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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鑑寶 尹剑翔 26857 2018-03-15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常常會因為利益而互相爭鬥,你死我活;也常常會因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互惠互利。 在整個攝製組裡,霍藿感覺只有王大山才是把他們串聯起來的那條利益的紅線。 王大山有一雙近乎於神奇的眼睛,這雙眼睛不只能分辨出古玩的真假,還能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質。 東郊賓館是個綜合性的賓館,各種消遣的項目齊全。健身房、KTV、台球廳、桑拿室、小型電影院應有盡有,而且都是小時營業。 曾經有麥當勞的地方代理找唐俊南談過合作的事,希望租用他的一塊地方,在東郊辦一家麥當勞。 可是,唐俊南給他的回應很簡單:對不起,我這裡都是高消費場所,你不夠檔次! 東郊賓館的一樓右側是個不亞於任何市內酒樓的大飯莊,這裡菜餚豐富,花樣眾多,但就是一個字:貴。

由於唐氏兄弟最早就是乾飯店起家的,所以他們十分重視賓館內飯莊的經營。唐俊南不僅從各地花重金聘請著名的大廚把各地的美味聚集在這裡,還要求他們對各種傳統菜品進行改進。所以這家飯莊不只是保存了可口的傳統菜目,還創造出了許多受歡迎的新菜餚。 但是,這些精緻的菜餚的價格卻讓工薪階層難以接受,一般在這裡吃一頓普通的飯菜,兩個人也要元左右。可就是這樣,來吃的人還是絡繹不絕,這些都讓人感嘆中國有錢的人真多。 在飯莊的東側分別有四個比較大的雅間,每間屋子都起了非常別緻的“雅號”,分別是“雲岡霧出”、“紅雲當照”、“鶴展梅台”、“玉風飄香”。 在“鶴展梅台”這間屋子裡,滿滿地擺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桌子的一角還擺著兩瓶五糧液,桌旁坐了三男一女四個人。

“這次要感謝黃書記的幫助啊,小弟不勝感激。”莊嚴把一杯酒給黃漢文滿上了。 “莊導不用這麼客氣,我什麼都沒做啊,你請我這頓飯,我可是受之有愧。”黃漢文一改在警局馬克思列寧般的嚴肅,和莊嚴開始寒暄。 “今天我是怕服務員上菜影響咱們喝酒,我讓他們把菜都先上齊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我胃口不好,什麼都無所謂的。”黃漢文對於滿桌的山珍海味似乎並不太感興趣。 莊嚴看出了黃漢文的態度,對旁邊的一對男女說道:“我說,小霍、小劉快給黃書記敬酒啊!”莊嚴急促地催促道。 這一男一女都舉起了酒杯,同時說道:“敬黃書記一杯。” 黃漢文舉起了酒杯,說道:“在這種場合你們這麼稱呼我,可讓我很不自在啊!”

“那怎麼稱呼呢?” “你們隨便吧,別叫黃書記就行。”黃漢文顯然已經對這個稱呼十分厭煩了。 “那小弟就斗膽叫一聲黃兄了。” “嗯,就這麼叫吧。我比你大幾歲,當你哥哥也不是不行。”黃漢文瞧都沒有正眼瞧莊嚴。 “那就好!”說完,莊嚴主動用酒杯的杯口碰了黃漢文的杯身。這在北方有個規矩,那就是地位或者輩分比對方低的,兩人碰杯時,杯口一定不能高過對方。 碰完,莊嚴一飲而盡,喝完還向黃漢文展示了一下,亮了亮杯底,既像是展示一下自己的酒量,又像是向黃漢文表達一下自己的誠意。 “我可沒有莊老弟你這麼好的酒量,我可是適可而止。”黃漢文說完只是喝了一杯的。 莊嚴說道:“老哥還是保守,像您這種級別的領導,我可不信您的酒量就是這樣的。”

黃漢文一笑,“我真的不行,有時一聞就醉了。” 見黃漢文不肯大口喝酒,莊嚴也不好再勉強,“對了,我忘了給您介紹了,這兩位是我們節目的台柱子,帥哥叫霍藿,美女叫劉軒軒,是我們節目的兩位主持。小霍負責內景主持,軒軒負責外景。” 霍藿和劉軒軒話都不多,並不像在電視台裡那樣侃侃而談。在飯桌上,霍藿的表情更多的是複雜,而劉軒軒則是有些尷尬,似乎她來像是另有任務。 黃漢文沒怎麼看霍藿,而是一直盯著穿青色短袖套裙的劉軒軒。 這個舉動被莊嚴看在眼裡,喜在心間,他馬上慫恿劉軒軒給黃漢文再次敬酒。劉軒軒顯得十分羞澀、彆扭,臉上似笑非笑。 “哎,別難為小姑娘了,咱倆喝就是了。”黃漢文舉起杯也不跟莊嚴碰杯,把酒杯中剩下的一飲而盡。

莊嚴對於黃漢文的舉動十分意外,但隨而哈哈大笑,道:“我說黃兄也不是這種水平嘛!呵呵,原來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屋中其他三個人對於莊嚴的這句話都沒有說話,特別是黃漢文表情顯得非常平靜,但是他還是時不時地偷看劉軒軒一眼。 莊嚴見黃漢文一杯酒下肚,開始了他的表演,“其實,今天來呢,還是想請黃兄幫個忙。” “讓我幫忙?開玩笑吧!所有媒體都讓你們封了個死死的,就連上邊都給我下了指示說這起案件調查要慎重、低調。你們的能量這麼大,還有什麼忙讓我幫啊?”黃漢文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旁邊盤子裡的一個小窩頭放在嘴裡嚼了起來。 “呵呵,不是因為這個事,是你們刑警隊的胡隊長一直要求我們攝製組的人不要輕易離開賓館,要隨時協助調查,說他可能要隨時找我們了解情況。您說,我們又不是嫌疑犯,再說工作日程排得滿滿的,可沒有時間在這耽誤啊!”

“莊導想走了?節目不是還沒錄製完嗎?”黃漢文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攝製組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都不自在,哪還有心情在這接著錄節目,都想回家去好好歇歇呢。”莊嚴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來。 “理論上胡玉言的話沒有法律效力,你們也不是嫌疑犯,你們的自由不會受到任何的限制,你們想走就可以走。” “可是胡隊長說,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還是留下來協助調查好。” “是嗎?我跟你這麼說吧,在警局裡有個規矩,書記、教導員這些職務,其實大多並不負責具體案件的調查,也對下邊的這些警員們沒有什麼震懾作用,你們這頓飯請錯了。” “我相信在T市的警界,就沒有黃兄擺不平的事情,誰不知道黃兄在T市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莊嚴的眼神裡此時出現了一種狠毒。

“哎,哎,注意你的用詞啊,這說的我跟黑社會老大一樣。說好了,我可不是。莊導看著是搞文藝的,說話可是夠江湖的!”黃漢文顯然對莊嚴的說法很不屑,而且對他的人品也算是心中有數了。 “呵呵,黃兄,我喝多了,您多包涵啊!”說著莊嚴又給黃漢文滿上了一杯。 黃漢文舉起杯子,猛的一口把一杯五糧液全部喝乾。 “我說來狀態了吧,您肯定是海量。”莊嚴一邊說著一邊又要給黃漢文勸酒。 黃漢文一擺手,道:“實在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真多了。” 莊嚴左右不答應,黃漢文只好又讓他把酒杯倒滿。兩個人你來我往,似乎黃漢文也發揮了狀態,撇開了先前的矜持,開始和莊嚴斗酒。 兩瓶五糧液沒有一個小時的功夫,就被兩個人給喝光了。酒喝到這份上,兩人都醉意濛濛了。

坐在旁邊的霍藿感到似乎是黃漢文一直在牽著莊嚴斗酒,而他也故意不讓別人摻合乎進來。 而桌子上的菜基本上沒動,霍藿和劉軒軒就像是兩個木偶一樣,莊嚴和黃漢文說話,他們一句嘴也插不上。 “黃兄,既然我們攝製組來一趟T市不容易,我們也表表心意,這個東西送給您,不成敬意。”說著,莊嚴從包裡掏出一個精美的緞子麵錦盒。 “你這是向我行賄啊!”黃漢文臉上醉意明顯,眼睛也似乎有些發直,這都是喝醉了的表現。 “哪敢?您打開看看,就是一個小玩意。”莊嚴的臉上開始泛紅,這是一種喝酒過度、臉上充血的表現。 黃漢文接過錦盒,用手輕輕地把鎖扣打開,裡邊是一個精美的小瓶子,瓶子上有一幅風景人物畫,一個小人在一棵松樹下讀書,畫得十分精美,畫旁還有題字,由於字太小,黃漢文並沒有看清楚寫的是什麼。

“我對這玩意一竅不通,什麼東西這是?” “是鼻煙壺,河北衡水的特產。” “哦?很貴吧?這東西我可不能收。”黃漢文的眼神明顯開始迷離,說話有點不利索了。 “不貴,賣這個的河北衡水到處都是,這個東西的價值就在這個內畫上。”莊嚴一指鼻煙壺上面的畫,“這種瓶都是統一打磨成型後,再掏眼,畫是從外面這個小小的瓶口,探進去一支畫筆,一點點勾勒成的,行話叫'內畫',說它有價值就在這裡。” “哦?那真是很需要功夫啊!” “是啊,河北衡水已經把這個東西申請下來非物質文化遺產了。很有紀念意義的,您就收著吧!” 黃漢文聽莊嚴這麼一說,似乎也來了興趣,把這個小鼻煙壺放在手中把玩,然後打開了瓶蓋,瓶蓋下鑲著一根長長的簽子,直通瓶底。

“這是什麼做的?” “瓶身是紫水晶,瓶蓋是瑪瑙的,這個簽子是像牙的,用來挑鼻煙用的。” “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抽一抽呢,這鼻煙哪有賣的?”黃漢文的好奇心似乎被莊嚴一下子勾了起來。 “你們這裡我可不知道,據我所知,北京就一家,絕對正牌的英國進口貨,聞上一下打個噴嚏,別提多舒服了。” “嗯,回頭我也弄點抽抽。” “放心,黃兄,等兄弟回北京一定弄點上好的鼻煙給您寄過來。不過說好了,您可別拿這玩意盛著,這個鼻煙壺就是個工藝品,回頭真放上鼻煙就糟蹋了。” “我說什麼來著,這玩意還是值錢吧?” “跟您說笑了,您就留著玩吧!” “我可真羨慕你們的工作啊,還有那些專家,坐在台上說兩句話,就把錢賺回家了。”黃漢文突然湊到莊嚴的跟前,“那些專家肯定掙得不少吧?” “呵呵,哪裡,您不知道吧,他們在我們這掙的錢只是個小頭。” “小頭,這是什麼意思?” “節目只是為這些專家提供一個平台。沒錯,我們會給他們酬金,但是這筆錢跟他們因為這個節目所獲得的其他收入相比,那簡直是九牛一毛。” “是嗎?難道他們還有其他的收入?” 莊嚴故意坐得離黃漢文又近了一點,“呵呵,當然了!比如,他們在這做一期節目,就成了名人,名人可以出書,也可以去別的電視台作講座。知道他們一本書光版稅就分多少錢嗎?就說那個死鬼王大山,他出的那幾本書少說有多萬的版稅,那些講座一個小時最少是元的酬勞,這些都比我們這個節目給的多多了,這還不包括他們私下給別人鑑寶所收取的費用。” “好傢伙,原來他們還會私下給別人鑑寶啊?”黃漢文顯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那可不是,上了我們節目的專家,那就是古玩品質的保證,他們說這個東西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們說這個玩意是贗品,就算再真也是贗品,永遠也翻不過身來了,明白了吧?”莊嚴趁著酒勁似乎已經進入了狀態,弄得旁邊的霍藿和劉軒軒很無語。來之前莊嚴還囑咐他們倆別亂說話,沒想到現在出醜的竟然是他自己。 “那照你的意思,你說會不會王大山是因為給一些真品的古玩做出了贗品的假鑑定來,收藏者心中不平,所以才殺了他?” 莊嚴對黃漢文豎起了大拇指,說:“絕對有這種可能,實話告訴您,兄弟我也是這麼想的。” “每期節目的專家都一樣嗎?難道不換換嗎?” “嘿嘿,換啊,換不換都是我說了算,專家有的是,我說誰是專家誰就是專家,上了節目的就是專家,呵呵!”莊嚴越說越多,而黃漢文似乎也沒有停止詢問的意思。 “那他們還不得對你表示表示?” “那當然了,不過我們一般沒有這麼俗,他們一般讓我便便宜宜地淘換幾件真東西就是了。” “你們怎麼淘換啊?有這種好事也教教我嘛!”現在很明顯了,黃漢文好像是在套莊嚴的話。 “嘿嘿,還不是那些專家,說有的東西是贗品或者是高仿,其實那些東西都是真的,然後不就能順手買過來了嗎?” “這個東西也是這麼弄過來的吧?”黃漢文一指手中的鼻煙壺。 “這個不是,您放心,這個是我花錢買的,專門送給老兄您這樣的朋友的。”莊嚴說著把手搭在了黃漢文的肩膀上。 霍藿見莊嚴真的喝多了,什麼話都往外吐露了,乾脆走上前去,說:“莊導,我看今天黃書記也累了,咱不如今天就到這吧。” 黃漢文見霍藿攪亂了自己的談話,顯得十分掃興,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說道:“今天這酒是有點喝多了,我該回去了,謝謝莊導的款待。” 黃漢文把鼻煙壺放在了盒子裡,並沒有拿走,而是留在了桌子上。 莊嚴雖然醉了,卻對劉軒軒使了個眼色,讓她把鼻煙壺給黃漢文帶上。 “讓軒軒送送黃兄吧!”莊嚴一邊搖晃一邊站了起來。 黃漢文並沒有反對,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間,回頭對莊嚴和霍藿說道:“你說的事我會考慮的,霍主持趕快把你們導演扶上樓去休息吧,他今天可是真醉了。”說完,黃漢文詭異地笑了笑,也搖晃了一下,劉軒軒就在他身後,躲都躲不開,只好一把扶住了黃漢文。 黃漢文看看身後的劉軒軒,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搖搖晃晃地走著,劉軒軒只好默默承受著這種老男人對自己的壓迫感,後邊傳來莊嚴充滿了迷離聲調的喊叫聲:“軒軒,照顧好黃兄!” 劉軒軒全身一震,似乎非常緊張。 飯莊有兩個出口,一個與賓館相接,而另一個出來後就是馬路,很顯然黃漢文選擇了後者。 剛出飯莊門口,走了幾步,劉軒軒突然感覺到身子一輕,再看旁邊的黃漢文竟然已經直立了起來,絲毫沒有了剛才的醉意。 “我是做戲給莊嚴看的,剛才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劉軒軒的表情十分詫異,“您剛才是裝的?” 黃漢文笑著點點頭,“要不怎麼能套出你們這麼多內幕來呢?” 劉軒軒對這個剛才還很反感的老頭,似乎一下子變得有些崇敬了起來,他的形像也從剛才的反面變成了正面,她好像是突然知道了黃漢文就是潛伏在國軍中的地下黨一樣,形像一下子高大了起來。 “你不用緊張,我剛才沒有反對你送我,是因為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黃漢文的話說得有條不紊,一點也不像剛剛喝了一斤酒的人。 “那就把戲做真吧,我還是扶著您走。”說著,劉軒軒一把扶住了黃漢文的肩膀,這令黃漢文十分意外。兩人穿過人行橫道向街道的另一側走去。 “那邊是會展廣場,這個時間應該只有一些跳舞的老人,我們去那聊聊好嗎?”黃漢文一邊走著一邊對劉軒軒說道。 劉軒軒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依舊攙扶著,越過了馬路,又走了一段,漸漸地才變得鬆弛下來,不過他們依舊保持著攙扶的姿態走到了會展廣場。這裡的確有一些老年人在隨著錄音機發出的樂曲聲跳舞,他們都在享受著這種現代文化帶來的愉悅。 黃漢文找了一個背靜的石椅子坐了下來,劉軒軒坐在了他的旁邊,她手中仍舊拿著那個裝鼻煙壺的盒子。 “是不是以為我是老色狼了?”黃漢文笑了笑。 劉軒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之前是不是也沒少遇到過這種情況啊?” 劉軒軒沒有回答低下了頭。 “剛才我在席間一直盯著你看,不是因為我有非分之想,而是因為你長得挺像我的二女兒。” 劉軒軒突然抬起頭,望著黃漢文,這讓黃漢文又與她對視了幾秒鐘。 “我那位走的早,大女兒是個女強人,天天在外面忙乎,整天不著家,二女兒從小功課就不好,也沒考上什麼大學,後來進了一家銀行做櫃檯儲蓄員。不過多虧了她,每天都按點回家給我做飯,都是她一直在照顧我的起居,沒有她估計我這老頭子就活不下去了。”黃漢文說著從屁股後邊的口袋中掏出了錢包,打開後,在左側夾著一張少女的照片,他抽出來遞給了劉軒軒。 劉軒軒把照片拿過來定睛一看,雖然細看上去還是有很大的差別,但是確實有相似之處,特別是眉目間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她現在還在照顧您嗎?”劉軒軒試探著問,因為她從黃漢文近乎低沉的話語中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感覺。 “去年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肇事司機逃逸,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劉軒軒聽後捂起了嘴,深深地感受著黃漢文此時的痛苦,“對不起,不該問您這些。” 黃漢文淡淡地笑了笑,搖了搖頭,“都過去了,你今年多大了?” “歲!” “跟我女兒一樣大,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幹這行受了不少的苦吧?” 劉軒軒抿著嘴,黃漢文看著她眼中的淚珠在不停地打轉。 “誰都知道你們這個行業是很風光的,但是我知道其實你們也是最苦的一個行當。”黃漢文似乎能讀懂劉軒軒心中的苦悶。 劉軒軒過了半天才說道:“其他節目還好,那些純文藝節目主持人是節目絕對的主角,導演都要供著他們的,因為他們就是那些節目的品牌。可是我們這個節目就慘了,節目有導演,有專家,還有那些寶貝,我們只不過是被線繩吊住,任人擺佈的人偶而已。” “人偶?比喻得還真是很恰當呢,包括像今天這種情況,也是被操縱了嗎?” 劉軒軒點了點頭,“主持人這個行業競爭也是相當激烈的,特別是像我們這種只給觀眾個臉熟,根本叫不上名字來的主持人,還必須靠這個欄目才有飯吃,所以導演說啥就是啥,如果不聽他的,下次就撤換了你,下邊想上的主持人排著隊呢。” “所以,你就……”黃漢文話說到了一半,覺得話如果再說得深一點,就是對她的傷害了,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 “對不起,有的時候,人為了生存,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很多事是必須去做的。” “你不用抱歉,很多時候是這樣的,也包括我自己在內,能夠到這個位置,在官場上不知道是傷害了多少人才成功的。我常常也會充滿了內疚,你說得對,一切都是為了能活下去,生存下去。” 劉軒軒用一雙充滿了淚光的眼睛看了看黃漢文,知道這個人在跟自己說心裡話。 “我是不是有點喝多了?”黃漢文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沒有,好久沒有人跟我說這麼真誠的話了,真的謝謝您!”劉軒軒的話也充滿了真誠。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 “對於王大山的案件,如果你知道什麼情況,可以跟我說說嗎?” 聽到王大山的名字,劉軒軒的眉頭猛地皺了起來,眉梢間發出一種像是詛咒一般的惡念,“不要跟我提那個人好嗎?那個人就算死一千迴也是活該!” 黃漢文似乎已經覺察到了王大山可能對劉軒軒做過什麼,但是這種事情,在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麵前似乎是不能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劉小姐,這種話千萬不能跟其他人說,知道嗎?在這種時候,是會受到懷疑的。” 劉軒軒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馬上對黃漢文說道:“對不起,黃書記,是我失態了。”此時劉軒軒的表情仍舊充滿了痛苦。 “這件事雖然讓你不快,因為這起案件的特殊性,我還是要向你問一句。你覺得會是什麼人殺了他?” 劉軒軒嘆了一口氣,淚珠終於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我和他是在三年前認識的。當時像我們這樣的資歷短淺的節目主持人是根本沒有機會到一個固定的節目去的,只能跟著一些採訪組風裡來雨裡去地到處跑,去做現場的採訪。” 黃漢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他遞上了一張面巾紙,讓劉軒軒拭淚。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有朋友推薦我來到了,讓我當外景主持。我一開始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但是誰會想到我的生活就像進入了一個魔窟。”劉軒軒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這話從何說起?”黃漢文似乎是要調整劉軒軒說話的節奏,不讓她說得過於激動。 劉軒軒頓了頓,繼續說道:“一般的節目組,都是應該由我們電視台統一去做的,但是節目很特殊,它勢必要與地方各個電視台來合作,而更為關鍵的是佔據主動地位的不是我們,而是地方電視台。而且這個節目不光需要地方同行的支持,如果沒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是辦不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每期的節目都先要和地方政府聯繫,等一切妥當之後才會進行。” “嗯,是這樣的。因為這個節目非常特殊,需要很多的群眾參加。而您也應該知道,超過一定數量的人的活動都是要受到國家監控的,因為怕有非法集會的可能。況且這種活動需要較大的場館舉行,群眾報名工作啥的,都需要投入極大的人力和物力。只靠我們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來做是不可能辦到的。” “所以,你們每次來都要先打通上層的關節。” “嗯,是的,這些任務都是由莊嚴去做的,不過每次我都要被邀請去陪那些領導吃飯。”劉軒軒說完,看了看黃漢文。 黃漢文會意,“就像今天對我這樣嗎,中間也肯定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吧?” 劉軒軒的眼淚再一次掉下來,“一切都像是買賣一樣,我就是那個被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往下說了,我明白了。” “說也沒有關係,平常吃飯時被那幫畜生揩油是稀鬆平常的事,而更有甚者,他們會明著要求我跟他們上床。” 黃漢文沒有再插話,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去面對眼前的這位姑娘,正是他把談話引入了這個難以啟齒的話題上。至於劉軒軒到底有沒有跟那些人有過什麼,黃漢文沒有再問。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了王大山進入攝製組,這個人不同於其他的專家,他很明顯是一個社會經驗豐富的人,而自從他來之後,幾乎每次都要參加與那些領導的宴會。之後,他每次都坐在我的旁邊,而自從那以後,酒都是他替我擋了,那些領導看到我雖然還是色迷迷的,但是有他在,我確實沒有再受到過侵犯。” “他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他在每次宴會上都會送給那些領導們一些價值不菲的寶貝,這些寶貝大多數是前幾期節目被確定為寶物的藏品。” “你說什麼?”黃漢文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嗯,您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我沒有說錯。那些藏品有的就是王大山自己的,他的東西本沒有那麼值錢,但是他在電視上故意提高了估價,那件藏品的價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也就變成了可以上得了檯面、送給各級領導的賄賂品。” 黃漢文的腦門發汗,這時頭腦有些眩暈,不知道是五糧液的酒勁上來了,還是聽到的事情太過於震驚。他突然又回想起上頭給自己下的“低調”令,和胡玉言久久不能申請下來的檢察院搜查令。這一切難道都是另有其原因的?而且是很深層次的原因? “我開始還很天真,認為自己遇到了一位長者,願意幫我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他卻……”劉軒軒說著說著,又開始哽咽起來。 黃漢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這個和自己女兒年齡相同的姑娘。 “他每次都要求莊嚴給他安排與我最近的房間,而他的目的就是能夠接近我。有一次,他成心用酒把我灌醉了,然後就……”劉軒軒不願多做細節上的描述,說完後她再次泣不成聲。 雖然,黃漢文已經對發生在劉軒軒身上的故事有所預料,但是當劉軒軒再次哭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心中如同刀絞一般,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父親看著女兒被歹徒蹂躪卻無能為力一樣。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樣的長者,這樣的專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不是一次,他幾乎每次節目的時候都要跟我……”劉軒軒咬著牙,狠狠地搓著手。 “你為什麼不反抗?不揭發?” “我老家在河南,我媽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想讓我有個北京戶口。大學畢業後我順利地進入這個看似美麗的圈子,這成了我媽在鄰里的驕傲。我每年回老家都跟我媽談想離開北京的事,而一說到這個事她就哭得死去活來,弄得我最後只能留在這裡。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委曲求全地在世上活著,因為離開電視台我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沒有試圖交個男朋友嗎?你這麼漂亮,應該不難找的。” “交過,但是王大山一再威脅,說他才是我的男人,是他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如果敢對不起他,就說要揭發我們之間的事。所以交的男朋友我後來就都拒絕了。” “這些事還有誰知道?” “莊嚴應該知道,但是他好像很仰仗王大山,對於其他專家他經常在台上吆五喝六的,但是對於王大山他是出了奇的尊重。對於這種事,我想在他的眼裡我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棋子,恐怕比酒吧里坐檯的小姐還要廉價吧。”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覺得您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你怎麼看出來我是個比較值得信賴的人呢?” “只是感覺,當我看到您女兒照片的時候,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您說這些,我已經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了。” “還要問你個比較尷尬的問題。” “這一次王大山也進過你的房間嗎?” 劉軒軒低下了頭,輕輕地點了點。 “那你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他好像比我們早來了很多天,但是他還是把我的房間安排在了他的對面。我只發現了一件比較不正常的事情,有一天有個女人來敲過他的門,但是他不在。” “一個女人敲門?這有什麼不正常的?” “絕對不正常!因為王大山每次在各地做節目的時候都有很多人來找他的,王大山雖然也有接待,但我們入住的都是比較高檔的賓館,有著很嚴格的管理,王大山不想見的人在櫃檯那裡就都被攔住了,也就是說能上樓見到他的都是提前約好了的人。可是這個女人,卻來到了他的門前,按說應該是已經和王大山約好了才是。可是敲了半天的門,王大山卻不在,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嗯,這確實是不正常的,你有沒有看清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 “對不起,我沒有預料到會有案件發生,所以沒有特別注意,只是在貓眼裡往外看了一眼而已,而且那個女子好像也特意偽裝了自己,戴著墨鏡,還有個圓沿的帽子,衣服的顏色我記得是一件紅色的連衣裙。” “哦?她是什麼時間來的?” “月日上午點。” “記得這麼清楚。” “那天正好是節目開始籌備的時間,我隨後就要隨著攝製組去會展中心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一般來找王大山的人都是什麼事?” “這種事他不和任何人說,都是關上房門來做,但是可以預見都是和鑑寶有關的事。我也看到過曾經做過的那幾期節目的獲獎者到過他的房間,我猜測無非是有想抬高自己的收藏品價值的人找到他,想讓他在節目中抬高收藏品的價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找來的那些是槍手,想把自己的收藏品交給他們,讓這些人在節目中出現,他好做戲來抬高自己的藏品價值。” “你說得有道理,但是現在有個問題,其實最大的殺人嫌疑犯就是你!你還不知道吧?” 劉軒軒瞪大了眼睛,“難道您不相信我剛才說的話?雖然我很恨他,但是人不是我殺的,不過我倒是很感激那個兇手,殺了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劉軒軒那一段段痛苦的回憶似乎又襲上了她的心頭。 “不,我相信。但是據現有的證據來說,我想憑藉我們刑警隊長胡玉言的能力,他很快就會查到你。而關鍵是你要不要把剛才告訴我的話也告訴他?” “我也不知道。”劉軒軒再次低下了頭。 “我覺得如果他找到你的話,你還是全盤托出的好,不要有所保留。我雖然不太喜歡那個傢伙,但是胡玉言絕對是個可以信賴的刑警。” “到時再說吧,您讓我也考慮一下。” “嗯,不早了,劉小姐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劉軒軒點了點頭,這才記得手中還一直拿著那個鼻煙壺的盒子,但她不知道是把這個給黃漢文好,還是不給好。 “這個到底值多少錢?”黃漢文指著鼻煙壺的小盒說。 “我估計不會少於一萬元!” “看來我的級別還是不夠啊,送給別人的都是節目上那些動輒幾十萬的東西吧?” 劉軒軒選擇了沉默,因為她確實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只是知道確實是莊嚴在河北衡水做節目時買的。 “這個你還是拿回去還給那個莊導吧,順便告訴他一句話,我想我幫不了他。” 劉軒軒點了點頭,向黃漢文告別就要走。 “等一等!” 劉軒軒轉過身來問:“您還有什麼事?” 黃漢文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名片,“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就打這個電話,這是我大女兒的名片,她叫黃曉英,我估計你們見過面了,她是T市電視台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北京乾了,你就來T市吧,這裡雖然小,但很適合生活,你找曉英,我跟她打個招呼,讓你在她那里工作。你母親那你不用顧慮太多,人生不是只為了別人活著,一個北京戶口不值得搭上你一輩子的幸福。” “好的,我會考慮的。”劉軒軒的眼睛裡再次充滿了晶瑩的淚水,而一顆淚珠已經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王大山死了,未嘗不是件好事,你還年輕,趕快走出來,找個好男人結婚,忘掉過去吧。” “謝謝您,真的很感謝您,也希望今晚沒有給您添麻煩。” “放心吧,包括今天我跟你們吃的這頓飯也是跟上面打過招呼的,我是搞政治出身的,從來不會在這些方面出問題的。”黃漢文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笑容。 “你小子的腦袋是不是讓驢給踢了?”王勇一邊看著邢振玉拿來的東西,一邊責怪他,“怎麼能在人家的攝像頭里故意留下了影像呢!” “行了,小邢這事辦得沒錯,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做的。”胡玉言在一旁打斷了王勇的責難。 “胡隊,你就護犢子吧!”王勇狠狠地瞅了一眼邢振玉。 “求您動動腦子,我們沒有搜查令,又要到人家的地方帶出東西來,不給人家留點東西人家能讓你出來嗎?那唐家兄弟可是精明得很!”胡玉言一點也不讓步。 “那也不能給人家留個清晰的影像啊?”王勇顯然也有點急了。 “小邢進門前,他就已經被攝像頭拍到了。這點我想這小子進門前就已經意識到了,所以他才會無所顧忌,拿出東西來乾脆在攝像頭跟前留下影像,否則只是拿著東西出來,而避諱攝像頭的話那不是更可疑嗎?再說即便不留下影像,估計唐家兄弟也會讓你留下個字據啥的,你說說看,是留下個白紙黑字的字據好,還是留下一個早已不能迴避的影像好?” 這幾句話說得王勇啞口無言,憋了半天才憤憤地說:“我這思維就是不能和你們這幫大學生比,這麼一會能想起來這麼多彎彎繞來。” “這不是彎彎繞,而是人最起碼的邏輯模式,用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利益!”胡玉言依舊帶著埋怨的語氣。 邢振玉在旁邊抿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不過這可是違紀啊,這麼做就怕上邊會有什麼……”王勇總是在這種時候體現他粗中有細的一面。 “我說王勇,我最近發現你越來越適合當指導員了,常常搞起政治工作來了!”胡玉言還沒等王勇的話說完,就把他攔了下來。 “胡隊,你又說笑!”王勇開始嬉皮笑臉起來。 “有什麼事我擔著就是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上邊吵架了。你知道,這年頭,只是一本正經的靠推理和鑑定去破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來咱們的鑑定技術跟不上,二來我們的司法公正常常會受到方方面面的壓力所限制。不來點歪門邪道,打打擦邊球是不行的。” 胡玉言說完,點上了一根駱駝煙,又瞅了瞅王勇,“讓你小子去找那個臨時工,你倒好,跑到高速公路入口去給我攔套牌車。你說你是不是夠不著調的啊?” “胡隊,那套牌車可是我追了很長時間的,正好昨天抓到了,不能不去啊,再說這不是也有意外收穫嗎?!” 胡玉言嘴角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你這次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不過你得感謝人家林記者才是。” “嗯、嗯,還是你們這些念過大學的人厲害,過目不忘。她憑記憶就說出了那輛車上有十件曾經上過節目的寶貝,而且還都能叫出名字來。什麼香木鴛鴦、雞油黃錐把瓶什麼的,太多,我也記不住。” 胡玉言暗自感謝林玲又有意無意地幫了自己的忙,而且她那條說節目內部有問題的短信,也讓胡玉言對案件線索的串聯有了初步的認識。但是從現在的情況看,他深知這個案件背後的內幕複雜且深邃,所以他打心眼裡不願意林玲再繼續參與調查。 “王勇我跟你說,林記者參與別的案件可以,但是案到此為止,你不能私下再透露給她任何關於案件的消息,聽到沒有?”胡玉言的表情變得有點嚴厲了。 “那丫頭鬼得很,簡直是無孔不入,她可不光是咱們警方這一條線。”王勇把自己說得有點無辜。 “把好你的嘴就行了,別人你不用管,還有你那嘴實在太容易漏風了,最好買點線縫起來。” “胡隊,你又拿我找樂!”王勇把手一攤,做了一個腦袋重重砸在桌子上的動作。 “少耍活寶,那批繳獲的文物呢?”胡玉言向來對王勇所做的天真可愛的動作有免疫。 “都交給市裡的博物館,讓專業人員去做進一步鑑定了。” 胡玉言點了點頭,“貨車司機,審問了沒有?” “回來就審了,他只是替人拉活,連車都不是他的。” “他老闆是誰查了沒有?” “已經有眉目了,我已經派人去了,都是精明的弟兄,這個你放心。”王勇這話顯然是在敷衍胡玉言。 “嗯,抓緊啊!還有那個臨時工,有眉目了沒?” “我已經聯繫了會展中心人員,他們說所有場景外的人員都不是攝製組僱傭的,而是咱們T市電視台的人負責的。我已經跟他們這個節目的負責人黃曉英聯繫過了,今天下午我就去她那,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黃曉英就是黃漢文那個寶貝女兒吧!” 王勇點了點頭,說:“對,上次她妹妹去世時,到咱們刑警隊來過,是個很堅強的女人。那起交通肇事案到現在都沒有破,說實話我還真有點難以面對她呢。” “那還是我去吧,你不知深淺,再輕一腳重一腳的,出了問題不好交代。”胡玉言的臉上顯示出了難得的體貼。 王勇心想好像在處理這些問題上,胡玉言比自己還不知道輕重,不過他也沒有反駁胡玉言,“你去時試著找他們要當天會場的錄像,據說電視台有一份拷貝,找攝製組那頭要了,可他們推脫不給,我們又沒有上面下的手續,沒法辦。” “我試著看看吧,攝製組不給,電視台也未必就能給咱們。” 胡玉言想起了自己與黃漢文的矛盾,而且自己還欠他女兒一起人命案未破,心裡也不禁收緊起來。去電視台恐怕黃曉英也未必幫忙,不過胡玉言想來想去,這也正常,因為自己似乎還是虧欠人家多些。 “那我接下來幹什麼?”王勇怕胡玉言再罵他,試探著問道。 “通過你的所有關係,查那個臨時工,你不是說過嘛,抓人你在行。我看你小子有多大道行,別光說不練啊!還有那批繳獲的文物你也盯著點,有消息隨時通知我!” 王勇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破案沒思路,抓人夠勇敢一向是他的工作作風。 “來吧!小邢說說你的事。”胡玉言又轉向了邢振玉。 邢振玉的準備非常完備,他拿出一個筆記本展開,原來他把這些天的調查情況已經詳細列出了一個具體的框架來。 “王大山是從月日開始入住的東郊賓館,攝製組是在月日才到,而節目是在月日才正式開始錄製,他整整早入住了兩個星期。我查看了王大山的房間,那裡十分整齊,據大堂經理唐俊東說,他從來不讓服務員去打掃房間,也就是說這個房間半個月內都是他自己打掃的。我昨天回來把月日到月日的賓館錄像大略看了一遍,正如唐俊東所說,服務員確實沒有進過他的房間。” 邢振玉頓了一頓,把黑色軟皮本拿了起來,繼續說道:“鑑證科已經確定,這個軟皮本上的指紋確係王大山的,因為得到王大山的筆跡太少,這本上是不是王大山的筆跡尚未確定。但如果這個本上的內容確係王大山所記錄的話,應該是這些天王大山接待的客人情況,具體的時間他記錄得非常詳細,但是會見時干了什麼卻沒有很明確的記載,只是寫了一些古玩的名稱在時間後邊。” 胡玉言點點頭。 “我已經找唐俊東把這些天到賓館來見王大山的人員名單複印了一份,我會盡快與監控錄像中那些進過王大山房間的人進行核對,然後組織人力對這些人員進行逐個排查。據唐俊東說,還有一些想見王大山的人卻被拒絕接見,這些人有的留下了聯繫方式,有的沒有。這些留下聯繫方式的還好說,那些沒有留下聯繫方式的人排查起來會很困難,但是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那些人就和本案無關,所以還不能放棄努力。” “沒有關係,我撥派人手給你。”胡玉言一邊點頭一邊說。 邢振玉也點了點頭,又拿起旁邊的相冊,“相冊上同樣只有王大山的指紋,這上面都是些古玩、珍寶的照片,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昨天王隊拿回來的十張林記者辨認出來的被截獲的在節目中出現過的寶貝,全部赫然在列。而且在這些照片下,標註著價格,我計算了一下,十件寶貝超過了萬。” “看來極有可能是王大山販賣了在節目中出現的珍寶!”王勇又開始插嘴。 “真實情況還不能確定,但是我詢問了唐俊東,王大山是否帶著大件的東西出去過,唐俊東推說不知道。後來我看了錄像,他自從月日開始到月日,每天早晨八九點鐘,就會抱著一些盒子出去,去哪不得而知。這個必須還要加強警力詢問門口等待乘客的出租車司機,運氣好的話應該會有線索。”唐俊東很明顯遵守了和劉勝利的約定,並沒有把王林省的情況告訴邢振玉。 “這個我也會加派警力去調查。”胡玉言又吐了一口煙圈。 “在王大山的行李中,還發現了正好張托運單。全部加了全額的保金,始運地是北京,時間是月日到月日之間,目的地都是我市東郊賓館號房間。” “看來是早有預謀,房間是很早之前就確定下來的。”胡玉言想了想說道。 “確實是這樣的,我詢問過,王大山是在月日電話預定了號房間。不過很奇怪,他同時預定了號房間,號房間就在王大山房間的對面。而這間房間現在是節目的外景主持人劉軒軒在住。” “看來這個人和王大山的關係不一般。”胡玉言道,“這也是個追查的重點。” “鑑寶專家給節目組女主持提前半個月預定房間,看來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的可能性。”王勇推測著。 胡玉言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他顯然認同王勇的這次判斷,只不過是不願意附和而已。 “其實,在攝製組入住的那天晚上,王大山就進入了號房間,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出來。”邢振玉最後還是補充了這麼一句,算是證明了王勇的判斷。 “還有件事情很讓我意外,就是這些托運單,是用各種不同的托運公司托運的,而且郵寄的人員全部不相同。這個核查的工作量也很大,要不要請求北京警方予以協助,等待胡隊你的指示。” “暫時不要了,現在上頭的意思不明,各地方對於這起事件態度也不明朗,如果要調查的話,我們自己派人過去就是了。”胡玉言的話多少有點鬱悶,“還有什麼情況嗎?” “由於沒有搜查令,所以,我的搜查也不太細緻。王大山的行李就還有幾本書,都是鑑寶方面的,其中有幾本是他自己寫的,他還簽了名字,可能是要送人的,至於要送給誰恐怕很難知道了。就這麼多了,其他的情況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胡玉言對邢振玉的調查非常滿意,對他說道:“辛苦了!不過,我還是要補充一點疑問。” 邢振玉注視著胡玉言,認真地聆聽著。 “從王大山出門攜帶的物品數量和托運單的物品數量來看,他最少帶了件古玩來到T市,而林玲只確認出了件藏品是他帶來的,那剩下的件在哪裡?是還有件林玲沒有確認出來,還是這件藏品另在他處?這些也需要我們調查。” “胡隊說的是,就這個問題看來又是個工作量不小的事情,不過我會盡快查明的。”邢振玉表情嚴肅。 這時,那首又響了起來。胡玉言看了看來電顯示,知道是局長張濤的電話,便起身走入了自己的辦公室,並帶上了門。 “有點情況,你趕快到我這來一趟。”張濤的語氣很急迫。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常常會因為利益而互相爭鬥,你死我活;也常常會因為利益而聚集在一起,互惠互利。 在整個攝製組裡,霍藿感覺只有王大山才是把他們串聯起來的那條利益的紅線。 王大山有一雙近乎於神奇的眼睛,這雙眼睛不只能分辨出古玩的真假,還能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質。 不知道王大山挖通了什麼樣的關係,並沒有任何顯赫學歷背景和工作經歷的他在三年前來到了攝製組。 而自從他進組以後,節目所有的一切都在發生著改變。原來節目像是一個古板的紀錄片,只是在說這件藏品的真假,還有它的歷史、製作方法等等,不涉及價值的範疇。再加上觀眾互動的環節很少,節目的收視率不是很高。 眾所周知,這樣的純文化性節目,是根本引不起現代人的興趣的,是王大山率先把給寶貝估價這個理念引進了節目組。 商業價值是現代中國社會的潤滑劑,再無趣的事加上利益兩個字也會讓無數人駐足圍觀,而即便是偉大、正義這些高尚的詞眼,抑或是很吸引群眾的那些低級趣味的事,只要不和利益或價值沾邊,也會變得極少有人關注。 王大山帶來的是屢屢提高的收視率,還有人們對一件價值連城的古玩真品的瘋狂追求。 這些都說明王大山能看到中國人心中這個時候到底需要什麼。必須是活生生的利益才能抓住觀眾的心,才能真正提高節目的收視率。 而王大山這根紅線一旦被剪斷,攝製組就像串在紅線上的銅錢一樣,叮叮噹當地散落了一地。 王大山死後,攝製組的人際關係霎那間冷卻了下來。就像是燒紅的鐵片,被突然澆上了一瓢涼水,鐵片瞬間冷卻定型,而人們之間的親暱就像是蒸發上來的白色水汽一樣迅速地散盡了,留下的是那難聞的讓人窒息的氣味。 霍藿近期顯得局促不安,身上總是像有一百多隻小蟲子撕咬一樣,要多難受有多難受。他明明知道一些王大山死之前的異常舉動,卻被莊嚴下達了封口令,什麼都不能對外界透露,特別是警察。 從一開始,霍藿就感覺到,這起案件絕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雖然警方並沒有對外公佈調查結果,但是王大山死時,自己是離他最近的人之一,王大山確係謀殺無疑,霍藿基本可以肯定這一點。 霍藿無數次地在思索,是不是兇手就在自己身邊,他想過和王大山關係不清不楚的劉軒軒,也想過與王大山總有著那麼多秘密的莊嚴,但是他卻不能確定任何東西,因為王大山的死是那麼的突然,那麼的神秘。 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雖然案件發生已經有兩天了,可是警方早就應該展開的例行詢問,卻遲遲沒有到來。而他也在反复思索,如果警察來對他進行詢問,他要怎麼回答? 如果案件發生後,警方就來盤查,恐怕自己很可能會按照莊嚴的要求,一問三不知。但是現在這個想法就像是一個毒瘤一樣折磨著霍藿。 剛出道時,霍藿並不是個很受歡迎的主持人,他一直想要模仿很多主持人都在模仿的港台音,可是這種模仿是失敗的。娛樂節目中他沒有現在流行的那種中性男子的做作,而新聞節目中他又顯得不那麼嚴肅自然,這讓他在主持界混跡多年卻還是默默無聞。 一個偶然的機會,莊嚴發現了這個還在台中跑著龍套的可憐蟲,他一眼發現了他適合這個節目,不能太嚴肅,但也不能太時尚,霍藿正屬於這種可以為那些寶貝當配角的角色。 而霍藿也確實一度在這個節目中找到了快樂,找到了那種屬於主持人特有的歸屬感。 他一直試圖跟專家們學上兩招,還喜歡在背後聽他們講解古玩的故事。可是,鑑寶專家的職業和他的職業好像永遠是平行線,即便這兩條線離得再近也不會相交。 霍藿每一次都抱著極度認真的態度去學習,但是一年多下來,他還是灰心了,覺得這一行實在離自己太遠了,這讓他覺得越來越沒有意思,他還曾經一度想要放棄這個好不容易才佔據的位置。 正是王大山的到來,才徹底改變了這種情況。無論別人怎麼看王大山,但是從內心裡,霍藿十分感謝王大山。 因為他感到,王大山是在真心的、毫無保留地想要教自己一些東西,他並不像其他的專家一樣把古玩鑑賞說得那麼神乎其神,讓人一听就覺得這不是一般人可以觸及的行業。 有幾次王大山甚至在業餘時間,手把手地教給霍藿一些寶物的簡單鑑賞方法。 王大山總是對霍藿說:“所有的寶物除了字畫外,都應該用你的手去撫摸,才能感到它們的價值,你撫摸它們的時候應該比你撫摸美女的肌膚還要興奮才對。” 對於很多參加節目的真品,王大山在錄製的過程中,都故意讓霍藿去撫摸一下,感受這些真品能夠給人帶來的那種衝擊感。 霍藿雖然在鑑賞方面沒能有多大進步,但是他依舊感謝王大山,因為王大山在用自己的行動傳達給他一個信息,那就是鑑寶行業屬於人,而不屬於神。如果你肯努力學習,照樣可以做一個優秀的鑑寶師,當然這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 而這些都是其他專家拒絕給予霍藿的信息,他們給人的感覺是鑑寶只是他們極少數人才能觸碰的領域,而普通人只有對他們頂禮膜拜的份兒。 霍藿知道,王大山在背地里幹著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對於寶物價值的極為看重,也讓其他專家對他十分不齒。 可就霍藿看來,對於利益的追求,王大山表現在了明面兒上,而那些假道學的專家們,之所以擠破頭往這個節目裡鑽,不也是為了追求利益嗎?這跟王大山比,根本沒有本質的區別。相反,他們少了那種真小人的灑脫,多的是偽君子的負擔。 是王大山給了霍藿在節目中繼續幹下去的興趣和希望。 而對於王大山的死亡,整個攝製組最痛苦的莫過於霍藿,因為對他而言,他失去的是一位良師益友。 而能夠找到殺害王大山的兇手,也變成了霍藿的願望。他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來,但是又迫於莊嚴的壓力,他不敢主動去找警察。 但此時,只要霍藿一閉上眼睛,就能感到王大山那雙充滿了魔力的眼睛在盯著自己。這並不是噩夢,也沒有那麼恐怖,但卻讓霍藿感到煩躁不安。他越發感到應該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警方,即便因此會丟了工作,也應該這麼去做。 但每當他有這種想法的時候,霍藿就會覺得長著陰溝眼睛的莊嚴正用另一種眼神盯著他,像是在警告他,不能輕舉妄動。 霍藿的腦子裡不是天使和惡魔在爭鬥,而是王大山和莊嚴的兩雙眼睛在對視。 但在與黃漢文吃完那頓飯,看到莊嚴的種種醜態後,霍藿思想上已經完全偏向於向警方坦白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但是,此時他還是缺少那種向警局走去的勇氣,他萬分希望警察現在就來敲開他的房門,然後向他詢問案件前後的種種狀況,他那時會一股腦地把前前後後的事件說得清清楚楚,這樣就能盡快找到殺害王大山的兇手。可是他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敢做。 霍藿躺在房間的床上,仰望著天花板。霍藿記得當初王大山也愛這樣做,他不說話的時候,總是愛看著天花板,但是天花板上掉下來的東西卻奪去了他的生命,這簡直像個巨大的預兆。 難道王大山曾經聽到過某些偈語,讓他多注視頭頂上的東西?難道真的有人告訴過他,頭頂上會飛來橫禍?霍藿胡思亂想著毫無意義的問題。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霍藿是個徹底的哈日族,他的手機鈴聲是日本天后級女歌星倉木麻衣的always。這鈴聲曾經給他帶來了無數人的白眼和不理解,對於一首根本聽不懂的日文歌,霍藿卻一直堅持用它來做鈴聲。 因為這首日本歌曲,其實是最符合霍藿的生活狀態的,他的生活和工作總是一遍遍地重複著自己,而且是高速重複著,沒有任何的停歇,倉木麻衣甜美的聲音和帶有爵士樂特點的鼓點兒與吉他的混音,都讓霍藿一次次地感同身受,所以他喜歡這首歌。 霍藿真想听完了這首歌再接聽電話,可是看到來電顯示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餵,你好,我是T市電視台的黃曉英。” “哦,你好,黃組長,有什麼事情嗎?” “嗯,不知道霍老師你有沒有時間,我想請你吃飯。” “吃飯嗎?對不起,最近是多事之秋,攝製組嚴禁外出呢,特別是如果在吃飯的時間看不到人的話,恐怕會被領導罵的。”霍藿裝出了那種小孩才會有的為難語氣。 “一頓午飯而已,恐怕沒有這麼嚴重吧!來吧,給你介紹一位朋友,大美女啊!不來准後悔。” “是哪位美女啊?我認識嗎?” “哎,問這麼多幹嗎?見了不就知道了,你趕快來吧!” 對於霍藿來說,在電視台工作的他從來就不缺少看美女的機會,一個美女根本就提不起他的興趣來,只不過黃曉英在T市電視台是一個比較有能量的人,不到歲就可以獨當一面,電視台把整個節目的會場安排全權交給她負責,可見上級對她的信任。但是也不難知道,小小年紀就被委以重任的人,後台也一定夠硬,所以霍藿知道貿然回絕黃曉英的邀請,絕非明智之舉。 “那好吧!哪裡?” “你現在打車出來,到電台路下車,那裡有一家廂式燒烤店很不錯的,我們在那等你。”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出來,你們可能要等一會。” “呵呵,帥哥就是要注意形像啊!好的,不見不散。” 霍藿掛掉電話,開始思索著自己的形象。案件發生後,他一直都沒有換衣服,做節目時的一件短袖T恤衫一直穿在身上。 他嗅了嗅,除了有一股汗漬的味道外,似乎還夾雜了一點昨天攙扶莊嚴時所留下的酒氣。這讓他多少有點噁心,要去見兩位女士,自然要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他換上了一件深藍色的普通T恤衫,穿上牛仔褲。然後,他又想了想要不要戴上墨鏡,後來覺得自己真是有點可笑,又不是一線的大牌明星,怕狗仔隊跟踪,戴那玩意倒顯得惹眼了,最後霍藿又照了照鏡子,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後,就打開房門,準備出門了。 旁邊就是莊嚴的房間,霍藿腦子裡還有一個念頭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後來想想,恐怕這會他還在神智並不清醒的狀態下,還是不惹他為好。 霍藿之所以敢獨自出去,是因為自王大山死後,攝製組裡午飯和晚飯的時候,都很少有人到餐廳去聚餐,而大多是叫服務員把飯菜送到客房來吃,所以大家一天見不上一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會出去運氣好,恐怕莊嚴都不會察覺。即便是察覺,霍藿想到他昨天的醜態,自己出去和朋友吃頓飯,恐怕也不是什麼說不過去的事。 霍藿坐電梯下樓,準備離開東郊賓館,禮儀小姐有禮貌地向他打著招呼,霍藿也禮貌性地沖她們點了點頭。賓館外有停靠在邊上的出租車,還沒等霍藿招手,就有一輛車開了過來。 霍藿坐在了車的後座上,“電台路有個廂式燒烤店,我要去那。” 司機點了點頭,掛上一檔,踩下了油門。出租車司機正在聽著電台的廣播,而一則新聞觸動了霍藿。 “月日,我市東郊會展中心舉行的活動錄製現場發生悲劇,全國知名鑑寶專家王大山被掉落的會場頂燈砸中,當場死亡。現我市刑警隊已經對該事件展開全面調查,據刑警隊隊長胡玉言表示本案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此次事件的後續報導,請繼續關注我台的新聞節目。” 霍藿一陣奇怪,心想:“莊嚴不是說媒體都已經被封住了嗎?怎麼會這麼高調地宣布警方要開始全面調查了?難道是昨天請黃漢文吃的那頓飯起了反作用?都怪莊嚴昨天喝多了,說了那麼多廢話。”不過霍藿轉念又想,也許這樣更好,自己解脫的時刻可能就快要到了。 司機在後視鏡裡看了看霍藿,道:“您也是那個節目的吧?” 霍藿輕聲答應一聲,並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這警察怎麼回事,外邊都在傳言那個王大山是他殺,幹嗎老這麼遮遮掩掩的,還什麼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也不知道這幫傢伙是乾什麼吃的?” “您也認為是他殺嗎?” “不瞞你說,那個王大山在死前半個月都一直在坐我的出租車,警察早就調查我了,你說要是意外的話,警察幹嗎要詢問我呢?” “您認識王大山?”霍藿的表情有點緊張。 司機正是前兩天被劉勝利詢問說話著三不著四的那個王林省,“說實話我是不認識他的,你也知道,我們開出租的起早貪黑,哪有功夫看電視。要不是後來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我兒子讓我上網看,我都不知道拉的那個人原來是個大人物。” “我們節目雖然有點影響力,但是也不像大家想得這麼火,您不認識是很正常的。”霍藿遮掩似的回答,不想再和王林省繼續這個話題。 但王林省似乎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其實我也是後來才琢磨過來的,因為那個王大山一直戴著墨鏡和鴨舌帽。” “不認識恐怕也是件好事。” “哎,像你們這些有錢人還真是很危險呢,有時名氣越大,就越危險啊!” 王林省一直沒有提到霍藿的名字和主持人的事,霍藿覺得恐怕他還真是沒看節目,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節目的主持人。 霍藿一路上都在思考王林省所說的話,一個人怎麼活著才算幸福? 王林省雖然整天忙忙碌碌,為了老婆孩子,連個看電視的時間都沒有,但是他卻享受著平庸所帶來的幸福,而像他一樣每天都有著很高的追求,夢想著成為中國首屈一指的主持人,站在星光閃耀的舞台上享受著眾星捧月一般的待遇,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 霍藿想到這,就覺得他和王林省一個有點像宋瓷真品,一個像家中擺放的普通花瓶一樣,宋瓷雖然名貴,卻時常要費盡精力、小心翼翼地去留意它在意它,而花瓶雖然普通,但是人們卻可以每天自然地接近它。 宋瓷和花瓶都是泥土燒製出來的東西,工藝也大致相同,但是它們的價值卻有著天壤之別。人們都想擁有一個宋瓷的寶貝,卻忽略了身邊的花瓶,其實很可能就是那個花瓶才是最適合自己生活的物件。 人們常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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