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槍後有眼

第13章 第十三章

槍後有眼 蓝玛 10010 2018-03-15
身份於是便落實了——肖國元正是害死自己弟弟的兇手。同一個兇手昨天又捅了林濤一刀。他覺得有一股氣在胸中竄動,本想說幾句厲害的,又考慮到這女人有心髒病,強忍著把話放平和了一些:“曲淑霞,我們今天找你的目的有兩個。一,正式通知你,你丈夫肖國元被人擊傷後腦顱骨,目前正在搶救。第二,他同時又是刺殺他人的兇手,人證物證已經有了…………來,小邵,扶她坐一坐。” 他們把曲淑霞扶到一邊的台階上坐下。曲淑霞推開他們的手,把整個腦袋埋在雙腿中間哭了。抽抽顫顫了好一陣子,她抹了把臉直起了身子。看來她比想像的要堅強得多。關於肖國元的內容,她一句也沒問,只是說:“這是遲早的事情,問吧,你們想知道什麼?” 看得出,這是那種早已心灰意冷的女人,李鐵遇見過。於是他首先讓曲淑霞談談肖國元的大概履歷。曲淑霞說了,這人經歷平平:在街道廠幹過,考上了一個財務類中專上了兩年,後分配到商業局打雜,再後下海到太陽神健身中心搞承包,因合作者關係調整不好而離去,多年來以搗郵票掙錢。有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指的是酒桌上那種朋友。

“就這些。”曲淑霞理了理頭髮,“上次你們來,問到了一個姓於的人。他來電話時我問了他,他說他印象裡好確像有這麼個人,也是搞郵票認識的。聽得出,他對此人的印像模模糊糊,不是很熟。” “多謝。”李鐵道,“能說說近來他的表現麼?” 曲淑霞撩起眼皮,問:“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他是在本市出的問題,還是在外地?” “在本市,在潮河森林別墅。” “這就對了,他幾次打電話給我都說在外地。其實我一開始就感覺出來了,他沒走?這個人完了,大概捲到黑社會裡去了!” “你這麼說,有什麼根據麼?”李鐵追問。 “什麼根據不根據的!我是他老婆,他怎麼樣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這一年多他搞郵票搞得不太順,估計砸進去一些錢。人一缺錢就容易想歪主意。我覺得他捲到黑社會裡去了,他捅了個什麼人?”

“南山集團的老總,姓林。” “看看、看看…………”曲淑霞站起來一下又坐下了,捂著臉嗚嗚地再次哭起來,直哭得沒了眼淚,她才繼續說,“一這個多月他就是那麼神神道道的,神經高度緊張,我問他出什麼事了,他不是搪塞我就是不跟我說實話,問急了他就撒謊或者罵人。我覺得他被什麼人控制了,變成了那種別人手裡的工具!” “這些事情你有沒有抓住什麼線索,還是僅僅來自於感覺。” “我要是有根據,馬上就拿給你們看。沒有,全是我的感覺。” “他經常不回家麼?” “要是旅館,我們那個家已經要關門了——比旅館還不如。” “不回來他呆在哪兒?是不是外邊有別的女人?” 曲淑霞抬了抬頭,又搖了搖頭:“不,不會,他不好這個。他有些男人的毛病。我也不知道他都呆在哪兒,不外乎他的狐朋狗友家,另外他有個遠房表叔,在潮河鎮。”

“哦,遠房表叔——請說說地址。”李鐵讓小邵記下來。 “你就是蘇長林麼?”李鐵凝視著這個面色陰白陰白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有些反胃。他實在不明白,在如今的時代怎麼還會有這種感覺的人活在世上。他覺得只要給此人套一身帶馬蹄袖的朝服,站在眼前的這傢伙馬上就是個太監。他尤其不喜歡蘇長林的那個見鬼的習慣,一進院子就忙不迭地關門,看來是離群索居鬧出毛病了。 蘇長林不承認肖國元在他這兒落過腳,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盯著李鐵的臉,好像多麼的理直氣壯。李鐵心裡頭說:老傢伙,正常人這時候應該迫不及待地問“出了什麼事兒”,不應該是這種表現。 “不反對我們參觀參觀吧?” 李鐵在院里屋裡轉悠著,小邵沿著牆角走。蘇長林嘴上說隨便看隨便看,眼睛卻有些不安之色透出來。李鐵讓他談談肖國元的情況,蘇長林說了一些,聽起來和曲小霞的大同小異。但有一點曲小霞沒說,蘇長林說肖國元幫什麼人討過債,把人家打得頭破血流。

“警察同志,肖國元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這裡明白著呢。”他敲敲著自己的胸口,“不過,他真沒在我這兒呆過,這是事實。” “蘇長林,這不是事實。”李鐵倏地盯住他的眼睛,“他從17號就住在這兒了,住到25號,前後共六天。” …………弟弟是15號失踪的,18號在磚窯被發現。也就是說,肖國元在弄死弟弟之後便到了潮河鎮。 蘇長林的眼睛瞪圓了,彷彿受到了極度的驚嚇:“這…………不對吧警察同志。你們…………” 李鐵向他討過頭去:“絕對錯不了,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蘇長林,你跟我們撒謊是非常不明智的。來,看看你這個挂歷上——”李鐵讓開些身子,“看見沒有,你每過一天就在日子上打一個叉子,可是從17號開始,叉子變成了對勾,直到26號。從27號起,又變成了叉子。這一串打對勾的日子,就是肖國元住在這裡的日子。讓我數數,噢,整整10天。”

“哎喲餵,我算倒了霉了。”蘇長林的臉像苦瓜似地扭曲了,“這是沒有的事兒,你們怎麼會這麼想呀,我就不能打對勾啦。” “運筆力量不同。”李鐵一把揪下挂歷邊吊著的一支圓珠筆,“小邵,把這個收好,這上邊應該有肖國元的指紋。另外,一個人向挂歷上畫對勾的時候,另一隻手一般都要摁住挂歷的,這是最通常的習慣。蘇長林,你應該知道肖國元的左手有幾根手指頭吧。” 蘇長林的嘴張大了。 李鐵朝他擠擠眼,繼續道:“此外你可能忘了西屋床下有一雙比你的腳大許多的塑料拖鞋,而你住東屋。另外,你吃口香糖麼?” “不…………不吃。” “可你看,”李鐵朝堂屋的門廊子上一指,那裡有一塊嚼過的口香糖糊在上邊,顯然是肖國元弄上去的。

“蘇長林你聽著,現在的先進技術可以從唾液中化驗出那個人是誰。噢,看起來你不相信。另外我剛才在外邊的牆邊看見牆上的青苔被人用手摳掉了一塊,是你麼?把向日葵成熟的葵花籽一顆顆弄下來吃掉的是你麼?啊,不必吃驚,我們是乾這個的。好了,我知道你願意談真話了。” 蘇長林的小臉更陰更白了,慘不忍睹。他的頭垂下去,望著地闆說:“算你們狠,那我就說吧。” 他說了肖國元到他這兒躲避的全部情況,基本沒有遺漏什麼。他強調了他的猜測——肖國元犯事兒了!他說的基本都是個人的感覺。李鐵驚訝地發現,這個人的感覺極其敏銳,可以用非常準確的細節把肖國元的心理狀態點出來。這一點剛好和曲小霞所謂“被什麼人控制了”的說法相吻合。

“狗日的在做死呀,安分守己過自己的日子多好,非要在外邊折騰,我估摸著他惹上人命官司了!” “你為什麼這麼想?” “他臨走那天晚上給我講了個故事,他說:'有一個人殺了人'”蘇長林一五一十地敘述了那個可怕又可疑的晚上,最後道,“他說那個人最後瘋了,跳到河裡淹死了。” 李鐵問:“住在你這兒的這段日子,他是不是快瘋了?” “實話說,是!”蘇長林用力地擠出幾個字。 在返城的路上,李鐵讓小邵談談感覺,小邵說的和李鐵想的完全一樣。綜合曲小霞的敘述和蘇長林交代,四指肖國元受僱殺人的事實基本上已經成立了。人證物證都有。肖國元背後的指使者差不多露出來了——林濤,李鐵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此人。

僱凶殺人,結果殺人者因良心的折磨返回頭去又向雇主行刺。真是個類似於黑色幽默的過程。有意思的是,到底還是某人棋高一籌,搶先朝肖國元下了手——這個人(這些人)又是誰呢? 看起來,眼下四指肖國元的死活已經是重中之重了。 他撥通了馬三的手機,問:“馬三,那個四指的情況怎麼樣?” 馬三說:“沒什麼球變化,醫生說最樂觀也要等24個小時後再說。”馬三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兄弟,我都快困死了,你們能不能分點時間來替替我。隊長說他中午來,現在已經中午過了,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李鐵說:“你用不著發牢騷,忘了咱們倆梧桐巷那一夜了。忍一忍吧,誰都不易。我已經把三分隊的小邵借來用了。” “可隊長明明說好的呀!”

全程目睹那一幕的,似乎只有一個提著菜籃子的老太太。她先是聽見背後不遠的地方有什麼動靜,像一個大頭蒼蠅在嗡嗡,然後便朝著這邊過來了。她原以為那是運垃圾的手扶拖拉機,於是小心地朝旁邊讓了讓,還老大不情願地咕噥了一句。結果開過去的不是手扶拖拉機,而是一輛又瘋又野摩托車。老太太一向管摩托車叫“屁驢子”。 就見那輛藍色的屁驢子抽瘋似地從她身邊飛掠而過,忽地兜起了一股風。老太太的衣襟被風撩了起來,露出了一節后腰。她去捂后腰,腋下夾著的報紙便掉在了地上。她又要去撿報紙。結果還沒等彎下腰,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那一幕—— 後來她才知道那路邊走著的是“杜師傅”,當時不知道。 當時她只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感覺上那輛車彷彿就要撞路邊走著的那個人身上了。那人提著個裝了東西的塑料袋慢慢在走,絲毫沒有察覺背後的摩托車是朝著他來的。或許他知道有摩托車開過來,因為他也像老太太那樣朝路邊讓了讓。但是摩託也朝路邊“讓了讓”,就像他背後拖著的影子。這下子老太太嚇壞了,情不自禁地叫了起來。她知道那一聲尖叫是多麼的難聽和嚇人,但是無所謂了,她不敢想像那疾駛的屁驢子一旦裝在人身上將是何等的悲慘。她想閉上眼睛,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她看見了發生的一切。

只見那摩托車緊擦著正在行走那人的身體飛竄過去,像一道閃。那人恐怕意識到了什麼,機敏捷地朝旁邊閃開。但還是晚了…………老太太清晰地看到那個騎在屁驢子上的人很優美地抬起一隻穿著皮靴的腳,異常準確和凶狠地朝著路邊那人的左腿踹去…………老太太不敢說自己是不是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感覺告訴她,那人的腿怕是完蛋了。就見那人高高地揚起兩隻手,塑料袋甩了出去,咚地掉進了旁邊那運河的臭水里。然後他朝前踉蹌了幾步,兩條腿一軟便可憐地撲到了。老太太哇哇地大叫起來,叫得半條街都充滿了恐怖。 與此同時,那輛屁驢子已經噴著淡藍色的煙飛馳遠去,眨眼便逃出了老人的視野。路邊的鋪子里相繼有人奔了出來。老太太撿起自己那份報紙,踮著碎步向前趕過來。她當然沒有年輕人的速度,趕到時,那人被幾個人扶著坐了起來。她一下子認出來了,是杜師傅! 公安局的那個杜師傅! 林濤被刺的消息傳得風快,出事的第二天就不斷有人來醫院探望了。由於只是皮肉之傷,他被安排到住院部的一個很高級的病房。這樣,連接病房和觀察室兩端的就只有魯姍姍了。表面上看,是林濤讓她關註四指兇手的救治情況,其實她自己也很樂意往這邊跑。 她希望看見李鐵。 魯姍姍不敢說這是不是屬於愛上了,可能還不到那個程度。但是一想到李鐵那高高大大格外帥氣的樣子,她的心裡就很癢癢,這個事實她不能不承認。公安局搞監視的那個馬三是個很鬼的傢伙,很快就發現她去的目的不純。他假惺惺向魯姍姍了解了一些出事時的細節,而後話鋒一轉,把話引到了李鐵身上。魯姍姍覺得自己傻乎乎地說了些傻乎乎的話,等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她覺出了馬三的小眼兒裡的內容。 “就好比你逛商場,要是看上什麼好東西,就趕緊下手。你不下手別人就下手了,俗話管這個叫'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懂嗎小姐!” 魯姍姍當然聽出了他的話中之話。 那個兇手還在搶救中,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一般來說重症監護病房是不可以隨便進出的,可能是考慮到魯姍姍是受害者的妹妹,又有警察在看著,所以也沒有誰管她。李東山就沒有這個優待。當然了,要進病室是絕對不可以的。 馬三一條魚似地躺在長椅子上,和魯姍姍說著話。說了一會兒馬三坐起來,開始罵人,罵刑警隊,罵隊長,然後罵李鐵。魯姍姍知道他已經守了10多個小時了,而且遙遙無期,不知要守到哪天算一站。她動員馬三不要當警察了,馬三說不當警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魯姍姍說馬三那張嘴恐怕可以派上用場,可以搞公關。馬三說你要我嗎。魯姍姍說如果我辦公司就要你? “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呀!”她說。 下午3點多鐘的時候李鐵來了。他告訴馬三,隊長有些私事要處理,讓馬三抓緊時間歇一歇。馬三問他:“隊長有私事我難道就沒有私事麼?” “你知道個屁!”李鐵說。他不願意讓馬三知道老海有一個“老伴兒”,老海剛剛通知他,讓他替自己來醫院看看,說錢老師鬧毛病了——老病。 正趕上魯姍姍又一次前來“探營”,遠遠叫道:“啊哈李鐵,你原來也會說粗話呀!” 李鐵被弄了個大紅臉。馬三煽風點火陰陽怪氣,李鐵本想替一替他,見他這樣子便改了主意,留下小邵就走了。魯姍姍追出來攔住他道:“就這麼走了麼——咱們倆的約定呢?” 李鐵這才想起自己上午答應過她。想想有些事情確實有必要側面摸一摸,他便說:“小紅樓怎麼樣,六點半我等你。” “行,一言為定!”魯姍姍很高興,和他擊了擊掌,看著他走了。 回到住院部,有幾個探病者從門裡退出來和林濤說再見。她便把這些人送出了病區。想著晚上要和李鐵見面,她開始捉摸穿什麼好。默想著走到門前時,忽聽後邊傳來一個粗粗的聲音:“請問,林總林先生是在這兒住院麼?” 魯姍姍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卻見眼前站著個很優雅的中年女人。 “我叫黎云。”那女人說。 大哥林濤和這女人之間的關係很快就搞清楚了,原來是副省長的兒媳婦。大哥是大企業家,認識各種人,於是魯姍姍也沒太在意此人的到來。她聽他們說了一些共同關心的事情,而後黎云試探著問林濤是什麼人向他下的手,林濤表示一無所知。魯姍姍有一搭無一搭地聽著,最后索性轉到了外邊看天看表,直到那黎云告辭出來她才迎上去送她。分手時黎云特意上下打量了一番魯姍姍,說了句:“你真漂亮!” “謝謝,您也是。”魯姍姍替對方撞上了車門,她知道自己應該穿什麼衣裳赴晚上的約會了。 果有奇效,李鐵剛一轉身,眼睛馬上直了。魯姍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身子扭了扭,這麼一扭反倒扭出些難得一見的風情。 李鐵原以為魯姍姍外邊的風衣裡頭頂多是件高級的外套而已,誰料想這丫頭穿了一件黑色的,魚網樣的東西。透過那些網眼兒,李鐵清清楚楚地看見了那帶花邊的紅色文胸。他再想作謙謙君子狀已經來不及了,眼睛就這樣直了。 他們的尷尬由於另一方是魯姍姍,因此沒有持續多久。魯姍姍笑李鐵大驚小怪,說:“這算什麼,這有什麼不好嗎你說?你還沒見過西方的天堂浴場呢。人體本來是很美的,凡是美都是可以欣賞的!嗨,幫我把包掛好。” 李鐵接過她的包,掛在了衣帽架上。隨即鬆弛下來。 他們選的是個日式包間,直接坐在地上那種。李鐵坐下道:“如果到處都是天堂浴場這世界就亂了。再說我們倆是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女孩子應該提防著點兒。” “哈哈,你把自己放在壞人堆儿裡了。” “是的,凡是人都有本能的一面,你也有。來吧,吃什麼你來點,倭食韓食我完全是外行一個。” 魯姍姍倒也爽快,非常內行地把東西點了,然後盯著他道:“李鐵,你首先告訴我一個秘密,你怎麼知道我是正義路中學的?” 李鐵擺擺手:“稍安勿躁,咱們先不說這個好不好。你大哥的情況我還沒有顧得上問呢。原以為他那麼瘦,怎麼也要躺上三天呢。” “其實他不瘦,臉上瘦的人不一定身上也瘦。”魯姍姍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喂喂,你是不是調查過我?我的履歷表在公安局有存檔。你是不是偷著看了?” 李鐵道:“我說小姐,你不覺得這麼說話是一種不禮貌麼?我為什麼平白無故地偷看你的履歷,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麼?” “我覺得你是。”魯姍姍賴賴地笑了,“我就是搞不懂嗎,連我的中學你都知道,實在是…………你能不能簡單地透露透露。” 李鐵想了想,突然小聲道:“那好吧,其實問題非常非常簡單,我也是正義路中學的。”他知道這層紙遲早要捅破。 “哇,校友餵!”魯姍姍興奮的臉蛋紅紅的,“你怎麼不早說呢,讓我好猜。你知道麼,我真的以為你偷看過我的表格。” 兩個人大笑起來。李鐵想很繞開這個話題,因為一不留神就會觸到10年前那塊傷,他不想讓姍姍難受。這時食物上來了,兩個人收住了笑鬧。李鐵跟姍姍學著吃日寇的東西,話題自然雜了。 吃掉兩塊壽司後,魯姍姍用餐巾小心地沾沾嘴角,道:“李鐵,說正經的,你今年有沒有26歲?我覺得那個女警察一定在暗中喜歡你。可是你們兩個根本就不合適,她看上去不是很可愛。” 李鐵有些懵,他真沒法適應對方的爽快,便直言道:“對不起小姐,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本人今年已經27周歲了。那個女警察不是暗中在喜歡我而是明著喜歡,至於我們兩個合不合適,沒有進入情況誰也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和你的看法很不一致,她很可愛,真的很可愛——姍姍,你說話東一句西一句的,讓人實在無法適應。” 魯姍姍歪歪腦袋,道:“你現在不是已經適應了麼?”她一點兒也不著急,反倒顯得李鐵不夠厚道,“李鐵,我就是覺得她不可愛。你想想看嗎,她怎麼能在飛機場大廳那樣朝我大哥吼叫,而且內容那麼可怕!” 李鐵心想:她說到劍傷了。為了不顯出自己的迫切,他故意沒接這個話題:“那又怎麼樣,事實上也沒有造成什麼不良後果呀。充其量只是嗓門兒大了一些。你要是急了嗓門兒也會提高的。” “我要是急了我會哭!”魯姍姍又顯出了天真的一面,“喂喂,你們兩個真的還沒有進入情況麼?你指的進入情況不是指同居吧。” “天呀,越說越不像話了。” 李鐵急了,怎麼也弄不好那生魚片。 魯姍姍幫他弄好,道:“我就是這麼想的,沒心沒肺,口無遮攔。告訴我,同居了沒有?” 李鐵放下筷子:“姍姍,你再這樣我可要走啦!” 魯姍姍於是像哄小孩似地哄的李鐵沒了脾氣,湊上來些說:“李鐵,我想辦個公司,你能不能來和我一起幹?我已經正式邀請馬三加盟了?” “見鬼,你想拆我的大廈呀!”李鐵認真了,“不許啊,我們這支隊伍不能毀在你手裡。什麼見鬼的公司,你看你像搞公司的麼?” 魯姍姍過去調了調音響,放出一首《北國之春》,一邊哼著一邊說:“李鐵,你要知道,現在如今幹實業是最有意思的。你們身上很可能有經營的細胞,長期當警察可能會退化的。好不好,出來和我一起乾公司!算我正式邀請。” 碰上這麼個人,一點兒轍都沒有。李鐵腦子轉了轉,道:“誰要是敢從我身邊挖人,我會和誰決鬥的。”他想用“決鬥”二字把劍傷的話頭找回來。 可惜魯姍姍還是沒接這個話頭,她說:“你也是我們學校的,那我怎麼沒有印象呀?正義路中學好幾個出色的男生我都有印象。比如高一的周鵬、劉飛,初三的駱駝、野狼嚎,還有那個靠在籃球架子上就能睡著的黑壯黑壯的男生!” “他姓花,小李廣花榮的花,我們都管他叫花大姐。”李鐵學會了弄生魚片,“花大姐是我們一個班的,我後來當兵走了。你當然不記得我。我發現你印象深刻的都是打籃球那些。現在這些人都混的很一般。我和周鵬上個月還在街上碰見過。” “聽我大哥說,你當兵在山東長島。那個地方我去過。” 李鐵胸口像被什麼上撞了一下,想起自己坐在礁石上哭了一夜的情景。他看了姍姍一眼。姍姍朝他笑笑。李鐵過去把音樂聲調低了一些,坐回原位道:“姍姍,說點別的好不好,說說你自己。” 魯姍姍於是開始談國外的事情及其見聞,一下子半個鐘頭就過去了。李鐵發覺姍姍說什麼他都願意傾聽,這樣的情況很少出現在葉曉霜身上。危險信號!他依然在尋找魯姍姍舉止中眼熟的東西,而且越發相信她就是他夢中的那個人。後來姍姍談到了10年前的那起慘劇,說得平平靜靜波瀾不興。然後話題自然落在了林濤身上。 “…………我大哥真的是個好人,他沒有實踐他的承諾,他說'感恩不是愛情'。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馬上就明白了,我對他的的確確是一種感恩而不是愛。” 女孩子可能因為感情過於投入,眼中有些深邃的光在閃動,這便給她素有的天真罩上了一層很有厚度的東西。李鐵靜靜地體會著魯姍姍心目中的林濤,試圖從多個側面還原成一個完整而真實的林濤。現在他急需要深刻地體會和分析這個人,他已經越發明顯地感覺出了,林濤是一個多側面甚或多重性格的男人。這個多側面多重性格的男人,似乎在用一種很複雜的手段面對眼前更加複雜的社會,這對於他幾乎是一種習慣行為了。那麼,用通常的尺度來衡量一個不通常的人,所得出的結論往往是不准的。 李鐵覺得自己必須換一種眼光來面對林濤其人。 根據曲淑霞、蘇長林的介紹和已有的分析,林濤極有可能就是僱用四指肖國元殺害自己傻弟弟的那個人,能用此種穩定正常的心態來面對現實的人和事,李鐵覺得自己相當了不起。當然,林濤也是了不起的,面對著眼前這位迷人的女孩子而坐懷不亂,絕非常人能比!至少他覺得自己就做不到這一點。 隨即他又想到了林濤隱瞞的那塊劍傷。 “姍姍,我很同情你的身世。希望你能把它看淡些,畢竟已經10年了,不要再用過去的傷痛來折磨自己。來,擦擦淚。”李鐵遞過去一張餐巾紙,很溫存地看著他。 這一刻,他不知道應該把話說到什麼程度。從魯姍姍這兒打探林濤的情況當然是很便當的事,但是一旦掌握不好尺度就會“驚”了林濤,這屬於辦案之大忌。最後他還是覺得應該小心為上。 這時魯姍姍說話了:“對了,我總覺得還有一件什麼事兒呢。李鐵,那個女警察說的什麼劍傷不劍傷,我怎麼聽不懂呀!” 李鐵心頭一咯登,不失時機的接住這個話頭:“噢,是這樣。我們前些日子接觸到一樁命案…………”他把路昌惠的情況和林濤所提供的線索一一說了,“就是這麼回事,死者的小腹部僅僅是一塊做闌尾手術留下的刀傷,和你大哥的所說不符。” “我估計是他記錯了。”魯珊珊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他關注的是另一個問題,“李鐵,就是說,你們覺得那個死者是10年大案的兇手?” “從嫌疑的角度說,是的。” “而我哥哥在矛盾中還是向你們提供了一些情況。” “嗯…………可以這麼說吧。” “你好像在猶豫。” “這不是猶豫。”李鐵凝視著她,“這是談話中所必須注意的用詞的準確性。事實上你大哥向我們提供的情況更多的表現在情緒和心理上,至於辦案線索還是要我們一步步調查。也可以說,他更多提供的是一些思路上的東西。” “有用麼?”魯珊珊確實關心案子了,因為這個案子和她的個人命運息息相關,“我大哥那個人可不是隨便表態的人。” “你說得對極了。所以我們對他的每一句話都十分重視。但是,路昌惠腹部的劍傷使我們對他的信任產生了動搖。” 魯珊珊依然不關心劍傷的問題:“我說過了,很可能是他記錯了。李鐵,現在我關心的是案子,你覺得那案子能破麼,10年了!” “姍姍,說實話,破這個10年大案相當有難度。真的,這一點我用不著隱瞞。但是人血不是水,命案不能永遠的懸掛著,更不能不了了之。為這個我們在做著最大可能的努力。” “我能幫幫你麼?”魯珊珊真誠地看著他。 李鐵點頭道:“當然能,需要的時候我會找你的。來,我們把這個吃掉吧。” 兩個人開始默默地吃東西,後來又聊了一些未來設計的事,姍姍還是熱衷於搞公司。李鐵讓他三思而後行。 “我大哥願意給我投入啟動資金,我在國外學習的東西也需要派用場的。你還不知道吧,我學的是工商管理。” “厲害!”李鐵喝了一些湯,“你大哥怎麼不結婚,難道他是獨身主義者麼?”這是一晚上李鐵問得最主動的一句話。 魯珊珊笑了:“沒準兒真讓你說對了呢。我大哥這人挺怪的,總讓人覺得他有許多捉摸不透的東西。我小,他從來不跟我說。” 李鐵適時打住,他最明白話說到什麼火候合適。 兩個人出了小紅樓,李鐵去推他的摩托車。魯珊珊發動了她那輛小豐田。突然,她把火熄掉鑽出來,李鐵見她走了過來不明所以。魯珊珊說:“車子我找人來開回去,現在我要坐你的摩托車回家!” “你有病呀?” “對,我有病,病得非常厲害。”魯珊珊瀟灑地坐在他的後座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李鐵無奈,只得突突地給了些油,飛馳上馬路。魯珊珊一路咯咯地笑著,快活極了。把姍姍送回家,李鐵還打算去醫院看看。姍姍在車後座上磨蹭了一會兒,才怏怏地離去。李鐵望著他走遠的背影,突然有一股熱辣辣的東西撞在腦門子上。 “翠翠——”他情不自禁地喊道。 李鐵趕到醫院的時候,驚喜地發現葉曉霜回來了。 葉曉霜顯然是來找他的,一看見他就扔下了馬三跑了過來,李鐵叫了聲“曉霜”。馬三縮在醫院的長椅子上吹了聲口哨。曉霜一指他:“你等著馬三!”然後又看著李鐵,“聽說你赴約會去了,沒好意思干擾你。怎麼樣,還可以吧?” 李鐵說:“嗯,還可以。” “我都問道醋味兒啦。”馬三喊。 兩個人笑了起來。葉曉霜說她正向馬三匯報情況呢,大連一行收穫甚微,人是見到了,於萌的老婆起先不願見他們,後來通過當地同行的協助總算聽她講了講情況,沒什麼新東西。說到於萌的時候她哭的很淒慘,顯然對於萌的情感很深。她對的生還不抱什麼希望了,但是問到關於於萌被害的跡像她又說不出來。有意思的是他還能很清楚地記得於萌最後那些日子的一些細節。 葉曉霜說:“唯一的收穫恐怕就是這些細節了。那個女人說,於萌在失踪前的幾天好像丟了魂兒,變得丟三拉四的。開始抽煙了,一邊抽煙一邊想事情,居然把窗簾燒了一個窟窿。你們覺得那幾天是不是他思想鬥爭非常激烈。” 李鐵點點頭:“顯然是。哎,小土豆呢?” “沒出息透了,吃海鮮吃的拉肚子,一路拉回來。”葉曉霜說,“我讓他回家歇著去了。對了李鐵,隊長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李鐵不願意透露錢老師的事,於是道:“估計有什麼事情,否則這種時候隊長不會在家呆著的。” 說到這兒他突然站了起來,原來沈副局長來了。他身後跟著小邵。沈局表情嚴肅,走過來問了問情況,告訴幾個年輕人,鄒局長剛剛找他去談了話,對四指肖國元的情況非常重視,很可能還要找李鐵親自談話。他不敢休息,直接趕過來了。剛剛聽了醫生的情況介紹,順便過來看看。他換了拖鞋進了重症監護病房。李鐵等人也想進去看看,被小護士攔在了門外。李鐵問她情況,她說不知道,估計夠嗆。剛說到這兒,忽然聽見裡邊嘩啦一聲碎響,李鐵推開小護士就往裡闖,小護士緊緊地揪住了他,他探頭看時,就見沈局已經衝到了後窗前。那裡碎了一塊玻璃。 李鐵還是想往裡衝,沈局出來了:“換上鞋進去看看,地上有半塊紅磚。我先走了!” 紅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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