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奇案十三卷

第32章 第一章

奇案十三卷 蓝玛 7880 2018-03-15
小郝試圖從老婆的姐姐家把老婆接回來的嘗試失敗後,心情沮喪萬分。老婆說,我怕你了,你究竟是什麼變的呀?我太怕你了。 小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變的。他鬧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倒霉透頂,什麼手段都用上了,還是一次次地讓老婆大了肚子。連歐光慈和大馬都說他少有的厲害。歐光慈說:“小郝你聽著,再來這麼一次,你的婚姻就懸了。別以為我威脅你,我沒有必要威脅你。” 小郝心裡是清楚的,婚姻倒是不至於怎麼樣,麻煩的是事情本身,實在是怪哉了。 老婆這次“作掉”以後就不回家了,姑奶奶似地在她姐姐家扎了下來。小郝去接過好幾次,次次都被兩個女人罵得落荒而逃。大姨子指著鼻子罵他沒有把她妹妹當人看,天地良心,這決不是事實。小郝一頭撞死的心都有。

秋風起來了,他縮著脖子騎車回家。亮起來的街燈照著形只影單的他,使他品嚐到一股少有的孤獨感。秋天是個感物傷懷的季節,小郝一路上都在回想他和老婆的往事。想得他像個詩人似地冒出一些酸溜溜的句子。 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下,他看見了那個負案在逃的孔全。 那一刻,小郝覺得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猛撞了一下,忽地就懸了起來。腦子裡的亂七八糟刷地沒了。這時候他正騎到那家小飯館的玻璃窗外,坐在裡邊的孔全臉朝著外邊正在看街景,從對方的表情上,小郝無法斷定孔全是否認出了自己。兩週前,抓孔全的時候小郝失了手,鼻子上挨了一拳後讓那小子跑了,當時他們倆最近的距離只有一米。 但願沒被他認出來,小郝想。他完全精神了,覺得胸中的悶氣終於有了發洩口。他猛蹬幾下竄出了孔全的視野,然後機敏地把車弄上便道鎖好,隨即豎起衣領返了回來。

哦,玻璃窗裡已經沒有了孔全。 飯菜和一隻啤酒瓶子都還在,唯獨人沒了。小郝心頭一沉,迅速閃進飯館指著窗口問一個服務員:“剛才那裡是不是有一個人,方頭大臉的一個傢伙?” 服務員似乎也發現了問題,立刻嚷起來。他告訴小郝,的確有那麼一個人,是他給那個人上的飯菜。好像剛吃了幾口。 服務員問吧台裡的一個女孩子:“嗨,這個人哪兒去了,他好像沒出去呀?” “上衛生間了吧?”女孩子也拿不准。 小郝顧不得多問,幾步衝進了衛生間。沒人。他沿著衛生間裡邊的過道往前快走,穿過一些堆放的什物就是一個小院落,通往大街的一道小門半敞著,門樞在晚風中吱吱作響。很顯然,孔全從這兒跑掉了。 小郝衝到大街上,面對著來來往往的車子傻在那裡。他想罵娘,想找人乾一架——真邪門兒了,最近這是怎麼啦,真他媽的事事不順,放個屁都砸腳後跟。他摸出手機給歐光慈打過去,告訴歐光慈自己發現了那個在逃的孔全,可惜沒抓著。

歐光慈態度倒挺好,讓他到分局值班室去。他說:“你來一下,跟我說說那件事,那件事我還不是很清楚。你吃了沒有?” 小郝說:“沒呢,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了。” 歐光慈說:“那正好,我也沒吃呢,你順手買些吃的來。” “好吧,你等著。”小郝過去開了車鎖。 他買了一些醬牛肉,一些飲料和一些麵包,然后買了兩包好煙,便頂著秋天的晚風往分局而去。孔全那個案子歐光慈確實不太清楚,因為那是小郝偶然碰上的一起麻煩,還算不上刑事案。這起麻煩如果停留在現在的狀態,小郝完全可以撤出來不管。可是話是那麼說,真碰上了絕對不能不管,比如今天晚上,明明看見了孔全,能不管麼? 孔全一事屬於石門小區派出所管,小郝過去幫了一把,沒想到就粘上了。歐光慈說幫人幫到底,正好刑警隊那些天事情不多。

事情本身似乎有些蹊蹺,要說就得從孔全的父親孔漢青說起。孔漢青是個名人,市人民醫院的專家,退休以後也沒閒著,被聘為醫學院的客座教授,專門給研究生班講課。孔全是老頭的小兒子,在醫學院搞後勤管理,粗人一個。老頭當了客座教授以後,孔全向醫院要求開車,被拒絕。他跟院裡鬧了一場,搞得很不愉快。有人背後說,那麼儒雅的孔教授,怎麼會有這麼粗野的一個兒子,很讓人想不通。更奇怪的是,聽說老教授最喜歡的便是最沒文化的這個小兒子——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有意思。 孔漢青老人在教課之餘,參與了醫學院的一個科研項目的攻關,那是個實用性項目,屬於生命科學的一個分枝。據說項目一旦成功,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很難估量。抓那個項目的有兩個人,一個叫施天放,一個叫吳仁光,此二人都是醫學院的科研骨幹,兩個人都是四十來歲的年紀,正是乾事業的年齡。不同之處在於施天放的口碑差一些。因為什麼差,誰也說不清楚,更多的來源於感覺。施天放是個獨身,性格乖戾,平時又有些過於自私的毛病,這可能算是口碑差些的原因吧。那位吳仁光人緣還行,他在項目上是個副手,所以事事聽施天放的,兩個人合作得還算可以。

孔漢青孔教授來了以後,事情發出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傳出一個說法,說施天放有些排擠老教授,怕自己研究的東西被老教授怎麼樣了。這樣就引出了孔全的不滿,有些傳聞弄得有鼻子有眼的。據說孔全曾經放言要收拾施天放,是吳仁光從中擋了駕,才沒有變成現實。後來小郝曾找吳仁光落實過這件事,吳仁光說沒有那回事,屬於風傳。 七月末的一天傍晚,老教授孔漢青從實驗室經過後樓往前樓來,半路上被人揚了一臉生石灰,兩隻眼睛就此便壞了。那件事鬧得動靜不小,連市裡都來人了。但是由於缺少線索,遲至今日也沒能搞清那是什麼人幹的。有人大膽懷疑到施天放的頭上,說七說八聽著似有道理,但僅僅是說說,項目還要靠施天放搞。 孔全那些日子瘋了,揚言要殺了施天放,醫院怕出事情,整天派人看著孔全。直到兩週前,孔全在實驗大樓的電梯拐角得手了,很可惜,他想打斷施天放的腿,結果錯打了吳仁光。小郝就是那個事情上介入了此事,他和派出所的人去逮孔全,結果讓孔全跑掉了——這就是此事的基本脈絡。

誰想到呢,孔全那兔崽子居然摸回來了。 聽了小郝的情況介紹,歐光慈當即指出:有意思的不是孔全錯打了吳仁光,而是某人撒在孔漢青臉上的那把生石灰粉。 “注意,孔全打人屬於明火執仗,直來直去,這裡不存在什麼陰謀。而撒石灰粉就不同了,狗日的,這本身就很可疑,你說他是陰謀一點兒也不過分。” 小郝道:“沒錯,隊長大人,這一點大家的意見是一致的。但是撒石灰的現場實在搞得太他娘的亂了,讓你一點脾氣都沒有。” 歐光慈撥拉著牛肉,說:“那是個什麼環境?你畫給我看看。” 小郝找來一支圓珠筆在紙上畫著:“新樓和老樓之間的一條屁大的過道,撒石灰的人躲在這個過道的拐角後邊。幾面都是牆,本身就是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出事以後人們忙著搶救孔老爺子,根本沒考慮到現場的保護。隊長,你抽空去看看那地方怎麼樣?”

歐光慈道:“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興趣了,可能的話,我想見見那個施天放。說心裡話,你覺得它可能害孔教授麼?” “不好說,人心隔肚皮的事。”小郝吃著東西,“從心理邏輯上講,這一點還真的不能排除。施天放我接觸過,的確是個很古怪很自私的人,見了你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懷疑他?” “就算是吧。但僅僅停留在懷疑上,我缺少指認他的最起碼的證據。隊長,你一定要見見這個人。” “可以可以,包括吳仁光我也想見見。” 小郝當即給石門派出所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孔全出現了。那邊一片歡呼。歐光慈說:“媽個頭的,他們撒什麼歡兒呀!” 禮拜四,歐光慈沒事,小郝弄了輛車直奔醫學院。路上小郝提醒歐光慈,讓他說話厲害點,先把姓施的鎮住。姓施的性格怪,不是很好對付的主。歐光慈說沒問題。

車子沒開進醫學院,主要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關注。他們是走著進去的。小郝帶著歐光慈往後邊走,過了教學大樓一直往後,是一水的青石板路。小郝說那實驗樓裡有許多完整的人體骨架,白森森的,很恐怖。還有他媽不少泡在液體裡的人身上的東西,想想都起雞皮疙瘩。歐光慈讓他別說了,指出自己也怵這個。小郝故意說他還看見過一個肚子打開的人體模型。 過了教學樓,後邊果然陰森起來,搞得二人說話都不敢大聲。偶爾有一兩個學生摸樣的人走出來,神情也是怪怪的。歐光慈突然問:“撒石灰粉的地方在哪兒,我可以先看看麼。” 小郝說:“在另一條出口,那里通醫學院的後門。對了,我忘了說了,孔漢青教授之所以從那個地方出去,是因為出了後門離他的家近一些。”

“明白了,換句話說,撒石灰的人已經摸清了老教授的行動規律?” 小郝點頭:“嗯,肯定是。”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實驗樓的下邊,小郝往上指著:“你看,隊長,六樓從左邊數第四個窗口就是施天放的實驗室,快注意,有一張人臉正在往下看。” 歐光慈說:“看見了,又細又長,像他媽毛驢似的。” 小郝說:“那就是施天放。” “是嗎,吳仁光呢?” “吳仁光被孔全打壞了腿,一直在家休息。傷了骨頭不是那麼輕易好的。” 兩個人說著便進了樓門,這裡有一個電梯,屬於運送器械的那種又深又長的電梯,平時使用的人很少,因為沒事兒的人基本不到這個地方來。兩個人乘著電梯上了六樓,說話就到了施天放的門外。小郝舉手要敲門,門卻開了。施天放迎面站在裡邊。

歐光慈心想:媽的,頭一次見面就神神鬼鬼的。 施天放那張長臉橫橫豎豎皺紋奇多,歐光慈簡直不明白這張臉是怎麼長的。由於是近處看,那張臉似乎更長了,耳朵尤其顯眼,頭上一層薄薄的頭髮勉強蓋住頭頂。歐光慈往後退了一步,覺得他長得像某個演小品的人。不過他的沉默實在不多見,面對著兩個警察,就那麼看著,什麼也不說。還是小郝先開了口,叫了聲老施。 對方點點頭,讓開了身子。 兩個人跟他進了門,才聽他問了一句:“你們是找我麼?” 歐光慈反問了一句:“這裡難道還有別人麼?” 施天放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歐光慈,彷彿要看到歐光慈的五臟六腑裡去。歐光慈說不清為什麼竟有些緊張,忙解釋說:“我好像沒看見你這裡有別人。” 施天放不理睬歐光慈,只是朝里邊咳嗽了一聲,說話間出來一個長得像猴子似的小女生,幾乎和施天放一樣陰氣沉沉的。施天放讓小女生先走,小女生就听話地脫了白大褂走了,歐光慈發現她沒去電梯方向。 施天放一定是看出了歐光慈的心思,小聲說:“女孩子膽小,因為那電梯有時候要運送死屍。請說吧,你們是找我麼?” 小郝說:“自然是找你,老施。這是我們隊長。” 施天放再次把歐光慈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歐光慈覺得那眼神很不好捕捉,閃得很快。施天放沒有再問什麼,把歐光慈二人領到一個小門前邊,推門而入,裡邊是個小小的休息室,有沙發那種。 歐光慈說:“算了,我感到很窒息。如果可以的話,咱們就在實驗室裡聊聊。你這屋子裡的味道實在不好聞。” 施天放自然聽清了歐光慈的話,但是卻不理睬,依然那麼看著歐光慈的臉不言語。歐光慈離開了那個小門,沿著一溜擺滿各樣的瓶子的鐵架往前走。他想起小郝讓他鎮一鎮這個人,可是他不知道怎麼鎮。他在一台電腦前站住了,回頭問:“聽說你是獨身?” 施天放和他對視著,過了一會才說:“看來你們調查過我了。是麼?” 歐光慈點點頭:“那自然,因為這裡出了一件事情。孔教授的眼睛被弄壞了。” “那又怎麼樣呢?”施天放反問,好像覺得歐光慈這句話問得很多餘,“事情已經出了很久了,你們一直沒抓到那個撒石灰的人。我一直在奇怪,公安局的人怎麼這名無能啊?” 幾個人像散步似地走動著,走走停停。 小郝說:“老施,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以為破案像做遊戲那麼容易嗎?錯了,破案是個很複雜的過程。況且你也沒向我們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呀。” “我說過了,那件事我什麼話也不想說。至於為什麼不想說,你們應該清楚。” 歐光慈道:“我不清楚,能對我說說麼?” 施天放道:“重複某些東西是最沒意思的事情,該說的我已經向他說過了,你問他好了。” 歐光慈道:“你指的是人們的某些議論?” “我說過了,我不想重複。”施天放看著歐光慈,好像歐光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對於人們的議論我連解釋的必要都沒有,對那些人沒什麼好解釋的。” 歐光慈加重了語氣道:“對一般人你可以不予解釋,但是對我們你不能如此,就像你在研究什麼尖端課題一樣,我們研究的是人的犯罪心理,這很好懂。” 施天放使勁地點著頭:“是的,很好懂。我想知道你們對我這個人研究出什麼結果沒有?我,施天放,出生於貧寒的農家,自幼苦讀,方有今天。獨身未娶,AB血型,自卑自傲,雙重人格,人緣極差,頭有反骨,你們說,這樣的人是不是長於犯罪?” 歐光慈嘿嘿一笑,急促地收住:“是,的確是!統計學證明,這種類型的人犯罪率明顯高於其它類型的人!”他盯著施天放的眼睛不放。 施天放聳聳肩,一笑。 歐光慈也笑了:“施先生,我想知道你對孔老先生的看法。” “權威,但是我從來不迷信權威。” “我指的是有人弄瞎了他的眼睛?” 施天放又聳聳肩:“對不起,這恰恰是你們分內的事。” 歐光慈覺得這一問一答很有意思,感覺上像演戲似的。他覺得差不多了,對於這個人的個性特徵,對人對事的態度,以及充滿挑釁性的交流方法,他完全可以總結出一些有用的東西。於是他打了個哈欠,暗示小郝差不多了。 小郝聰明,及時結束了這場談話。 告辭出門的時候歐光慈突然轉過頭來問:“順便問一句,施先生,那個項目如果搞成功了,會有多大的經濟效益?” 施天放道:“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那將是一個近乎於天文數字的數字。” “會有多少落在你們個人頭上?” “你可以充分想像。” “謝謝。” “怎麼樣,有收穫沒有?”歐光慈問小郝,“我發覺你一直在偷著笑。” 小郝道:“隊長,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你……你好像天生比我們會發問。施天放和我們交流的時候沒有這麼針鋒相對,態度要溫和得多。” 歐光慈和小郝順著樓梯往下走,小郝不願意搭乘那個運死人的電梯——是的,他覺得歐光慈確有不同常人的地方。 歐光慈聽了小郝的話,笑笑:“你說的不對,不是我怎麼會問。不不,完全不是這樣。問題出在施天放身上,施天放是個極其敏銳,極其聰明的人,他懂得看人下菜碟。面對越厲害的對手,他也越厲害。但是,他越厲害越說明了他心裡的虛弱。” “嗯,生活裡是有這類人。”小郝點頭道,“你覺得他內心虛弱?” “對,絕對是。這個人是比較容易被看透的那種。不過這都在其次,我比較關心的是他對孔漢青的態度,你感覺呢?” 小郝看看天,道:“我感覺他對孔漢青不感興趣,十分不友善。隊長,你覺得是他撒的石灰麼?” 歐光慈搖搖頭:“不至於,我感覺他和孔漢青還沒到那一步。孔漢青的介入,對他的研究項目並沒有構成直接的威脅。充其量在他們的同行內有些大樹遮蔭的感覺,也就是所謂的'搶風頭'。頂多心裡不舒服一些就是了。至少我是這麼看的,他心裡怎麼想還不好說——不過你說得對,這個人比較自私,對孔漢青的態度溢於言表。” 兩個人說著,便到了孔漢青遇害的那個樓角。歐光慈看看兩棟樓,又看看這個過道的走向,他問小郝醫學院的後門在那裡,小郝說出了過道再往前走一些就是了。歐光慈點點頭,彎腰去看堆在牆角的那一小堆石灰,見石灰已經被人用牛皮紙水泥袋蓋上了,上面壓著幾塊石頭。小郝指點著幾個位置向歐光慈介紹著當時的情況。介紹得很細。歐光慈偶爾問幾句。 最後歐光慈捏著下巴說:“的確是蓄謀的。幹完以後那人可以順利地從後門溜掉。不過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即可以從後門溜掉,還可以再從後門返回來,做成搶救者的樣子。哈哈,有意思吧。作案者可以在眨眼之間變成好人。” 小郝實在佩服隊長的腦子,他說:“是,確實如此。隊長,你是不是應該看看當時搶救者的名單,六七個人全有筆錄。” “不必了,我只想知道搶救者中有沒有那個實驗室的人?” 小郝一拍屁股:“都在,施天放和吳仁光都來了,還來了一個助手,叫顧明。” “其餘的人呢?不是實驗室的?” “不是,其餘的人都是顧明喊來的,據說當時所有的人都慌了。他們把老爺子送到了附屬醫院的門診。我們來看現場的時候,滿地都是石灰印子,已經沒有線索價值了。” 歐光慈表示理解。隨後兩個人又去看了看那個後門,便離開了醫學院。一刻鐘以後,他們的車子停在了一座老舊的板樓前,吳仁光就住在這兒。 給他們開門的是吳仁光的妻子木蘭,他一眼就認出了小郝,所以什麼也沒問就讓進了屋。聽小郝管她叫木醫生,歐光慈才知道這兩口子是同行,一問,木蘭在附屬醫院的外科當主治醫師。 吳仁光說話也從臥室出來了,架著雙拐,睡意朦朧。 沒有什麼寒暄,談話很快就進入了正題。歐光慈問了一些研究室的情況,吳仁光的回答和所了解的內容差不多,項目研究以施天放為主,他為副,另外有兩個實習的學生,一個是小郝提到過的顧明,另一個是看到的那個長得像猴子似的小女生,叫閔江。 “閔江的長相是差一些,但是非常聰明,非常有創意。項目中的相當部分都是她搞的。她是老施的研究生。”吳仁光靠坐在沙發上,平伸著雙腿,樣子非常彆扭。 “傷得厲害麼?”歐光慈指指他的腿。 木蘭站起來,從里屋拿來一張X光片,歐光慈懂得這個,接過來看看,果然傷的不輕,沒有半年吳仁光離不開雙拐。 他問:“你還能上班麼?” 吳仁光說:“上什麼班,下樓都難。” “也就是說,研究項目現在基本上由施天放一個人搞?” 吳仁光點點頭:“對,有時我也打電話關心一下。” “施天放也應該打電話給你呀。”歐光慈說。 他發現吳仁光夫婦很快地對視一眼,吳仁光笑笑:“這不是什麼原則問題,老施那人平時話很少。” “我理解得不錯的話,他從不向你通報情況。” 吳仁光笑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談話很快轉向關鍵所在,吳仁光從這兒開始激動了。他詛咒孔全,話越說越難聽,最後他連醫學院的領導也梢進去了。 “我就是不明白,半中腰為什麼非要弄進一個孔漢青。事情就是從這裡開始的。現在看看,這個決定即害了孔老先生,也害了我。儘管都說孔全的目標是施天放,可是施天放難道就應該承受這個麼!”他指著自己的雙腿。 “當然,誰傷了都是損失。”歐光慈讓他別激動,“聽我說吳先生,孔全的報復行為無論如何都是錯的。但是我們不能忽略了當時的一個背景,那就是風傳的一個說法:孔漢青的存在威脅到了施天放的利益。” “是呀,醫學院的領導如果不把孔漢青搞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吳仁光的思維似乎卯在這裡。 木蘭顯然比吳仁光客觀一些:“也不能那麼說,項目是醫學院的,給他們加強力量並沒有什麼錯。再說了,項目的主要負責人還是施天放和你呀?” 歐光慈不失時機地插上一句:“是呀,孔漢青的出現難道真的威脅到誰了麼?” 吳仁光說:“當然當然,現在回過頭去看,當然有些可笑。但是當時的感覺並不是這樣,容我說句公道話,當時連我都感到有威脅。想想看嗎,畢竟是我們好幾年的研究項目,說話就快成了,你想想嗎,突然弄來一個權威。” 歐光慈覺得吳仁光很聰明,沒有說施天放一個字,但是意思卻清清楚楚。他集中話頭,再次把目標對準孔全:“孔全感覺上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的過激行為很大程度來源於周邊的那些說法,我想知道那些說法有沒有什麼來源?” 吳仁光不想扯這個話題。 木蘭卻突然激動起來。她說:“來源我覺得就是施天放,吳仁光不願意說我說,問題就出在施天放身上。他把那個項目當成他的私人財產了,這難道不是事實麼?吳仁光,你這個人就是窩囊!” 話說得直,人人心裡都有數。 小郝道:“據說當時的風傳很大一部分原因來源於施天放那人的德行。” 木蘭說:“就是,人人都能感覺出來的東西,說不說都是那麼回事。孔漢青的眼睛突然被人搞壞了,誰不會想啊。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施天放頭上。” 歐光慈道:“也就是說,那些風傳並不是空穴來風。有了施天放的毛病,才有了孔全後來的行為。現在,吳先生替罪羊的身份可以確認了,那麼向孔老先生的眼睛上撒石灰的事情呢,真的是施天放乾的麼?有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認?” 一時間吳仁光夫婦都沒了話,房間裡的空氣顯得很凝固。 歐光慈說:“這是問題的關鍵,撒石灰的事情不能確認,其他的事情都不好說。” 沒人言語。 歐光慈繼續道:“現在的事實是,風傳終歸是風傳,施天放還在抓他的實驗室,醫學院方面也沒有因為風傳就採取人麼相應的措施,倒是孔老先生和他的兒子,一個瞎了,一個逃了。” “還有我,瘸了。”吳仁光自嘲地提高了聲音。 木蘭補充說:“事情就這麼懸著。” 歐光慈站起身來,說:“不會,不會總這麼懸著。” 這一刻他已經想好了,向分局匯報,把這個案子接過來。這個案子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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