕著把報告打出來。時間緊不允許先口述,速記,再打字,所以我的秘書卜愛茜在我口述的時候,直接打字。愛茜的工作能力很強。但是直接聽口述打字,又要一式四份。所以,她儘管是最有效率的秘書,仍然感到既費力又費心。 下午三點鐘,工作完畢。我輕輕出了口氣。我們的客戶會在五點鐘來向柯白莎拿報告。柯白莎是我的事業合夥人。我們的事業是私家偵探社。 柯白莎是資深合夥人,任何客戶一眼便會看出她有棱角的個性。我是跑腿的。辦公室由白莎負責,最重要的工作是敲定價錢和怎麼樣用最少的錢由我跑出最大結果來。

卜愛茜自打字機抽出最後一迭紙時說:“又結束了一個案子。根據你所發現的事實,保險公司花些小錢就可以把這件案子和解了,他們做夢都會笑醒。” 我點點頭。 “我就是急著讓白莎在見客戶之前,先看一下這份報告。如此她可以決定要他們付多少錢。我們去喝杯咖啡,吃點東西吧。” “我一杯咖啡可不夠,至少要兩杯。”她承認餓了。 我把報告整理好。自己拿去白莎的私人辦公室。 柯白莎坐在她那張會咯吱吱叫的轉椅中,前面是一張寬大而又傷痕累累的辦公桌。 “都弄好了,”我說。 她一把拿過我手上的報告,手上鑽石戒指劃過半空,反射出冷冷的光。 “只有一點點時間了,那麼多報告,我看得完嗎?”她問。 “鐵案如山。”我說。

“對我們有利?” “對我們的客戶有利。” 白莎咕嚕了一下。她拿起桌上老花眼鏡戴上,開始閱讀。 “坐吧!”她說。 “不了,”我說,“我和愛茜出去吃點東西。” 她沒有抬頭,也沒停止閱讀。 “你和愛茜!”她不快地說了一句了。 “是的,我和愛茜。”我告訴她,走了出來。 愛茜在等我。 “OK?”她問。 “OK。” “她知道我們兩個一塊出去?” “是的。” “她怎麼說?” 我向她露一下牙齒。 “沒有附加條件?” “沒有。”我說。 “奇怪。”她說。 我告訴她:“白莎顧不上了。她開始看報告後,我才告訴她,我們走吧!” 我們下樓到大樓裡的咖啡店,我們佔了一個火車座。

“一大壺咖啡,”我說,“來一籃現烤的餅乾,四人份的法國奶酪。” 愛茜說:“四人份!我的身材!” “你的身材蠻好的。”我告訴她。 侍者離開,我把自己向沙發背一靠,盡量輕鬆下來,今天上午是太緊張了。我要一面看筆記,一面口述讓愛茜打成報告,口述不能太慢,以免她停下來等,但也不能太快,使她跟不上。 侍者送來咖啡。她說:“看你們的樣子,我先把咖啡拿來了。餅乾烤一下就可以拿來,奶酪是現成的。” “好極了。”告訴她。 一個男人走進來,好像無目的地環顧一下全室,我看像是在找人,不像是在選位置吃東西。 他的眼光看到我們坐的位置,停了一下,又看回來,快快地看向別處。 那男人在餐廳正中選了一張桌子坐下來。他坐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們。

我對愛茜說:“不要去亂看,我認為有人在跟踪我們了。” “老天,怎麼會?” “我也不知道。”我說。 “那個才進來的男人?” “是的。” “他會要什麼呢?” 我說:“我想,他會要咖啡和甜圈。但是他真正來這裡的目的,是因為有人告訴他我們在這裡,他是來查對一下的。” “一定是他去辦公室找你,白莎告訴他你在這裡。” 我說:“不像。當然也有可能。不過,這個人看起來有錢。假如一個可能是顧客的人去辦公室,看起來又有錢,白莎會說:'你請坐下,我兩分鐘之內可以叫他上來。'於是白莎會隨便派個打字小姐,下來命令我們立即回去。” 愛茜笑了。她說:“你跟白莎太久了,不但知道她會說什麼,而且學她聲調學得一模一樣。”

“但願不至於如此。”我說。 我們的奶酪和餅乾來了。我們一面吃奶酪,一面用熱的餅乾。那個坐在當中桌子上的男人,要了咖啡和一個塗了巧克力的甜圈。 愛茜說:“這樣吃起東西來有點神經過敏。我自己看來像在金魚缸裡,好多小孩在看著我一樣。。” 突然那個男人把椅子向後一拉。 “要過來了。”我說。 “你說他要過來了?” 那男人自椅中站起,直接向我們火車座走來。 “賴唐諾嗎?”他問。 我點點頭。 “我想我認識你。” “我想我不認識你。”我說。 “這一點我清楚。我叫巴尼可。” 我既沒站起來,也不想和他握手。我只是點一下頭,說:“巴先生,你好。” 他看向卜愛茜,等著介紹。

她沒吭氣,我也不出聲。 他說:“賴先生,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 “十分鐘後,我會回辦公室,我們可以在辦公室談。” “事實上,我想先和你見一個面……我是說,非正式地先和你談一下……我能不能把咖啡端過來,浪費你幾分鐘?是業務性的。” 我猶豫一下,看一下愛茜,嘆口氣,說道:“好吧,我是在辦公時間,你要花鈔票的。” “我本來計劃要付你鐘點費的,而且會很慷慨的。” 我說:“這位是卜愛茜,我的私人秘書,你去端你的咖啡吧。” 他走回自己桌子,快快地把咖啡杯連碟子,還有沒有吃完的半個甜圈,一起拿了過來。 他說:“你們的公司是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 “對的。” “你們在私家偵探的圈子里相當有名氣啊。”

“我們是碰到過幾件有趣的案子。” “我相信那些顧客都非常滿意。” “你的興趣是……”我問他。 他神經質地笑笑,說:“我有一件很微妙的事,不知怎麼向你開口。” “女人?”我問。 “案子裡是有一個女人。”他說。 “女人以哪種關係出現在案子裡?”我問。 “通常有哪些關係,女人可以出現在案子裡呢?”他反問。 我說:“有很多種。勒索,贍養,爭子女的領養,傷心,還有單純的'性'。” 他不安地看一眼愛茜。 “她跟我做秘書很久了。”我說。 他含糊地說,“我認為這件案子屬於你說的,單純的'性'。至少從女人立場看是這樣的。” “還有別的立場?”

“是的。” “什麼?” “勒索。” “女人在勒索?” “不是。” “你說下去。”我說。 他問:“你應該怎樣去對付一個勒索者?” 我說:“你設一個陷阱。想辦法在勒索者出價的時候,用錄音機錄下音來。放回給他聽,把他嚇個半死,你就脫鉤了。 “再不然,你去報警。老實把一切告訴警方,由警方設一個陷阱。假如你有點勢力,會有人幫你忙,也能替你擺平。” “還有別的方法嗎?”他問。 “當然。” “什麼?”他問。 “謀殺。” “還有另一方法。”他說。 “什麼?”我問。 “付錢。” 我搖搖頭。 “這種錢付不完的,有如想離開水,但是卻一直向海裡游。” “在我這件案子裡,不幸的是只有這一條生路。”

“付勒索錢。” “是的。” 我搖搖頭,說:“沒有用的。” 他把咖啡喝了,把杯盤向前一推,“你認識宓善樓警官嗎?” “非常熟。”我說。 “我知道他也認識你合夥人柯白莎。” “是的。” “我知道他和柯白莎處得非常好。” “他們是一國的。” “你呢?” 我說:“處得也不錯,有一、二件案子,我幫了他一點忙,他美得冒泡。換句話說,在案子結束時我們稱兄道弟,不過案子在進行的時候,宓警官老以為我喜歡走快捷方式。” “他認為你能幹?” “他認為我'太能幹'。” 巴先生笑笑。 “我也聽到過如此評價。”他說。 “好吧,”我告訴他,“你在浪費時間,你喜歡問問題。你準備還要問問題嗎?”

“要的。” “先拿五十元錢,再問。”我告訴他。 他大笑道:“我聽說柯白莎才是定價錢的人。” 我說:“要是白莎的話,你還沒有把咖啡端過來,五十元早就沒啦。” 他自口袋拿出一個皮製的皮夾,訂開來,伸手進去拿出一張五十元的鈔票。我拿到手中說:“愛茜會在我們回辦公室時,給你一張收據的。” 他說:“我是巴氏餐廳老闆。” “我知道那個地方。”我告訴他,“是個非常高級的地方。” “是非常高級。我付主廚大價錢。他自己有一批助手。其中兩個助手比一般主廚薪水還高。” 我什麼也沒有說。 “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他說下去,“安排一下……你和你的合夥人柯太太,還有宓警官,能夠在明天晚上,在我那裡用飯。” 我搖搖頭。 “為什麼?” “那要費不少口舌。你想請宓善樓出席,就等於是你肩膀痛的時候,要去推一塊大石頭上山。” “不過,”他說,“一切都是由巴氏餐廳請客的。香檳,牛排,甜點,奶酪,雪茄……” “這對白莎可以發生作用,”我說,“但是調不動宓警官,他要知道這一切為的是什麼?” “你們可以不讓他知道這是餐廳招待的。” “要他做什麼呢?” “引起大家到巴氏餐廳吃飯的興趣。” “我要先再弄清楚一些。” “什麼都告訴你了呀。” 我說:“我們才把一件案子了結。案子中有的地方警方有興趣。宓警官更會想得到這個數據。這種資料最好從餐桌上給他。” 他高興起來了,說:“柯白莎可以邀請他,給他一個是柯白莎出錢的想法。” 我向他笑笑,說:“柯白莎掏鈔票請宓善樓吃飯?他會認為她要去看精神病醫生了。” “那麼你出面請他好了。” “那還差不多。” “白莎省錢得很?” 我說:“吝嗇。一塊錢進來的時候是醬油碟子大,出去的時候像圓桌面。” “我明白了。”他說。 我說:“我覺得你應該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再說,我們邊上的卡座又來了客人,你應該說話輕一點。” 他傾身向我說:“我已經註意到了。你的秘書眼睛一動,我就注意到後而有人來了。” “無論如何,”我說,“這裡絕不是討論業務的好地方。” “我沒有討論業務,我們在討論前奏,這是重要的。” “為什麼?” “有人在勒索我。”他說。 我點點頭。 “你說過的。” “勒索的人要一萬元現鈔。” “這是第一口嗎?”我問。 他點點頭。 “對方答應只咬我一口。” 我說:“老調。每個勒索者都如此說的。” 他說:“由於我目前不能告訴你的理由,我一定得付這筆款。” 我搖搖頭。 “那是我唯一能保護案子里女人的一個方法。我一定要付款。” “你什麼時候要付款?” “今夜。” 我說:“別傻了,今夜你付一萬元,然後六個月後,你要付二萬元。你會一直付,付到飯店破產為止。每次都會有一些原因。他們會說本來是打算和你一刀兩斷的,但是發生什麼情況,他們自己也被勒索了。他們一定要一筆錢。你是他們唯一有錢的朋友了。 “他會說,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討厭自己的行為。他要去南美,重新做人。他有個投資機會,他要最後一筆錢。說是藉款。絕對會還的。他甚至會給你寫借條。” 巴尼可猶豫了。 “還想付他錢嗎?”我等了一下,問道。 他說:“這一次還是要付他錢。我不做不行。” “為什麼找到我?” “因為,”他說,“我要你去付錢。” “有什麼好處呢?一萬元不是小數目。勒索的人永遠會勒索。” “你不知道我的想法。你去替我付款。明天晚上,你的合夥人柯太太和宓善樓警官會去小店吃飯,大家都會看到他們。看到的人中,有一位是報章花邊專欄作家尹科林。他會在大報花邊'大城夜遊'裡來一段:'柯賴二氏在巴氏餐廳宴請宓警官。四人一桌,香檳牛排,賓主俱歡。多半是在慶功某一件案子的順利滿意結束。'” “四人一桌?” 他向卜愛茜點點頭。 “這還是要花很多功夫安排呀!” “在這個圈子裡,你是非常有聲譽的呀。” “圈子外面呢?”我問。 “正在慢慢醞釀。” “今晚的勒索案怎麼辦?” 他說:“我們離開這裡,去你的辦公室。在那裡我告訴你怎麼辦。” 我搖搖頭。 “不行?” 我說:“不行。愛茜和我回辦公室。你進去找柯白莎,你把你的故事告訴她,她會替你定個價格。” “已經給你的五十元,我怎麼給她解釋?” “你不必解釋。”我把五十元自桌子上面遞到他面前。 “什麼意思?”他不明白地問,暫時不肯把錢拿回去。 “五十元錢是預防性的。有的人以為專家不在辦公室時向他問些問題,可以免費得到專家的建議。這類人多得很。醫生好容易有空吃頓飯,突然來個人問有痔瘡該怎麼處理。律師在舞會上往往會碰到鄰座的人說:'呀,不,律師,我有一個好案例告訴你,那是我一個朋友經歷到的,很有趣,我慢慢來告訴你,看你在法律上有什麼觀點。'” “我不這樣做生意的。”他說。 “沒弄清楚之前,”我說,“我怎麼會知道?” “要我付五十元,為的是弄清楚?” “是的。” “柯太太要是知道了客戶給過你五十元,你又退回去了,會怎麼說?” 我說:“柯白莎會火冒三丈。” “也有可能我根本不回你們的辦公室去了。。” “可能。”我說。我看看手錶又說:“給我們十分鐘時間先回辦公室準備一下。然後你進來直接找白莎,把問題告訴她。” “我不想使她知道案子裡全部詳情。” “其實你又何嘗把全部詳情告訴過我呢?你保留了不少。” “有的地方,我不得不保留。”他說。 “向白莎保留,”我說,“和向我保留,完全是不相同的一回事。現鈔可以使白莎友善親切。” “像個朋友?”他問。 “像隻貓。”我向他保證。 “多少錢現鈔?” “比你準備要付的多得多。” 他說:“那是一件小案子呀。只是交付一萬元而已。” “你去告訴白莎。”我說。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謝謝你,賴先生。”拿起咖啡杯和本來裝甜圈現在已經空了的碟子,走回房間中央,在原來位置坐下,啜他的冷咖啡。 我向愛茜點頭示意。 “我們走吧,”我告訴她,“白莎會一直在計算我們離開的時間的。她會記住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特別注意我們什麼時候會回去的。” “巴先生的事,你不准備告訴她嗎?” “別傻了,”我說,“合夥生意怎麼能出現單行道?” 我們回到辦公室。 我的電話響了。 來電話的是白莎。她說:“你們一定喝了十壺咖啡。” 我對電話中說:“我在談生意。” “和愛茜?”她諷刺地說。 “和一個五分鐘之內馬上會來看你,姓巴的人。你千萬別讓他知道我告訴過你了。他是巴氏餐廳老闆,他有鈔票。他有麻煩。他要我們。” “他有多少麻煩?有多少鈔票?” 我說:“那是屬於你的部門的。我心太軟,我看不透人有多少錢。我建議他晚我十分鐘來我們辦公室,別說起見過我這件事。” 白莎的聲音不再冷冷的。 “唐諾,”她說,“你學乖了。你真的學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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