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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驀然回首

命若懸絲 蓝玛 5807 2018-03-15
馬拉松式的談話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 一無所獲。儘管桑楚聽得出其中並沒有攻守同盟,但每個人的態度都是很一致的,他們對石友三挨打一事表現得極其漠然,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至於手術間的陰謀,因缺少一個合理的過渡,連話題都引不出來。 談話是分頭進行的,能出現這樣的一致,確實不多見。 當然,蘇珊和別人有所不同,她替石友三說了不少沒有用的好話,同時也是廢話。桑楚在院務部的辦公室裡踱來踱去,嘴角兒上叨著大銅煙嘴,上頭插了個早已熄滅的煙屁股。 他在想一個辦法,既要省事,又要一針見血。思來想去,這個人只有劉瑤。 “二毛,請劉瑤再來一下。”桑楚決定從局部突進。 劉瑤很快就來了,坐在了她剛才坐的那把椅子上。

桑楚點上支煙,在她對面坐了下來,“老劉,我們需要你的配合。您把所知道的情況再談一遍麼,就像您對老蘇談的那樣。” “桑先生,我已經說過了,那都是我和老蘇瞎猜的,不能成為什麼證據!”劉瑤的態度明顯地不合作。 “夏穎打電話的事總是事實吧。” 劉瑤擺擺手,“這你們還是去問夏穎好了。我需要迴避麼?” “不了!”桑楚決定來個面對面,大夥都尷尬,“二毛,叫夏穎進來。” 夏穎進來了,她看了劉瑤一眼,默默地站著,“你們沒完啦?” “事情本來就沒完。”桑楚笑笑,“你們每個人都投有合作的誠意,我只好換一個辦法。小夏,我聽陸主任說,你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找劉醫生核實,她卻否認。有這回事麼?” 夏穎感激地看了劉瑤一眼,斷然道:“沒有!”

“好!請陸主任。” 陸百鑄疲憊不堪地進來了。 桑楚請他坐下,道:“陸主任,關於夏穎給您打電話的事,我找她們二位核實了一下,她們都否認。我希望您能主動些。” 陸百鑄抬頭看看那兩位女士,默然良久,道:“沒有人給我打過電話,絕對沒有!” 桑楚笑笑,盯著他一言不發。 陸百鑄如坐針氈,瞟了桑楚好幾眼,最終沒有開口。 桑楚來回走著,有意把沉默拖得很長。 陸百鑄終於撐不住了,悶聲道:“是的,是有一個電話,但我聽不出是什麼人打的。” “電話是你親手接的麼?” “是我。”劉瑤道,“但是我也聽不出來。” “啊,”桑楚攤攤手,“也就是說,這個電話的確是有的。好吧,陸主任,你能告訴我電話的內容麼?”

“無可奉告!”陸百鑄變了臉。 “又來了又來了!”桑楚提高了聲音,“陸主任,不管你是否聽出是誰打的電話,有一點請您注意,只要有這麼個人,我就有辦法把她找出來,信不信?” 又是沉默,比方才還難以忍耐。 桑楚抬抬手,“請蘇珊進來!” 二毛出去了一會兒,領著蘇珊進來了。 桑楚劈頭便問:“蘇護士,我得到一個情況,六天前,也就是做顱腦手術的那個中午,有人證實你給陸主任打了一個電話,請你解釋一下!” 蘇珊杏眼圓睜,“胡說什麼呀!我從來沒給陸主任打過電話!” “難道是我聽錯了?不會吧?”桑楚扭頭問陸百鑄,“陸主任,那聲音是她麼?” “不……我聽不出來!”陸百鑄誰都不看。 桑楚朝二毛比劃了一下,“叫許桐。”

二毛拉開門,大聲叫:“許醫生!” 許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桑楚讓他進來,扭頭問夏穎:“小夏,許醫生被石院長穿過小鞋,有沒有這回事?” “我不知道”夏穎沒好氣地說。 “你呢,蘇珊!你知道麼?”桑楚轉向另一個女孩子。 蘇珊望著窗外,“我也不知道!” 桑楚立刻問許桐:“許醫生,她們倆都說不知道,你判斷一下,這兩個姑娘的聲音有沒有區別?” 許桐不明所以。陸百鑄唉了一聲。夏穎再也忍不住了,大聲道:“別問了!電話是我打的!” 桑楚咕地一笑,“你們看,時間就是這麼被浪費了!好啦夏穎,打電話的事你沒對別人說過吧?” “沒有!” 劉瑤開口道:“算了小夏,別費唾沫了。桑先生,電話的事我全知道。”

“可你並不知道電話的內容。”桑楚接上支煙,“最知情的應該是陸主任!” “夠了!”陸百鑄突然咆哮起來,“我會原原本本地把實情告訴你的,現在請無關的人出去!” “我希望老劉留下。”桑楚朝其他人揮揮手。 劉瑤見陸百鑄沒有反對,便重新坐下。望著默然而去的那幾個人,她服了。這可惡的小老頭真有一手,他不指認任何人,卻一樣獲得了他想要的東西。唉!警察到底是警察! 老桑楚悠然坐下,滿臉得意。口子終於打開了,下面的談話就不再有阻力。當然,一切還都停留在證實已知情況上,進一步的突破,還要看談的情況。 交談比較順利,陸百鑄雖然心情很不好,還是把那天的情況說清楚了,和劉瑤(準確地說,應該是蘇明曉)介紹的情況基本一致。

“你看,老劉。”陸百鑄去後,桑楚朝劉瑤苦笑,“我真不願意這麼做,全是你逼的。” 劉瑤臉上有些掛不住,垂著眉跟道:“桑先生,您應該明白我為什麼不想說。” “是呀!”桑楚嘆道,“石友三的確是咎由自取,躲過了今天也很難躲過明天。不過,這和襲擊他,手術中謀害他,終究不是一碼事!法律總有它的嚴肅性!” “因此就要毀掉一個好人麼?”劉瑤咽不下這口氣。 “如果真是蓄意,很遺憾,我別無選擇。”桑楚的口氣很嚴峻,“陸百鑄捉姦,夏穎被凌辱,許桐又捱過整,他們都有作案的動機和時間。至於手段麼……先是大棒子悶,後是在手術中做手腳,並且成功了。老劉,我別無選擇!” 劉瑤瞟了桑楚一眼,道:“您說得不全對。除了動機以外,時間和手段您無法證實。”

“不,我有辦法證實!”桑楚狡黠地一笑,抬腕看了看表,“走吧,您不反對的話,咱們一起到門口的小食攤吃點兒東西。” 劉瑤站起來,“對不起,我要回家了!” “您不想落實一下陸主任喝酒的事麼?”桑楚微笑著走出房間。 夜市很興隆,不知從哪兒拉出來的電燈泡,把好長一段街道得得通明。二毛一攤一攤地問過去,比劃著陸百鑄的高矮及其長相,很快就有了結果。劉瑤的心撲撲亂跳,跟著桑楚走了過去。她原本是不想跟來的,可抗不住誘惑和緊張。 那是個賣鍋貼的攤子,同時也出售小菜和酒。三個人坐下來,點了點兒吃的。桑楚讓小老闆把那天的情況說說。 “你們打聽的那個人是不是姓陸?” “哦!不錯。”桑楚遞給對方一支煙,“你認識他?”

“那還用說,他是我的老主顧。” 劉瑤相信對方的話,因為老陸時常在外邊兒湊合。她望著那些酒瓶子,不安地問道:“他平時喝酒麼?” “平時不喝,可前些天他喝了不少。” “好極了!”桑楚把煙點上吸了一口,“認真回想一下,準確時間是哪一天?” 小老闆回想了一會兒,又回頭和他的伙計核實了一番,告訴桑楚,準確的時間是六天前的那個晚上。 劉瑤的喉嚨髮乾。 桑楚不動聲色,“他是幾點來的?” “好像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不要好像,再準確點兒!” “這我可沒把握。”小老闆撓著頭,“反正當時我們剛支攤子不久,不會超過七點。” 劉瑤算了一下,根據唐皓介紹的情況,石友三正是這時候坐車出去的。也就是說,陸百鑄有可能看見他。

“小師傅,”她忍不住問,“你還能記得老陸是什麼時候離開這兒的麼?” “十點左右。準確時間我的確拿不准。我們差不多總在那時候收攤,記得我催了他幾次,他說他想多坐會兒。” “哦!”桑楚皺了皺眉,“這麼說,他一直在這兒喝酒?中間沒離開過麼?” “當然沒有!不交錢我能讓他走麼?”小老闆說得很肯定。 劉瑤鬆了口氣,沒問題了,不是老陸幹的。她記得十分清楚,石友三送到急診室的準確時間是九點五十五分,作CT檢查,然後推到麻醉科,已是十點半。 而在這段時間,陸百鑄是無從下手的。 這時又聽桑楚問:“他究竟喝了多少酒?” 小老闆道:“他一直坐在那兒喝,喝了多少我也不知道。” “他醉了麼?”

“沒醉,絕對沒醉!”小老闆想起了什麼,“他那會兒正在發呆,不知怎麼就站了起來,連錢都沒找就走了!走路那樣子一點兒也沒醉!” “他往哪兒走了?”二毛迫問。 “往醫院裡,走得挺快!” 劉瑤和桑楚對視了一眼,雙方都明白,陸百鑄十有八九是看見了唐皓的汽車。而那時,正是石友三挨了悶棍被拉回來的時間。 這麼想著,劉瑤頓時有了胃口,說這頓飯錢她掏了。桑楚掐死煙頭,又不客氣地要了四兩鍋貼。 “你別這麼看著我。”桑楚衝劉瑤笑笑,“我和你一樣,希望每個人都是良民。可是別忘了,還有手術台上那檔子事呢!” “這個我已經說過了,”劉瑤道,“手術過程我始終在場,沒有發現任何不正常!” “可是你也承認,那個手術有問題!” “不排除石友三自身體質上的情況。” “那當然!”桑楚道,“可是我從石友三的病歷檔案中看不出什麼問題,他的健康狀況比我還好。咱們應該面對現實。” 劉瑤不言語了。 桑楚拿過醋瓶,突然湊過來小聲問道:“老劉,不要再瞞我了,今天上午,相關的每一個人都找過你,是不是這樣?” 劉瑤禁不住苦笑一聲,“我現在才明白蘇明曉為什麼那麼崇拜您!” “這麼說,我猜對了。” “是的,除了蘇珊和小胡,人人都找過我。”劉瑤不想再和桑楚兜圈子了,“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有充足的理由證明自己沒幹什麼!” “你信麼?” “我沒有理由不信。”劉瑤坦言道,隨即便把夏穎、陸百鑄所陳述的理由複述了一遍,“您聽出什麼問題了麼?” “您沒說許桐和蘇珊?”桑楚專揀漏點。 劉瑤擺擺手,“那是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疑點。” “小胡呢?” “更沒有。”劉瑤不高興地望著桑楚,“桑先生,您怎麼不把我也算進去?” “這……怎麼說呢?”桑楚聳聳肩,忽見劉瑤神情有異,循著她的目光看去,一輛紅色的夏利闖進視野,“老劉,那是唐皓麼?” “對,你應該和他談淡。” “好主意!”桑楚迎著那車快步走去。 唐皓買了香煙,從小舖裡出來,剛欲拉車門,一下子碰上了桑楚的目光。 “是唐皓麼?” “是。”小伙子上下打量桑楚,“你是誰?” “警察。” “噢!”唐皓沒有驚訝,靠在車門上撕開了香煙的封口,“為我姑父的事來的?” “不錯。”桑楚接過對方遞來的煙,“有些情況需要找你落實一下。” 唐皓點點頭,嗯了一聲,“我也打算去找你們呢。所以沒去,是想等夠七十二小時再說,我姑父要是醒過來就算了。否則,真需要你們出面了。” “唐皓,你認為這裡頭有陰謀麼?” 小伙子仰頭望天,沉思片刻,道:“我覺得有,至少襲擊我姑父是有預謀的。” “請說說理由?” “理由麼,很簡單!”唐皓道,“非偷非搶,我姑父身上什麼也沒丟,不是明擺著在報私仇麼?” “嗯,有道理。”桑楚把煙插在大銅煙嘴上,“你有沒有什麼懷疑對象?” “沒根據的猜測算數麼?”唐皓望著桑楚。 “這麼說你有懷疑目標了。” “是的,但我沒有根據,完全是感覺。” “說吧,我是警察。” “我懷疑夏穎。” “哦!”桑楚摳了摳嘴角,“憑感覺?” “對,她好像特別恨我姑父。” 桑楚沉默了。他聽出,唐皓的疑點基本停留在打悶棍上,還沒有更明確地涉及手術,姑且先這樣好了。正想再問些什麼,就見蘇珊挎著個小包款款而來,老遠便抬起手,“餵!唐皓。出車麼?讓我搭一段路!” 唐皓很煩地拒絕了,“去去去,別煩我好不好!” “臭德行!”蘇珊罵了一聲,走了。 桑楚在後邊叫住她,“等等小蘇!你是從宿舍出來麼?” “是!” “夏穎在不在?” “在呢!你要找她麼?” “對,有些事需要找她聊聊。” 對於兩個警察的駕到,夏穎表現得相當吃驚。看得出,她的神經已經到了很脆弱的程度。她沒有迴避自己被玷污的話題,更不想掩飾對石友三的詛咒。說到最後,那對跟睛已經變得相當嚇人了。 “小夏,”桑楚十分同情地望著跟前這位飽受蹂躪的女孩子,心中隱隱作痛,“聽我說,姑娘!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同時我也詳細地聽取了劉醫生所作的介紹,沒有人說你乾了什麼。使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這麼緊張,這麼激動?真不明白。” “那是因為你沒處在我的位置上!”夏穎歇斯底里地叫道。 二毛想說話,讓桑楚擋住了。 夏穎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桑楚叫二毛把東西拿出來。二毛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從口袋裡掏出那條粉紅色的小褲衩,一抖。 “夏護士,這是你的麼?” 夏穎一怔,突然伸手去奪。二毛將東西舉過頭頂,姑娘沒搶著。 “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女孩子快氣瘋了。 “給她!”桑楚揚揚手。 “這……這是物證!”二毛急了。 “給她!”桑楚突然咆哮起來,那張小臉冷得像生鐵。二毛嚇得縮縮脖子,趕忙把褲衩扔在床上。 “夏護士!”桑楚憑窗往外看,“石友三向你施暴,是在什麼地方?” “蘇珊不是都告訴你們了麼?”夏穎快速把褲衩塞到枕頭底下。 桑楚頭也不回地說:“蘇珊什麼也沒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提到她?” “因為只有她看見了那天的事!”夏穎道。 “請說準確些,哪一天?”桑楚追上一句。 “我記不得了,大概是兩三個月以前。” “是在這個宿舍裡麼?” “是!行不行?就是在這兒!”夏穎發瘋似地揮著手,“你們用不著替蘇珊打掩護,就是她說的。” “好吧好吧!等你冷靜下來咱們再談!”桑楚不再追問,拉著二毛走了。 不一會兒,兩個人已踏了上燈光如水的馬路。老桑楚狠命地抽著煙,一句話也不說。 二毛不敢問,只能默默地陪著他走。經驗告訴他,老頭子八成有譜了。 突然,桑楚停住步子,歪頭問道:“二毛,你說說看。向別人施暴後,居然寶貝似地將受虐者的貼身內褲藏在枕頭瓤子裡的人,算不算性變態?” 二毛嗯了一聲,“像頭髮了情的公牛。” “扯淡!我指的是變態行為。公牛還有不發情的季節呢!”桑楚斥道。 “是!是性變態。” “好!”桑楚比劃著說,“你再進一步想,他對夏穎如此,難道面對一個長得更漂亮,並且經常出入府上的女孩子會無動於衷麼?” 二毛嚇了一哆嗦,恍然聽出了意思,“你是說……蘇珊!” 老頭子緊抿著嘴唇,用力點了點頭,“我相信,這個判斷是有根據的。” 二毛無言以答,他說不出話來。 “走!馬上回去!” “幹什麼?” “我需要一份血樣!”桑楚快步走著,“你記得麼,負責石友三靜脈滴注的正是蘇珊!她如果輸入了其它東西,那血液必然有物質存留!四十八小時了,再晚就代謝掉了!” “可是,等等……”二毛無法適應這麼迅速的變化,“ICU每天都有血常規指標,沒有發現異常嘛!” “廢話!那是常規,取的是生化指標。而咱們則是以偵破手段提取血藥成份,依靠光譜色譜實現目的!” 二毛懂了,快步跟著桑楚返回醫院。那一刻,他心裡五味俱全。石友三!媽的!頭一次碰上這種可怕的性變態者!要知道,他對蘇珊的印像不錯。 “我不明白。”他小聲說,“蘇珊外表上看,一直在向著石友三的。” “因為那是:外表上看。”桑楚不想多費口舌。 ICU的值班醫生很快就明白了他們的來意,迅速抽取了新的血樣交給了桑楚。隔著玻璃門,兩個警察凝望著床上那具“活屍”,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有多噁心。 蘇珊,是她麼? “哦,想起來了!”值班醫生一拍腦門,“還有一份血樣,是頭一天的,忘了送去化驗,就在冰箱裡。” “太好了!”老桑楚道,“簡直太好了。另外,我還有個計劃,需要你們的配合。” “您的意思是說……” “我敢斷定,在七十二小時到來之際,你們石院長還會遭受一次……怎麼說呢?還會遭受一次生死考驗!” 值班醫生嚇白了臉,“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措施麼?” 桑楚笑道:“別緊張,我會告訴你怎麼辦的。好了,明天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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