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光年2·諸神之戰

第11章 第九幕當風起時

光年2·諸神之戰 树下野狐 10977 2018-03-11
站在這佛羅倫薩的全城最高處,陽光刺眼,天藍得像旋轉的大海。狂風從四面八方呼嘯刮來,搖搖欲墜。 那隻黑色的巨龍衝落在前方主座教堂的屋頂上,匍匐著收攏雙翼,長長的頭頸就像一座拱橋,曲抵在丁洛河的腳下,發出低沉而歡悅的嗚鳴。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見這巨獸服帖恭順,絲毫沒有攻擊他的意圖,不禁又站住了。 “不用擔心,它是你的騎獸帝陀龍,是被你甦醒的內心召喚來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能夠駕馭它。”玄小童緊握著他的手,彷彿要將信心與力量傳遞給他。 一顫,未覺寬慰,反倒更加驚凜恐懼了。如果這只醜惡恐怖的巨龍真是自己的內心召喚來的,那麼自己豈非……豈非真的是撒旦?真的是傳說中與上帝為敵的魔鬼?

他從來不信宗教,更不信那些怪誕離奇的神魔故事,然而此刻,當他親眼目睹那預言了人類下年曆史的神奇壁畫,看著這巨龍匍匐在自己腳下,從前發生的所有詭異之事彷彿瞬間紛疊串聯,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但即便如此,他仍覺得荒唐無稽,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他右下無名指忽然一陣錐心的劇痛,猶如電流劈過個身,接著頭痛欲裂,骨骼彷彿寸寸爆開。他不由自上地弓起身,仰人發出痛苦無比的嘶吼,臉上、手背綠光閃耀,又長出了一片片的鱗甲。 周圍驚呼大作,教堂圓頂上的遊客連滾帶爬地朝後退去。 下方的廣場與街道已經聚滿了圍觀的人群,喧嘩如鼎沸。對面鐘樓上的遊客們更是爭相端起相機與手機,拍下這奇詭恐怖的一幕。遠處傳來陣陣尖銳的警笛聲,幾輛警車朝著教堂飛馳而至。

玄小童不容分說,拽著他衝下帝陀龍的長頸,騎在它頸肩的凹陷處。那巨大的怪獸立即發出震耳的狂吼,張翼沖天飛起。 它的體型比風神翼龍更為龐大,速度奇快,飛起來卻又平又穩。丁洛河有了駕馭翼龍的驚險經驗,騎乘在它背上,簡直就像乘坐大型客機的頭等艙。但此時渾身裂痛難忍,頭暈目眩,如果不是玄小童從背後將他緊緊抱住,仍不免要翻身墜落。 狂風呼卷,巨大的黑影掠過那綿延不絕的橘紅色屋頂,朝北急速移動。下方的驚呼叫喊聲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沒過多久,他們便已衝出了佛羅倫薩城區,越過碧綠的山頂,朝著遠處茂密的森林飛去。 佛羅倫薩三面環山,大部分的山地已被開發居住,村莊星羅棋布。他們貼著那些房頂掠過時,不時能聽見幾聲尖叫驚呼。

又朝北飛了十幾分鐘後,人煙漸轉稀少,森林越來越密。遠遠地可以望見一灣湛藍的湖泊,掩映在山林之中。湖泊的東邊是懸崖,溢出的湖水漫過崖邊的亂石叢,變成細長的瀑布,朝著百餘米下方的澗谷衝落。 帝陀龍歡鳴著越過湖面,盤旋俯衝,朝著懸崖上的一個山洞飛去。 山洞夾在幾塊巨大的岩石間,周圍長滿了灌木與藤蔓,極為隱蔽。洞口高約六七米,寬近四米,龍獸龐大的身軀根本無法進入。但它似是來過多次,對周圍的地勢極為熟悉,僅繞了半圈,就穩穩噹噹地落在洞口斜長的岩石上。 “我們到啦。”玄小童拉著丁洛河跳到山洞,嘉許地拍了拍帝陀龍的脖子。那隻巨獸發出低沉的嗚鳴,在她手臂上蹭了蹭,又噴著火熱的鼻息,依依不捨地舔了丁洛河一口,然後盤旋沖天,繼續朝北飛去。

說也奇怪,帝陀龍飛走後,丁洛河體內的劇痛便立即停止了,皮膚上的鱗甲也隨之漸漸消退。他鬆了口氣,探頭看了眼腳下的澗谷,又看了看身後幽深的山洞,疑惑不解:“它這是要飛到哪兒去?幹嗎將我們撇在這兒?” “不是它帶我們到這兒的,是你的內心指引著它來到這裡。”玄小童抿嘴一笑,打開手電筒朝山洞裡晃了晃,“這是你秘密建造的隧道,長18.9公里,與佛羅倫薩的高速鐵路地下路段相連,直達貝爾菲奧雷車站。” 丁洛河一愣。從都靈到那不勒斯的高速鐵路就像一條交通大動脈,貫穿山北,從地下穿過佛羅倫薩,車站設在城區西北方貝爾菲奧雷大道地下25米。 “他”何時瞞天過海,在佛羅倫薩郊外地底建了這麼一條隱秘的隧道? 玄小童手掌在左側的岩石上輕輕一推,看起來極為沈重的巨石竟徐徐移轉,露出一條漆黑的隧道。隧道寬僅三米,鋪設鐵軌,停著一輛可供兩人乘坐的微型軌道車。

她打開車門,矮身鑽入那小巧舒適的車廂,將丁洛河也一把拉了進去:“再過幾分鐘,我們騎著帝陀龍離開佛羅倫薩的消息就會傳到世界的每個角落。'聖子'也好,'盤古'也好,甚至國際刑警與IMU,都會追循著帝陀龍的行跡四處搜索。他們絕對不會想到,我們半途又從地下回到了佛羅倫薩……” 她嫣然一笑,黑暗中,那雙眼睛閃閃發亮:“如果順利的話,25分鐘後,我們就能坐在街角的那家餐廳裡,喝上最好的濃縮咖啡,品嚐最美味的意麵。那時,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想要知道的所有一切。” 2010年12月24日,下午2點55分。 羅馬,天藍如海,懸浮著朵朵白雲。 蘇晴打開出租車的後窗,潮濕的風撲面而來,帶著地中海特有的溫潤暖意。她瞇起雙眼,凝視著左邊不遠處那急速倒掠的鬥獸場,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低聲道:“快到了。塞吉塔里亞斯探員,你做好準備了嗎?”

羅伯特揚了揚眉毛,沒有回答。倒是坐在前排的吉米興奮地轉過頭,低聲說笑:“長官,我們這次突然改變路線,真的和郵包炸彈,有關嗎?意大利政府會不會給我們頒發獎章,派幾個漂亮的女警陪我們在羅馬逛上幾天?” “郵包炸彈?”出租車司機似乎聽得懂英語,誇張地揮手大叫,“見鬼!你們是來對付那該死的郵包炸彈的?” 沒等羅伯特否認,司機已經開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政府的無能,夾雜著一連串意大利語的髒話,說到激動處,口沫飛濺,聲情並茂地雙手亂舞,差點和橫向急沖而出的貨車撞在一起。 原來這陣子,瑞士、智利等國的駐羅馬使館紛紛收到了郵包炸彈,死傷數人。全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警察、憲兵隊甚至特工全都出動了,到處戒備森嚴,設障盤查,嚴重影響了的哥們的生意。

聽說這三個外國人是來羅馬警察局了結此案的,這位司機就像沙漠裡垂死的旅人看見了綠洲,一邊嬉笑怒罵地挖苦著腐敗無能的警察,一邊鉚足了勁兒左沖右馳,按著喇叭,恨不能在幾秒內將他們送達警局。 過不多久,出租車“嘎”地一聲在羅馬警察總部大樓前驟然停下。這是一座三層樓的雄偉建築,石材砌成,嵌滿了美輪美奐的浮雕。頂上插著國旗,鑲著國徽。門口警笛此起彼伏,不斷有警車匆忙穿梭進出。 羅伯特深吸了一口氣,將蘇晴牽出車外,微笑著低聲道:“蘇小姐,我的手槍從未傷過女人,但凡事總有例外。希望你別耍什麼花樣。” “塞吉塔里亞斯先生,我選擇你作為盟友,除了你獨特的基因,還因為你是個紳士。”蘇晴嫣然一笑,挽著他的左臂,款款拾級而上,“十分鐘之後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誰是你的朋友,誰是你的敵人。”

陽光照在她的笑臉上,光彩照人。台階上的警察們口哨四起,紛紛駐足觀望。東方美人在羅馬向來備受歡迎,進了大門後,她得到的禮遇與關注簡直就像希拉里。警員們不是爭相圍上前殷勤搭訕,就是停下手裡的活兒,探頭張望,蠢蠢欲動。 “我們是國際刑警的特派專員,”羅伯特取出證件向周圍的警察們晃了晃,“昨天收到有關羅馬'使館郵包炸彈'重要線報,需要立即面見你們的局長法布里·安德烈。” 那些警察們臉色一變,這才收起過分熱情的笑容,領著他們上了二樓,來到局長的辦公室外。羅伯特朝吉米使了個眼色,讓他在走廊上候命,自己則與蘇晴推門而入。 法布里·安德烈又高又胖,稀疏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紅潤的臉上總帶著怪異的微笑,是個典型的意大利官僚。但他有種過目不忘的本領,兩年前,羅伯特在羅馬追捕恐怖分子時,曾與他有過短暫的合作,此時重逢,沒等羅伯特自我介紹便一眼認了出來。

“尊敬的塞吉塔里亞斯探員,哪陣風把您吹到這兒來了?”他掐滅雪茄,收起蹺在桌上的雙腿,迎上前給了羅伯特一個熱情的熊抱,瞥見左邊的蘇晴,臉上更綻出驚艷讚美的笑容,彬彬有禮地吻了吻她的手,嘖嘖嘆氣:“早知道IMU有這麼美麗的長官,十年前我就應該移民加入貴國的反恐部門,接受您的領導。” “豈敢,”蘇晴笑吟吟地抽出手,“我只是一個小紅帽,哪敢做大灰狼的領導?” 安德烈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笑著說:“親愛的女士,您可不能對我們意大利男人的熱情懷有偏見。我們讚美女人,就像讚美上帝。”拉著兩人入座,又親自給他們倒了兩杯濃縮咖啡。 當他聽說兩人的來意,立即又露出誇張的驚訝神情:“郵包炸彈?這些該死的傢伙連你們也驚動了?”

“事實上,我們認為'郵包炸彈'只是全球一系列恐怖活動的序曲,”蘇晴別起長腿,淺淺地啜了一口咖啡,“IMU有一個全球網絡過濾系統,叫做'上帝之眼',專門搜尋全球範圍內的互聯網關鍵詞彙與情報秘語。經過半年的反复甄別,我們可以確認,今晚零點之後,教皇將會慘遭殺害……” “教皇?”安德烈這回似乎真的吃驚了,從沙發椅上跳了起來,“你是說有人想要刺殺教皇?” “千真萬確。刺殺教皇的指令雖然經過層層偽裝,採用了極為複雜的反追踪算法,但根據我們最終鎖定的IP地址,就是從……”蘇晴放下咖啡,手勢優雅地指了指他桌上的那台電腦,“從這台電腦裡發出來的。” 羅伯特一怔,她是說……安德烈是恐怖活動的主謀! 安德烈臉色倏然變了,瞇起眼,冷冷地盯著她,嘴角依舊掛著那怪異的微笑:“尊敬的塞吉塔里亞斯探員,原諒我們意大利人理解不了美國的玩笑。如果你們千里迢迢來到這兒,是為了指認羅馬警察局長陰謀刺殺梵蒂岡教皇,那麼我建議還是由你們的希拉里國務卿來和我們總理面談……” “我可不認為人類的總理需要對狼人的行為負責。”蘇晴從容不迫地迎著他的目光,嫣然一笑,“哪怕羅馬的創建者是喝著狼人的奶長大的狼人的孩子。” “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安德烈齜牙森然一笑,慢慢地打開房門,“希望你們找得著回去的路。” 小紅帽?大灰狼?狼人?難道她這一連串的話是在暗示安德烈是傳說中半人半狼的怪物?羅伯特腦子裡一片混亂,原以為蘇晴來此是為了和羅馬警察局互通情報,聯手阻止針對教皇的刺殺及其他恐怖行動,沒想到她一語驚人,竟當面斥指警察局長是恐怖主謀,甚至給他扣上了“狼人”的帽子。 如果是一天之前,羅伯特肯定認為這樣的指責滑稽可笑,但經歷了昨晚的種種離奇詭異之事,尤其是目睹了飛機上湯姆變身吸血鬼的恐怖一幕,竟不自覺地相信這極可能是真的。 “砰!砰!”蘇晴站起身,突然拔出手槍對著安德烈胸口連開了兩槍。 安德烈趔趄後退,扶著沙發椅摔倒在地,胸口上卻沒有鮮血湧出。 吉米聽到槍聲,大吃一驚,剛想推門而入,卻被羅伯特一把送出了門外。羅伯特像是被槍聲陡然震醒了,喝道:“你守住樓梯口,不管你編什麼理由,都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蘇晴一腳踏住安德烈的胸膛,槍口抵住他的額頭,淡淡地說:“我的子彈鍍了銀,不會打死你,但會讓你痛苦不已。如果你現在老老實實地交代一切,我可以剜出了彈,將你放回深山老林,讓你安安穩穩地活上120歲。” 安德烈胸口急劇起伏,狂怒地瞪著她,喉嚨裡發出喑啞的嘶吼。突然之間,全身如水波晃蕩,頭上、臉上、身上……長出了灰白色的長毛,臉型急劇變化,鼻吻陡然變長,嘴裡齜出森森犬牙,縱聲咆哮。 “嘭”的一聲,蘇晴竟被他凌空掀飛,重重地撞在牆上。不等她翻身閃避,這業已變身的巨大狼人宛如泰山壓頂,朝她當頭撲下。 羅伯特大凜,下意識地拔槍連掃。子彈準確地穿入“安德烈”的胸膛、肚腹、右腿,將它打得翻身飛退。但普通的子彈對於狼人顯然沒有作用,它在地上翻了幾個滾,立即又昂身站了起來,發出憤怒而恐怖的狂吼。 走廊裡喧聲嘈雜,吉米顯然擋不住如潮湧來的意大利警察,“嘭”的一聲,辦公室門被撞開了,警員們持槍擠了進來,看著那高近兩米、渾身白毛、瞪著幽綠的眼珠齜牙咆哮的怪物,個個全都目瞪口呆,一動不動。 狼人!這個世界竟然真的有如此妖邪恐怖的怪物! 羅伯特急中生智,高聲大喝:“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狼人把安德烈局長吞下肚去了!”舉槍對著那怪物又是一陣猛轟。 警察們如夢初醒,紛紛端槍射擊。槍聲大作,電腦、桌子、椅子……頓時被打得千瘡百孔,碎紙如雪片般飛舞。 “安德烈”搖擺著接連後退,渾身都是彈孔,卻沒有一絲鮮血流出。蘇晴瞄準它的心髒又是接連兩槍。這兩槍顯然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它痛苦地齜牙咆哮,猛地將桌子掀飛,撞向眾人,一轉身撞碎窗戶,朝外凌空躍出。 蘇晴毫不遲疑地緊追其後,縱身躍出。 羅伯特一愣,叫道:“堵住附近街區,別讓它跑了!”領著吉米等人轉身衝出走廊,折轉下了樓梯,奔出大門。 到了門外,汽笛聲此起彼伏,驚呼不絕。那狼人為了甩脫蘇晴,忽左忽右,在街上橫衝直撞。幾輛轎車或為了躲避它,連環追尾;或被這怪物驚嚇,直接變向撞中了路沿。行人們更是大駭狂呼,奪命奔逃。 “別開槍!小心路人!”羅伯特這時反倒鎮靜下來了,衝上一輛警車,一邊駕車急追,一邊朝著周圍的警察大聲吶喊。這些警察也終於從震驚中甦醒,紛紛彼此呼應著,四散包抄。 狼人中了數十槍,心髒又被鍍銀子彈擊中,動作也大為遲緩。即便如此,破壞力仍大得驚人,狂吼聲中,竟將一輛疾駛而過的小型貨車掀得凌空飛起,翻滾著碾過幾輛轎車,朝蘇晴撞去。 蘇晴輕盈靈巧得就像蝴蝶,上下撲閃翻飛,貼著路面,從貨車的底部倏然滑過,接連躍過軋扁的轎車,朝著那怪物的後背又開了兩槍。 狼人身子一晃,淒厲地嘶叫著,又舉起兩輛小車朝她拋了過來。然後轉身衝上牆壁飛快地攀躍到了街左的樓頂,朝西狂奔。 “上車!”羅伯特打開副駕駛室的大門,朝著蘇晴大喊。不等她坐穩,猛踩油門,汽車轟鳴著急沖而出,追隨著左上方屋頂的狼人,一路疾駛。 陽光耀眼,在不斷閃掠的屋頂與狼人剪影間,散射著七彩的光線。蘇晴打開天窗,探出上半身,髮絲被狂風刮得凌亂飛舞。她瞇起眼睛,端槍瞄準,淡定得就如同在湖邊狩獵大雁。 轉眼間,警車已隨著狼人衝過幾個路口,漂移著左折右拐,朝鬥獸場飛馳而去。 狼人一躍而下,就像踏著急流中的溪石,從馬路穿梭不息的汽車頂上飛踩跨越。每一腳踏下,必有一輛汽車如易拉罐般變形癟塌。霎時間喇叭四起,車輛彼此猛烈相撞,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之中。 羅伯特反應極為迅捷,時左時右,不斷地急打方向盤,竟然從交錯亂舞的車流間飛旋而過,有驚無險。蘇晴緊緊地貼在椅背上,捋了捋髮絲,朝他莞爾一笑:“看來我得到的資料是正確的,你少年時就是個盜車飛賊。” 羅伯特手指一抖,差點兒和橫向衝來的貨車撞了個正著。他少年時放浪形骸,無法無天,直到18歲時遇到那件改變其人生的大事,才洗心革面,投入警隊。原以為掩蓋得天衣無縫,連FBI也不知曉那段經歷,這魔女又是從哪儿知道的? 此時無暇多想,收斂心神,繼續駕車急追。 狼人敏捷地攀上鬥獸場的頹牆,從豁口躍入。幾乎在同時,羅伯特駕著警車越過石沿,從一群驚呼的遊客間穿過穹門,衝入了這座荒廢千年的古代競技場。 “在那兒!”蘇晴一眼便瞧見狼人的身影。那怪物站在左上方的斷壁殘垣間,回頭古怪地瞪了他們一眼,突然消失不見了。 羅伯特打開車門,一邊隨著蘇晴飛也似的追去,一邊忍不住問她:“蘇小姐,你怎麼知道安德烈是狼人?又怎麼知道他是刺殺教皇的主謀?” “建立羅馬城的孿生兄弗原本就是狼人,這座城市自古就是狼人之城。愷撒、屋大維、尼祿……這些人全都是狼人。但我可沒說安德烈是這次行動的主謀,他充其量只是一個小嘍噦……” 她奔掠如風,遠遠地將他拋在身後,聲音卻清晰地傳到他的耳中:“就如剛才所說,我們用了半年的時間過濾全球互聯網的關鍵詞,鎖定了一份可疑名單。多虧了你,昨晚通過'蜘蛛'網絡對我的腦電波進行成像測謊,我們才得以進入IMU、軍情六處、國際刑警等絕密信息庫,對這份名單加以驗證。” 羅伯特嘴裡一陣發苦,才知道這魔女昨夜自投羅網還有這層意圖。他大步奔上石階,高聲叫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將這份名單提交給我,與IMU、國際刑警通力合作,阻止這幫怪物?” 蘇晴的嘆息聲從幽暗的通道里遠遠傳來:“你還不明白嗎?IMU、軍情六處、國際刑警……任何一個國家的權力機構、特工組織甚至全球各大媒體裡,都潛藏著湯姆、安德烈這樣的怪物。你想和這些組織溝通合作,就是自尋死路。” 羅伯特循聲穿過長長的甬道,繞過幾段石壁,終於看見了蘇晴。 她蹲在黑暗的角落,右手撫摩著凹凸不平的牆面,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咯啦啦”一陣輕響,那面沉重的石牆竟然徐徐打開,露出一個漆黑的秘道。 她抬起頭,凝視著他微微一笑:“要想阻止這幫怪物,就得順藤摸瓜,摧毀它們的巢穴。”跳下秘道,消失在黑暗之中。 羅伯特猶豫了半秒,也咬牙跟著衝了進去。身後又是一陣“咯啦啦”地響動,石牆重新徐徐閉攏。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瀰漫著潮濕腐臭的氣味。他掏出微型手電筒,左右晃照,前方僅有一條高約三米、寬近兩米的甬道,坑坑洼窪,通向深不可測的幽暗。 “小心腳下,每十步有一個直徑一米的深坑。”蘇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光柱搖曳。他奔了幾步,果不其然。於是一邊默數步伐,一邊小心翼翼地跨步跳躍,循聲追隨其後。 在黑暗的秘道裡奔跑了大約二十分鐘,突然又聽到“咯啦啦”一陣響動,微弱的光線從前方斜斜投入。他精神一振,知道就快抵達出口了,呼喚了幾遍蘇晴,卻無應答。 光線越來越亮,順著石階朝上奔去,已能看到一角藍天。羅伯特鬆了口氣,握槍躍出秘道。狂風撲面,周圍石柱圍矗,置身於一個壯麗殿堂的長廊之上。外面是寬闊的廣場與恢宏雄偉的圓頂教堂。 梵蒂岡! 想不到鬥獸場的這個秘道竟連接至梵蒂岡的聖彼得大教堂廣場。 “喀”的一聲輕響,冰冷堅硬的槍口抵住了他的後腦勺,身後傳來一個極為熟悉的輕柔和藹的聲音:“請告訴主教,陰謀行刺教皇的恐怖分子已經自投羅網了。”頓了頓,又說:“塞吉塔里亞斯探員,你太讓我失望了,竟和'盤古'的女魔頭沆瀣一氣,背叛自己的祖國。” 他心中一沉,慢慢地轉過頭,只見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國際刑警與教皇衛隊端著槍圍在他身後,蘇晴也已被四支槍管同時抵住。 一個金白色短髮的美貌女了握著HKP2000手槍,居高臨下地抵住他的頭頂,竟然是國際刑警總部反恐組的主管露娜·阿葵芮雅思。 蘇晴卻似毫無所懼,狂風從廣場刮來,髮絲凌亂飛舞,雙眼閃閃地凝視著他,暈紅的臉上依舊掛著從容而又莫測高深的微笑。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阿爾卑斯山上,麗莎也正被突如其來的轉變所震驚。她睜大雙眼,怔怔地凝視著被貫穿於朗基努斯槍尖的基謝·德·博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歌昂然挺著長矛,身子一晃,剎那間失去了所有力氣,頹然倒地。他身負重傷,僅僅憑藉著堅忍無比的意志,才奮起餘力,強撐到此時。一擊得手,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麗莎一凜,急忙上前將他抱住。 他臉色煞白,渾身冰冷,額頭上的犄角已隨著身上的火光完全消退了,只有胸膛上那碗口大的傷疤依舊在劇烈翻捲起伏。眼神渙散,似乎在凝視著她,又似乎在乜斜著矛尖上的兩具屍體,嘴角露出傲慢而又冷酷的笑容,囈語似的低聲笑道:“你的上帝早已死了,只有……只有惡魔永存於世……” 麗莎心中一緊,瞬間被矛尖一樣銳利的、從未有過的恐懼和悲痛貫穿了全身,淚水奪眶湧出,顫聲叫道:“你……你別死!你別死!不……不……你不會死的!”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你”,究竟是指唯一而永恆的上帝呢,還是懷中這桀驁暴戾、宛如魔鬼的基督之敵。 高歌費勁地抬起手,捏住她滾燙的臉頰,彷彿像要用盡餘力將她揉碎,眼睛裡燃著兩團灼灼逼人的光焰,但很快又暗淡了下來。然後手掌一沉,軟綿綿地朝下滑落,臉上依舊凝固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臟卻與胸口的傷疤一齊停止了跳動。 “高歌?高歌?”麗莎低聲呼喚,就像懸浮在空茫寒冷的虛空之中,無所依傍,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到心底一個聲音對自己說,他死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苦苦壓抑的恐懼與悲傷瞬間如山洪暴發,將她沖垮卷溺。她緊緊地抱著那冰冷的身體,淚水滂沱,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得如此傷心。 在她身邊,是“聖子”與每一個基督徒夢寐以求的“真十字架”與“朗基努斯之槍”,是她六歲以來,矢志不渝的追求與夢想。但此時此刻,這些神器,這些夢想,竟突然變得虛無縹緲毫不重要了,就連槍尖上這具注定要震動整個世界的耶穌“聖體”,也似乎虛幻如空氣。 在遇見他之前,那些堅如磐石的信仰,那些理所當然的感情,那些從未質疑的人生規劃,全在遇見他之後發生了突然而猛烈的動搖。他川他暴烈霸道、侵掠如火的吻摧枯拉朽地震垮了這一切,又用他孤獨脆弱如迷途孩了的靈魂激起了她溫柔包容的母性,在不知不覺中將她拽入黑暗,焚毀燒熔。 如果沒有前往倫敦,如果沒有在爆炸崩塌的地道裡與他相逢,如果沒有耶穌裹屍布,如果沒有她隨身佩帶的十字架項鍊裡的照片,如果沒有那個吻,如果沒有轉動命運的摩天輪,如果沒有墜落在這與世隔絕的雪山之巔……如果沒有這麼多的“如果”,這一切或許就不會發生。 然而星移斗轉,萬物有律,所有的“如果”都超脫不出神的旨意。 但既然神給了她忠貞於上帝的信仰,又為何安排了這一切?為何讓她在最接近神的時刻動搖迷失?讓她為了一個魔鬼似的男子意亂情迷,柔腸百結?這一切究竟是神對她最後的考驗,還是“神”真的已死,所謂“命運”,不過是發生於這個失去秩序的世界的偶然概率? 在這個“風、火、水、土”構成的無常的世界裡,在那張隱藏著宇宙終極秘密的耶穌裹屍布中,是否存在著她所能依賴的信仰和最終答案? 想到耶穌裹屍布,她的心裡突然又是一震,如果傳說中的裹屍布可以復活神靈,為何不能複活她懷裡的這個男子?霎時間,她就像在絕望的暗夜看見微弱的啟明星,心裡又激起了希望的熊熊火焰。 基謝·德·博熱認定他們是聖母與最後的騎士,必是因為在摩天輪的導航艙裡找到了那塊耶穌裹屍布。只有那塊滲透著耶穌之血的麻布才能導引著他們來到上帝之殿。 麗莎屏住呼吸,仔細地翻查著那怪人的衣袍,果然在他生鏽的鎧甲裡發現了一卷塗著油彩的亞麻布。她指尖顫抖,小心翼翼地在地上鋪展開來,激動、狂喜頓時隨之如怒潮席捲。 春夏秋冬,四季星空。四幅色彩狂野濃烈、壯美而恐怖的梵高絕筆拼接在一起,整個視野彷彿都跟著那灼灼星輪旋轉、燃燒起來。 就是它了!這象徵著風火水土四大元素、包裹過耶穌屍體的神奇之布!當她顫抖著將畫布慢慢舉起,透過光線,可以清晰地看見正反兩個、浸染著血漬的人形圖案,其中一個人形圖案的“頭部”,赫然湮著一個紫紅色的眼睛,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上帝之眼”了! 據說耶穌死後,包裹屍體的麻布上留下了一滴他眼中流出的血淚。透過陽光,你可以從那滴血淚中看見耶穌眼裡的世界。這就是所謂的“上帝之眼”。 但她此時無暇驗證這神秘的傳說。她心中突突劇跳,抱起高歌,將他橫放在麻布上,一層層地仔細包裹。然後跪坐在旁邊,閉上眼,在胸口劃了個十字,對著艙壁上的真十字架默默禱告。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對著心中的上帝祈禱過多少遍,但從未有如此刻這般焦灼熱切;也從未有如此刻這般,直接面對著釘死耶穌的“真十字架”與“朗基努斯之槍”,乃至面對著極可能是耶穌“聖體”的神秘屍骨。 如果這具屍骨真是死後等待復活的耶穌,相隔咫尺,能否聽到她心靈深處至為虔誠的聲音?能否用神蹟堅定她的信仰,用仁慈、犧牲與愛,拯救他,拯救所有罪孽深重的迷途羔羊? 在這與世隔絕的山頂密室,時間彷彿徹底凝滯了,看不見陽光的移動,聽不到分秒的流逝,只有她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強烈地搏動著。漸漸地,就連心跳與呼吸也變得虛幻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跪得雙腿酸麻,就連合十的雙手也有些酥痺發沉了,高歌卻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層層包裹的麻布里。她垂下雙手,心裡一陣尖銳的失望,繼而湧起比先前更強烈百倍的痛楚與悲傷。 她慢慢地站起身,心中空空落落,疲憊得連淚水也湧不出來了。假的,這一切果然都是假的。望著那木乃伊似的屍體,萬念俱灰,過了好一會兒,才機械地捲開麻布。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高歌的身體一點點地展露眼前,原本傷痕遍布、血肉模糊的胸膛、腹部、胳膊……竟癒合如初,光滑得就像是初生嬰兒的肌膚! 她難以置信地觸摸著他那微微起伏的胸口,又將指尖探在他鼻息溫熱的嘴沿,腦中空白,就像做了一場幻夢。過了片刻,才重新感覺到自己心臟強烈如抽搐的跳動,驚喜填膺,直欲爆炸開來。 她顫抖著抽出那塊血跡斑斑的亞麻布,捧在胸口,淚水滂沱而出,又哭又笑,卻跪坐著發不出半點聲響。短短十幾秒,她從天堂墜入地獄,又從地獄重返天堂,所有崩塌碎裂的信仰,在這一刻瞬間重建。 模糊的視線停留在那具貫穿於“朗基努斯之槍”的屍骨上,她心裡一震,是了!上帝安排所有這一切,必是為了假她的雙手,令耶穌復活!一念及此,五臟六腑更彷彿被烈火翻轉焚燒,激動得耳頰酡紅,難以自持。 麗莎站起身,將基謝·德·博熱與那具神秘的屍骨慢慢地拉了下來,然後依法炮製,將那具屍骨層層裹在亞麻布中,屏息等待。 這次等待的時問卻短暫許多。 沒過多久,被包裹的屍骨突然一動,接著手臂部位又往上一跳,發出低沉嘀啞的嗚鳴。 麗莎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跳如撞,沒等她調勻呼吸,亞麻布瞬間震飛,那具屍骨突然從地上蹦了起來! 除了胸腹“卐”形的貫穿傷口,那具乾癟黝黑的屍骨大半已長出了皮肉,蛇鱗遍布,泛著青光,骷髏似的頭顱上隆起兩個犄角,空洞的眼窩裡咕嚕嚕地轉動著綠幽幽的眼珠,咧著嘴,彷彿在森森獰笑。 最詭異的是,它的“顱骨”空空如也,就像一個削掉了蓋子的空癟皮球,頭皮連著稀稀落落的毛髮,垂在兩耳旁側,隨著他的跳動上下拍舞。 麗莎又驚又駭,難道眼前似人非人的怪物就是耶穌? 《新約》中從未記載耶穌的容貌有什麼異於常人的詭怪之處。從這怪物額頂的犄角與身上的蛇鱗來看,不像是聖子,倒更像是傳說中的魔鬼撒旦! 它歪著頭,綠色的眼珠聚焦在她的臉上,“咯啦啦”地轉動了一下全身的骨骼,齜牙怪笑,臂骨、腿骨間未長全的血肉隨之抖動。在她醒過神之前,那怪物已猛然張開雙臂,嘶叫著將她撲倒在地,一口咬向她的脖頸。 涎水與黏液濺在臉上,激得她汗毛直乍。她尖聲大叫,奮力亂蹬,竟一腳穿透了那“活跳屍”腐爛的肚子,然後又一腳踹在它的胸口,將它踢得凌空飛出四五米遠。 怪物不偏不倚地撞在艙壁的“真十字架”上,“吱吱”連聲,青煙直冒,它淒厲地慘叫著掙落在地,臂骨上的血肉被燒掉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它翻了兩個滾,怒吼著騰空冲起,一爪朝麗莎撲面打來。 就在那尖爪即將拍到她臉頰的剎那,“嘭”的一聲,兩根螺旋的矛尖突然從怪物的胸口穿透而出,火光怒舞,將它朝上高高挑起。 高歌! 看見那持著長矛昂然站在眼前的男子,麗莎全身癱軟,如釋重負,淚水卻又不爭氣地奪眶湧出。他果然也“復活”了!渾身肌肉光滑結實,精神奕奕,依舊滿臉傲慢冷酷的神情。 “你還不明白嗎?”他掄起朗基努斯之槍,乜斜著那具淒烈嘶吼的跳屍,將之死死地釘在真十字架上,“你的'上帝'早就已經死了。裹屍布只能恢復血肉之軀,沒有了水晶頭骨,就算'復活',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火焰噴湧,惡臭逼人。那怪物嘶吼聲戛然斷絕,很快又被燒成了一具焦骨。高歌等到它萎縮成一團後,重又抽出長矛,將它從矛尖上拔了下來,挑入水晶棺,然後將棺蓋嚴嚴實實地封緊。 麗莎驚魂未定地望著水晶棺中的焦黑屍骨,仍有些渾渾噩噩,不知它究竟是耶穌的屍體呢,還是撒旦。如果是耶穌的聖體,怎會恐怖如妖魔?如果是撒旦,向來為基督之敵的高歌,又為何要將它刺死焚燒,永封棺內? “上帝死了,只留下可以拯救世界的神兵。”高歌握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嘴角掛著嘲諷的微笑,“蘇格拉底小姐,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未來的一段日子裡,你們上帝的血裔將與我們魔鬼的後代結成同盟。” 頓了頓,一邊舉起裹屍布,透過麻布上的那滴血淚,環顧四周,一邊淡淡地說:“距離聖誕鐘聲敲響只剩下七個小時了。七個小時裡,我們必須找到剩餘的幾件神兵,啟動這艘飛船,前往梵蒂岡,阻止一場即將橫掃全球的恐怖風暴。” 然後,他大步走到祭台邊,伸手撳動了某處機關,“喀嚓”一聲,掛著“真十字架”的艙壁突然朝里旋轉打開,刺眼的燈光一盞盞地亮了起來。一幅不可思議的壯麗景象隨之徐徐地展現在他們眼前。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