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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六幕阿爾卑斯山的雪

光年2·諸神之戰 树下野狐 10548 2018-03-11
摩天輪旋轉著破空飛起,無數鳥獸尖叫著撞擊在觀光艙上,玻璃迸裂炸碎。帝釋天騎著風神翼龍,狂飆似的迎面衝來。隔著幾十米遠,麗莎已能感覺到他拳頭掀起的狂猛氣浪,呼吸如窒。 “轟!”就在他即將與摩天輪相撞時,雷聲轟鳴,一個熾亮的人影挾著萬千閃電從天而降,將帝釋天連人帶獸撞飛出百餘米遠,周圍的鳥群被鼓湧的炎風捲掃,瞬間著火,慘叫著紛紛墜落。 “里奧!”麗莎又驚又喜,還沒等她叫出聲,已經被那熾光閃耀的人影抱入懷中。火光照耀著他剛毅方正的臉龐,黑髮飛舞,褐色的皮膚閃著金屬般的光澤,就像君臨天下的雄獅。 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她如釋重負,渾身酸軟地倒在他的臂彎。這個世界,除了無所不能的上帝,只有眼前的這個男子可以不計回報地保護她,回應她,帶給她祈禱與夢想的一切……

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嘴角微笑,徐徐吻落。然而唇瓣即將交接的時刻,電光如紫,他的臉卻突然變了,變得陰鷙、桀驁而又俊美,雙眼閃爍著狂暴的怒火。 高歌!她心裡猛地一沉,奮起全身力氣,想要將他推開,卻被他緊緊地箍在懷裡。他的唇舌像風暴般碾碎她的唇瓣,撬開她的貝齒,帶給她酥麻如電的暈眩與戰栗。 驚惶、恐懼、羞怯、惱怒……瞬間如潮水將她淹沒,可是,為什麼又夾雜著一絲絲酸甜陰暗的喜悅?她耳根如燒,心卻彷彿沉入了冰窖。越想掙扎,越想吶喊,越是無力動彈。 滾燙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過她的臉頰,凝結成一道薄冰,在她與他的唇齒之間。漸漸地,他不動了,越來越冷,連呼吸都像是帶著冰霜的寒風。她的心裡猛地一顫,死了?難道他死了?

她牙關格格交撞,想要喊他的名字,全身卻像被冰雪凍結,里里外外全僵住了,接連眼皮也彷彿壓著千鈞的厚雪,一點一點地合了下來。 高歌!高歌!她又驚又急,在心裡一遍遍地呼喚著,然後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睜開眼睛。 她終於從噩夢中驚醒。 湛藍的夜空懸著一輪明月。連綿的雪坡被月色鍍得一片藍紫,深深淺淺,彷彿凝固的大海,又像是夜晚的沙漠。雪坡的後方,是一大片拔地連天的巍峨山峰,冰雪皚皚,露出星星點點漆黑斑駁的堅岩峭壁。 麗莎蜷縮在厚厚的積雪裡,周圍一片死寂,除了呼嘯不息的風。她渾身都被這刺骨的狂風吹透了,僵痺得沒有任何感覺,一動也不能動,就連思想也彷彿被凍結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高歌帶著她從泰晤士河底的機關秘道,進入了摩天輪的觀光艙後,遭到了帝釋天與萬千鳥獸的瘋狂襲擊。 生死關頭,高歌啟動了“倫敦之眼”的飛船模式,卻被帝釋天乘隙打成重傷,飛輪的六個引擎也被鳥群撞壞了兩個,險些爆炸墜毀。 “倫敦之眼”有驚無險地飛旋破空,衝出鳥群的重圍。她被那接連不斷的衝擊波震得天旋地轉,依稀看見高歌將那藏著油畫的金屬圓筒塞在了飛輪駕駛室裡的某個地方。還沒來得及細看,飛輪的第三個引擎又發生了爆炸,一切瞬間失控了,她被重重地甩飛在艙壁上,失去了知覺。 等她醒來,就已經到了這雪山之上。 高歌呢?想起昏迷前,他被爆炸的氣浪推得橫空飛起的那一幕,她的心猛地一沉,接著突突狂跳起來。轉頭四顧,雪坡連著雪坡,山脈接著山脈,到處都是明晃晃的冰雪,卻見不到半個人影。

這兒究竟是哪裡?如果飛輪墜毀,將她拋落在這不知名的雪山上,高歌又在何處?是死是活?想起夢中他冰冷僵硬的身體,她越發胸喉如堵,難以呼吸,一時間竟忘了他是自己的敵人,顫抖著人聲叫喊:“高歌!高歌!” 叫聲在雪山之間迴盪,沒有聽到他的應答,遠遠地卻傳來野獸的咆哮,此起彼伏,森厲恐怖,聽得她渾身汗毛直豎,呼喊也頓時戛然而止。 天地蒼茫,獨剩她一人,沒有追踪器,沒有手機,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和“聖了”聯絡,在這極端嚴寒、凶險莫測的高山上,只能向上帝禱告,保佑自己盡快找到高歌,找到梵高的《最後一年》。 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張開手指,從雪地上爬了起來。經過了四五個小時,又遭受了外力的接連沖撞,被高歌封閉的經脈此時已全部解開,只是風雪凍結,血流緩慢,一時還不能活動自如。

極目遠眺,四周盡是連綿不絕的雪坡,她位於這片雪坡的最高處。左側往前百餘米是懸崖。右下方有一大片積雪覆蓋的針葉林,一直朝山下綿延,到了坡底後,又與那片巍峨聳立的山脈相接,迤邐不絕。 沒有指南針,只能靠北斗星來確認方位了。按照星辰的方位,她的右側就是南方。摩天輪離開倫敦後,一直朝南飛行,既然她拋落在這兒,那麼飛輪最可能的墜毀地點應該是南邊的那片針葉林。 她調勻呼吸,不停地呵著雙手,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針葉林走去。此處海拔極高,又值冬夜,溫度至少在零下二三十度,她穿的只是普通的羽絨服與牛仔褲,又在雪地裡蜷躺了許久,幾已凍僵。 如果是常人,走不了幾步,就被這徹骨狂風刮得崩潰散架了,但她從小接受了極為嚴酷的訓練,體質絕佳,意志堅忍不拔,無論身體如何凍得僵痺發抖,腳下卻一步也不停歇。

走了幾百米後,氣息漸暢,全身暖和了不少,她的心神也漸轉平定。 針葉林裡一片漆黑,積雪更厚,最深處沒過膝蓋,踩起來“咯吱咯吱”響。月光從堆滿積雪的枝葉間漏下,斑斑點點。一陣狂風刮來,熒光搖曳,雪塊簌簌墜落,接連不斷地砸在她的頭上、頸間,冷得直打哆嗦。 她倚著樹幹喘了會兒氣,撿起兩根粗硬的樹枝作為拐杖,正想繼續往前走,腳下卻似乎絆到了什麼堅硬之物,低頭望去,頭皮發麻,差點兒叫出聲來。 骷髏!一個慘白的骷髏頭半埋在雪地裡,黑漆漆的眼窩瞪著她,彷彿正在咧嘴獰笑。 再朝周圍掃望,背脊更是一陣發涼。林間雪地裡密密麻麻盡是白骨,有的被掩埋已久,色澤髮灰;有的似乎最近剛被野曾咬,齒痕猶新。 這兒海拔至少2000米,人跡罕至,就算有登山、滑雪的遊客,又怎會在一片林子裡出現數以百計的屍體?他們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葬身於此?她強捺住心中的恐懼與不詳預感,默默禱告了一會兒,扶著樹幹,繼續朝前行進。

當她穿過這片針葉林時,圓月已經移到了正上方,照得雪坡一片銀亮。左右環顧,心裡猛地一跳,驚喜欲爆。 東南方百餘米的雪地上,有一個像是隕石砸出來的巨大天坑,坑里斜斜地嵌著一個半圓形的摩天輪,在月色中閃著淡淡的金光。赫然正是“倫敦之眼”! 摩天輪中央的鋼軸鐵架已經被封閉的金屬殼覆蓋,就像兩個巨大的圓形陀螺對接而成。兩側“陀螺”的尖端分別有三個引擎,其中一個仍在冒著淡淡的白煙。或許這就是它墜毀在此的原因。 正想朝那兒奔去,空中忽然傳來“突突突……”的轟鳴聲,一道雪白的光柱從後上方斜斜地射了過來。麗莎一凜,急忙轉身藏入針葉林。 光柱搖曳,一架銀白色的直升機掠過頭頂,繞著摩天輪盤旋了一會兒,徐徐地降落在天坑旁。四個端著卡賓槍的意大利人歡呼著跳了下來,交相擊掌,爭先恐後地朝坑底衝去。

她心裡怦怦急跳,這些意大利人既然擁有歐洲最先進的90直升機,背景必不簡單。從他們的裝扮與談話判斷,似乎不屬於意大利的任何一個官方機構,也不像是西西里黑幫或恐怖組織,難道……難道他們是追尋摩天輪信號而來的“盤古”成員? 正飛快尋思,直升機又“突突突突”地騰空而起,駕駛員朝著那四人做了幾個手勢,示意回去通報消息。 就在這時,天坑的雪堆裡突然閃電似的冲起一道人影,抓住直升機的起落架,凌空飛轉,像掄鐵餅似的朝外甩去。 “轟!”直升機撞在雪地上,螺旋槳葉瞬間炸飛,機身翻了幾個滾,高高地彈了起來,朝雪坡下的懸崖急墜而下。接著又是一陣轟鳴狂震,噴湧的火光照得周圍一片彤紅。 那幾個意大利人大吃一驚,紛紛回身端槍狂掃。

那人兔起鵲落,朝針葉林裡衝了進來。子彈密集穿入在杉樹、松樹的枝幹,“噗噗”連響,雪沫飛揚麗莎急忙蜷身蹲伏,屏住呼吸,從鞋底拔出一柄又薄又利的匕首。 這把“冰龍之牙”是里奧·阿波羅送給她防身用的,淬了七十二種劇毒,削鐵如泥,見血封喉,五年來從未用過。昨夜高歌若不是間封制她的經脈,沒給她絲毫還手之機,可能已經成了刀下之鬼了。 “混蛋,快給我滾出來!”四個意人利人輪替更換彈匣,罵罵咧咧地沖向釬葉林,槍聲震耳欲聾。 麗莎左臂一陣燒灼的劇痛,已被流彈擦著。正想躲到右側那株大杉樹後,黑影一閃,一個人突然朝她撲了過來。她下意識地反手一刀。那人悶哼一聲,抱住她朝左急滾。 “嗒嗒嗒嗒!”子彈幾乎是貼著她的身體穿入地裡。片刻之間,那株大杉樹便被彈雨“切”成了兩段。

她這才知道那人是來救自己的。黑暗中看不見那人的臉容,但卻聞到一股好聞的男性氣息,似曾相識……心裡猛地一緊,顫聲說:“是你!”又驚又喜,鬆了口大氣。 那人淡淡地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沒死你是不是特失望?”果然是高歌。他溫熱的呼吸吐在耳後,麗莎的臉頰頓時一陣燒燙,想到敵我兩立,又被他這麼緊緊地抱在懷裡,更覺羞惱,將他肩膀朝外一推。 高歌痛苦地低吟一聲,全身肌肉繃緊。麗莎只覺觸手處溫熱黏糊,突然想起剛才這一刀刺出,似乎曾扎到了對方皮肉,心裡猛地一沉,脫口道:“你……你受傷了?” 話剛出口,槍聲大作。高歌抱著她朝右急滾,衝入一個雪坑,掩住她的嘴唇,貼耳冷冷地說:“笨蛋!你想……你想害死我們嗎?好好待著,會有東西來……來收拾他們的。”說話斷斷續續,呼吸不暢,顯然受了極重的傷。 麗莎指尖顫抖,輕輕地摀住他肩頭的傷口,又驚又悔,低聲說:“對不起,這刀上……刀上有毒……”淚珠搖動,竟險些奪眶湧出。 “你這算是鱷魚的眼淚嗎?”高歌捏住她的下巴,驚訝地端詳著她,神情古怪,“放心,我屬貓的,有九條命。就算死了,也不是死在你手裡。如果不是……不是那該死的印度阿三,我……我……” 他眉頭一皺,嗓子突然啞了,右臂劇烈地顫抖著,手掌已變成了淡淡的烏紫色。匕首上的劇毒果然來得又急又猛。 “別動,越動毒素發作越快!”麗莎心揪成一團,惶急、愧玖、恐懼……更多的卻是針扎似的刺痛難過。或許是因為他幾次救了自己,或許是因為他強蠻恣肆的吻,或許是因為他淚水鹹澀的滋味……無論如何,這個與她相識不到八個小時的敵人,已悄然佔據了她的心底。如果他真死於自己的刀下,餘生恐怕更無法忘記這個攪亂她人生的男人了!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她一咬牙,扯開高歌的衣領,將嘴貼在他的傷口上,大門地吮吸起來。 “你瘋了嗎?”高歌一愣,想要將她推開,卻沒有半點力氣,身休陡然失去平衡,軟綿綿地趴在她的懷裡。 毒素極猛,麗莎才吸了兩口,舌頭、嘴唇便高高腫起,痺麻燒辣。她將含著的淤血吐在邊上,又抓了幾團雪塊擦洗唇舌,塞進嘴裡,繼續吮吸。 “滾開!”高歌非但沒有感激,反而像被敵人的憐憫激怒了,斷斷續續地啞聲笑道,“我是無惡不作的魔鬼,你為什麼要冒死救我?是想展現你基督虛偽的慈悲,還是怕我死了,拿不到耶穌的裹屍布?嘿嘿,就算耶穌真復活了,看到他忠實的聖女用自己聖潔的生命來拯救魔鬼,立馬就得氣得一命嗚呼了!” 高歌越是嘲諷辱罵,她心裡越是堅定,一邊周而復始地吮吸著毒血,吐在旁側,一邊默默地祈禱慈悲的主赦免他的罪,賜以神蹟,給他新生。漸漸地,吐出來的血液由黑轉紅,她的口舌、兩頰,乃至喉嚨,卻火燒火燎地陣陣痺痛,連冰冷的雪塊也難以減輕。 突然“喀嚓”一聲,兩個冰涼的槍口分別抵住了她與高歌的腦袋。 “死到臨頭,還想著男歡女愛。小妞,要不要哥兒幾個來幫幫你?”兩個意大利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們,吹了聲口哨,發出淫猥的大笑。 麗莎又羞又怒,臉上霞雲飛湧,置若罔聞,繼續默默地吮吸著毒血,右手緊攥匕首,暗想,這兩人若是敢無禮,立刻與他們同歸於盡。 高歌卻咳嗽了幾聲,用純正的意大利語淡淡地說:“你們想活命的話,立刻向這位小姐道歉。” “道歉?”那兩人一愣,哈哈大笑。左邊那人踢了高歌一腳,笑道:“我們意大利人只談情說愛,從不道歉。”抓起高歌的領子,正想將他丟到一邊,突然嘶聲慘叫,只見他胸口插著根樹枝,仰面摔倒在地,卡賓槍沖天亂射。 高歌一擊得手,立即抓起雪坑邊的斷木,“砰”地猛擊在右邊的意大利人頭頂,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當即斃命。麗莎這才知道他已經從死亡邊緣被自己拉了回來,驚喜交加。 頃刻間槍聲大作,另外兩個意大利人又朝這兒包抄過來。高歌俯身捏了捏她的臉頰,啞聲說:“別出聲,乖乖地在這兒等我!”不等她回答,奪過意大利人手裡的卡賓槍,趔趔趄趄地躥了出去。 他速度極快,麗莎想要拉扯已經來不及了,只聽槍聲中交夾著幾記轟隆巨震,然後響起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又是一聲,然後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狂風呼嘯,針葉林沙沙作響。她心中突突狂跳,伏在雪坑里等了好一會兒,始終再沒聽到任何動靜,忍不住探起身,躡手躡腳地朝外走去。 月光如水,雪地亮如白晝。剩餘的兩個意大利人躺在血泊裡,一動不動。高歌端著卡賓槍,坐在雪坑邊沿,臉色蒼白,凌厲的眼神如猛獸般環顧著四周,似乎沒有大恙。 麗莎如釋重負,剛想朝他奔去,卻聽到他大喝:“小心!”右後方狂風鼓舞,一道白影閃電似的朝她當頭撲來。 “嗒嗒嗒嗒嗒嗒!”高歌朝著她頭頂一陣猛掃,她下意識的翻身急滾,“轟”地一雪地像是炸開來似的,將她掀飛出十幾米遠。那道白影從她上方飛掠而過,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 高歌一把將她攔腰抱住,拽著朝後退去,卡賓槍火舌噴吐,直到最後一顆子彈也打盡,四周才安靜下來。他似乎也已用盡了全身力氣,拉著她氣喘吁籲地坐在月光裡,渾身盡是虛汗。 麗莎掃望著四周,倒吸了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隻白毛黑斑的巨大雪豹悄無聲息地從針葉林裡鑽了出來,在暗影裡逡巡徘徊,碧綠色的眼睛就像鬼火似的灼灼瞪著他們,齜著牙,流著涎水,發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 先前聽到的山谷怪吼,還有林子里數以百計的屍骨,這一刻全有了答案。 一隻雪豹貪婪地瞪視著地上的屍體,探出左爪,想要將他撥到跟前,豈料那隻爪子剛探到月光下,竟突然變成了森森白骨! 它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猛地縮回爪子,朝後退了兩步。更詭異的是,一旦退回陰影裡,那隻僅剩白骨的爪子竟然又變回了皮毛厚實的血肉之軀。 “蘇格拉底小姐,你喜不喜歡海明威?”高歌將卡賓槍往地上一擲,凝視著那些雪豹,眼中跳躍著恐懼而又喜悅的光芒,“'乞力馬扎羅山是一座海拔19710英尺的常年積雪的高山,據說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被馬塞人稱為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神殿。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經風乾凍僵的豹子的屍體。沒有人知道,它到這樣高寒的地方來尋找什麼'……” 他轉過頭,莫測高深地笑了笑:“這段話是海明威《乞力馬扎羅山的雪》的開場白。為了這段話,我專門去過兩次乞力馬扎羅山。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被海明威這老混蛋給騙啦。他說的'豹子的屍體'不在那兒,那兒更不是'上帝的神殿'。上帝的神殿就在這兒,就在我們的腳下,就在這阿爾卑斯山的冰雪裡。” 麗莎心中突突直跳,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大概,低聲說:“你……你是說這兒是阿爾卑斯山,摩天輪墜毀在這兒不是意外,而是……而是……” “當然不是意外,”高歌揚起眉梢,淡淡地說,“'倫敦之眼'是遵循著歸裹屍布里'通天之眼'的啟示飛到這兒來的。這雪豹就是守護上帝神殿,的'不死屍獸',你們夢寐以求的七件'上帝神乓'就在這座雪山里!” 麗莎腦了裡“嗡”地一震,她小時在修道院,就曾聽嬤嬤說過,上帝留下了七件神兵,藏在廟殿裡,得到這七件神兵的人,將成為木門的七個使者,為他吹響審判的號角。而這也正是她加入“聖子”後的終極任務。四年來,她拋下一切,離開未婚夫,潛伏在國際刑警的總部,就是為了這七件神兵,為了打贏在末日審判前洗清人世罪惡的聖戰。 “想得到七件神兵的可不止'太歲'和'盤古',”高歌乜斜著雪地上的那兩具意大利人的屍體,冷笑一聲,“沒有'通天之眼','光照會'即使機關算盡,翻遍阿爾卑斯山的每一寸雪地,也找不著'上帝神殿'的入口。” 光照會!麗莎心中又是“咯噔”一跳,這名字好久未曾聽人提到了。 自古以來,“光照會”就是“聖子”的第一死敵,自稱“敵基督者”,山許多仇視“聖子”的秘密組織聯合而成,“盤古”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幾十年前,“光照會”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聯盟土崩瓦解,從那以後,“聖子”的頭號大敵就變成了“盤古”。 如果這幾個意大利人真是“光照會”成員,那麼是否意味著這個宿敵已經死灰復燃,並將趁著“聖子”與“盤古”膠著決戰時,突然浮出水面,全面反擊呢?她越想越是不安,恨不能立即將這個消息告知“聖子”。 這時,天上飄來了一片浮雲,月光忽隱忽現。那六隻雪豹猛地弓起身,白毛乍舞,對著他們齜牙咆哮,作勢欲撲。 麗莎頭皮發怵,下意識地朝它們揮了揮匕首,朝後挪了半米。 高歌橫了她一眼,忍俊不禁:“這些怪物本來就是殭屍,子彈也不過嚇唬嚇唬它們,你這把小刀能起什麼作用?它們怕的是光,只要月光還照著我們,屍豹就不敢上前。” 他這話沒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麗莎看了眼在雲中穿梭的月亮,寒意更增,搖頭說:“可是再過半個小時,月亮就要落到山坡後頭了,我們……” 高歌突然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匕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地蒐集樹枝,燒幾堆篝火,越多越好。只要能撐到天亮,就算贏了。” 他走到左前方那意大利人的屍體邊,拾起卡賓槍,丟到麗莎跟前:“要想活著找到上帝的七件神兵,我們就得先聯手對付這些怪物。我給它們餵點兒吃的,如果它們跟著我,就開槍將它們引開。鞭炮不多,省著點兒用。”不等她回答,一腳將那屍體踢到右前方的陰影裡,然後飛速朝左前方的樹林沖去。 麗莎微微一怔,想不到他竟然這麼信任自己,敢將生死操於她的手上。忽然又想,先前他不讓自己為他吸吮毒血,極盡辱罵嘲笑之能事,究竟是出於敵我立的自尊心呢,還是擔心牽累她的安危?在他那看似冷酷陰鷙、粗野兇暴的外表下,是否也藏著一顆溫柔細膩的心? 這些念頭間從她心里疾閃而過,來不及細想,俯身抓起卡賓槍。那六隻雪豹顯然飢餓到了極點,不願與同伴分享半點血肉,不等屍體著地,已經咆哮著撲搶成一團。彼此撕咬對打,每一爪擊打在地,地面就像迸炸開來似的,雪浪噴湧,連樹林也跟著簌簌搖動。 麗莎緊緊地握著卡賓槍,屏息斂氣地盯著它們,眼睛眨也不敢眨上一下。 過了一會兒,高歌抱著兩捆樹枝衝了出來,遠遠地拋到她的身邊,又立刻返身折回。如此反復三次,收集了六七捆樹枝後,那具屍體已經基本被雪豹奪搶乾淨,只剩下些許血肉還沾在白骨之上。 高歌依法炮製,又將另一具屍體扔到更遠處,繼續調虎離山。但這次六隻雪豹爭搶得更為猛烈迅疾,才第二個來回,屍身已經被瓜分完畢了。 一隻雪豹叼著撕咬下的頭顱沖向遠處,另外四隻窮追不捨,只有一隻雪豹瞥見從樹林裡鑽出的高歌,掉過頭,朝他咆哮猛撲。 麗莎心中一緊,立即朝著那怪物密集開火。她槍法極準,子彈顆顆穿入雪豹的身體,火星迸射。那怪物翻身打了個滾,齜牙發出憤怒的狂吼,竟然又不顧一切地撲上了高歌的後背。 高歌反應極快,轉身抱住它的側背,滾入月光之中。雪豹的前腿被月光一照,頓時變成了兩根銀白的腿骨,青煙直冒。 屍豹狂吼著立起身,他趁勢一刀切入它的右肋,往下一旋,將整隻右前腿齊肩砍斷,然後奮力一腳踹中它的肚腹,凌空踢飛出十幾米遠。 就在這一瞬間,另外幾隻雪豹已轉頭風馳電掣地衝了過來,爭相撲在他的身上。麗莎投鼠忌器,不敢開槍,只能尖叫著朝雪地猛烈開火。 但此時這些飢餓的屍豹已經激起了狂暴的怒火,根本不顧槍聲與進濺的火星,一心將他撕裂吞噬。 高歌與那幾隻雪豹滾做一團,無法掙脫,突然縱聲大吼,全身“呼”地鼓舞起一大團火光。 壓在最上方的雪豹頓時變成了一隻雪白的骷髏豹,骨架弓起,發出淒厲痛苦的慘叫,凌空躍起,朝陰影處逃去。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也相繼變成白骨森森的屍豹,青煙吱吱直冒,慘叫逃竄。 高歌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麗莎驚魂未定,又朝著那群雪豹打了幾梭子彈,才衝上前將他拽了回來。 短短幾秒鐘,他已經被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喘著氣說:“我懷裡有……有打火機,快……快去點起篝……篝火……”意識已有些遲鈍了,說起話來斷斷續續。 麗莎從他夾克內側的口袋裡找出一個ZIPPO打火機,手忙腳亂地將那些樹枝堆成四堆,環繞周圍,然後點燃打火機,顫抖著一一點著。火光躥湧,將雪地照得一片彤紅,那些屍豹紛紛咆哮著朝後退去。 轉頭一看,高歌臉色慘白,雙眼緊閉,已經處於半昏迷中。她又驚又急,手足無措地將他抱在懷裡,一邊抓起雪塊,搓在他的臉上、身上,一邊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叫道:“高歌,你別睡著,別睡著!快和我說話!別睡著,快和我說話……” 高歌被帝釋天重創經脈,只剩下不到三成的力量;從摩天輪墜落雪山後,又接連挨了槍彈,被毒刀所傷,早已命懸一線,僅僅靠著鬥志與信念苦苦強撐。此時搶來樹枝,耗盡最後一絲體力,又被數只屍豹抓得遍體鱗傷,屍毒攻心,再也支持不住。 迷迷糊糊聽到她的叫喊,他眼皮輕輕一顫,氣若游絲地微笑道:“蘇格拉底小姐,要殺就殺,要剮就剮,何必這麼多廢話?你最好……最好立刻殺了我。否則等我未婚妻找到……這兒,一定會將你送入地獄的烈火,永世……永世不得超脫。” 這兩句話是昨夜麗莎對他說過的,短短幾個小時,卻已恍如隔世。麗莎想不到生死關頭,他居然還有閒心和自己開玩笑,鬆了口氣,扑哧一笑,淚水卻又如斷線珍珠,一顆顆地墜落在他的臉上。 此時狂風鼓湧,篝火明滅,那輪明月已經落到了針葉林的西面,整個雪坡都陷入了沉沉的暗影中。 那六隻雪豹發出狂暴的咆哮,躁動地穿梭環繞,朝他們慢慢逼近,巨大的影子投映在雪地裡,搖曳不定。或許是因為樹枝裡摻雜著大量骨磷,四堆篝火越燒越旺,每次它們伸爪試探,被火光一照,立即又痛吼著跳了回去。 見它們果然畏光不前,麗莎心裡稍定,一邊繼續用雪塊搓擦高歌的身體,清洗傷口;一點地餵入他的口中。一邊將撿來的頭蓋骨用冰雪洗淨,當作水爐,燒沸雪水,高歌昏昏沉沉,似醒非醒,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不停地顫抖著,漸漸開始發起高燒。 除了里奧,麗莎從未碰觸過異性的肢體,更別說將這樣一個半裸的年輕男子緊緊抱在懷裡了。擦拭著他肩膀的刀傷,想到先前還曾用嘴吮吸過此處,她心裡突突急跳,湧起了異樣的感覺。 定了定神,想要轉移念想,腦海裡卻不知為何又迴旋起昨夜他凶狠地俯視著自己,低頭強吻的情景,想起他流入他們唇齒的鹹澀淚水,臉頰更是一陣火辣辣的燒燙。命運無稽,天意難測,那時的她又何曾會預見到此時此刻? 高歌身上肌肉堅實,佈滿了各種各樣的疤痕,許多都是年代久遠的舊傷了,看起來仍覺觸目驚心。麗莎想起他的檔案,又是一陣揪心的難過。 根據檔案所示,他八歲時就失去了父親,十三歲又失去了母親。或許就是從那時起,他性格大變,越來越陰鷙桀驁,動輒與人打架鬥毆,出手極為凶狠,短短兩年,就因此更換了十二所學校,跨越了亞、歐、美三大洲。十六歲時,又因駕車與人衝突,竟險些將肇事者活活打死。從那時起,他就像是突然消失了,直到三年後,高氏地產召開董事局會議,他才以董事長的身份重新出現。 這三年裡,他去了哪兒,發生了什麼事情,始終是一個謎。唯一確定的是,他突然擁有了不可思議的超能力,甚至可以鼓湧火焰,飛簷走壁。 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他駕乘著私人飛機與遊艇,穿行在世界各地,每到一個地方,必然發生極為恐怖的暴力事件。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他與這些案件有關,但所有的線索都表明,他操縱著“盤古”,這個世界上最大、最神秘的恐怖組織…… 她怔怔地凝視著那張俊秀的臉,指尖摩挲著他微皺的眉頭、嘴角抿緊的細紋,心中的刺痛越來越強烈。又想起了特蕾莎修女說過的那句話,“愛至成傷,而後永恆”。當一個人失去了愛的能力,他能回報給這個世界的,必是仇恨。 多麼想縫合他所有的傷口呵。他究竟有著怎樣痛苦的過往?如果他從小有人關切,有人愛護,有人在他受傷時為他撫平創傷,他是否還會變成一個內心黑暗、傷痕累累的魔鬼呢? 念頭未已,眼前又閃過蘇晴的臉容,她的胸口突然像被什麼堵住了,呼吸不暢。他剛才開玩笑所說的“未婚妻”應當就是指這個女魔頭吧?他們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如果沒有“盤古”的身份,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像……就像自己和里奧一樣。 想起里奧,她心中一顫,宛如從夢裡據然驚醒。 她在做什麼呢?為一個擄獲了自己的、殘忍兇暴的基督之敵牽腸掛肚,卻忘記了與自己從小一起長人、有著神聖婚約的男子?他與里奧之間究竟有著怎樣難以化解的仇恨?如果里奧看得見此刻情景,看得見她心中所思,會不會覺得遭到了背叛遺棄呢?她究竟是因於悲,想要拯救這個迷途的孩了,還是……還是困於心魔,被撒旦動搖蠱惑? 她越想越心緒繚亂,耳根如燒。這時,高歌突然捂著胸口,猛烈地咳嗽起來,緊皺眉頭,滿臉痛苦。火光搖曳,照在他的蒼白的臉上,他的臉上沁滿了汗珠,唇角、下巴盡是噴出的鮮血。 麗莎大凜,把住他的脈搏,竟然已微弱得察覺不到了。那些屍豹似乎也察覺到他性命垂危了,一齊跳躍咆哮,狂躁地環繞穿梭,伺機衝入。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看著他臉色越來越白,身上冷得像冰,再沒有任何應答,她心頭突然就像被大山壓覆,難過得連氣也喘不過來,才湧上的種種顧慮又被碾壓得粉碎。一生之中,她竟從沒如此刻這麼悲傷、害怕。 剎那間,天地之大,似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敵人也好,盟友也罷,就連那隱藏著“通天之眼”的耶穌裹屍布、足以拯救世界的上帝神兵,以及里奧、蘇晴……似乎都變得虛無縹緲,微不足道了。 唯一重要而真實的,只有懷裡的這個人。 短短的八個小時裡,他俘虜了自己,親吻過自己,又一再用生命保護著自己。這個神秘、暴戾、桀驁、陰鷙而又狂野的男人,就像一往無前、摧毀一切的烈火,焚燒了她,也將他自己燃成灰燼。她似乎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卻又似乎一無所知。而現在,他就要死了。她曾在心底立誓,要拯救他和他的靈魂,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向上帝兌現自己的承諾。 但是主呵,她該如何拯救他的生命與靈魂呢? 她心裡一動,接著突突狂跳起來,是了,如果基督耶穌能從裹屍布中復活,那麼那擁有超凡神力的亞麻布,一定就能讓他起死回生!想到這裡,她陰霾盡掃,喜悅填膺。 麗莎轉過頭,凝視著那金光閃閃的“倫敦之眼”,心想,摩天輪既然是遵循著耶穌裹屍布的啟示,墜落在這裡,那就說明那四幅梵高絕筆依然藏在駕駛室的某個地方。 要想救活高歌,就只有穿過屍豹的圍堵,衝入其中。她將高歌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火堆中央,抓起兩捆樹枝,舉為火炬,左右晃動,正想逼開雪豹,全速朝天坑里的摩天輪衝去,突然看見一個人站在天坑中央,冷冷地盯著自己。 那人的裝扮古怪到了極點,花白的頭髮又長又亂,衣衫襤褸,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卻戴著生鏽的鐵盔與鎧甲,握著一柄同樣鏽跡斑斑的鐵劍,就像是從中世紀墳墓裡爬出來的騎士,滿臉的凝肅冷酷,顯得既詭異又滑稽。 就在這時,雪坡上狂風鼓舞,刮得篝火貼地搖哎,四個火堆瞬間滅了兩個。六隻屍豹終於等到了這千金一刻,咆哮著騰空躍起,狂飆般朝著她與高歌當頭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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