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光年2·諸神之戰

第14章 第十二幕國境以南,太陽以西

光年2·諸神之戰 树下野狐 10631 2018-03-11
巨石即將撞至兩人頭頂的那一瞬間,整個陵墓突然被狂猛的連環爆炸摧毀了。排山倒海似的氣浪澎湃地炸湧於墓室的每一個角落,亂石飛舞,震耳欲聾。 在那突如其來的衝擊波席捲下,那塊巨石猛然掀了起來,凌空飛出十幾米遠,將前方的石柱轟然撞斷。 高歌只覺呼吸一窒,左肩重重地撞在銅棺內側,連同那鎮魂棺一起翻轉飛起。他左臂下意識地抱緊麗莎,右手朗基努斯之槍在地上一撐,藉著後方那狂猛無比的衝擊波,將鎮魂棺朝著更高更遠處拋彈而出。 “砰”的一聲,鎮魂棺側面斜撞在地,險些將他們顛了出來。無數碎石縱橫亂舞,彈在他的臉上、身上,劇痛錐心,鮮血噴濺。 轟鳴如雷,到處搖搖欲墜,陵墓即將徹底塌埋。此時鎮魂棺距離流沙金字塔只有四米,真十字架橫在棺外,觸手可及。但這短短幾米,也成了生與死難以跨越的距離。

就算他能回到流沙金字塔旁,拿到真十字架,又怎可能在瞬息間找到啟動“升降梯”的方法,重新回到上方的“上帝之殿”? 絕望中,高歌突然想起了“羽山”鯀神廟,想起鯀神廟也曾如此刻般自爆崩塌,心裡一動,轉頭朝流沙金字塔上望去。 那顆急速旋轉的光球在黑暗裡閃耀著奪目的眩光,透過那變幻不定的光輪,隱隱能夠看見幾處暗影,就像是……就像是一個水晶頭骨! 高歌胸口如撞,激動得難以自持。太傻了!我可真他媽的太傻了!既然這兒是“上帝之殿”,既然這裡也有流沙金字塔,既然光照會將“耶穌的屍體”藏在此處,那麼這顆光球、這個所謂的“通天之眼”、“全視之眼”,很可能就是“耶穌”的頭骨! 當初在那崩塌的鯀神廟內,丁洛河就是衝入流沙,憑藉著與之合體的“鯀神骨”,啟動“魚骨山飛船”逃出生天。既然橫豎一死,他何不依樣畫葫蘆,拿著這顆或許源自“耶穌”的水晶頭骨試上一試?

一念及此,渾身熱血全都湧上了頭頂。他猛地探手抓住真十字架,和那朗基努斯之槍一左一右,在地上奮力一撐,鎮魂棺頓時飛了起來,不偏不倚地撞入流沙金字塔的頂端。 流沙進舞,他不顧一切地抓住那急旋的光球,彩光陡然收斂。昏暗中,那“光球”煥發著幽藍柔和的光暈,兩個漆黑的眼窩直直地瞪視著他,頜骨輕輕張合,似乎在唱著無聲的歌……果然是一顆水晶頭骨! “轟!”“轟!”轟鳴四爆,滾滾氣浪從四面八方劈蓋而來,亂石接連不斷地砸在他們身上,但這時他什麼也感覺不到了。水晶頭骨的那兩個眼窩就像黑暗浩瀚的宇宙,旋轉著深邃的星河,將他的意識徹底吞噬。 他彷彿突然被吸入了時空的漩渦裡,瞬間被撕扯成了萬千碎片,又彷佛有無數個自己在宇宙裡飛旋拼湊,墜向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

2010年12月25日,7點15分。 溫熱的晨風獵獵地拂動著窗簾,陽光細碎,在丁洛河的臉上紛亂閃爍。他瞇起眼睛,伸手擋在眉前,在那藤條沙發上躺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身在何地,慢慢地坐了起來。 從木屋的窗口朝外望去,東南邊是莽莽蒼蒼的熱帶密林,連接著碧綠的山野峽谷,飛瀑從高高的山頂轟鳴著傾瀉而下,蜿蜒南流;西北邊是遼闊無垠的熱帶草原,在旭日映照下,霞雲翻騰迭湧,籠罩著一重輕紗似的霧氣,顯得壯麗而又縹緲。 透過那彌合的霧氣,大大小小的河溪在晨暉裡閃耀著點點金光,除了數以千計的水牛與羚羊,河邊還穿行著許多不知名的野獸。那些獅子似乎已經吃飽了,慵懶地趴在遠處的樹蔭下,一動不動。 昨夜,就在他即將被飛碟吸走的那一剎那,“帝陀龍”突然又從天而降,將他們帶離險境。當它橫越地中海與撒哈拉沙漠,載著他們衝落此地時,已是凌晨三點多鐘了,月黑風高,四野蒼茫,什麼也看不真切。他只知道這兒是西非,是幾內亞高原,也是他們逃亡生涯的第一站。這間高腳木屋依山靠水,掩映在鬱鬱蔥蔥的叢林裡,極難發現。附近恰好又是高山峽谷、熱帶雨林與草原交接之地,地形複雜,人跡罕至,最近的城鎮距離這兒也有一百多公里,就像是被文明遺棄的蠻荒之地。就算“太歲”、“盤古”動用全球衛星,也絕難發現。

他不知道玄小童為這次逃亡籌劃了多久,但從木屋裡儲備的大量食品,以及各種先進的監控設備來看,她顯然是動真格的了。 木屋離地將近四米高,由堅實的圓木構建而成,簡單隔為三個房間。 一間是廚房兼餐廳,窗外就是瀑布,果樹搖曳,花香襲人。一間是儲藏間,除了存放食品、衣服,還兼做機房,羅列著連接數十個監控攝像頭的電腦,以及簡易的太陽能與水力發電器。 第三間就是他們所處的臥室,景觀絕佳,非洲壯美的景色一覽無餘。溫熱潮濕的晨風從原野上吹來,挾帶著山峽溪瀑的濛濛水汽,稍感涼爽。 臥房裡陳設簡單,除了一張床、兩個藤條沙發、一張桌子和一台只能收看三個衛星頻道的電視機外,幾乎空無一物。 玄小童正抱著毯子蜷在木床上,與他相隔不過一米。髮絲繚亂,桃形的小臉暈紅如霞,睫毛又黑又密,不知夢見了什麼,嘴角噙著甜蜜而又滿足的微笑,呼吸均勻悠長。

他心裡一緊,怔怔地凝視著那張夢縈魂牽的臉,胸膺如堵,分不清是喜悅、幸福、酸楚、痛苦,還是憂慮。為了和自己在一起,她究竟捨棄了多少東西?財富、權力、信仰、父親……甚至靈魂與生命,而他又當如何報答?如她一般捨棄整個世界嗎? 他突然又想起昨夜騎在龍背上,回頭望見的烈火焚燒、宛如地獄的佛羅倫薩,一陣揪心的痛楚。 他不知道“飛碟”中的那些人到底是誰? “聖子”,抑或“盤古”?又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們發動這樣殘酷而恐怖的襲擊?假如那時不是被玄小童緊緊抱住,或許他早已按捺不住悲怒,掉頭回返,和那些人決一死戰了。然而以他當下的能力,別說救萬民於水火,就算要在這亂戰中保住玄小童與自身的周全,也極為艱難。

那一瞬間,他又想起與玄小童重逢時,她站在梵高的《星月夜》下所說的那句話:“如果下一剎那世界終結,回想這一輩子,你會最先想起什麼?”是的,在他這短短的一生里,究竟什麼才是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呢? 如果明知必死,卻要為了理想、公義以及一時的激憤,犧牲自己與自己所愛的人,究竟值不值得?但假如世界真的終結,只有他們兩人苟存於世,他又怎能心安理得而又卑微怯懦地活著?更何況,如果襲擊者真是“盤古”,那他就成了助紂為虐的幫兇,甚至始作俑者,加諸傷亡者身上的每一分苦難,都成了永遠懸掛在他頭頂的十字架,日夜問責。 這些矛盾糾結於心,讓他難以決斷,無法紓解。即使是騎著“帝陀龍”飛出數千里,即使是越過銀白如雪的撒哈拉沙漠,即使是衝落在這宛如世界盡頭的蠻荒之地,即使是做了一夜噩夢後醒來的此刻……始終無法忘懷昨夜那一幕幕慘烈的情景,五味交雜。

世界之大,彷彿處處可以為家,卻又彷佛找不到一個足以棲身的角落。就算她與他能逃脫追捕,流亡天涯,最終又能否逃脫良心的羈絆、命運的無形之索? “早安。”玄小童醒了,睫毛輕輕一顫,眼波流轉,朝他嫣然一笑。笑容甜美無瑕,又帶著難以名狀的俏皮與羞澀,就像這非洲清晨燦爛的陽光,瞬間融化了他心底的冰雪。 “早安。”看著她慵懶地伸了伸懶腰,而後赤腳跳下床,雙手掬起竹管裡流出的清甜泉水,孩子似的大口喝著,順便潑洗酡紅的臉頰,他的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心底更覺悵然。假如人生沒有這麼多的假如,永如此刻這麼簡單,該有多好! “洛河哥,今天你想上哪兒玩兒?”玄小童抹了抹濕漉漉的臉蛋,轉過頭,笑盈盈地問他,“是想開著吉普車看獅子們獵殺斑馬,乘著熱氣球俯瞰幾內亞高原,還是騎著'帝陀龍'穿掠神秘的大峽谷?”

她似乎忘記了昨夜發生的一切,語調輕鬆自然,又滿懷著興奮與期待,就像是來這蠻荒世界度蜜月的新婚妻子。 “我看……咱們還是環保些吧,低碳出行。”他被她的喜悅所感染,心中陰霾漸散,朝著窗外那隻“帝陀龍”努了努嘴,笑著說,“不過你確定獅子們看見這'零耗油100%有機燃料海陸空二棲綠色寶馬',還有心情獵殺斑馬嗎?” 帝陀龍似乎聽到他在談論自己,從瀑布的水潭里伸出長頸,發出一聲不滿的嘶吼,濕淋淋地破空冲起。 聲如悶雷,遠遠傳開。河邊的獸群紛紛抬起頭,凜然驚顧,潮水般的四散奔逃。 就連那些懶洋洋蹲踞樹下的獅群也遽然變色,不安地朝這兒探頭張望。 兩人對望一眼,忍俊不禁。帝陀龍平張雙翼,盤旋著落到高腳木屋外,碩大的腦袋從窗口擠了進來,舔了舔丁洛河的手背,又舔了舔玄小童的臉,癢得她閃身直躲,格格脆笑。

“洛河哥,”玄小童與那巨龍玩鬧了一會兒,轉眸凝視著他,雙頰暈紅,眼波里盡是溫柔之色,輕聲說,“你真的願意放下所有一切,和我一起做隱居於深山密林裡的野人嗎?” 丁洛河心底又是一顫。僅僅半年前,他還是個普普通通的北京男孩,最大的夢想是成為一個畫家,周遊世界,畫盡世間的美景與漂亮姑娘。如果那時有一個讓他如此夢縈魂牽的女孩,問他是否願意一起浪跡天涯,共度餘生,他一定會心花怒放,回復得乾脆利索毫不猶豫。然而經歷了這一切,尤其是目睹了昨夜的種種慘狀之後,他一時竟惘然失措,不知該如何應答。 帝陀龍漆黑的眼珠直直地瞪著他,喉中發出低沉的嗚鳴,似是極為失望。玄小童臉上的光彩也漸漸暗淡了下來,故作輕快地拍了拍巨龍的腦袋,嫣然一笑:“好啦,你的主人還沒倒過時差呢。來日方長,咱們先吃早餐吧。”

她倒了一杯果汁,遞給丁洛河,然後打開電視,係好圍裙,哼著歌兒走到廚房裡,開始煎美味的鳥蛋與香腸。微風徐徐,陽光透過樹陰,斑駁地在她的身上搖動,那景像如此靜謐而美好,就像莫奈的油畫,將瞬間凝固。 丁洛河胸膺裡像被什麼堵住了,愧疚與柔情交相激盪,剛想說話,眼角瞥見電視裡的BBC新聞,心中猛地一沉,急忙抓起遙控器,將聲音調到最大。玄小童的身子也陡然一僵,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 “羅馬消息,今日凌晨兩點,教皇在梵蒂岡遭遇刺殺,生死不明。”電視上的女主播臉色凝肅,畫中畫裡出現了聖彼得廣場人頭攢動、哭聲震天的景象,“目前梵蒂岡雖然還未對此作出回應,但根據可靠消息源,教皇是在子夜彌撒結束後,被發現釘穿於西斯廷教堂的十字架上的…… “知情人稱,發現教皇時,他胸口有離奇的'卐'傷口,火焰跳躍,像基督耶穌一樣被釘在十字架上。祭壇上方的《最後審判》上,用鮮血塗寫了阿拉伯數字'730',以及出自《舊約·出埃及記》的兩句耶和華之語'除了我,你們不可有別的神'、'我指著我的永生起誓:誰得罪我,我就從我的冊上塗抹誰的名'。 “據稱,這種傷口極可能是由一種螺旋雙矛尖的長槍造成,酷似2000年前刺死耶穌的'朗基努斯之槍'。自從耶穌受難之後,這支傳說中的聖槍一直下落不明,有人稱希特勒將納粹黨徽設為'卐',就是源於'聖槍崇拜',傳說這支殺死耶穌的槍是魔鬼撒旦的武器,得到它,就能征服世界。此次教皇被此槍釘穿在十字架上,或與崇信撒旦的邪教有關。 “耐人尋味的是,前天,國際刑警剛剛發布對'盤古'、'太歲'兩大全球恐怖主義邪教組織的紅色通緝令,42個小時之後,教皇就慘遭刺殺。根據國際刑警方面的消息,'太歲'又稱'聖子',是極端宗教恐怖主義組織,因堅信耶穌已死、等待復生,而被梵蒂岡認定為異端。但就此次慘案而言,崇拜人頭蛇身東方邪神的'盤古'或將是最大的兇嫌……” 丁洛河心裡突突狂跳,難道真是高歌幹的?蘇晴說過,“太歲”的首領是“影子教皇”,操縱著全球的天主教組織,絕不可能自毀長城。而倫敦的蘇富比拍賣會後,梵高的《最後一年》四幅絕筆全都到了高歌手裡,能找到七件“上帝神兵”並可能以聖槍殺人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果然又聽新聞女主播說道:“根據國際刑警提供的信息,'盤古'崇拜古蛇撒旦,是極為隱秘而邪惡的恐怖組織,20世紀以來,策劃了至少120多起全球重大災難。昨夜世界各地發生的種種匪夷所思的恐怖襲擊,極可能與它有關。而教皇的遇刺,更是他們吹響的'世界末日'的號角。目前為止,唯一可能擁有傳說中'朗基努斯之槍'並被目擊出現於梵蒂岡的,就是這個人一國際刑警通緝的'盤古'核心恐怖分子——高歌。” 電視畫面上出現了幾個攝像監控的截屏影像,高歌分別現身於梵蒂岡的幾處教堂與走廊內,時間則是凌晨的一點至一點半之間。 “多項證據指明,高歌與23日倫敦蘇富比拍賣行發生的爆破襲擊有關。當時蘇富比正在進行梵高《最後一年》的拍賣預展,據說此畫隱藏了'世界末日'的驚人秘密,並藏有七件遺失的'上帝神兵'的地圖線索。只有得到梵高絕筆的人,才能得到包括'朗基努斯之槍'在內的'上帝神兵'。而高歌恰恰是從倫敦警方與國際刑警重圍中奪走油畫的人……” 女主播似乎從導播室得到了什麼指令,臉上喜色浮動,頓了頓,道:“我們有幸連線到了國際刑警的反恐主管露娜·阿葵芮雅思小姐,請她就此事發表獨家評論。” 電視上出現了一張金白色短髮的美女照片,伴隨著略顯嘈雜的電話聲:“教皇遇刺與否,只能由梵蒂岡方面最終確認。但國際刑警確實得到了'盤古'意圖刺殺教皇的線報,而你們所說的高歌,也確是目前為止最大的嫌疑人……” 丁洛河心裡一跳,這個“露娜·阿葵芮雅思”的聲音似乎曾在哪裡聽過,再定睛審視那張照片,腦子裡“嗡”地一響,周身血液全都湧上了頭頂。 神秘人!這位國際刑警的反恐主管露娜·阿葵芮雅思竟然就是給他蛇戒,徹底改變了他命運的神秘女人! 雖然她的五官、頭髮的顏色與那日在倫敦飛機上所見的有些差異,但那雙眼睛,那雙深邃碧藍如春水的眼睛,以及眼角那顆鮮豔如紅梅的淚痣,都絕無二致! “除了你們提到的幾項證據,我們還有更確鑿的人證與物證。'盤古'的聖女蘇晴,以及'盤古'安插在國際刑警與美國FBI的臥底羅伯特·塞吉塔里亞斯,在潛入梵蒂岡刺殺教皇時,已被我們當場捕獲。經審訊,蘇晴已供認了高歌奪取'上帝神兵'刺殺教皇以及在全球各地發動恐怖襲擊,煽動撒旦教徒全而展開'末日行動'的罪行……” 露娜·阿葵芮雅思的聲音輕柔冷靜,然而每一字每一句傳入他的耳中,卻都有如雷聲轟鳴:“截至目前為止,'盤古'的核心成員已有七名被我們擒獲,兩名拘捕時被當場擊斃。在逃的要犯中,除了涉嫌刺殺教皇的高歌,還有一位丁洛河。我們有證據表明,這位丁洛河是'盤古'的最高領袖,12月23日曾喬化成東南亞王族出現在倫敦蘇富比拍賣預展會的現場,昨日現身於佛羅倫薩,目前下落不明。他善於喬裝變化,如果你發現任何與通緝照中相似的可疑分子,務請立即與我們聯繫,無論他是死是活,均可領取100萬歐元的懸賞金……” 丁洛河越聽越覺渾身發冷。如果阿葵芮雅思是國際刑警的反恐主管,必欲將“盤古”除之而後快,為何隱瞞性別、身份,贈送自己象徵著“盤古”最高權力的蛇戒?為何引導著自己一步步地到達“羽山”與鯀神骨同化一體,乃至不遺餘力地訓練自己,破繭重生? 如果她真是自己一直夢見的、自小就有神秘關聯的女人,並命中註定要給予他重生,又為何將自己列入紅色通緝令,置於死地? 更讓他汗毛直豎的,是露娜在電視中透露的另一個訊息她聲稱“盤古”刺殺教皇、發動全球恐怖襲擊,都是為了與“太歲”爭奪世界的控制權,為此目的,他已綁架了“太歲”大宗師的女兒玄小童,隨時都可能將其殺死,引發不啻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恐怖風暴。 玄小童從背後將他緊緊抱住,在他頭頂上輕輕一吻,柔聲說:“洛河哥,別管他們怎麼胡說八道,也別管這個世界怎麼看待我們。只要我們知道彼此是誰,真心相待,就足夠啦。” 她的話語就像拂過冰河的春風,在他心裡激盪一陣暖意。丁洛河握住她的手,定了定神,正想告訴她有關露娜·阿葵芮雅思的來龍去脈,窗外突然傳來帝陀龍的怒吼,隱隱夾雜著遠處獸群的驚嘶與嘯叫。 兩人一凜,轉頭望去,只見北邊天際銀光閃耀,一輪飛碟正貼著碧浪般洶洶起伏的草原,朝這兒狂飆衝來。 “是'聖子'!”玄小童的臉色瞬時變了,原以為此處莽荒隱秘,難以追踪,想不到他們竟來得如此之快! 她了解父親的脾性,雖然對自己百依百順,對“盤古”卻是恨之入骨,更毋論擁有鯀頭骨的丁洛河了。一旦落入其手,就算她以死相逼,也救不回心上人一命。而這正是她背棄一切,帶著丁洛河流亡天涯的原因。 “快走!”她抓起桌上的遙控器,拽著丁洛河從窗口高高躍出,騎乘在帝陀龍的頸背上,沖天盤旋,朝著東南邊那莽莽蒼蒼的密林峽谷疾掠而去。 “轟!”“轟!”就在她按下遙控器密碼的一瞬間,理藏在這片非洲草原、山野下的幾十處炸彈一齊爆炸了,巨大的衝擊波將土層掀起三十多米高,遮天蔽日,地動山搖。 灼熱的狂風撲面鼓卷,淚珠剛湧出眼眶,便已蒸騰消散。她辛辛苦苦花了一個多月建成的秘密棲所,就這樣炸成齏粉,隨風而散,猶如昨夜的美夢,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高歌混混沌沌,似醒非醒,就像懸於無邊無際的黑暗宇宙,又像沉於冰冷徹骨的極地深淵,寒意從每一個毛孔滲入心底,憋悶欲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猛地打了個寒戰,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睜開眼睛。 狂風呼嘯,漫天撲捲著紛亂的鵝毛大雪,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十米外的景象。他坐在積滿了厚雪的鎮魂棺裡,胸廓以下都已被冰雪掩埋。 麗莎纏繞著裹屍布蜷在左側,臉色蒼白,緊閉雙眼,雙手緊緊地環抱著他,仍在昏迷沉睡。 在他左側,是斜插於雪地裡的朗基努斯之槍,右側是豎立如墓碑的真十字架。而他的雙手依舊緊緊地抓握著那顆水晶頭骨,被冰雪凝結,彷彿已黏連為一體。 他陡然鬆了口長氣,卻又感到一陣無法言味的失望。這顆水晶頭骨終於還是沒有化入他的頭顱。這說明他體內並未流淌著“耶穌”的血液,命中註定無法成為這顆頭骨的“寄體之身”。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依靠著這顆頭骨逃出了坍塌的“上帝之殿”。只要用朗基努斯之槍摧毀這顆“耶穌頭骨”,就能徹底斷絕“太歲”復活“聖子”的野望了! 他精神一振,意守丹田,將體內真循行經脈,慢慢地遊導全身。過了一兒凍僵的身體漸轉溫熱,掌心的冰雪也融化成水,絲絲滴落。那顆頭骨受真所激,不斷地變幻出奇麗的光芒,映得四周雪地炫彩流離。 又過了大約十幾分鐘,他身上的積雪都已融化,四肢也能自山活動了。但此處不知在幾千米的雪山之上,又值狂風暴雪,溫度至少在零下三十度。他傷勢未癒,真炁難以為繼,如果不盡快找到藏身之所,很快又會被重新凍僵。 高歌將麗莎斜倚在棺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將水晶頭骨小心翼翼地放在裹屍布上。除了“時間之沙”,也只有這塊裹屍布能兜住水晶頭骨,避免它如“人參果”般地消失了。 他往掌心呵了一口氣,雙手握緊朗基努斯之槍,奮力往水晶頭骨上刺去。 “砰!”槍尖就如刺到了堅不可摧的鋼鐵,他連退了幾步,雙臂發麻,虎口流血,那顆水晶頭骨卻紋絲不動。 高歌不死心,又奮起周身之力,握槍猛刺了幾次,震得全身劇痛,水晶頭骨依舊分毫無損。 他又是懊惱又是沮喪,轉念又想,如果朗基努斯之槍真能毀滅“耶穌頭骨”,兩千年前,光照會盜走耶穌屍體的那一刻,就可以將之徹底毀滅了,何須在“上帝之殿”藏放千年,等到今天?既然暫時無法摧毀,就只能將之收好,等與蘇晴等人會合之後,再另想辦法了。 風雪越來越猛,難以呼吸。轉眼之間,鎮魂棺全被白雪覆沒了,麗莎更儼然成了一尊冰人,只剩下了微弱的心跳與呼吸。 天地茫茫,身在數千米高山之上,找不著方向,更找不出任何離開此處、抵達山谷的途徑。要想活命,必須先設法取暖,躲過這場暴風雪。 於是他用裹屍布緊緊包裹住水晶頭骨,系在腰間,揮舞聖槍,將周圍的冰塊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冰磚。而後將冰磚環繞四周,一層層地朝上疊放,不到半小時,就做成了一個簡易的冰屋,僅留下一個半米多高的狹窄出口,推移鎮魂棺,將之堵住。 有了這冰屋阻擋狂風,寒意大減,但屋內的溫度仍維持在零下十度左右,如果風雪不止,他們遲早仍要被凍僵,再也無法醒來。 高歌在冰屋裡跺著腳,徘徊往復,咬了咬牙,又跳回鎮魂棺,解開麗莎冰雪凝結的外套,將她緊緊抱住。真在他經絡裡循行環轉,將熱力源源不斷地傳入麗莎的體內,冰霜融化,她僵冷的身體也漸漸變得溫軟起來。 麗莎迷迷糊糊地打了幾個寒戰,下意識地朝他懷裡鑽去,髮絲拂過他的脖頸,麻癢難耐。從上往下看,她的哋毛又黑又密,鼻尖小巧,紅潤豐滿的雙唇微微張啟,就像等人採擷的蜜桃。 高歌心裡一盪,突然又想起了親吻她時那銷魂蝕骨的甜蜜滋味。即使到了此刻,他仍無法解釋前夜將她按倒在“手術台”上時,為何遏制不住強吻她的狂暴衝動,無法解釋那種想要撕裂她,粉碎她,將她與自己同融一體的強烈渴望。 不,那絕不僅僅是源於對里奧·阿波羅的刻骨仇恨,也不僅僅是奪佔仇人摯愛的報復心理,更不僅僅是出於男女之欲或徵月這冰山美人的虛榮……而是她那雙眼睛,那雙溫柔澄澈、充滿悲憫與憐愛的眼睛,那雙母親一樣包容一切、將他內心的鋼鐵壁壘層層摧毀的眼睛。 在那雙眼睛面前,他彷彿突然赤條條無所遁形,變回了從前那孤獨無助的脆弱孩子。除瞭如狂潮席捲的悲慟、羞恥、恐懼、憤怒……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依戀母親似的強烈情愫,讓他忍不住想要偎在她的懷裡痛哭。這些莫名的情感交織在一起,瞬間如火山般爆發失控,讓他變成了一個連自己也不認識的陌生野獸。 但他為何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吻她呢?為何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為何總忘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忘了蘇晴,忘了自己,忘了那雙眼睛之外的所有一切? 為何總忍不住想要保護她,佔有她,讓她浮於這最澄淨的雪山的雲端,又忍不住想要將她摧毀,將她撕裂,將她如花凋零踐踏成泥? 狂風怒號,冰屋裡越來越冷,他迷迷糊糊地抱著她,渾身打顫,臉上卻熱辣辣如烈火燒灼。 他突然想起了蘇晴,想起很多年前的某個夏夜,他和她躺在草坡上看星星。那時他們只是孩子,純淨得猶如那綴滿星辰的夜空。他緊握著她的手,對著流星許願,希望這個世界永不改變。 就在他閉上眼,微笑著睡著時,他的父親死了。那是他記憶中的最後一個夏夜。 或許就是從那時起,那個笑容燦爛如陽光的男孩,就永遠沉睡於流星飛舞的草坡,再也沒有醒來。 直到他看見麗莎雙眼的那一刻。 夏知行告訴他,殺死他父親的人是一個大他八歲的少年,名叫里奧·阿波羅。十三年後,當他直視著麗莎那雙眼睛時,再次聽見了這個名字。如果不是那雙眼睛,不是那雙澄澈如夏夜、深邃如星辰的眼睛,麗莎或許已經死了。 他浸滿了仇恨的靈魂卻在那一瞬間甦醒,如見當年流星。 “砰!”就在他半夢半醒、胡思亂想之際,冰屋突然一震,像被什麼重物撞中。高歌一凜,猛地睜開眼睛。 不知什麼時候,暴風雪已經停了,陽光照在冰屋上,玲瓏剔透,依稀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發出一聲驚雷似的狂吼,轉身掄拳,猛地擊撞在冰屋外側,“轟”冰磚四炸飛舞,陽光刺眼,整座冰屋竟被瞬間瓦解震飛! 狂風撲湧,夾雜著令人作嘔的惡臭,高歌心裡陡然一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那巨大的黑影竟是一個高近六米的半人半猿的怪物!尖尖的腦袋,披著紅褐色的毛髮,周身則長滿了灰白的絨毛,正瞪著血紅的眼睛,朝著他齜牙咧嘴,搥胸咆哮。 他下意識地抓起朗基努斯槍,朝那怪物刺去。但奇變突生,身體又近乎凍僵,動作不免慢了半拍,槍尖還沒揚起,已被怪物緊緊攥住。 怪物齜著尖利的犬牙,縱聲怒吼,奪過聖槍,又一把拔起真十字架,重重地端在鎮魂棺上。沉重的金銀銅棺競猛然凌空飛起,就像一葉扁舟,重重地砸在雪坡上,在滾滾雪浪裡急速跌宕下衝。 高歌后背猛撞在棺沿上,氣血翻騰,痛得幾欲暈厥。 天藍如海,四周雪山巍峨聳立,雲海翻騰。他們所在的雪坡極為斜陡,銅棺衝滑如飛,幾次磕在冰川上,險些直立翻轉,將他們顛拋而出。 好在高歌從小滑雪、衝浪,掌握了大量隨形就勢、平衡身體的經驗技巧。他左手緊抱麗莎,右手死死地箍在棺沿,壓低重心,隨之跌宕起伏,有驚無險地朝下雷霆飛沖。 那巨猿似的怪物扛著真十字架,握著聖槍,時而歡呼時而嘯吼,大踏步地朝下奔掠。 這麼滑陡的雪山斜坡,它竟如履平地,始終緊隨其後。 怪物的吼聲在群山之間遙遙迴盪,過了片刻,四面八方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呼應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聽得高歌毛骨悚然,竟彷彿有許多它的同伴正朝著這裡趕來。 “嘭嘭”連聲,銅棺撞在幾個冰錐上,速度隨之大幅減慢。又向前滑行了幾百米,斜坡漸趨平緩,終於停了下來。 怪物衝到左側,低頭桀桀獰笑,一把將他提了起來。高歌呼吸一窒,正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不想卻被它輕輕地放在地上。怪物將真十字架往雪地上一插,轉身把朗基努斯之槍橫放到他手裡,態度竟然十分恭敬,連喉嚨裡發出的低沉嗚鳴也像是在討好他一般。 高歌一愣,還沒回過神,怪物又已畢恭畢敬地將麗莎連著那鎮魂棺扛在肩頭,大步朝右前方走去。 他這才發現右前方有一個結滿厚冰的天湖,天湖邊的山崖上有一個山洞。洞邊竟匍匐著數十個身高五六米、紅發白毛的似人似猿的怪物,正朝著他們貼地伏拜,發出恭謹的嗚鳴聲。而在那群怪物中,赫然站著一個戴著巨大狗頭的怪人,目光灼灼地瞪視著他。 高歌心裡猛然一震,突然想起丁洛河所說的那段雲南遇險的經歷來了!同樣是在雪山,同樣是在堰塞湖畔,同樣有一個山洞,同樣有一個神秘的狗頭人……“盤古”曾找遍了梅里雪山,始終沒有發現丁洛河所說的景象,難道他所描述的一切竟發生在這裡?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但這兒不是阿爾卑斯山嗎?為何會與梅里雪山產生了聯繫?除非……他心裡“咯噔”一跳,除非這裡已不再是昨夜抵達的“歐洲屋脊”!念頭一起,環顧四周,果然覺得一切都大不一樣了。雖然同是雪山,同是藍天,卻像是在另外一個地方。 當他目光瞥向冰湖邊的一塊石碑時,全身更陡然僵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石碑上刻寫著:1989年,中國登山隊攀珠穆朗瑪峰於此。高度8210米。登山隊成員:獨孤洛、華靜之、玄道明、陸娜、高恆、蘇正宇。 珠穆朗瑪峰! 拜那水晶頭骨和“時間之沙”所賜,他竟然從歐洲的阿爾卑斯山“穿越”到了世界屋脊! 但讓他渾身戰栗、震駭無已的,不是身在何處,而是這塊石碑上所列的名字。 高恆、蘇正宇分別是他與蘇晴的父親,玄道明是“太歲”的現任大宗師,華靜之是上一任“盤古”的女媧、玄小童的母親,而獨孤洛則是上一任“光照會”的領袖。只有“陸娜”不知是誰。 這些人分屬三個掌控個球的對立組織,彼此之間有著糾纏難解的恩怨淵源,為何會一齊出現在這裡? 1989年的珠穆朗瑪峰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似人似猿的怪物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喜馬拉雅山雪人”?那麼狗頭人又是誰?水晶頭骨又為何將他們帶到此處?這兒究竟隱藏著什麼驚天之秘? 這些疑問如驚濤駭浪似的從他腦海裡湧過,壓抑得他喘不過氣。但當他看著那群雪人將鎮魂棺中的麗莎高高舉起,山呼海嘯似的反复吶喊“Job-Mo-Glang-Ma-Rib”時,心裡猛地一沉,冷汗瞬間沁滿全身。 在藏語裡,“珠穆朗瑪”就是“聖母”的意思。這些雪人高舉著“懷孕”的處女麗莎,莫非就是在歡呼著“聖母”?珠穆朗瑪峰名為“聖母峰”,莫非是在冥冥暗示著這裡就是“聖母”誕下“聖子”的所在?莫非正因如此,“耶穌”的水晶頭骨才將他們從“上帝之殿”傳送到了“聖母峰”?而“太歲”、“光照會”、“盤古”三大組織齊聚於此,莫非正是為了促進或阻止“聖子”的降生? 狂風鼓舞,艷紅的太陽在萬里藍天上灼灼閃耀,而他卻石人似的一動不動,連呼吸、心跳也似已頓止。 就在這時,他聽見鎮魂棺里傳來了麗莎一聲淒厲的尖叫,蓋過了雪人歡騰的吶喊,直破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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