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失踪的消防車

第9章 第九章

失踪的消防車 马伊·舍瓦尔 6562 2018-03-16
三月十三日,星期三下午,住在南方醫院的貢瓦爾·拉爾森首次獲准下床。他勉強地擠進醫院提供的袍子裡,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悅地皺起眉頭。這件睡袍比他的身材小了好幾號,而且退色退得厲害。他低頭看自己的雙腳。腳上穿的是木跟的黑鞋,這雙鞋子若不是為巨人定作的,便是某個制木屐的匠人掛在門外當招牌用的。 他的零錢放在床頭櫃的小格子裡。他拿出幾枚硬幣,往距離最近的病人專用公共電話走去。他撥了警察局的電話號碼,心不在焉地拉拉那件令他反感的睡袍的袖子,可惜袖子一絲一毫也沒有增長。 “餵,”是勒恩的聲音。 “是你嗎?好不好啊?” “還好。我怎麼會到這兒來?” “是我帶你去的。你看起來很不對勁兒。” “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我坐著看報紙上薩克里鬆的一張照片。”

“呃,”勒恩說,“那已經是五天前的事了。你的手怎麼樣?” 貢瓦爾·拉爾森看看自己的右手,並試著動一動指頭。他的手很大,覆蓋著金色長毛。 “看來還好,”他說,“只不過有幾處稍微包紮了一下。” “呃,那很好。” “你說每句話前都得加一個'呃'字嗎?”貢瓦爾·拉爾森不悅地問道。 勒恩沒有回答。 “呃,埃納爾。” “呃,什麼?”勒恩輕笑著說。 “你笑什麼?” “沒什麼。你打電話幹嗎?” “在我桌子中間抽屜的左邊,有一個黑色的皮包,裡面有我的備用鑰匙。你開車去波莫拉,幫我把我的白色睡袍和白色拖鞋拿來好嗎?睡袍掛在衣櫥裡,拖鞋則放在門廳,就在剛進門的地方。”

“呃,好吧,我想我可以去拿。” “我臥室的衣櫃裡有一個NK的購物袋,裡面有睡衣,也一起幫我拿來好嗎?” “你馬上要嗎?” “對。這裡這些笨蛋最快要後天才肯放我出去,他們給我一件灰不灰、藍不藍,起碼小了十個尺碼的睡袍,和一雙像棺材一樣的木屐。你們那邊怎麼樣?” “呃,不算壞,挺安靜的。” “貝克和科里貝爾都在幹嗎?” “他們現在不在。他們到瓦斯貝加去了。” “很好。那個案子怎麼樣了?” “哪個案子?” “當然是火災那個案子。” “結案了。” “你什麼意思?”貢瓦爾·拉爾森大叫,“你他媽的說什麼?結案了?” “是啊,那是意外事件啊。” “意外事件?”

“是啊,大致如此……你知道,現場調查今天早上結束了,而——” “你這是什麼狗屁意思啊?你喝醉了不成?” 貢瓦爾·拉爾森聲音很大,病房的護士沿著走廊飛快地跑過來。 “你知道,馬爾姆那傢伙——” “拉爾森先生,”護士聲音中透著警告。 “你不能這樣。” “閉嘴。”貢瓦爾習慣性地吼回去。那護士年約五十,身體略有些發福,有個堅毅的下巴。她冷峻地看著病人,呵斥道: “你現在就把聽筒給我掛回去。拉爾森先生,顯然我們太早讓你下床了。我會馬上跟醫生報告。” “呃,我會盡快過去,”勒恩在另一端說,“我也會把報告帶上,讓你自己看。” “現在就回房間去,拉爾森先生。”護士催促道。

貢瓦爾·拉爾森張開嘴想說什麼,但沒說出來。 “好,就這樣。”勒恩說。 “再見。”貢瓦爾·拉爾森說,聲音柔和。 “我說了,回床上去,”護士說,“拉爾森先生,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他一直盯著他,直到他關上房門為止。貢瓦爾·拉爾森生氣地踱到窗前。 窗口朝北,他兒乎可以見到整個南馬爾姆區。當他極目遠眺時,甚至可以見到火災現場被熏黑的煙囪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自己。 過一會兒,他義說:“勒恩和那些人,一定全都瘋了。” 走廊響起漸近的腳步聲。貢瓦爾趕緊上床,裝出一副行為良好、全然無辜的表情。 一個完全與他脾性不合的嘗試。 一英里半外,勒恩滿面笑容地掛上話筒,右手食指輕敲著紅紅的鼻子,彷彿壓抑著自己大笑出聲的衝動似的。梅蘭德坐在他對面,正在一架老打字機上敲打。他抬起頭來,把煙斗由嘴裡抽出,問道:

“什麼事這麼好笑?” “是貢瓦爾,”勒恩開始開懷大笑。 “他好多了。你應該聽聽他抱怨他們給他穿的衣服時的那種聲音。然後有個護士跑過來,對他咆哮。” “他對馬爾姆那件案子怎麼說?” “他氣壞了,罵個不停。” “你要去看他嗎?” “呃,應該是的。” 梅蘭德越過桌子遞來一份用曲別針別在一起的報告,說道: “把這個帶去給他,看了後……看了後他就會高興了。” 勒恩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然後問道: “你要不要湊一份,拿十克朗出來,買束花兒什麼的?” 但是梅蘭德假裝沒聽到。 “那就五克朗好了。”一兩分鐘後,勒恩說。 梅蘭德忙著弄他的煙斗。 “五克朗。”勒恩很堅持。

梅蘭德臉上的表情毫無改變,他取出皮夾,用一個特定的角度拿著,好讓勒恩看不到錢包裡的鈔票。 最後,他說:“十克朗的鈔票,你能不能找開?” “應該沒問題。” 梅蘭德面無表情地看著勒恩,然後拿出一張五克朗的鈔票,放在報告的檔案夾上。勒恩收起錢,拿了報告,向門口走去。 “埃納爾。”梅蘭德叫住他。 “什麼?” “你要去哪兒買花?” “不知道。” “別在醫院外面的攤子上買,那兒貴得不像話。” 勒恩離開後,梅蘭德看看表,然後寫道: 他把紙從打字機裡抽出來,拿出鋼筆,籤上他那令人完全無法辨認的名字,報告就正式結束了。他的簽名小小的,字全擠在一堆,科里貝爾常說,看上去活像去年夏天就死掉的三隻小蚊子。然後他把報告放在信件盒裡,好讓人拿去複印,再將一個曲別針扳直,拿出另一隻煙斗,動手清理。

梅蘭德的報告寫得很完整。他用自己的方式來寫,確定把每件事都白紙黑字做成記錄。這是他的習慣。如果一個人能將事情完整、清楚、理性地在腦中組織一遍,所有的細節便都容易記住。他對讀過的東西一向過目不忘。一般而言,對其他事物也是如此。 盾牌街那場火,從上星期五下午到兩分鐘前,整整花了他五天的時間去處理。他沒有義務在星期六及星期天工作。因此,他開始期待著接下來四天的連假。哈馬爾已經同意,若無臨時狀況,就准他放假。現在就去他們位於瓦恩德的夏日度假屋會不會太早?應該不會。當他老婆在櫥櫃上鋪上裝飾紙時,他可以開始油漆室內。這度假屋是他的寶貝,是他父親遺留給他的,他父親也是警察,準確說,是在納卡擔任巡警。唯一的問題是,他沒有孩子,將來無法將房子留給他。話又說回來,他沒有孩子完全是出於他和他老婆的選擇,一方面是貪圖省事,一方面是,這是小心做過財務規劃後的結論。當時根本想像不到警察的薪水會調升得這麼快,此外,他一向很清楚自己選擇這個行業的風險,也據此規劃了自己的人生。

他清完煙斗後,塞入煙草,點燃,然後起身上廁所。他希望電話別在他還聽得到的距離內響起。 身為犯罪現場調查員,此階段的弗雷德里克·梅蘭德也許比國內其他活躍的警察負有更多的例行工作。他四十八歲,早期受教於哈里·瑟德曼、奧托·文德爾等知名人物。起先服務於舊省警察局的兇殺組,然後,一九六五年全國警力集中由中央管理後,他申請到斯德哥爾摩的兇殺組工作,這些年來,他見過不下數百起案件,及各種人類所能想像得到的犯罪現場。 其中大部分都非常令人噁心。但是梅蘭德基本上不是一個會受情緒左右的人。他能夠與工作保持極其冷漠的距離。他的許多同儕都很羨慕這一點,但他自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特別。 因此,他在盾牌街所見的一切,並末對他的心理或情緒有絲毫影響。

火災現場的調查工作需要耐性及組織能力。主要工作是找出到底有多少人罹難。他們共找到三具屍體,經過確認,分別是克里斯蒂娜·莫迪格、肯尼斯·羅特及約蘭·馬爾姆。三個人皆嚴重燒傷。馬爾姆有一部分燒成了炭。他的屍體是最後找到的,他們一直挖到現場餘燼的最底層才找到他。莫迪格家的女孩兒躺在房子西邊,比較起來,那部分燒毀的程度算是最輕的。兩名男子則都在全毀的東邊,也就是火開始燃燒的地方找到的。克里斯蒂娜·莫迪格才剛滿十四歲,還是個學生。肯尼斯·羅特二十七歲,約蘭·馬爾姆四十二歲。這兩人都有犯罪記錄,好像也都沒有固定工作。不過這些他們事先就已經知道了。 調查的第二階段是找出兩個問題的答案:死亡原因是什?是否是人為縱火?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必須交由法醫協會的病理專家去認定。 至於火災的起因則是讓梅蘭德的頭痛問題,雖然他從不曾鬧過頭疼。 他請來幾位消防部門及法醫實驗室的專家,這些人剛開始時並沒帶來任何令人振奮的發現。除了緊皺的眉頭及充滿困惑的表情之外,他們對調查工作可說是一無貢獻。 梅蘭德照了數百張相片。克里斯蒂娜·莫迪格的屍體在火災過後的第二天、肯尼斯·羅特在星期天、約蘭·馬爾姆則一直到星期一下午才找到。每具屍體找到後,他先就從各種想像得到的角度照了相後,再送去解剖。 這些屍體都不怎麼完好,但是因為火併沒燒得太久,而且人體百分之九十是液體,因此屍體並未燒成灰燼,醫學專家仍有許多可資研究的部分。 第一份報告也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克里斯蒂娜·莫迪格死於一氧化碳中毒。她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結論是:她於睡眠中死亡。她的呼吸器官及支氣管中都有煤灰。 肯尼斯·羅特的情形也一樣,不過他當時全身赤裸,並且醒著。在他努力要逃離火場時,被嚴重地燒傷。他也吸入了令人窒息的濃煙,喉嚨、氣管和肺裡都有煤煙。 但約蘭·馬爾姆的情況就不同了。 除了已知的部分外,還有其他更令人吃驚的不同之處。馬爾姆死時躺在床上,不過就可能辨認的情況可知,當時他全身穿戴整齊。一切跡象顯示,他不僅穿著內衣褲、長褲、夾克,還穿著襪子、鞋子和一件大衣。他的身體嚴重燒焦,形成所謂的“劍擊手”的姿勢,那是死後身體受到高溫,導致肌肉收縮所造成的現象。每件跡像都指向一個事實——火是從他的屋子燒起來的,但是無法得知他曉不曉得這件事,或者他是否嘗試過挽救自己的生命。 至於起火的原因,梅蘭德星期五下午跟馬丁·貝克及科里貝爾討論時,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想法。不過,他當時沒想說出來。火是由爆炸開始的,然後迅速猛烈地燒了起來。梅蘭德內心深處相信,那爆炸是由殘火引起的——沒有火焰的殘火,可能已經悶燒了幾個小時,一直到溫度升到某一個程度,窗戶才炸開。當時約蘭·馬爾姆很可能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屋里大多數的東西,包括地板、天花板及牆壁表面也都燒熔或燒焦了。 貢瓦爾·拉爾森認為他看到的那個猛烈爆炸,應該就是第一扇窗戶炸開、外頭空氣流入、屋內的火一下子充分燃燒後所引起的。接下來,煤氣管、爆炸物或室內其他易燃物品譬如汽油和酒精之類的,自然會引起第二輪爆炸。引起火災的可能因素太多了:掉落的煙蒂、彈跳出來的爐火、忘了關掉的熨斗或烤麵包機、電線走火等等,可能的原因千百種,而且大多十分合理。 但這樣的推理仍留有一個疑點——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梅蘭德才沒有把他的想法說出來——假如火已經悶燒了許久,以至於房子和馬爾姆都被燒焦,那麼,當時在樓上的四個人應該會注意到樓下傳來的熱度。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四個人也有可能都睡沉了,或是喝醉了,或在嗑藥,而沒有察覺——調查這些事並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反正,不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都有不能完全解釋清楚的地方。 星期二下午一點半,梅蘭德在環路一個熱狗攤吃過簡單的午餐後,回到火災現場,他發現有輛摩托車在那兒等他,騎士交給他一個棕色的信封,裡面是科里貝爾寫的一封短箋。 解剖馬爾姆屍體的初步報告。火開始燃燒前他已因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肺部及呼吸道中無任何煤煙。 梅蘭德把這封短箋念了三遍,然後微做揚起眉毛,冷靜地將煙草塞人煙斗,他知道他必須尋找什麼,以及該從何處著手。 沒多久他就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五天前,約蘭·馬爾姆家中廚房的所有東西就被萬分小心、仔細地陳列出來了。這當中包括一個小小的、四隻腳的舊式鐵製煤氣爐,上頭有兩個爐口。它原先放在一個蓋有油布的排水板上,但是排水板燒毀後,它就掉下來。又因為下面的地板和橫梁也都燒壞了,這個燒得半熔的煤氣爐就躺在原地板下方三十英寸處的一個空洞中。爐子燒得嚴重變形,但是兩個爐口的開關因為是銅的,損害程度沒有爐子其他部分嚴重。兩個開關都關得好好的;開關的設計是用栓子在頸部凹槽處拴住,以免煤氣爐因為受到重擊或卡到衣物等意外事件而打開。爐子用一條橡膠管通往主要的煤氣管。這條橡膠管幾乎完全燒毀了,但由僅剩的殘骸可以判斷出這條橡膠管呈紅色、直徑約莫一英寸,固定在一個罩口上,為安全起見,罩口有個四分之一英寸厚的護環,管子就由這裡穿過,護環後頭原該有個用螺絲鎖緊的用鍍鋅金屬製成的固定器,這樣管子才不會因為意外被扯掉。為了更加安全,在固定器和護罩間,連著罩口的,還有一個龍頭。 這個龍頭是開著的,而那個應該將橡膠管固定在護罩上的固定器卻不見了。這應該不是自然原因造成的,因為即使橡膠管被火燒毀,那個固定器,或者至少它的殘骸,也應該仍和罩口連在一起,因為從理論上說來,除非螺絲釘被擰鬆了,否則它不可能被推出護環。 梅蘭德和他的手下花了將近三小時才找到那個固定器。它果然是鍍鋅金屬做的,找到的位置離煤氣管的罩口整整有七英尺三英寸遠。它變形得不嚴重,螺絲釘、帽都還在。但是,螺絲釘只以最後兩個旋紋連著,顯然有人蓄意把它擰鬆,好讓固定器與護罩脫離。在護罩旁他們找到一個乍看之下像是根扭曲的釘子的東西,但在進一步檢查後,發現那是一根手柄已被燒掉的螺絲起子。 接下來,梅蘭德把注意力轉到另一個方向。 這間屋子裡有兩個暖氣的來源,一個是鋪了瓷磚的爐子,另一個是小的鐵爐子,兩者的管予都關著。 入口的門及門框全毀了,但是門鎖還在,鑰匙在裡側,插在鎖孔裡,已經燒熔到鎖裡去了,但還是很清楚地顯示出,門是由里面鎖住的,而且,是上了雙鎖。 調查到這裡,天色開始變黑,梅蘭德於是懷著幾乎完全被修正的理論,往他位於波荷街那棟極其整潔的房子走去。家裡頭,晚餐應該在等著他了,飯後在電視機前平靜地待上數小時,然後,最棒的是,可以狠狠沉睡十個小時。他跨進門時,看到他老婆已經擺好餐桌,食物都煮好了,有烤豆子和炸法式香腸。 他的拖鞋就擺在電視機前那把扶手椅旁的老地方,他的床則好像已待命在那兒等候它的主人降臨。 挺不錯的,梅蘭德想。 他老婆是一個生性節儉、醜陋、身材粗大的女人,足有五英尺十英寸高,扁平足,還有一對巨大的、下垂的乳房。她比他小五歲,名叫薩加。他認為她十分美麗,而且二十二年來未曾稍改。事實上,這麼多年來她並未改變多少,體重一直都是不穿衣時一百六十磅,鞋子也都穿卜二號的,她的乳頭仍然是小小的圓柱形,呈粉紅色,像是新鉛筆頂端的橡皮擦。 他們上床關燈後,他握著她的手說: “親愛的。” “什麼事,弗雷德里克?” “那火災是一場意外。” “你確定嗎?” “是的,非常確定。” “太棒了。我愛你。” 然後他們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梅蘭德跑去研究約蘭·馬爾姆家的窗戶。當然,窗玻璃和窗框都不見了,但窗扣仍和灰燼、碎瓷磚、碎玻璃及各種垃圾混在一起。有一些還掛在燒焦的窗框上。這些窗扣都由屋裡扣得好好的。房子東邊大部分的山牆都被炸開,碎成一片一片的,但是這些碎片卻不像這棟建築物的其他部分那樣,燒得那麼焦。 他又找到兩樣東西。 一是馬爾姆家那面山牆上的一段窗戶木框。沿著框的邊緣有一條黏黏的、黃灰色的東西。他非常肯定這是膠帶的殘餘物。 二是裝在這面山牆上的通風機。通風機用棉花及浴巾的碎布堵塞起來。 案情至此再清楚不過了:馬爾姆是自殺死亡的。他鎖上門鎖,關上所有的窗戶、暖氣管,並且堵住通風機。他甚至將窗戶的縫隙用膠帶封起來,這樣,才有可能迅速且毫無痛苦地死去,他鬆開把煤氣管固定到罩口的固定器,拔掉橡皮管,打開主龍頭,然後躺到床上。煤氣大量由管道湧出,沒幾分鐘,他就不省人事,十五分鐘不到就死了。他血液中的一氧化碳其實是煤氣中毒引起的,當火災開始時,他可能已經死了好幾個鐘頭了。在那幾小時內,煤氣一直由主管不停地流出,整個房子變成了一顆貨真價實的炸彈,只需一點兒火花便足以將它引爆,令整棟建築燒成廢墟。 悔蘭德在火災現場做的最後一件工作是,檢查壞掉的煤氣表上指針的位置,他所獲得的證據進一步證明他的假設正確。 然後他開車到國王島的局裡,攤出他的調查結果。 所有的事證都不容置疑。 哈馬爾的高興全表現在臉上。 科里貝爾心想:“早告訴你了。”嘴上也這麼說了出來,說完就很快準備回安靜許多的瓦斯貝加分局。 馬丁·貝克的表情透著審慎,但還是接受這些證據,點頭同意。 勒恩放心地嘆了口氣。 調查結果甚為完整,宣布結案。 梅蘭德自己也很滿意。 就技術層面而言,他思索道,只有一個問題尚無答案。但這個問題可能的答案恐怕有好幾百個,要一個個弄清,直到正確答案浮出,不僅沒有必要,也幾乎不可能。 他離開洗手問時,聽到附近某處——可能就是他的辦公室裡,有電話在響,但他置之不理。他直接走到衣帽問去拿他的大衣,然後開始享受他賺來的四天假期。 十分鐘後,紅發的馬德萊娜·奧爾森在歷經五天半如煉獄般的痛苦之後,死了。享年二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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