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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八幕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光年1·迷失銀河 树下野狐 8274 2018-03-11
群山起伏,長城蜿蜒,上方是無邊無的夜空,綴滿了燦燦星斗。 我們站在最高的一座烽火台上,就像站在世界的盡頭。北邊的石牆己經崩塌,南側的牆體基本完好。大風吹來,每個孔洞都在發出尖說的嘯吼,彷彿在傾訴著幾千年來的風雨滄桑。 天空離我們那麼近,彷彿一伸手就能摘到星辰。整個世界都在我們的腳底鋪展延伸,西邊群山之外,我隱約能看見千點萬點閃爍的燈火,那是徹未眠的北京城。 關山萬里,星漢無垠,我被眼前壯麗的景象震住了。死裡逃生,又經歷了那條嵌滿怪物屍體的神秘甬道,看見這麼美的夜景,塵心盡滌,簡直就像是在做夢,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玄小童髮絲飛舞,轉過頭粲然一笑:“這是我姥爺和我的秘密花園,除了我們,就只有你來過。”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和喜悅。這座烽火樓坐落在孤零零的山頭,西邊連接的長城全都崩塌了,東邊的那段還殘留了一些廢墟,沿著陡峭險峻的山脊,斷斷續續地連向幾百米外的另一烽火台,這麼險要的野長城,比望京樓和仙女樓高峻難攀得多了,一不小心就摔得的身碎骨,別說遊客,景區的安保人員也不敢爬上來。 “你說,天上的星星像不像一條長城?”玄小童仰望著銀河,對我說,“1989年,天文學家瑪格麗特·傑勒和約翰·修茲勞在研究一萬五千個恆星系的分佈時,發現星係與星系團的分佈並不像想像的那麼均勻,而是連結成條狀結構。我姥爺說,他們所標示出來的那條'星係長城',離我們的銀河系足足有兩億光年遠。它有五億光年長、三億光年寬,並且有一千五百萬光年那麼厚。地球上的長城,就是照著天上建的。”

我心裡一跳,隱隱約約想起了些什麼。五億光年長、三億光年寬……那是什麼概念?想起宇宙的廣袤無邊,與自己的微小,心裡又是一陣茫然的恐懼。 “丁大哥,你看星空的時候,會不會感到害怕?”玄小童的話讓我陡然一震,他側過頭凝視著我,微微一笑,“我特別怕,但越怕又越想看。每次看星空時,總覺得自己這麼渺小,小得根本不值一提。我總會反反复复地想,繁星如海,而我只是一粒孤獨的塵埃,在我之前,宇宙就已經亙古存在,在我之後,也會繼續存在。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我問姥爺,姥爺沒法回答。他說這個世界從古到今有過那麼多的聰明人,他們全都無法回答。” 我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胸膺如堵,卻沒法給他任何安慰。突然明白在溪谷裡,他為什麼會提起姥爺說的那句話了,“每個人都是一顆迷失在銀河裡的星辰,如果你看到流星劃過,那就說明它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然而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命運就像萬有引力,即便是最絢爛奪目的流星,也只能在宇宙既定的軌跡中飛行。
山頂的風越來越大,刮得我寒毛盡乍。玄小童又蹦又跳,呵著氣搓著手掌禦寒。 我從背包裡拎出備用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玄小童笑著說:“不如我們生火取暖吧,反正這兒有現成的木柴乾草,等起了烽煙,說不定還有人來救我們下山,一舉兩得”沒等我回答,又搖了搖頭,“不成,不成,如果大巴上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司馬台己經被國安局封鎖戒嚴,咱們燒起烽火,那不等於自投羅網嗎?唉,真掃興。” 我沿著牆壁四下俯瞰。烽火台修築在陡峭的山頭,南、北、西三面懸崖如削,以我現有的登山繩和工具,根本沒法攀爬下去。 東邊連著一條又尖又窄的山脊,原先的城牆幾乎全都崩塌了,只留下幾敦基台,最寬的地方目測大約也只有一兩米,要想從這段山脊匍匐著爬到最近的烽火台,除了勇氣和能耐之外,還得祈禱好運氣,別被橫向的狂風刮得摔下山崖。實在不行,就只好原路返回了。等到木屋的火勢完全熄滅後,或許還能再從地下室裡鑽出去。

但想起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幕可怕情景,我又不由打了個寒噤,不知道那成千上萬的瘋貓火鳥還會不會在那兒等著我們? 我取出手機,打開衛星定位軟件,想查清所處的位置。當我看見顯示的坐標時頭頂像波雷電劈中,全身猛地僵住了。 40°40′27″,117°27′02″…… 這裡竟然就是神秘人在iPod上留給我的指示坐標! 迄今為止,神秘人告訴我的每一句話都藏有深意,他指引我來到這個地點,說明這個坐標肯定是解開所有困惑我謎題的關鍵。 “小童,你姥爺有沒有告訴過你,這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或者……有什麼秘密的暗室?”我強捺住激動與急劇的心跳,一邊問他,一邊趴在地上敲打每一塊地磚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空心的通道入口。

玄小童搖了搖頭,“沒聽說過。姥爺只說這兒是我和他的秘密花園,除了……”玄小童臉上忽然微微一紅,“除了特別要好的朋友,都不能帶到這兒……” 話還沒說完,西邊突然傳來“突突突突”的轟鳴聲,一架墨綠色的直升機正越過層巒疊嶂的山頭,朝著我們這裡急速飛來。 “下面的人聽著,原地站立,不許妄動,否則格殺勿論!”我剛想掀起石板,重新鑽回甬道,一連梭的子彈己經密集地打在前方,火星亂迸,只好舉起雙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狂風鼓舞,塵土飛揚。直升機在我們頭頂盤旋,垂下了一條繩梯,過不一會兒,爬下來兩個荷槍實彈的特警,端著槍警惕地打量我們。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擅自闖入軍事禁地?”右邊的矮個兒特警舉起槍對准我,厲聲喝問。

“這兒不是旅遊改造區嗎,怎麼變成了軍事禁地?”我正想說自己是畫家,來這兒寫生的,玄小童己經搶著反問了,“這麼說傳言是真的了?我們是報社的記者,聽說司馬台出現了外星人,特地來採訪證實的……” “住口!”矮個兒特警臉色驟變,將槍口對準玄小童,“什麼外星人,胡說八道!你們都聽誰說的?” 我心裡一凜,看他們這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難道村民說的是真的?難道這兒真的出現了隕石、飛碟與外星生物?我急忙擋在玄小童身前,苦笑著說:“警官,小孩子道聽途說,您別見怪,我們就是來這兒登山露營的,景區被封了,只好爬野長城。” 兩個特警狐疑地打量著我,矮個兒特警冷冷地說:“我諒報社也不敢招收童工。你的臉挺熟的,是這兒的居民嗎?叫什麼名字?這小子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弟弟,剛上初三。”我順口胡編了兩個名字。玄小童瞟了我一眼,撅了撅嘴,不知道是不滿意我給他取的名字呢,還是編排的兄弟關係。 “等等!”左邊的那位高個特警似乎認出我了,繞著我們走了兩圈,激動地撥出對講機,大聲地重複,“009號的疑犯!009號疑犯!我們找到009號疑犯了!Over” “收到,請報告你們的位置,Over。”對講機里傳來沙沙的聲音。 “我們在……”高個特警看了看定位僅,剛想回答,對講機突然傳出一陣噪音,似乎受到了極大的磁場幹撫,就連定位儀的數據也全部消失了,他愕然地看了看同伴,仰頭大聲呼喚百昇機,讓他們向總部報告方位。 直升機左搖右晃,突然失控似的沖天倒飛,就像所了線的風箏似的,在空中跌宕亂舞,急速向東邊的山脊。

“轟”的一聲巨震,火光沖天,整片山的山嶺都似乎要崩塌了,我下意識地抱住玄小童,將他護在了身下,那兩個特警也趔趄伏倒在地。 隆隆之聲在群山間迴盪,過了好久才慢慢平息。 當我抬起頭時,腦子裡“嗡”地一響,一年前的奇異星空突然又出境了!一團團星雲漩渦似的離心飛甩,整個夜空就像是梵高的《星月夜》,流動著五顏六色的魂麗光彩,美得讓人眩暈。 “你看見了沒有?”我呼吸窒堵,連指尖也不由自主地顫抖,忍不住輕輕地捅了捅懷裡的玄小童。 “看見什麼?”玄小童睜大眼睛,不解地問我。 等我轉頭再望時,激動立即變成了失望。星漢璀璨,歷歷分明,一切又瞬間恢復了原樣。這一切究竟只是我剎那的幻覺,還是只有我一個人才能看見的“真相”?

兩個特警驚魂未定地爬了起來,看了看崩了半邊的山脊,又看了看我們,用槍指著我,厲聲喝問:“你們還有什麼同黨?快叫他們出來!” 我心裡“咯噔”一跳,忽然想起神秘人在西藏雪山上打落兩架直升機的超人壯舉,難道是他在暗中保護我?否則對講機怎麼會受到干擾,直升機又怎麼會好端端地自行撞毀在山嶺上?忍不住四下張望。 那兩個特警互相使了眼色,一齊端起槍對準玄小童:“我們數到三,再不給我出來,就先崩了這小子!一……二……” 看他們緊扣扳機的神態,知道不是在虛張聲勢,我心裡一沉,那一瞬間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的力氣,竟然拖著受傷的腿凌空翻身,一記旋風腳,重重地踹在高個特警的胸口,將他踢得仰面摔飛出去。接著順勢扳住矮個兒特警的槍管,奮力朝下旋轉,“噠噠噠噠……”子彈打入磚地,掃過他的腳背,矮個兒特警慘叫一聲,抱著腳在地上翻滾。

高個特警踉蹌起身,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想要瞄准我,又猶豫了一下,轉而朝玄小童開了兩槍。 兩槍都差了毫釐,打在箭垛上,磚石炸裂。 相隔太遠,我來不及去撲奪他的手槍,眼看他又要開第三槍,熱血全都湧到了頭頂,不顧一切地轉身撲擋在玄小童身上。 “砰!”槍聲和玄小童的尖叫同時響起,我後背一熱,彷彿受到無形巨力的推送,猛的撞在了塌了半邊的城牆上,翻身滾了出去,朝著一千多米深的懸崖急速摔落……
耳邊風聲呼嘯,飛速下墜,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肩膀已經重重地撞在了額木板之類的硬物上,痛的眼冒金星,接著“啪啪”連聲,又不知接連撞折了幾塊木板,後背的傷口像要炸開來了,眼前一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恢復意識,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體,突然覺得後背一陣撕心的劇痛,冷汗直湧。 “別動,正在給你清理傷口呢。”聽到玄小童清脆的聲音,頓時讓我安心了不少,我徐徐睜開眼睛,寒毛直乍,大叫一聲,差點滾了下去。 下面空空蕩盪,是幾百米深的懸崖,而我竟然趴在一個懸空的棺材上! 再往下看去,更是頭皮發麻,徹底清醒了過來。懸崖凹凹凸凸,被月光照得雪亮,石壁上高低交錯地安嵌著大小上千具棺材。每具棺材都刷著鮮豔的紅漆,棺頭的位置畫了一黑一白兩條蛇,相互交纏,非常醒目。 我身底下趴著的這具棺材,至少長四米,寬一米五,一半嵌在石崖的洞隙裡,另一半露在空中。棺頭的木蓋被我從上空摔落時砸裂了,露出裡面的骷髏頭,頭頂還剩了幾十根稀稀落落的黃毛,黑洞洞的眼窩恰好對著我,好像正在齜牙怪笑。 懸棺是中國南方少數民族神秘的墓葬方式,福建、江西、四川、雲南等地都有,我去武夷山寫生時就曾經見過,北方這是第一次看見。但不論是哪一種,棺材通常都是橫著架在懸崖上,或者橫向嵌在石縫裡,從沒像這樣,豎著一半卡在岩縫中,一半撅在懸崖外。 我轉過頭,朝上瞄了一眼,從這兒到崖頂的烽火台約有六十多米高,上方崖壁也密密麻麻嵌了幾百具懸棺,其中十幾具斷成了兩截,顯然是我從上方墜落時,接連撞在這些棺材上的結果。 如果不是這些造型獨特的巨大懸棺,我可能早已經摔成肉泥了,冷汗涔涔,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害怕。 “缺德的藝術家哥哥,你的命真大,死人都搶著救你。”玄小童盤腿坐在我邊上,麻利地穿針引線,給我縫著背上的槍傷,嘆了口氣,“這子彈要再往右偏兩厘米,你就可以和下面這位骷髏新娘同棺合葬啦。” “你沒事兒吧?那兩個特警呢?”尖針穿過皮肉,疼得我抽了一口涼氣。側耳傾聽,懸崖上沒傳來槍聲,也沒聽見直升機的轟鳴。 “他們亂槍齊發,自相殘殺了。我嘛,我不是早和你說過,吉人天相,沒完成天降大任之前,就算我自己想死老天爺也不能答應。” “這兒離山頂可不近,你就這麼下來的?”我鬆了口氣,瞄了一眼上方垂下來的那條飄飄蕩蕩的登山繩,有點兒驚訝。 “你也太小瞧我啦,我連珠穆朗瑪峰也爬過,這算什麼呀。”玄小童“嗤”地一笑,聲音忽然變得輕柔起來,“再說你不是我的哥哥嗎?我哥在哪兒,我只好也跟著到哪兒了。” “那是我胡謅騙他們的,你可別當……”我哈哈笑了起來,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錐心的刺痛,咬緊牙根,剩下的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 “我就當真了。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怎麼能不算數?”玄小童冷笑一聲,“有我這……這弟弟,很讓你丟臉嗎?” “哪能呀,”我吐了一口氣,笑著說,“要真是我弟弟,我做夢也會笑醒。以後有誰敢欺負你,哥替你出頭。” 玄小童“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過了好一會兒,又幽幽地說:“剛才在烽火台上,你幹嗎要替我擋那一槍?” “你不是我弟弟嘛。”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那之前木屋著火的時候呢?那會兒我可不是你弟弟。樑柱都快塌了,你幹嗎不趕緊逃出去?” “你不是還在裡面嗎?萬一你沒睡醒,或者被煙熏昏了怎麼辦?” “笨蛋,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早就逃出去了嗎?”玄小童嘆了口氣,“這麼大的動靜,就算是植物人也被吵醒啦。再說我可沒你那麼傻,生死關頭,不顧逃命,還想著救別人。” 我啞然而笑,回想起那時的情況,確實還有點兒心悸後怕。 “那後來呢?後來那些火鳥和瘋貓攻擊我們的時候呢?你幹嗎拼命護住我?我和你認識沒幾天,統共才見過兩次面,你為什麼要一再地捨命救我?” 這個問題我實在沒法回答,想了一會兒,說:“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和你很親近。如果真有上輩子,說不定咱們上輩子就是兄弟。” 背上突然一涼,像是有什麼水滴落在背上,接著一滴,又是一滴。 下雨了?我愕然地抬起頭,滿天繁星,哪來的雨點?突然醒悟過來:“喂喂,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我們這不都好好的嗎?”我最受不得別人哭,一哭我就六神無主,偏偏他又跟姑娘似的是個愛掉眼淚的主兒。 “就快好了,別動!”玄小童抹了抹淚水,將我的頭了去。縫了幾針,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那昨天下午在公路上呢?你冒著摔成肉醬的危險去救那吊在懸崖下的小嬰兒,也是以為你上子和她是兄……兄妹?” “原來你也看到了?”我臉上一燙,有點兒不好意思,“那時情況緊急,就算換作別人……嗯,換了是你,肯定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我才不會呢,”他立即嗆了我一句,“那小孩兒和我非親非故,我幹嘛要冒險去救她?除了你,邊上那些看熱鬧的人也沒幾個那麼傻的。” 我微微一笑,心想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現在說得這麼冷血,真到了那時候可就未必會袖手旁觀了。 “假如是我和那小嬰兒同時吊在懸崖邊呢?如果只來得及救一個,你會救誰?”玄小童不依不饒地問我,和那嬰兒較上勁兒了。 “那肯定是救小嬰兒呀,”我聽了好笑,故意逗他,“你看她白白胖胖的多可愛呀,長大了準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沒想到他一下了,冷冷地插了一句:“流氓!”猛地收緊針線。我疼得齜牙咧嘴,淚水、汗水個都湧了出來。 “疼吧?活該。”玄小童打了個結,咬斷線頭,站起身踢了我一腳,“快起來,別裝死!想活著去找你白白胖胖的漂亮小姑娘,就跟我來。” 聽他的口氣是真的生氣了,我苦笑著爬了起來,原以為這孩子天真爛漫,只是有點兒古靈精怪,這時才知道原來脾氣也大得很,還特別開不起玩笑。 我問他上哪兒,他不理我,張開雙臂搖搖晃晃地從棺材走到懸崖邊,貼著崖面,一點一盧點地朝左側移動。 我這才看清懸崖上有條鑿出來的棧道,寬不過兩尺,蜿蜿蜓蜓,將所有的懸棺連接在一起,棧道的末端就在距離這具棺材四五米遠的地方,通向一個幽深的石洞。 我一瘸一拐地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貼著懸崖,沿著那又滑又窄的棧道朝石洞移去,大風迎面刮來,感覺隨時會掉下去似的。我忍不住低頭看了眼下面,腳底生涼,酥麻麻地直躥頭頂。 崖壁上只有這一條棧道與石洞相連,是下山的唯一途徑。這麼窄的棧道,古代那些少數民族不可能抬著巨大的棺材由此走上來,鑿出棧道多半只是為了挖掘棺洞,然後可過架設滑輪或者吊索來安放棺材。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上千具懸棺密密麻麻佔據了整面懸崖,如此扎眼,為什麼我在烽火台上向下眺望時,竟然沒有看見?景區的管理人員與遊客為什麼也從沒發覺? 就在這時,空中又傳來隆隆的聲音,兩架直升機越過山頂,在上方盤旋了一會兒,突然呼嘯著衝了下來。 我們瞬時僵住了,緊緊地貼在崖壁上,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狂風鼓舞,整個人都快被掀起來。這時我們已避無可避,只要他們隨便打一梭子彈,即便不被擊中,多半也要被逼得跳下懸崖。 然而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駕駛員與特警四處張望,竟對眼皮底下的我們視而不見。 兩架直升機在距離我們六七米外的地方盤旋了一會兒,又斜側轉向,繼續朝前飛去。 我和玄小童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不敢相信就這麼過了關。我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難道這個懸崖有隱形的魔力?所以他們看不見我們,正如我們在烽火台上看不見懸棺? 石洞口只有半米來寬,一人多高,裡面黑漆漆的,寒風陣陣,帶著種野獸的腥臭味兒。 手機的白光一照,陰慘慘的有點兒瘳人。潮氣很重,不時有水珠滴落,石階長滿了苔蘚,非常濕滑,一不小心就會摔倒。但經過了剛才那命懸一線的棧道,這就算不得什麼了。 玄小童走在前頭,冷冷地說:“你一定在罵我莫名其妙、喜怒無常了?沒錯兒,我是天蠍座的,既自私,又狠毒,心眼小,還喜歡計較,最喜歡的是打擊報復,翻臉比翻書還快……誰讓你故意招我呀?” 我心想我都不知道怎麼就招你了,或許富人家的孩子都是這麼驕縱任性,什麼事兒都得以他為中心,我比他大了好幾歲,怎麼說也是哥哥,就順他一把吧。於是一邊扶著石壁慢慢往下走,一邊笑著說:“好啦,我和你開玩笑呢。你要是自私狠毒,又怎麼會幫我剜子彈、縫傷口呢?” “要不是你先救我,我才懶得理你呢。”玄小童“哼”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一些,“誰對我好,我才考慮對他好。誰要是敢一會兒對我好,一會兒對我壞,我就把他大卸八塊。” 我聽了忍俊不禁,他轉身喝問我笑什麼,我連忙說:“沒什麼,沒什麼,就覺得你這話不僅有深度,而且還特別押韻……”一不小心,額頭撞在上方凸石上,疼得叫了一聲。 玄小童急忙攙住我,手機照了照我的額頭,驚叫一聲:“哎呀,流血了,疼不疼?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這麼大的人,走路也能磕到。”一邊埋怨,一邊從醫藥箱裡取了酒精藥棉,將我擦拭了一遍。 相隔咫尺,幽香一陣陣地鑽入鼻息,不知道他用的哪個牌子的香水,好聞得讓人心裡發癢,手指冰涼柔軟,摸在我的額頭上,有種奇怪的感覺。 我心里莫名地一跳,笑著說,“幸好你不是女孩。” “幹嗎?”他全身似乎僵了一下,手指也頓住了。 我本來想說“如果你是女孩,誰做你男朋友可就慘啦,就算不被你大卸八塊,也要被你乎冷乎熱整成瘧疾”,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咳嗽了一聲,說:“如果你是女孩兒,我就想不出到底是該救那小嬰兒,還是該救你了。” “孺子可教,”玄小童嫣然一笑,輕輕地擦拭我的額頭,柔聲說,“不過這不是標準答案。標準答案是,既然你是我的哥哥,就只能對我一個人好。所以不管另外那人是嬰兒、孕婦、老人、殘疾,還是多麼可憐的人,你都必須只救我一個。否則我就先殺了她,然後再殺了你。” 我一愣,從來沒有聽過有人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表述這麼殘忍而蠻不講理的話,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像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更奇怪的是,我居然想不出該怎麼反駁他。
玄小童拉著我的手,又往下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很難形容那種氣味兒,有點兒像寺廟裡的香火,又混合了些檀香、迦南香、麝香、沆香等各種香料的味道,好聞,卻帶著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感覺。 玄小童“咦”了一聲,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左右環顧。 我問他怎麼回事,他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沒什麼,這味道有點兒像……像我姥爺從前做標本用的防腐香料。” 越往下走,香味越濃。前方出現了兩條羊腸石徑,一條順著山體洞窟的坡勢繼續往下,另一條則繞向右邊,那兒正是香氣飄來的方向。 “我姥爺真的到過這兒!”玄小童用手仔細摩挲著右側的岩壁,再也按捺不住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石壁上鑿了一個太極似的圓形標誌,和那幢“魔屋”地道裡的蛇紋圖案有點兒相似。 “這是我姥爺帶我去野營、打獵時,教給我的秘密聯繫記號。太極圖裡陽極代表他所在的位置,”玄小童指著石壁上的標誌,“你看這兒,陽極在2點鐘的位置,這表明他朝這兒走啦。” 我們循著香味兒,朝右轉去。路越來越窄,就像是從岩石裡硬鑿出來的罅隙,最窄的地方只能供一個人側身通過。走了十分鐘後,洞窟漸轉寬闊,沿途又發現了不少玄小童姥爺留下的標誌。 又走了幾分鐘,前面沒有路了,一道八九米高、五六米寬的巨大銅門連石壁,氣勢磅礴地橫斷在眼前。 銅門四沿雕著九條五爪金龍,朱漆剝落,左右兩個蛇形門環,盤蜷吐芯。門釘九行一共八十一顆。九是最大的陽數,象徵“天”,按照古代的級別,這是皇帝的禁宮才享有的建築特權,難道……我呼吸一滯,難道這裡竟然是古代某位帝王的秘密寢陵? 香氣是從門縫裡溢出來的,玄小童推了推銅門,門巍然不動。 銅蛇門環的形制和棺材上的蛇紋極為相似,也和玄小童姥爺留下的太極標誌,以及那幢“魔屋”地下室的銅門圖案有些相像。再聯想起化入我手指的那枚青銅蛇戒,我的心跳得更加劇烈了。 這個圖案到底代表了什麼含義?神秘人將蛇戒送給我,又提供了此地的坐標,暗示我這裡是解答“我是誰”的關鍵,難道這兩扇銅門的後面,就是所有謎題的答案? 我嘗試著握住蛇形門環,朝里一推。手指剛與門環相觸,無名指突然一陣刺痛,綠光閃耀,和門環上的銅蛇連成一片。 “嘎”的一聲,銅門一震,徐徐朝里打開。幾乎就在同一瞬間,裡面火光跳躍,一盞一盞的燈火接連點燃。短短幾秒鐘,周圍便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我們對望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站在了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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