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消逝的黑鈕扣

第5章 第五章迷離的星夜

消逝的黑鈕扣 蓝玛 3798 2018-03-15
“等一等胡伯。”小關突然想起了什麼,“那個孩子不可能連他怎麼進城的都不講吧。不大可能!他是從車站來的,還是從碼頭來的,或者是扒貨運車皮來的?總歸不會是走來的吧!” 胡伯用筷子敲敲瓷盤:“這有什麼重要的?” 小關自然不必告訴他這對尋找男孩子有用。從哪裡來,再從哪裡逃走,這是很通常的規律。 “他沒說麼?”小關盯著胡伯的眼睛。 胡伯垂下眼皮,撥拉著盤子裡的花生:“我記不得了,真記不得了。小關,你想想看嘛,那時候我滿腦子裝的都是黃六指拐賣他妹妹的事!” 他知道,他不想說——小關看得出胡伯的心思。他甚至相信胡伯正在為那個叫鐵鏟的男孩祈禱呢,希望上帝保佑他逃脫追捕。 “記不得就算了,繼續說黃六指吧。照你剛才的說法,那男孩子並沒有拿到黃六指的確鑿證據?”

胡伯點頭:“嗯,是。他說的那些情況基本上都是蒐集來的。照他的說法,那些天黃六指確確實實在那個水鄉作縫紉買賣。他不管縫,他掙的是裁剪的錢。他把鄉下人拿來的布料一個一個裁出來,鄉下人到有縫紉機的地方去弄一弄就成了。黃六指出賣的是那一點臭技術。” “這個鐵鏟沒見到黃六指麼?” 胡伯說:“見自然見過,沒太留意就是了。這是鐵鏟的說法。他說他出事的時候正在幫助學校宣傳防疫知識,在另一個村子。他妹妹丟失的那天晚上他才正式知道。所以他不能十足的肯定人是黃六指拐走的。你看,那孩子並沒有隱瞞這些,我也沒有隱瞞這些。” 小關說:“這證明你們都還聰明,隱瞞是隱瞞不了的。啊胡伯,你別憤怒,繼續說繼續說。”

胡伯的兩隻鞋蹬掉了,散發著極其難聞的腳臭。 他說鐵鏟說到最後猛然就衝動了,兩隻眼珠子通紅通紅的可怕。他當時阻止了鐵鏟的衝動,照鐵鏟當時的情緒,恨不得馬上就去找黃六指要人。 “這孩子是個容易衝動的人——事實求是的說。” “所以他才撲上去擊打黃六指致死。”小關皺皺鼻子,“嗨,胡伯!把你的臭膠鞋提上好不好,熏死人啦!” “我馬上攔住他不讓他去。一來因為那時天已經不早了,恐怕有晚上九點多鐘了。二來我怕他找黃六指拼命,那對他不利,他肯定不是黃六指的對手!” “嗯,你作的對。但是求求你,把鞋提上!” 胡伯告訴小關,鐵鏟是個比較懂事的孩子,不讓他去他就克制住了。然後兩個人從頭到尾又分析了一遍出事前後的情況。胡伯按照日子回憶了一下黃六指的“行踪”,記起了鐵鏟說的那個日子黃六指確實不在銅鑼街。

“那是梅雨前不久的事,鐵鏟說是四月十一號出的事。我那時候正準備著出門收春蜂蜜,所以有印象。不會錯的,黃六指那時已經出去了。” 這個情況小關也知道,因為黃六指是在公安局掛了一號的人。黃六指有裁縫手藝不假,但他那老掉牙的手藝在城裡掙不到飯錢,所以才不時地跑鄉下去混。這樣的人你說他拐賣人口還真的有條件呢! “鐵鏟對黃六指的形容你沒記錯吧,胡伯。” 胡伯嘬嘬牙:“你想想看嘛,他大海撈針一樣在找這個仇人,怎麼可能記錯呢。他所說的那個人的特徵確實就是黃六指。絕對是他!” “嗯,是的。”小關用指關節敲著桌面,“胡伯,也就是說,從四月十一號鐵鏟的妹妹丟失,到鐵剷出來尋妹,將近半年的時間都是他爸爸在找人。”

胡伯點頭:“就是這樣,鐵鏟說他爸爸已經跑掉了半條命,真可憐死了。” 小關的眼睛也紅了:“真他媽的十惡不赦!噢,胡伯,等一等,這個人怎麼來了?” 雅座的門開了,探進了一張陰森森的臉。 賈一夫,此人就是跟踪黃六指的那隻“黃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離開松林公園現場時,小關讓小吳和此人接觸接觸。他怎麼跟到這裡來了?小關起身出門,招呼賈一夫往樓梯走,雅座的門被胡伯踢上了。 “賈一夫,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我沒有找你!” 這個搞電腦的人隱在暗影裡的臉很朦朧的樣子,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徵的五官,更覺得看不清了。 “我害怕。”賈一夫的聲音很沙啞,“你們大概把我當成兇手了吧,事情不是那樣!” 小關凝視著他,一言不發。說老實話,他對此人印像不深,僅僅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而已。要不是本案牽扯到了他,估計一輩子也不會和他打什麼交道。

他和胡伯差不多,很不喜歡眼前這個人。 這人最起碼的長相就非常不中看。銅鑼街的人都挺瘦,但瘦與瘦不同。黃六指是狡詐鬼祟的瘦,胡伯是老奸巨滑的瘦,自己是深謀遠慮的瘦,而眼前這個搞電腦的賈某,徹頭徹尾屬於陰森恐怖的瘦。就像常年生活在地下的一頭不說話的怪物。 “你不要自作主張地給自己安什麼罪名,是不是兇手自有事實說話,有關情況你都對小吳說了吧?” 賈一夫嗯了一聲,眼皮飛快地朝小關臉上瞟了一眼:“關隊長,你們為什麼懷疑我?我沒幹什麼壞事呀!” “注意,我是副隊長,稱呼不對。”小關見對方瞟了瞟那個關著門的雅座,心想,這賈一夫兩隻眼睛深不可測哩,“餵,賈一夫,不要賊頭賊腦的,裡邊是胡伯。”

賈一夫急忙把目光轉的地板上,道:“我知道是胡伯,我知道。關……關副隊長,我什麼時候談。” 小關敏感地發現此人有話要說,因為在通常的情況下,人們都希望馬上洗清自己,不願意總是牽扯在案子上。賈一夫卻急於談話。 他決定吊一吊對方的胃口,這是策略。 “賈先生,飯要一口一口吃,話要一個一個談。等我調查完胡伯再調查你,我會通知你的。” 賈一夫連連點頭:“那好那好,我不打攪了!”他不由自主地再次瞟了一眼那房門,懨懨地下樓去了。 小關走到窗口,見他出門走遠,這才咕噥著返回了滿是臭腳氣味的雅座。 “算帳胡伯,我不能再呆在這個雅座了,比廁所還難聞!” 五分鐘後,兩個人走在了大街上。 銅鑼街是本市很有名的一條街,有名就有名在它的古老。因為這古老,許多特色建築還完好地保留著,比如腳下這兩道石板路。至於各種賣土特產的店鋪,要到白天才熱鬧。

胡伯問小關姓賈的來幹什麼,小關警告胡伯:“你不要問,警察是我。” 胡伯罵了一句“狗屎”,滿臉的不悅:“小關,你們是不是對所有的人都充滿懷疑。” 小關說:“對所有的人都充滿相信,那是幼兒園的小娃娃。咱們言歸正傳吧。那個鐵鏟後來作了些什麼?從他見到你,到今天已經一個星期了吧?” 胡伯道:“對,一個星期。不過我恐怕說不出什麼,你會失望的。” “為什麼?” “因為他總是單獨行動!” “你還在替他打掩護。” “沒有,絕沒有打掩護——我向我的祖先保證!” 這一點胡伯說的是真話,鐵鏟確實是單獨行動的。 大概就在胡伯向警察小關講述他的時候,這個傢伙又開始“行動”了。 他離開了那個又冷又不安全的貨場,朝著另一個地方轉移。就在剛才這一會兒的時間裡,先後有兩個查道的工人和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偷光臨了這裡。那兩個查道的用鐵榔頭敲鐵軌,這倒沒有什麼,可怕的是那個小偷,竟然爬到車皮上往裡看。空空的車皮使他掃興地吐了泡口水。

那口水險些吐在鐵鏟的腳上。 必須離開這裡,到“老巢”去!多日來,那才是自己呆的地方。那里安全!進城以後他一直“住”在那裡,甚至在找到胡伯並受到胡伯的挽留時,他也沒有在胡家留宿。 鐵鏟輕手輕腳地翻出了車皮,把那破塑料布捲了卷塞進懷裡,便沿著鐵路最黑暗的角落朝東邊而來。那時候,城市的燈光正在遠處閃耀,如他進城的那天晚上一樣。 同樣的燈光,不同的處境,真是可怕的變化!鐵鏟這樣想著,他找了塊石頭攥在手裡,為了防身。難道不是麼,頭一次看見城市的燈光,自己是尋找妹妹的受害者,今天再看那燈光時,自己已經變成逃犯了——真是可怕的變化! 他小心地走著,雙腿沒有力氣,恐怕是餓的。但是不那麼冷了。恐懼依然存在,也似乎減弱了些。

翻過一道可有可無的鐵柵欄,便是那條靜靜的小河了。 河岸兩旁是最普通的那種垂柳。河水淺淺的,遠遠比不了家鄉的河汊。但是回想起來,十天前進城找住處,似乎就是這條河把自己引到那老巢去的。 鐵鏟記得很清楚,第一夜是在火車站的候車室度過的,第二夜就找到了這個“新址”。這條小河彎彎曲曲地把他引到了城北,引到了一片廢棄的施工工棚。他一下子就愛上了那個自由自在的地方。 那個地方離今天打死人的松林公園不是很遠,位於東北方向。這條小河好像與公園裡那個鴛鴦湖屬於一個水系。鐵鏟想不通出事後自己為何沒有往工棚跑而是來到了並不安全的鐵路貨場,估計那個時候思維已經失靈了,總想著跑得越快、越遠越好。 其實不一定,老巢可能更安全些!

越過公路便是一片油菜地。 遠遠的,油菜地的那邊就是松林公園的矮牆了,矮牆裡的土包自然就是那座墳墓。鐵鏟彷彿又看見了墓碑,看見了自己坐著寫字的角落,看見了翻牆而入的黃六指,他漸漸想起了黃六指警惕的目光朝某個地方看……再接下來,哦,再接下來就是那最可怕的那一幕了。 估計那一刻自己徹底失去理智了! 直到現在鐵鏟也不認為黃六指不該死,他該死,他死有餘幸(鐵鏟搞錯了這個成語,應是“死有餘辜”)!但是不應該由自己來幹,政府會懲罰他的。尤其糟糕的是,他一死妹妹就更難找了,死人是不會開口交代的!多麼可怕的許多天呀! 鐵鏟打算好好回憶一下自己與黃六指周旋的這些日子,想一想還有沒有可能找到新的線索。 似乎是有的,沒錯,在記憶深處一定有這方面的東西,不過要好好回憶才行。 人在逃亡中,大腦非常遲鈍。 他快步走著,打算仔細想想下一步的行動。就這樣放棄尋找,鐵鏟死也不甘心! 事情已經露出苗頭了,黃六指無疑就是拐走小妹的那個人!自己呢,也正一步步逼近那致命的謎底!是的,正因為自己已經成了黃六指的最害怕的人,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要朝自己下手——否則自己絕不會先出手的!而今已經如此了,首先不能被警察抓住。一旦被捉,希望就徹底沒有了! 鐵鏟腳下加快了速度。 也許是大腦太專注了,鐵鏟根本沒發現正有一條黑影朝他逼近過來。等他聽到沙沙聲時,已經晚了,那黑一個惡虎撲食撲在了他的身上。 兩個人同時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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