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夫用足了三天時間才鼓起勇氣,而這三天既漫長又折磨人。儘管如此,這一切還是要歸功於他的母親。
他們四個都知道那輛車的事。聚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除此之外不會談別的話題,並且總是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他們很害怕。
非常害怕。
家人和朋友都起了疑心,都在猜測。他們知道,這孩子肯定跟這件事情有牽連,但光是這種想法就夠他們痛苦萬分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不再去想這件事,又照常地生活工作,假裝什麼都沒有改變。
傑夫的媽媽不願意這麼輕易放棄。兒子如此專注的收看本地的新聞節目,還整天趴在收音機旁邊,這讓他的關注點暴露無遺。他肯定和那個案子有牽連。
她想直接問他,但是不確定知道答案後,自己是否接受得了。她知道她的兒子都是偷車賊,小惡棍。大家都知道。一個已經在服刑,另一個又夜不歸宿,這樣肯定沒有好事。
但這次完全不一樣。
她手裡拿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好立克,以此為藉口走進了傑夫的房間。她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的時候,他對她的到來幾乎毫不理睬。收音機正在低聲播著本地電台的節目。現在傑夫一天到晚都在開著收音機。她在床尾坐下來,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半天才說出話來,聲音裡飽含著憂慮。
“你永遠是我的好兒子,杰弗裡。你應該很清楚,對嗎?”
他討厭別人叫他杰弗裡。他轉身面向著牆壁,痛苦地說“走開!”
“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獨一無二的孩子。我只想讓你知道這個。”
傑夫扶著床坐起來。這些話在他飄忽的頭腦裡慢慢沉澱下來。他聽到了,但幾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哥哥在監獄裡,但這不表示我對他的愛會減少。他還是我的兒子,你們倆都是。無論他犯了什麼錯,我依然愛他;無論你做了什麼事,我也依然愛你。”她已經知道了。什麼秘密都瞞不過媽媽。
傑夫猶豫地說了出來。 “我們弄那輛車只是為了玩玩。僅此而已。我們只是找樂子。”
她拉著兒子的手,就像她已經有十多年不曾這樣拉過他的手了。 “你們只是偷了那車,對吧。只是偷車。”
那是一句陳述,不是問題。
她不想听到別的回答。
她祈禱不會有其他答案。
傑夫的聲音驚恐不安,他低聲說道:“我怎麼能知道車尾箱裡有個孩子呢?”他滿眼含淚,想忍住淚水,卻無濟於事。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還有誰在?”
“威廉、特格斯、還有德斯。但我們都不知道後面還有個女孩。直到第二天,我們聽了新聞才知道。”淚水順著他的臉滾落下來。他趴在媽媽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不過他感到的不是羞恥,反而是一身輕鬆。
說出來了。
終於說出來了。
她抱住兒子,和他一起落淚。他們就那樣安靜地坐著,一起抽泣。然後她說:“杰弗裡,我想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沒有動。他只是靠著媽媽,試著忍住淚水。
“媽媽,”他終於開口了。
“嗯,親愛的?”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