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槍後有眼

第17章 第十七章

槍後有眼 蓝玛 10087 2018-03-15
李鐵去沏茶,沏好茶回來郭東浩讓他坐下,說道:“關於高源的精神病,這在當年的全部情況中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很顯然,那些人是故意把風聲壓到了最小。在我的印象裡,倒塌事件調查組曾經有人提出過一些疑問,最終不了了之。要說盯這事兒盯得最多的還是杜長海那傢伙,現在看來他是最敏銳的。” 李鐵道:“我在想,要不要找一些當年的老人摸摸底?”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郭東浩當即予以否定,“高家老爺子現在還在台上,谁愿意多這個嘴。另外你找誰,有目標麼,總不能亂打聽吧。我知道,你是想弄清楚高源受刺激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李鐵,難,太難了!我個人感覺,不一定有什麼實質性的行為動作,很可能是高源聽到了什麼。你不覺得麼?”

李鐵看看天花板,然後收回目光道:“什麼話能使一個人瘋掉,這聽起來太玄了吧?” “不,不玄。黎云講了,郭東浩是個精神脆弱型的人,大廳倒塌事件當時已經給他構成了相當的精神壓力,這個時候假若聽到了什麼相關的事情…………對,前提是他聽到了相關的事情,你想想,和那事最相關的事情都有什麼?” “管小虎被殺,設計院失火和於萌的失踪。” “對!”郭東浩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這是高源最敏感的兩個問題,同時這也是當時搞得最神秘最摸不著頭腦的兩個問題。李鐵伙計,看來事情的關鍵找到了,對高源而言,必須從這兩個問題進入思考,特別是第二個問題!” “於萌!” “沒錯,於萌。”郭東浩激動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煙,“如果說管小虎之死止於莫菲的話,設計院失火一事則止於於萌的失踪。這等於是兩條並行的線,它們的出發點是共同的——文化館大廳倒塌。怎麼樣李鐵,整個輪廓都清楚了。現在我想說的是,管小虎、莫菲那條線中出現了沈方,於萌這條線中是不是也應該有相應的人物呢?”

李鐵的心在狂跳,脫口道:“難道是高天一?” “過於大膽未必真實,你覺得這事用的著一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親自動手麼?不用!你不必想了,現在咱們再怎麼想也等於白想,我們這裡等於有了一個思路,把於萌的失踪作為重點問題提出來,我認為,高大公子的神經失常很可能和這條線有關係!” “你莫不是想說高源聽到的事情和於萌失踪有關?” “正是這個意思!我甚至敢說,他聽到的很可能是關於於萌消失的內容。” 李鐵敏銳地聽出,郭東浩這裡使用的是消失二字,他喃喃道:“於萌…………消失…………郭處,你是說…………” “什麼樣的'消失'能使聽到它的人精神錯亂直至發瘋?”郭東浩擲地有聲地提出一個問題,房間裡刷地靜了。

兩個人各自點上一根煙默默地抽著,他們在想,他們越想越害怕,彷彿身歷其境似地,那小樓,那走至門外的高源,門里傳出來的交談聲………… “郭處,怎麼他媽的越想越…………越頭皮發麻呀?” 郭東浩笑笑:“我也是。這樣吧李鐵,抽時間應該見見這個大公子,你以為呢?” 李鐵點頭:“嗯,有必要。但是不能你出面,不能讓我們隊長感覺到什麼。” 郭東浩沒意見。接下來李鐵說了說林濤搞了一箱子錢的事情。郭東浩認為魯姍姍非常有用,讓李鐵一定保證魯姍姍的安全。李鐵說沒問題:“放心吧,她比我們想像的要聰明的多。” 郭東浩也很欣賞李鐵的說法,十年了,那張網真的大不如從前了:“好好乾伙計,我看有戲!” “咱們那位沈局沒有什麼異常吧?”李鐵小聲問。

“沒有,穩如泰山。” 初吻,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永遠是刻骨銘心的。 魯姍姍直至倒進沙發里心還在狂跳。她發現僅僅這麼一會兒時間,李鐵的相貌就便已經很朦朧了,留下的只有唇上的奇特感覺。然後是雙臂、前胸、及至全身。她把自己攤開,全身放鬆地怪叫了一聲。叫聲在空曠的房間裡迴響著。她解開外套的釦子,讓兩個高聳的胸乳驕傲地挺在眼前,然後摀住雙眼快樂地笑了起來。她發現做女人真的很不錯。 過道上突然傳來拖鞋磨擦地板的聲音,隨即是林濤那麵糊糊的聲音:“是不是有人吃錯藥了,又是叫又是笑的——這是誰呀?” 聽聲音心情不錯。魯姍姍翻身坐起來,叫了一聲大哥。她不明白林濤剛才在幹什麼,她原以為林濤不在家呢。林濤穿著一身很休閒的衣褲走過來坐在她旁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魯姍姍歪頭看看林濤,喲了一聲:“大哥,你刮臉刮出個小口子。”

林濤摸摸那刮得青呼呼的臉,笑了起來:“不要轉移目標,現在是我在問你呢——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呀?是不是和誰那個啦?”林濤在自己的手背上啪地親了一口。 魯姍姍嗷地一聲摟住林濤的脖子,把他按翻在沙發了一通胳肢。 林濤喲喲地笑著,問:“看起來果然是,好呀,我妹妹到底把這歷史性的一步邁出去了!怎麼樣,感覺不錯吧。” “不錯,真不錯。”魯姍姍放開林濤弄了弄頭髮,“大哥,告訴我,你為什麼不結婚,莫非要獨身一輩子?” “你怎麼想起問我這個問題了,過去從來不問呀?”林濤點上一支煙慢慢抽著。 魯姍姍看了他一眼,道:“過去我以為你在等我——真的。” “你,黃嘴小兒。是不是發現還有比大哥更棒的男人了?”

“大哥,你別打岔,請回答我的問題,你有意中人麼?” 林濤臉上的笑紋眼看著就不見了,他沒有迴避魯姍姍的目光,雙眼久久地凝視著手裡的煙頭,最後站了起來:“姍姍,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魯姍姍覺得自己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感覺告訴她大哥的傷疤可能被戳破了。的確,過去他們沒有談過這個問題。林濤在她眼裡曾經是男人的化身,或者說是“自己的男人”的化身,她沒有理由提出諸如此類的問題。正因為此,她缺少這方面的心理防範。 她叫了聲:“大哥…………” 林濤可能意識到情緒變化過於快了,重新坐回沙發里,又拍了拍她的腦袋:“小丫頭,你還小啊!” 魯姍姍沒敢再問。她靠近他,一言不發地依偎著,林濤用遙控把電視打開,選著台,信口問道:“小丫頭,你是不是動過我的東西?老實交待。”

姍姍心頭一顫:“沒有啊。” “動過,我那隻裝錢的小皮箱你打開過,別以為我不知道。”林濤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原本那些'老人頭'一概是朝上的,但是我發現一疊錢的老人頭朝下了!小丫頭,那一定是你幹的。” 魯姍姍萬萬想不到林濤竟然如此心細,她心裡發慌臉上卻不得不裝出笑來:“大哥,你真壞。人家只不過出於好奇嗎。大哥,你拿回那麼多錢幹什麼呀?” “多嗎?你還沒有看到更多的呢!干我這一行的,這幾個錢如同九牛一毛。”林濤把煙蒂弄滅在煙缸裡,起身道,“好啦,睡覺吧,我真的很累了!”他把遙控器遞給她,徑自向臥室走去。 魯姍姍望著他的後背,腦袋裡亂哄哄的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後來她也累了,關掉電視起身去沖了個澡。出來時,見林濤臥室的燈還亮著。她悄悄溜到臥室門外往裡看。這一看不得了,他看見了林濤正在乾一件事。只見牆上那個風景畫的畫框被他拿了下來,背面朝上翻在了床上。鏡框的後擋板已經打開了,一些照片攤在床上。林濤背對著房門在看照片。聚精會神。

照片上是一個女人,裸體。 若不是考慮老海要歇兩天,李鐵原本想約著他去精神病院走一趟的,他和郭東浩都覺得有必要盡快和那位大公子進行接觸。沒辦法,現在他不得不更改一下日程,把尋找當年的老工人的事提到議事日程上來,這是鄒局長重點強調的。他原計劃從林濤那兒挖掘尋人線索,後來給否了,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蓋德幫。此人在社會上混的時間長,應該有些關係。這天上午他收拾了一下手裡的活兒,便去約葉曉霜。結果曉霜找藉口給推託了,他只得找馬三。 上路以後馬三一針見血地說:“李鐵,看來你和曉霜徹底搞夾生了。我發現她最近連笑都不會了,真他媽有那麼嚴重麼?” 李鐵簡單說了說情況,道:“你知道,感情這東西不比別的,它來不得半點兒勉強。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我們倆在一起有些勉強。如果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並且把它掐斷…………是不是。我覺得不走那一步對我們倆都好。你是過來之人,以為如何。”

馬三說:“嗯,道理上你是對的。但是怎麼讓曉霜明白這一點還是要講點藝術的,你是不是搞得太生硬了。” 李鐵回憶了一下事情的發展,承認是:“可能吧,我和魯姍姍的幾次接觸碰巧都被她撞上了。我知道她很受傷。唉,怎麼搞的我也不知道!” “命該如此。”馬三放開了車速,出城了,“但是你要說完全是碰巧我倒表示懷疑,曉霜那丫頭其實很有心的,你別小看了她。看來呀,她是盡了努力啦。好了,不說曉霜了,說說你那位夢中情人吧,魯姍姍這人怎麼樣?是不是特傲慢那種。” 李鐵說:“這你應該了解一些吧,守候四指那些日子你們經常打交道。” “大體感覺還可以,就是太洋派了點兒,國外蹭來的毛病不少。李鐵,我懷疑你們倆成不了。真的,不是我咒你,我怎麼都覺得她應該嫁一個大款什麼的,可能是我的偏見。”

“絕對是你的偏見。”李鐵毫不猶豫地說,“我比你了解她。” 馬三依然表示不太相信:“兄弟,咱們都是大頭老百姓,為人實在。你小子如果被人家涮了,到頭來哭都沒地方哭去。我看出來了,你對她很著迷?” 這一點李鐵承認。他轉換了話題,談到魯姍姍的安全。馬三說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並且為現在的做法有些擔心:“不是擔心別的,我主要擔心林濤那個人。他很可能是心理有問題的那種,這類人說不准什麼時候幹出意想不到的事兒呢。去年咱們不是接了這麼一個案子麼——那個大頭老六!” “大頭老六有精神病,躁狂症。和林濤不是一碼事。你舉他的例子不太有說服力。” “那好,不說他。師範大學那起殺人案總有說服力了吧。兇手可是個帶研究生的教授。” 這個例子使李鐵沒話了。 前邊便進了那個鄉的地界,馬三問他是不是把車子開到鄉政府去,李鐵說不必,直接去阿里巴巴大世界。隨即他問:“老兄,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魯姍姍配備點防身的東西?” “聽得出來,你小子緊張了。你能配備什麼,槍?不可能吧。或是找一根電警棍給她拎著。我覺得不現實。” 李鐵也覺得不現實,嘿嘿一笑沒再說話。 車子過了大河橋,就看見了阿里巴巴大世界。遠遠看著有一群人圍著,見來了警車便很快散了。李鐵看見了蓋德幫,他讓馬三看:“注意,那個戴墨鏡的就是他,從額頭到眼眶子全都是燒傷。” 蓋德幫和他的手下齊刷刷地往這邊看,李鐵下車和他打了聲招呼,蓋德幫罵了句難聽的:“你呀,我們以為誰來抓人呢!” 李鐵問:“剛才怎麼回事兒?” 蓋德幫說:“民事民事,你是刑警就少操心吧。” 李鐵把馬三介紹給他。蓋德幫問:“你們找我沒好事兒吧?” 李鐵提出單獨談談。蓋德幫向他的手下大吼了一嗓子,然後一勾手指頭:“跟我來。” 他們跟著蓋德幫進了娛樂城,橫穿過去出了後門。原來後邊是一座小樓,挺土的樣式。蓋德幫把他們引到客廳裡。李鐵說明來意,蓋德幫說:“你怎麼來怎麼回去,我沒這個義務幫你找人。我他媽一個設計院看大門的,根本和搞建築的不搭界麼?” “社會上的三教九流你認識的不少,總有渠道幫幫我們吧。”李鐵摸出手機,“如果我面子不夠,打個電話給海爺怎麼樣。” 蓋德幫說:“你用不著拿海爺說事兒,海爺的海爺來了也沒用,我的確不認識…………嗨,你幹嗎?” 李鐵已撥通了老海的電話,遞了過來。 蓋德幫只得接住,點頭哈腰地解釋。老海可能說了他一句什麼,蓋德幫的臉拉了下來:“海爺,您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又不是黑社會老大,你們怎麼都這麼看我呀。我…………我當然不認識了。上次我也沒說我認識誰呀…………沒錯,我有幾個朋友搞過建築,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誰知道他們現在還乾不干了,搞不好死個球的了!嗯,好的好的,好…………”他把手機還給李鐵。 老海說:“李鐵,你也是瞎找人,我說過他認識搞建築的,那的確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現在找他真不如找林濤。林濤不是一向很主動麼,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李鐵聽隊長也這麼說,便也作罷了。他問了蓋德幫幾個相關的問題,沒問出個所以然,便起身告辭了。蓋德幫送他們出來,說:“我日你先人的,警車往這兒一停,非得把不該來的人招來。生意慘了。我什麼時候欠你們的了!” 返城的路上,馬三忿忿地說:“他奶奶的,現在發財的都是些什麼鳥人呀!” “留神,不要打擊一大片。”李鐵道,“老兄,咱們是回隊裡商量商量,還是直接去找林濤?” 馬三想了想:“直接去吧。” 卻不料,他們卻在南山集團碰了個軟釘子。 秘書進去半天才出來,說董事長手頭正有幾個文件在處理,很快就出來。結果這個“很快”足足很快了將近40分鐘。出來的林濤用力和李鐵二人握手,說了一大堆客氣話,然後板著面孔責備李鐵不到家裡去玩兒。李鐵只好軟中帶硬地說:命案在手,豈有時間玩耍。 林濤看看表,問:“那個四指身上就一點線索都沒有麼?” 李鐵說:“即便有我也不能隨便說,這您知道。林總,我們說正事好不好?是這樣,為了更全面地了解十年大案的全貌,我們想找一些當年的基層人員聊聊,也就是一線的建築工人。希望您能給我給我們一些幫助。” 林濤立刻表現出很明顯的不配合:“哦,這就難了。十年前出了倒塌事件後,幾家大股東相繼撤資走了。他們的一線工人由於我們接收不了全部,便遣散了一些。這些人去到何處我們再也沒有關心。至於自己的人,當時基本上全都在招商局大樓的建設工地,和那些遣散人員沒有關係。在接下來的十年裡,工人隊伍的構成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當初的人基本沒有了。所以…………” 說得頭頭是道,你很難找出毛病。但是,或許因為對此人的內心看法產生了高一層的認識,李鐵覺得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裡頭藏著林濤的某些心機。畢竟中間出了一些事情,看法在改變,在深化。一些是自己親歷的,比如幾次接觸的感覺,再比如他的遇刺和肚子上那條神秘的劍傷。還有一些是聽姍姍講的,比如他的異性癖好,他那一皮箱錢,等等。總之現在李鐵不會再用簡單的眼光看待這個人了。 他說:“對不起林總,你的時間很寶貴這我知道。沒有事我們也不會來打擾你,我個人感覺這個事情對你來說並不難辦,如果你想辦忙的話。” “不,”林濤抬起一隻手,“我是做管理工作的,不直接控制基層,你提出來的問題對我來說確實難辦。” 聽了這話,李鐵不再多說什麼。他告訴林濤,案子由於四指的死,又進入了一個相對沉悶的時期,如果不想再熬一個十年,凡關心此案的人都應該伸出援手。 林濤說:“有了新的線索我一定和你聯繫。” 離開南山集團馬三大罵:“什麼東西,陰一陣陽一陣的。李鐵,他過去的主動勁一點兒也看不到了,要放在前一段時間,他至少會問問那個逃掉了的兇手的事!” 這句話提醒了李鐵,他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馬三說的極是。林濤不屬於那種從來都漠不關心的人,近來的變化比較明顯。 “你還別說馬三,你的話越想越對!”李鐵無心無腸地看著窗外的景物,“完全變了一個人。想當初不管他是不是在和你耍心眼兒,總還主動說點兒什麼,現在大不一樣了,處處迴避。馬三,你覺得這說明什麼問題?” 馬三想想,道:“不好說,你覺得呢?” “這分怎麼說了,如果此人是沒有問題的好人,這表現倒也說明不了什麼。相反,如果他不是剛才說的那種人,這現象就有意思了。起碼它說明咱們的偵察方向在逼近真實——對,在逼近真實!”李鐵突然興奮了。 馬三歪著頭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說,他不希望我們找到當年的建築工人?” “難道不是麼?伙計。” 二人高興了,覺得這個上午沒有白跑。吃過午飯,便開車去精神病院。結果正趕上病人搞集體治療。醫生說這樣的時候最好不要分散病人的注意力,他們只隔著玻璃窗看了看那個正襟危坐在後邊的高源高大公子。醫生在他們準備離去的時候追出來說:要見高源最好爭得病人家屬的同意。 晚上李鐵和郭東浩通了電話,把情況說了說。郭東浩告訴李鐵,今天沈方派自己去市里送東西,見到了鄒局長。鄒局長又一次強調走群眾路線的重要性,一定要把基層人員的調查搞好。李鐵說:“領導真厲害,可是你看,我連著碰了兩個壁,碰得鼻青臉腫。” “不要緊,東方不亮西方亮。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鄒局長特別強調了保密的重要性,李鐵,注意千萬…………” “放心,不會的!”李鐵壓了電話。 隨即電話又響了,是黎云打來的。黎云問他是不是去了精神病院,李鐵說是。黎云說:“我已經和精神病院的人說了,下個禮拜二我要去看高源,如果可能的話,那天你們來人,咱們一塊見見他,你覺得呢?” 李鐵說:“那沒問題,我記住了,禮拜二。” “禮拜二。” 放下電話李鐵的心有些空落落的,他想到了葉曉霜。過去的一些事情過電影似地浮現出來,他反省自己,覺得自己做的確實不太近人情,成不了夫妻還可以做朋友哇,現在搞的不上不下的,實在是很彆扭的一件事情。他不知道怎麼面對現在的局面,有些黔驢技窮之感。 他想跟老海聊聊,看看時間不太合適,作罷了。和郭東浩談的事情至今像一塊鉛砣子似地壓在心上。論理智,他當然明白郭東浩和鄒局長的態度是對了,事情必須那樣作。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便想到了隊長,於是便充滿了一肚子的內疚。他不知道事情最終會怎樣,如果案子順利地破獲,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時候,老海會順理成章地明白他最器重的李鐵曾向他隱瞞了一件大事,他會怎麼想呢? 那怕老海一臉的微笑,他都會覺得那是在抽自己的嘴巴。 自從發現了大哥的那個秘密,魯姍姍那原本波瀾不興的心就再也不能平靜了。她滿腦子閃動的都是那個風景畫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大哥會有這樣的秘密。她憑藉自己不算很豐富的人生經驗分析著親眼目睹的這個現實,試圖弄明白大哥究竟是個怎樣的一個人,但是畢竟太年輕了,她得不出讓自己信服的答案。 他為什麼秘密保存著那麼一些女人的裸照?照片上的女人是誰?那些裸照和他那有些異常的性心理有些什麼關聯?統統是謎。魯姍姍很想和李鐵談談,但是撥通了李鐵的手機她還是沒說話就關了,她試圖弄明白了以後再說。 今天李東山陪他跑了幾個地方,填了幾張表格。她總是填錯,弄得李東山不得不親自代筆,他問她怎麼了,魯姍姍敷衍說:“沒事兒沒事兒,可能和睡眠不好有關係。” 這倒也是實話。 原本填完表格還要去看幾塊地皮。林濤說了,做公司可以,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去租別人蓋的寫字樓。他讓魯姍姍選個合適的位置,自己起一棟小樓。他手裡有幾棟樓樣很不錯。魯姍姍原以為大哥會把自己的公司歸入他的南山集團,現在看來大哥沒有那個意思。 但是心裡揣著事,她走到半路突然不想跑了,李東山只得開車把她送回家。分手的時候李東山說了句挺費思量的話。他說:“姍姍,你是一個臉上藏不住事情的人。” 魯姍姍覺得對方好像在暗示自己什麼。 回到家她聽了一段音樂,躺在沙發上想事。其實,她並不認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不可以看那樣的東西,不是,她在西方呆過,知道那沒什麼。使她不解的是,大哥的鬼名堂似乎不僅僅自己發現的這一點,恐怕還有許多自己沒發現的東西呢——比如那件女人的內衣。她關了音樂,按著咚咚狂跳的心來到大哥的臥室門外。那臥室門的銅把手使她想到了大哥房內的那個女體雕塑,那兩個被磨亮的乳頭。 她握著門把手輕輕一轉,門嗒的一聲開了。 她的眼睛倏然一亮,一眼就看見了剛剛想到的那件女士內衣,因為它就仍在大哥的枕頭邊上。她覺得呼吸有些急促,忙把門拉上了。 不知為什麼,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恥。 這時,手機響了。她快步退到沙發里,坐好。接著他聽到了李鐵的聲音:“什麼事姍姍,我在開會…………不不,我現在在男廁所裡。” 魯姍姍道:“沒有事兒,我本想和你說說話,忽然覺得不合適。我畢竟是個無業遊民,不能總是乾擾你。什麼時候我們去喝咖啡?”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肯把溜到嘴邊的話說出來。 李鐵說:“喝咖啡的時間有的是。姍姍,你聽我說,我也正想和你說話呢——聽著姍姍,我曾經想請你做一些事情,現在我把話收回,你什麼都不要做了,沒什麼別的意思,不做就是了。” 姍姍沒有追問,心裡卻想:越這樣我越要做! 關了手機她站起來,快步走到大哥門外,深深的一個呼吸,她轉開了門。輕輕將門掩上,她走到了床前。伸手拿起那內衣輕輕一抖,見是一件樣式很普通的女式內衣,粉底帶淺白花的。她走到衣櫃前,發現裡邊那件見過的內衣正是這件。換句話說,大哥昨天晚上把它從衣櫃裡拿出來了。她把櫃門關好,內衣放回枕頭邊上。然後目光抬起來,停留在牆上。 那裡掛著那幅油畫。 魯姍姍見過很多油畫,價值連城的世界名畫也見過。她甚至聽到過一些和畫有關係的故事,曲折而且神秘。但是說老實話,她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變成故事裡的人。 她踢掉鞋子上了大哥的床,登在床上剛好可以把畫框拿下來。她平衡著自己的身子摘下了那幅畫。把畫放在床上,她腦門上出汗了。在床邊上坐了一會兒,她伸手摸了摸畫框的邊緣。畫面上的確是潮河森林的一角,是森林與湖水接壤的那片林地。 魯姍姍生出一種親切感。 是的,大哥的確動過它,畫框子擦得很乾淨。魯姍姍把它翻了過來。正面是繃得很結實的畫布,背面襯了塊層板。層板下邊顯然就是那夾層。她轉開了上邊的兩個鐵釦子,小心地掀開層板,一堆裸照馬上見了天日。魯姍姍的雙頰一下子變得緋紅,她覺得照片上的女人是自己。直至心跳平靜下來,她才確信那不是自己而僅僅是一個長的和自己有許多地方相近的女人。 她捧起上邊的幾張,仔細端詳那女子。她說不准自己是不是見過這女人的照片,感覺上不是很陌生。片子照的很業餘,由於放大的緣故,畫面甚至有些粗糙。但是美麗是不為這些所遮掩的,你無論如何要承認那女人是美的,她很可能是在大自然的一隅,享受著自然光的照射,魯姍姍甚至覺得那就是潮河森林的邊緣,也就是油畫畫面上的那個地方。拍攝的時候那女子一定非常快樂,以至於她眉宇間洋溢著的幸福感纖毫畢現。可以想像,當時她一定是滿懷著一種美好的情緒被拍攝的,那麼,攝影者顯然是她最鍾情的人。 哇,是大哥麼?魯姍姍很自然地想到了這個問題。 大哥的攝影水平恰恰和這個差不多。 她依次翻看著照片,發現照片其實比自己想像的要多,除了一些裸體照以外,還有一些寬衣解帶的照片,後來她突然把一張照片舉到了眼前,因為她看到照片上的女子剛巧在解開衣扣,而那件內衣顯然就是大哥枕頭旁邊的這一件。她拿起內衣對比著,確認無誤。 很顯然,這是大哥直到今天依然念念不忘的一個女子。 她是誰呀? 時近中午,到了該叫餐的時候了,每天的這個時候大哥都會打個電話給她的,她探頭看看外邊的壁鐘。就有那麼巧,電話驀地響了。她慌亂地放下照片衝了出去。果然是林濤的聲音: “姍姍,你在幹嘛呢。聽說你把表格填了。” “啊,填了填了。並不是很複雜。大哥,你在哪兒呢?” “我在集團餐廳裡,你要不要過來和我共進午餐。” “不去了大哥,我已經叫了送餐的,很快就送來了。”她不得不順嘴撒了個謊。 “下午你過來一下,我們核對一些數字。我想你要辦公司有必要掌握這些數字。電腦的管理軟件也送來了,你看看還缺什麼。好不好?”林濤的聲音是面面的,聽得出一種深切的關懷,“我們或許可以共進晚餐。” “好的大哥,我下午一定去。”魯姍姍突然有一種內疚,“大哥,你的胃藥吃了沒有,可別忘了吃啊。” 林濤笑了:“不會的,小傢伙,謝謝你的關心。拜拜。” 擱下電話,魯姍姍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返回林濤的房間,衝著那些照片發了會兒呆。然後她坐在床邊一一把照片看完。不會錯的,絕對是大哥的夢中情人。不說別的,僅僅這些鬆弛而開放的照片,就可以引發你許許多多的聯想。如果再把這神神鬼鬼的隱藏手段考慮進去,聯想的空間就更大了。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麼? 魯姍姍首先想的了這個,她不能不這麼想——大哥已經四十多歲了,孤身一人守著這些神秘的照片而不娶,這背後會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這些事情,大哥從未對自己吐露過一絲一毫。甚至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流露過,哦,他的內心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魯姍姍把那些照片一字排開,一邊欣賞著那女子的表情和姿態,一邊試圖從這些肢體語言中感悟或捕捉到可能給予自己答案的細微末節。首先她發現,那女子雖然裸露著輕易不可示人的胴體,畫面上卻沒有絲毫輕浮放浪的感覺。由此你不難想像,這是一對很美好也很純潔的情人。是那些淫邪之輩所不能同日而語的。再有就是那女子凝視著鏡頭的眼神,那是一種近乎於飛揚的目光,熱烈而不放肆,使你哪怕有一點點邪念都會臉紅。面對著這眼神,魯姍姍覺得用兩個字可以形容自己的感受——美、好。 哦,大哥!她到底是誰? 你為什麼從來沒有說起過她呀? 魯姍姍慢慢地把那些照片收起來,理理齊放進畫框裡。隨即她發現這樣不行,大哥原先是胡亂放的,一旦看見放整齊了,馬上就會得出一個可怕的結論——幸虧發現了這一點。 至少現在她還不想讓林濤知道自己幹過的事情。她把照片打亂,擺弄到再也沒有理由起疑的程度,然後別上了那兩個鐵釦子。掛回牆上的時候費了些力氣,最後還是弄好了。整理好“戰場”,她倒退著離去。突然,她喲了一聲,發現床腳和茶几的拐彎處遺落了一張照片,衝上去拾起來,發現正是那張解開內衣的。 她看看牆上的畫框,又看看手裡的照片,遲疑了一下,一咬牙揣進了口袋。 外邊的壁鐘當地敲了一聲,1點了。 禮拜二,李鐵、葉曉霜在黎云的陪同下來到了精神病院。可能是赶巧了,高源高大公子那天偏巧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李鐵他們的車子到來的時候,高源正被病院的一群工作人員堵在一道鐵柵門裡對峙著。只見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了根挺老粗的棍子攥在手裡,虎視眈眈地做防衛狀。黎云悄悄說:“膽小的大多防衛自身,不是所有精神病人都具有攻擊性。” 原來高源欺負了一個來探視病人的女士,女人的丈夫給了高源一個耳光,高源便發了瘋,搞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黎云聽說自己的丈夫挨打了,馬上便紅了眼。 急匆匆趕來的院長解釋說:“黎云你聽我說,不能全怨人家,高源那動作來得太突然了,那個女的差一點被勒死。” 李鐵默默地聽出了意思:人家那一家人在說話,高源突然衝過去扯那個女人頸上的珍珠項鍊。不料項鍊的絲線很結實,一下子揪不斷,於是便勒住了那女人的脖子,直勒到面孔發紫。女人的丈夫是不得已才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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