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寓言童話 永遠講不完的故事

第20章 19 隨行者

這天早晨,當他們上路時,太陽光從黑色的雲層中斜射出來。風和雨終於逐漸小了下來。上午,這些騎馬旅行者有兩三次被短暫的驟雨淋濕,然後,天氣明顯地好起來,變得出奇的暖和。三個騎士心情愉快地說說笑笑互相開著各種玩笑。巴斯蒂安則默默無語、返身自省地騎著騾子走在頭里。三位先生非常尊重巴斯蒂安,不願打擾他的思索。 他們現在正在行走的這個地區仍然是一望無際、佈滿岩石的高原。只是這兒的樹慢慢地多起來並越來越高。 習慣於騎著福虎飛在前面觀察周圍地形的阿特雷耀,在上路時就發觀巴斯蒂安陷入了冥恩苦想之中。他問祥龍,怎樣才能使他的朋友心情愉快起來。福虎把他那紅寶石般的眼睛睜得圓圓地說: “這很簡單,他不是一直想騎在我的背上嗎?”

過了一會兒,當這一小群旅行者順著一個岩石的拐角轉彎時,阿特雷耀和祥龍在那兒等著他們。阿特雷耀和福虎舒適地躺在太陽下眨巴著眼睛望著向他們走來的這群人。 巴斯蒂安停下來,打量著他們。 “你們累了嗎?”他問。 “一點兒也不累,”阿特雷耀答道,“我只是想問你,是否可以把伊哈借我騎一下。我還從來沒有騎過騾子。這肯定很美,因為你很樂意騎驢子。巴斯蒂安,你是否也能讓我來享受一下。在這期間,我把我年邁的福虎借給你。” 巴斯蒂安高興得雙頰緋紅。 “這是真的嗎!福虎?”他問道,“你願意馱我嗎?” “非常願意,偉大的蘇丹”祥龍用低沉的嗓音說一邊用一隻眼睛眨了眨,“騎上來,抓緊了!” 巴斯蒂安跳下騾子,一下躍到了福虎的背上,並緊緊抓住他銀白色的鬃須。祥龍飛上了天。

巴斯蒂安還清楚地記得騎在格拉奧格拉曼背上在彩色沙漠裡馳騁的情景。可騎在白色祥龍的背上則完全是另一碼事。如果說,騎在強勁有力的、火一般的獅子背上飛馳像一陣陶醉或一聲吶喊的話,那麼柔韌龍體的上下起伏則像一首歌,時而溫柔多情,時而又振奮人心.喜氣洋洋特別是當福虎作閃電般騰飛的時候,他的鬃毛,他嘴邊的鬍鬚以及他四肢上長長的須毛猶如閃動的白色火焰。這時候,他的飛行宛如天空中的一首歌。巴斯蒂安的銀色大衣在他身後隨風飄動,在太陽光下像無數顆星星閃閃發光。 中午時分,他們降落下來。這時,其他人已在一塊充滿陽光的岩石高地上紮下了營。高地上有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擱在火堆上的鍋子裡燒著熱氣騰騰的湯,除了湯還有扁平的麵包。馬和騾子在一旁的草地上吃草。

飯後,三位先生決定去打獵。旅途上帶的於糧快用完了,特別是肉。途中他們聽到樹林中有野雞的叫聲。這地方好像還有野兔。他們問阿特雷耀是否願意一同前往,因為作為綠皮人他應該是一個熱衷於打獵的獵手。阿特雷耀婉言謝絕了這一邀請。 於是,三位先生拿起了他們的強弓,把插滿了箭的箭筒系在背上,進了附近的樹林。 阿特雷耀,巴斯蒂安和福虎三個留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阿特雷耀提議說:“巴斯蒂安,你再給我們講一點關於你那個世界的事情怎麼樣?” “那麼,你們對什麼感興趣呢?”巴斯蒂安問道。 “你說呢,福虎?”阿特雷耀轉問祥龍。 “我很想知道有關你學校中那些孩子的事情,”祥龍說。 “哪些孩子?”巴斯蒂安驚奇地問。

“那些嘲笑過你的孩子,”福虎說。 “那些嘲笑過我的孩子?”巴斯蒂安更加驚奇地重複道,“我不知道什麼有關孩子的事--肯定不會有人敢嘲笑我的。” “但是,你上過學,”這時阿特雷耀插進來問,“這件事你總還記得吧?” “是的,”巴斯蒂安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有那麼一所學校,是的。” 阿特雷耀和福虎交換了一下眼色。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阿特雷耀喃喃地說。 “擔心什麼?” “你又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阿特雷耀嚴肅地答道,“這一次與把阿沙淚變成施拉穆芬有關。你不應該做這件事。” “巴斯蒂安·巴爾塔扎·巴克斯,”這時福虎開口說道,他的聲調聽起來近乎於莊嚴,“如果你看重我的勸告的話,那麼從現在起就不要再使用奧琳給你的權力;否則的話,你會把最後這點記憶也忘光的一一如果全忘光的話,你怎麼能夠重新回到你來的那個地方去呢?”

巴斯蒂安考慮了一會兒,道:“其實我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回到那兒去過。” “但是,你必須回去!”阿特雷耀驚愕地大聲說,“你必須回去嘗試著把你那個世界搞好使人們再到我們幻想國來;否則的話,幻想國遲早又會滅亡,這一切都將成為徒勞!” “我不是在這兒嗎?”巴斯蒂安有一點受委屈地說,“不久前我剛給月亮之子起過一個新的名字。” 阿特雷耀默然無語。 “不管怎麼說,”這時,福虎又參與了談話。 “現在清楚了,我們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找不到一丁點兒關於巴斯蒂安該如何回家的指示。假如他自己根本就不想。。。!” “巴斯蒂安,”阿特雷耀幾乎是懇求地說,“難道沒有任何東西能吸引你回去嗎?難道那兒沒有值得你愛的東西嗎?難道你不想念你父親嗎?他肯定在等你,在為你而擔心。”

巴斯蒂安插了搖頭。 “我不相信。或許他正在為擺脫了我而感到高興呢。” 阿特雷耀愕然地瞅著他的朋友。 “聽你們這麼說,”巴斯蒂安尖刻地說“我甚至幾乎可以相信,你們也想擺脫我。”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阿特雷耀聲音嘶啞地說。 “是啊,”巴斯蒂安答道,“你們兩個好像只有一件心事,那就是讓我盡快地離開幻想國。” 阿特雷耀望著巴斯蒂安,他慢慢地搖了搖頭。許久,三個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巴斯蒂安已經開始為他對他們倆的指責而感到內疚。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符合事實的。 “我以為,”過了一會兒阿特雷耀輕輕地說,“我們是朋友。” “是的,我們是朋友,我們將永遠是朋友。請原諒我的胡說八道。”

阿特雷耀笑了。 “如果我們的話傷害了你,也請你務必原諒,我們並不是有意的。” “不管怎麼說,”巴斯蒂安和解地說,“我會按照你們的建議去做的。” 之後,三位先生回來了。他們打到了幾隻鷓鴣,一隻野雞和幾隻野兔子。他們拆了帳篷,又繼續前行。現在巴斯蒂安又騎上了騾子伊哈。 下午,他們來到了一個樹林子裡。這個樹林裡只有筆直高聳的樹幹,都是些針葉樹,它們的頂部是茂密的綠色傘狀樹冠;一點兒陽光也射不進來。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這兒不長任何矮樹從。 。 騎馬走在鬆軟平坦的路上很舒服。福虎同意與其他人一起走。假如他與阿特雷耀在樹冠之上飛翔的話,他肯定會找不到他們的。 整整一下午,他們就著朦朦朧朧的深綠色的光線,在高大的樹乾之間穿行。傍晚時分,他們在一座小山丘上發現了一座城堡的廢墟。他們在倒塌了的門、牆、房間和橋之間發現了一個尚完好的拱頂。他們準備在這兒過夜。這一次輪到紅頭髮的海斯巴爾德掌勺。事實表明他比其他兩位更懂得烹調。他放在火上炙烤的野雞味道好極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又開拔了。他們整天都在樹林子裡穿行。從樹林子裡看.四面八方看上去都一樣。直到晚上他們才發覺,他們顯然是繞了一個大圈子,因為他們又回到了出發時的那個城堡,只是這一次他們是從另一邊走近城堡的而已。 “我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海克里昂捻弄著他的黑色的小鬍子說道。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海斯巴爾德說著,搖了搖他那滿是紅發的頭。 “這根本就不可能!”海多恩嘟噥道,他拖著又長又瘦的腿僵硬地走進城堡的廢墟。 可的確是這樣,前一天吃剩下來的東西證實了這一點。 連阿特雷耀和福虎也不能解釋,他們怎麼會迷路的。不過,他們倆什麼也沒說。 吃晚飯的時候一一這一回是烤兔肉,海克里昂烤得勉強可以吃——一三位騎士問巴斯蒂安是否有興趣從他寶貴的記憶中講一點有關他來的那個世界上的事情。巴斯蒂安請求原諒,說他喉嚨疼。因為他整天一言未發,騎士們便把這一托詞當成真的了。

他們給了他一些如何防治喉嚨疼的建議,然後便去睡覺了。 只有阿特雷耀和福虎猜到了在巴斯蒂安身上發生的變化。 第二天,他們又一大早出發,整天在樹林子裡穿行。他非常注意始終朝—個方向走——到了晚上他們又來到城堡的廢墟前。 “真是活見鬼了!”海克里昂嚷嚷道。 “我要氣暈了!”海斯巴爾德嘆息道。 “朋友,”海多恩乾巴巴地說,“看來我們得放棄我們的事業了。我們根本就不配做流浪騎士。” 第一天晚上巴斯蒂安就特意為伊哈找了一個單獨的歇息之地,因為他有時候喜歡獨自一人在那兒冥思苦想。馬兒聚在一起只有一個話題,那就是談論他們高貴的出身擺他尊貴的家譜。這使伊哈感到厭煩。這天晚上,當巴斯蒂安把騾子牽到他的位子上去時,他說:

“主人,我知道我們為什麼無法繼續往前走。” “你是怎麼知道的,伊哈?” “主人,那是因為我馱著你的緣故。如果你只是半只驢子的話,你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感覺。” “那你看是出於什麼原因呢?” “主人,那是因為你不再希望了的緣故。你停止了你的希望。” 巴斯蒂安驚愕地望著他。 “伊哈,你確實是一隻很聰明的動物。” 騾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晃動著他的長耳朵。 “你是否知道我們迄今為止一直朝著哪個方向走嗎?” “不知道,”巴斯蒂安說,“你知道嗎?” 伊哈點了點頭。 “迄今為上我們一直在朝著幻想國的中心走。這曾經是我們的方向。” “朝著象牙塔走?” “是的,主人。當我們朝著這個方向走的時候,我們行進得很快。” “不可能吧,”巴斯蒂安表示懷疑道,“要是那樣的話,阿特雷耀肯定會發覺的,福虎更會發覺;可是,他們倆一點兒都沒有覺察到。” “我們騾子,伊哈說,“是很尋常的生物,肯定無法與祥龍比。可是主人,有一些事情我們是知道的。其中包括方向感。這是我們生來就有的本領。我們從來不會迷路。所以,我敢肯定你是想去找童女皇。 ” “去找月亮之子—一'巴斯蒂安喃喃地說,“是的,我是想再見她一面。她會告訴我,該怎麼做的。 ” 巴斯蒂安撫摩著騾子柔軟的嘴巴,輕輕地說: “謝謝你.伊哈,謝謝!” 第二天阿特雷耀把巴斯蒂安拉到一邊。 “聽著,巴斯蒂安,福虎和我,我們得向你道歉。我們給你出的主意,從我們這方面來說是出於好意,可是這個主意很傻。自從你聽從了這個主意之後,我們便不再前進了。昨天夜裡我們,福虎和我,對此談了很久。只要你不再希望,你就無法離開這兒,我們和你一樣。儘管你會因此而忘記更多的東西但是別無他法。我們只希望你能及時找到回去的路。如果我們一直呆在這兒的話,同樣也幫不了你的忙,你必須使用奧琳賦予你的權力,找到你下一個希望。” “是的,巴斯蒂安說,“伊哈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我已經知道了我的下一個希望。跟我來,我想把它告訴大家。 ” 他們回到了其他的人身邊。 “諸位朋友,巴斯蒂安大聲說,“迄今為止我們一直在徒勞地尋找著把我送回來的那個世界的路。如果我們這樣繼續走下去的話,我擔心我們將仍然找不到它。因此,我決定去找一個人這個人會告訴我有關的答复。這個人就是童女皇。從今天起,我們旅行的目標就是像牙塔。 ” “烏拉!”三位先生異口同聲地歡呼道。 然而,歡呼聲中響起了福虎銅鐘般低沉的聲音: “你得放棄這個想法,巴斯蒂安·巴爾塔扎·巴克斯!你所想做的事情是不可能實現的!難道你不知道,每一個人只能見到金眼睛一切願望的女主宰一次嗎?你再也不可能見到她!” 巴斯蒂安驀地站了起來。 “月亮之子要感謝我的地方很多!”他被激怒地說,“我不能想像她會拒絕見我。” “你會學會的,福虎回答道,“至今為止她的決定是很難理解的。 ” “你和阿特雷耀,”巴斯蒂安一邊回答,一邊感到自己的火氣直往頭上冒,“不斷地想給我出主意。你們自己也巳經看到了,假如我照著你們的主意去做會是怎樣的結果。現在我要自己來作決定。我已經作出了決定,現在我們就這麼去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鎮靜了一點,繼續往下說: “再說,你們總是從你們的角度來看問題。但是,你們是幻想國的生物,而我是人。你們怎麼知道,適應於你們的規則必定也同樣適用於我呢?當阿特雷耀帶著奧琳的時候,與我的倩況完全不同。如果我不把珍寶還給月亮之子的話,誰去還給她呢?你不是說沒有人能第二次見到她嗎?可是,我已經見到過她兩次了。第一次是在阿特雷耀走進她房間的時候,我們曾經互相對視了那麼一瞬間。第二次是當那個大雞蛋爆炸以後。在我身上,一切都不同於你們,我將會第三次見到她的。” 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默然無語。那幾位先生沒有說話,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爭論為何而起,阿特雷耀和福虎沒有說話,因為他們確實沒有把握。 “是的,”阿特雷耀終於輕聲地說,“或許會像你說的那樣,巴斯蒂安。我們無法知道,童女皇將如何來對待你。” 然後他們出發上路。只過了幾個小時,還不到中午時分他們便走到了樹林子的邊緣。 他們的眼前是一片開闊的、略微有些起伏的,呈丘陵狀的大草地,草地上有一條河婉蜒流淌。他們走到河邊,沿著它一直往前走。 阿特雷耀又像以前那樣騎著福虎飛在隊伍的最前面,為了探明道路而在空中作環繞飛行。他們倆充滿了憂慮,他們的飛行再也不像以前那麼輕鬆了。 當他們飛得很高、很前面時,他們看到遠處的陸地好像被切掉了一塊。一片岩石的陡坡通向一塊根深的低地一一從遠處看,這塊低地上覆蓋著茂密的森林。河流到那兒變成了一個強大的瀑布直瀉而下。騎馬的那些人最早也要到第二天才能走到那兒。 他們往回飛去。 “福虎,”阿特雷耀問,“你是否認為,童女皇並不在乎巴斯蒂安會變成什麼?” “誰知道呢,'福虎說,“她是不加區別的。 ”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阿特雷耀繼續說,“那她可真是一個。。。” “別說出來!”福虎打斷了他,“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別說出來。” 阿特雷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福虎,他是我的朋友。我們得幫他一把。如果不得已的話,即使是違反童女皇的意願也在所不借。可是怎麼來幫他呢?” “靠運氣,”祥龍答道。他那銅鐘般的聲音聽起來第一次像是有了一條裂縫。 這天晚上,他們選擇了坐落在河邊一個空的木屋作為過夜的場所。這個木屋對於福虎來說自然是太小了,他像以往一樣,寧願睡在天空中。馬和伊哈也必須留在外面。 吃晚飯時阿特雷耀講到了他所見到的瀑布和奇怪地被分成上下兩截的地形。隨後,他順帶地說: “順便提一下,有人在跟踪測我們。” 三位先生互相注視了一下。 “烏拉!”梅克里昂大聲喊道;他捻弄著他那黑色的小鬍子,為終於可以乾點什麼而感到高興。 “有幾個?” “我數了一下,跟在我們後面的有七個,”阿特雷耀答道. “可是在明天早晨之前他們到不了這兒,除非他們日夜兼程。” “他們是否帶了武器?”海斯巴爾德想知道。 “這一點我無法確定,'阿特雷耀說.“不過,還有更多從其他方向來的人。我看見西面有六個,東面有九個,還有十二或十三個來自我們的前方。 ” “我們得等著瞧,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海多恩說,“三十五六個人對我們三個來說根本就構不成什麼危險;對巴斯蒂安先生和阿特雷耀來說就更不在話下了。” 這天夜裡,巴斯蒂安沒有把寶劍希坎達從身上解下來,迄今為止在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把它解下來的。睡覺時他用手握著劍柄。睡夢中他看到了月亮之子的臉龐。醒來時,他只記得她微笑著,充滿期望地看著他,其他東西他都記不清了,然而,這個夢堅定了他與她再見面的希望。 他從木屋的門縫裡往下看,只見在外面的晨霧中一一晨霧是從河水中升騰起來的一一隱隱約約站著七個身影,兩個是步行的,其餘的騎著各種不同的坐騎。巴斯蒂安輕輕地喚醒了他的伙伴們。 幾位先生係好了他們的劍,然後一起走出木屋。在外面等候的那些身影一看到巴斯蒂安,都從他們的坐騎上跳了下來;接著,他們同時跪下左腿,低下頭大聲喊道:“萬歲。向幻想國的救星巴斯蒂安·巴爾塔扎·巴克斯致敬!” 這些人看起來十分奇怪。那兩個沒有坐騎的,其中一個脖子特別長,脖子上長著一個有四張臉的腦袋,東西南北各有一張臉。 第一張臉上的表情是歡樂,第二張是惱怒第三張是悲傷、第四張是困倦;每一張臉都是僵硬的,不變的,但是它可以把符合它目前情緒的那張臉轉向前面。這是一個四又四分之一鬼,有的地方也把他們叫做情緒多變的尼克。 另一個步行者在幻想國中被叫做頭足綱生物,或頭足類生物;也就是說,這種生物沒有軀體,沒有手,只有一隻頭,由又細又長的腿支撐著。頭尾類生物總是在漫遊,沒有固定的住地。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他們總是幾百成群地到處遊蕩,很少能遇到一個獨往獨來的。他們是以食草木植物為生的。跪在巴斯蒂安面前的這一個,看上去很年輕,面色紅潤。另外三個來者騎著比山羊大一點的馬,他們中一個是格諾姆,一個是影子鬼。還有一個是女野人。格諾姆的額頭上套著一個金色的圈顯然是一位君主;影子鬼難以辨認,因為他只是一個影子,而沒有投下影子的軀體;女野人的臉像一隻貓.她一頭金黃色長長的捲發像大衣一樣地包裹著她,渾身上下蓬蓬鬆鬆的毛也同樣是金黃色的,個子猶如一個五歲的小孩那麼高。 另一個騎著公牛的來訪者來自薩薩弗拉尼爾之國。薩薩弗拉尼爾人生下採時年老,當他們成為嬰兒時便會死去。眼前這一位留著長長的白鬍子,禿頂,臉上佈滿皺紋--照薩薩弗拉尼爾人的情形來判斷一一他很年輕,與巴斯蒂安年紀相仿。 騎著一隻駱駝而來的是一個藍色的鷹嘴怪,他又瘦又高,纏著巨大的包頭布他的身體像人儘管赤裸的上身全是肌肉看上去卻像是一塊閃光的藍色金屬;他臉上沒有鼻子和嘴巴而是長著一隻巨大的、彎彎的鷹嘴。 “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海克里昂態度有點生硬地問。 儘管來人作了禮節性的問候,但是海克里昂仍然沒有完全相信這些人是不懷惡意的,只有他一個人還沒有鬆開劍把。 這時候,迄今為止還是一臉倦容的四又四分之一鬼把他那歡樂的臉轉向前面;他根本就沒有註意海克里昂,而是對著巴斯蒂安說道: “先生,我們是來自幻想國各國的君主。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來向你表示問候的同時也是來請求你的幫助的。你來到幻想國的消息從一個國家飛快地傳到另一個國家,風和雲呼喚著你的名字,大海的波浪用它澎湃的濤聲傳誦著你的榮譽,每一條小溪都在講述著你的威力。 巴斯蒂安看了阿特雷耀一眼,阿特雷耀嚴肅地、甚至是近乎於嚴厲地望著四又四分之一鬼嘴角上沒有露出一絲笑意。 “我們知道,'這時,藍色的鷹嘴怪接過話題,他的嗓門像老鷹的尖叫,“是你創造了夜森林蓓蕾林和戈阿普彩色沙漠。我們知道,你吃過喝過彩色死亡的火,並曾在它的火中沐過浴。除了你之外.在幻想國從來沒有人能從彩色死亡之處生還。我們知道,你曾經周遊過千門寺,我們也知道在銀城阿瑪爾幹特所發生的一切。我們知道,先生你是萬能的,只要你一開口,你所希望的東西便會出現。所以,我們來請你到我們那兒去,讓我們有幸分享你賜給我們以自己的故事的恩惠,因為我們所有的人還沒有自己的故事。 ” 巴斯蒂安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 “我現在還不能做你們所期望的事;以後我可以給你們大家幫忙.可是現在我必須去見童女皇。因此,我請你們幫助我去找象牙塔!” 這些生物似乎並沒有失望,他們互相商量了一會兒然後所有的人都興高采烈地宣布,願意按照巴斯蒂安的提議陪他去找象牙塔。過了不多久,這一隊伍一一現在已經成了一支小小的旅行隊伍一一便出發了。 整整一天他們遇到了許多新來的人,不光是阿特雷耀在前一天所提到的那些使者從四面八方而來,而且還有更多的人慕名而來。有足似山羊的森林之神,有巨大的夜魔、女妖、小精靈,有騎蟲的,有三隻腳的。有一隻像人一樣高的、穿著翻口靴子的公雞。有一隻長著金色鹿角、穿著燕尾服、能直立行走的鹿。在新來的生物中,有好多與人類毫無相似之處。比如,他們中有戴著頭盔的銅螞蟻,有奇形怪狀會滾動的岩石,有會用他們長長的鳥嘴吹出音樂的哨鳴生物,還有三個所謂的積水潭者,他們走動的方式實在令人驚奇一一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一一他們每移動一步便會溶解成水注,然後又重新恢復他們的形體。在新來的生物中,最最奇怪的也許要數一個能分裂的生物,他身體的前一部分和後一部分可以分開到處跑,他的模樣有那麼一點兒像河馬,只是他的身上有紅色和白色的條紋。這期間到達的生物總共有近百個。他們都是來向幻想國的恩人巴斯蒂安問候並請求賜給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的。最早到的那七個生物向新來的解釋這次旅行的目的地首先是像牙塔.所有的生物都願意同行。 海克里昂、海斯巴爾德、海多恩與巴斯蒂安一起騎在最前面,這時候隊伍已經很長了。 將近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了那個有瀑布的地方。夜幕降臨的時候,這支隊伍離開了高地,沿著一條婉蜒的山間小路往下走,來到了一個像樹一樣高的蘭花林中。那頂大的花朵上全是斑斑點點的,使人不由得會產生那麼一點不安的感覺。安營扎寨時他們決定派人值班守夜,以防萬一。 地上長滿了苔蘚。巴斯蒂安和阿特雷耀找了許多苔蘚,搭了一個軟軟的床。福虎把這兩個朋友圍在中間,他自己頭朝里。這樣,他們三個在一起,猶如呆在一個建在沙灘上的。有防衛的大城堡裡。暖洋洋的空氣裡洋溢著一股奇怪的香氣,這股香氣是從蘭花里散發出來的,聞起來很不舒服。這是一種預示著災難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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